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平涼,佛教文化“東進西漸”的“橋頭堡”,途經境內的秦漢古道、絲綢之路、北魏古道架通了東西方佛教文化交流的橋梁。 作為曾經西部重要交通樞紐和佛教從西域入中原“東進”過程中的沿路必經城市,平涼成為最早得聞佛法的地區之一。 大云寺
涇川的寺院群曾連續三次出土佛舍利
在世界上絕無僅有
巧的是,平涼在佛教漢化后的“西漸”反流中,同樣發揮了滲透輸出的功能。 秦漢古道由河西走廊沿騰格里沙漠南緣進入景泰、靖遠、會寧到達平涼境內的靜寧、莊浪,后翻越隴山經過崆峒、華亭出平涼境,再經隴縣、千陽、寶雞、武功,沿渭河東行至長安。
甘肅平涼崆峒山
這條道路在平涼境內沿線分布的佛教石窟有莊浪紅崖寺石窟等16處石窟群,以及華亭的石拱寺等4處石窟群。 絲綢之路在西漢開通以后,大量的商旅往來穿梭,由于人畜飲水等水源補給方面的實際需要,涇河貫通于全境的平涼成為長安至涼州之間最繁忙的交通樞紐,并逐漸發展成為關隴地區的核心城市之一。 在涇河沿線,曾有大量商旅往來穿梭
這條道路在平涼境內沿線分布有:以涇川的王母宮石窟、南石窟寺、羅漢洞石窟為代表的數量多達600余個的“百里石窟長廊”。 北魏古道從大同出發,經鄂爾多斯、陜北、慶陽到達平涼。 莊浪云崖寺石窟 該線是云岡石窟佛教藝術向西傳入隴東的主干道,涇川王母宮石窟、南石窟寺和莊浪云崖寺石窟的造像風格正是受到來自這條線路上的文化影響應運而鑿。 佛初來中國,只交到了貴族朋友,對他有了解的僅限于統治階層。莊浪云崖寺石窟4號龕北周一佛二菩薩石造像
南北朝時,由于統治階層的需要和提倡,佛和民間的距離才得以拉近,一時間集中涌現出大量石窟。莊浪云崖寺石窟全景
而平涼境內的三處石窟群,則承載著東西方佛教文化傳播的記憶。
西起涇汭河交匯處的王母宮石窟,東至涇明鄉太山寺石窟之間,在涇河兩岸及其山溝中的石質沙巖上開鑿著眾多佛教石窟群,因分布長度累計約100余里,故稱“百里石窟長廊”。涇川南石窟寺
王母宮石窟
約公元494年—500年,涇州刺史抱嶷主持開鑿了化政寺石窟(王母宮石窟),此為平涼乃至隴東地區有明確紀年記載開鑿時間最早的石窟,