01
原創插圖：喵喵夏，講述：落落，女，35歲
01
我的前半生簡直就是電影《被嫌棄的松子一生》翻版。
渴望愛，渴望被愛，不斷討好前夫，以為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好。
離婚后我才明白，將就與討好的日子，很難幸福。
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今天講出自己的故事，希望姐妹們不要再踩坑。
02
我和謝濤是從婚戀網上認識的。
彼時，我29歲，剛剛結束深圳的工作，回老家發展。
謝濤比我小一歲，是有正式編制的公務員，獨子、有房，父母都是退休職工，沒有養老負擔。
在縣城，這樣條件的男人，無疑是香餑餑。
但謝濤身高只有一米六多，我猜，這也許是他找對象高不成低不就的原因。
03
我早過了以貌取人的年紀，更何況，自從回來，我受夠了繼母的冷眼和挖苦，只想早點有個屬于自己的家。
這樣的我，根本不認為自己對人生有議價的資本。
初次見面，謝濤對我并不感冒。
他認為我幼年喪母，父親再娶后，繼母又生了弟弟，家庭關系過于復雜。
分別時，他卻突然說，你性格挺好的，可以處處看。
我受寵若驚，甚至覺得高攀了他，現在想來，這段感情開始之初，便種下了卑微的種子。
04
我們開始不咸不淡地交往著。
謝濤很少約我見面，卻幾乎每晚都給我打電話。
聊天內容以他吐槽各種社會現象和單位里的不公為主，我負責傾聽，偶爾開解。
每次聊完，他都會習慣性說一句：“跟你說說，心里舒服多了。”
離開老家多年，我在這里沒幾個朋友，有時覺得特別孤獨，能有個人聊聊天，哪怕是當別人的情緒垃圾桶，感覺也挺好的。
05
沒想到，兩個月后，謝濤突然提出結婚。
原來，他父親被查出胃癌，需要盡快手術。
而手術風險很大，父親希望在這之前看到他成家。
我問謝濤：“為什么選我？”
他說：“這幾年我一直在相親，累了，只想找個合適的人過日子，你性格好，我們也能聊得來，和你在一起很輕松。”
謝濤這番話說到我心里去了。
其實，回老家之前，我的感情曾遭受重創，交往三年的男友不但劈腿，還不辭而別。
我們也曾轟轟烈烈地愛過，到頭來還不是雨打風吹去？
倒不如像謝濤所說，找個合適的人好好過日子，哪怕沒有愛情，兩人在朝朝暮暮中生出恩情和親情，也足夠支撐余生吧？
06
婚禮定在半個月后，他父親已經接受術前化療，時間很倉促。
沒有訂婚，沒有彩禮，甚至沒時間去拍婚紗照……
簡陋的婚禮現場，謝濤握著我的手哭了。
他說：“抱歉，沒能給你一個像樣的婚禮，以后再慢慢補償吧。”
我也落下淚來。
自母親去世，繼母進門，我成了寄人籬下的人，沒人愛，沒人在乎，在小小的角落里，孤獨地自生自滅。
我渴望有一個能跟我說“我回來了”的家。
謝濤的誓言讓我覺得，終于要苦盡甘來了。
07
婚禮第二天，公公便去武漢接受治療。
安頓妥當后，謝濤回去上班，我和婆婆留在醫院照顧公公。
婆婆年紀大了，很多事搞不清楚，我這個新媳婦竟成了她全部依靠。
大到跟醫生溝通治療方案，小到拿藥采買，回到出租屋，還要清洗三人衣物，準備公公的營養餐。
說不累是假的。
但婆婆一句：“小戴，多虧有你，濤濤真娶了個好媳婦”，我覺得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
08
公公手術很成功，一個月后順利出院。
回來的路上，我的心情既忐忑又期待，畢竟結婚一個多月了，我們還沒真正在一起生活過。
然而，當我安頓好公婆回到自己的小家時，謝濤全無熱情，甚至連一句撫慰感謝的話都沒有。
他只說開了一天車太累，翻身就睡了。
我心里五味雜陳，只能寬慰自己，或許他真的太累了，來日方長。
09
一晃三個月過去了，我們依然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我按捺著羞愧與謝濤溝通，他的理由五花八門，但歸根結底是我的問題。
他一會說，你腰太粗，我提不起興趣，一會又說，你家庭條件不好，連份穩定的工作都沒有，想想就覺得虧……
我實在想不通，謝濤怎么能說出如此傷人的話？簡直和婚前判若兩人。
在他的持續打擊下，我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很差？
我開始拼命減肥，不吃晚飯，每天跑5公里，還差點因低血糖昏倒。
直到有一次，我碰巧看到他和別人聊天的界面……
10
那天，我們從公婆家吃完飯，坐公交回家。
謝濤照例全程玩手機，我忍不住側過身子，瞄了一眼，只見對方問他，怎么這么快就結婚了？
他答，為了沖喜……
明明已是初夏，那一剎那，我卻感到徹骨的寒意直透心肺。
原來如此！
原來我只是他的沖喜工具！
那么，之前說的“好好過日子”呢，婚禮上信誓旦旦地說補償我呢？
都是謊言嗎？
可笑的是，我當初還問他為什么選我？
卻不曾想，也許他問了所有備胎，只有我愿意做這個冤大頭。
11
那一刻，憤怒的我質問謝濤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無法控制的音量驚動了其他乘客。
面對異樣的目光，謝濤惱羞成怒，沒有任何解釋，反而喝道：“發什么瘋？有事回去說，看看你，像個潑婦。”
我滿腹的怨氣找不到出口，剛好公交到站，一氣之下沖下了車。
謝濤沒有追上來。
我獨自在街上亂走，眼淚止不住地流，夜越來越深，我卻不知能去哪里。
我開始盼著謝濤跟我聯系，哪怕一條微信也好，可并沒有。
我終于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我仍舊是孤零零的無處可去，無枝可依。
捱到最后，我還是灰溜溜地回去了。
一個被嫌棄的人，也在自棄。
12
這件事后，我冒出一個瘋狂的想法，想要個孩子。
我希望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真正與我血脈相連的人，我們永遠不會拋棄彼此。
我買了許多排卵試紙。
在排卵那幾天，我纏著謝濤讓我懷孕，其中的屈辱無法言說。
大概是老天可憐我吧，兩個月后，我真的懷孕了。
那一刻，我放聲大哭，我再也不用求著謝濤了，再也不用受那種屈辱了。
13
當時我上班的地方離家很遠，下班通常來不及做晚飯，就點外賣對付。
公婆擔心營養跟不上，便讓我去他們家吃飯。
那是我婚后最幸福的一段時光，熱氣騰騰的飯菜，老人的噓寒問暖，都讓我感受到家的溫暖。
公婆家離我們家只有兩站路，如果謝濤不在，婆婆總要將我送上公交車，再追個電話問我到家沒？
婆婆的關心，讓我感激涕零，支撐著涼薄的婚姻生活。
14
十月懷胎，女兒平安落地。
出乎意料的，謝濤對女兒表現出極大的耐心和愛意。
他可以長時間盯著她的小臉看，然后傻呵呵地笑。
只要有時間，他便會親力親為照顧女兒。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血濃于水吧？
當然，謝濤并沒有因為女兒的到來，就停止對我的嫌棄。
女兒出生后，為了堅持母乳，我辭去了那份離家很遠的工作。
謝濤時常抱怨，家里除了他都只出不進。
女兒周歲后，我找了份新工作。
謝濤還是不滿意，說那根本不是什么正經工作，工資也低。
我懟道：“客服怎么就不正經了？”
他嗤笑道：“那算什么，告訴你，像我這種有編制的公務員才算正經工作！”
當時縣城正公務員招考，我脫口而出：“那我去報考公務員。”
謝濤用鄙夷的眼光看著我說：“你要是能考上公務員，我把頭剁下來給你當球踢。”
我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志氣，這次偏要試試。
15
此后的三個月，我跟打了雞血一樣，瘋狂備考。
我白天上班，晚上帶娃，只能見縫插針地復習，或是等娃睡著再起來，學到凌晨。
我常常想，如果高考時能這么努力，肯定能考個名牌大學。
那天走出考場，我心里很忐忑，忍不住跟謝濤講起自己的失誤：“我有道題填錯了答案，用透明膠帶粘掉重新填了，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分數？”
誰知，謝濤生氣地說：“你就是個豬腦子，干啥啥不行，為了讓你復習，我累死累活地帶孩子，你倒好，居然犯這種低級錯誤，你對得起我的付出嗎？”
罵完，他居然說：“真是受不了你這種人，真想離婚！”
“離婚”，是他對我的威脅，也是對我的羞辱。
他知道那是我的軟肋。
而那會的我，沒有能力，也沒有志氣去捍衛自尊。
16
誰知，分數下來后，我以筆試第二名的成績進入了面試。
這個結果顯然出乎謝濤的意料，說實話，我也很意外。
它像一簇小火苗，點燃了我的自信。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并沒那么差勁。
接下來的日子，我更加努力地投入到面試備考中。
我報了培訓班，在家女兒太粘我，沒法集中精力，就跑到附近的網吧去上課。
人生沒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數。
最后，我以面試第三的成績，順利通過了公務員考試。
17
接到通知那一刻，我淚如泉涌。
備考這半年，我瘦了整整18斤，我有多拼命，只有自己知道。
女兒見我哭了，爬過來替我擦眼淚，我抱住她親了又親。
不管當初想要孩子的原因多自私，但女兒的確是我的救贖。
每當我精疲力竭，想打退堂鼓時，心里就有一個聲音問自己：你希望女兒看到什么樣的媽媽？
沒什么比這句話更能給我力量。
18
新工作為我打開了嶄新的世界。
我開始健身，也學會了化妝，開始明白最好的愛，其實是自愛。
而謝濤，我落魄時，他嫌棄，我人生稍有起色，他依然對我各種打擊。
他開始公然查看我的手機，對我健身美容各種貶損猜疑。
他見不得我比他差，也接受不了我比他好。
我逐漸意識到，其實謝濤和我一樣，骨子里都是自卑的人，只是他比我更擅長偽裝。
謝濤有一個隱私，同房后，我才知道他私密部位有白癜風，雖然一直在治療，卻根本沒有好轉。
我猜，這也許是他自卑的根源。
我試圖跟他溝通，想讓他知道，他是一個好爸爸，而且公婆待我像親生女兒，哪怕他的病治不好，我也愿意跟他好好過日子。
然而，謝濤根本聽不進去，暴躁地說：“老子那點病算什么，你不想想自己當初是什么樣子……”
看著他色厲內荏的叫囂，我在內心里失笑。
說到底，當自信長在你心里的時候，沒有人可以把它奪走。
我已不在乎謝濤對我的打擊，因為我知道，自己根本不像他說的那么一無是處。
19
日子就這樣磕磕絆絆地過著。
突如其來的疫情，打亂了我們的生活。
謝濤從大年三十開始發燒，我將女兒送到公婆家后，留下來照顧他。
巨大的心理壓力讓謝濤非常消沉，他悲觀地說：“如果我被感染了，她們就托付給你了。”
我勸他不要亂想，就算真感染了，也要好好治療。
在疫情最兇險的那幾天，我陪他多次去醫院做檢查，幸而，經過幾次核酸檢測，他全部都是陰性。
回家后，謝濤主動擁抱了我，百感交集的說著“謝謝”。
在這樣的時刻，我們終于有了患難夫妻的感覺，我以為這是我們重新開始的機會。
20
然而，我到底低估了人的本性。
半個月后，因為在晚上接了一個男同事電話，謝濤竟然懷疑我出軌。
天知道，那個電話只講了五分鐘，講的全是工作。
他不但摔了我手機，還將我狠狠辱罵一番。
第二天一早，他便對我說：“對不起，離婚吧，我管不了你，也控制不住自己。”
這已經是謝濤第三次提出離婚了。
前兩次我都沒同意，我舍不得公婆給我家的感覺，更不忍女兒重蹈我的覆轍。
但事不過三。
我們可以一起戰勝新冠，直面生死，但卻打不敗他的心魔，那是一種不治之癥。
我成不了這場婚姻的白衣天使。
21
我平靜地擬好離婚協議：房子歸他，車子歸我，他再給我15萬。
幾經爭執，他還是同意將女兒的撫養權交給我。
他終于承認：你已經今非昔比，女兒跟你在一起，能成長得更好一些。
為什么，人總是要等到曲終人散，才肯給對方一個肯定。
而我，已不再是那個“求求你表揚我”的卑微女人。
22
29歲那年，我惶惶然地回到這座縣城，一心求嫁。
如今35歲的我失婚了，內心卻無比平靜。
6年過去，我成長為一個底氣十足的女人。
終于能直面那曾經支離破碎的人生，坦然迎接生活的所有變故。
前些天，我偶然看到一段話：在人格沒有獨立、完整和健康之前，所有自以為的深情，不過是一種自我感動式的犧牲和為了博得對方付出的籌碼。
我深以為然。
池莉說，女人有兩條命，一條死于離婚，一條生于離婚。
面對剛剛開始的人生，我只有一種信仰：越努力，才越幸運，加油吧！
人這一生啊，總會有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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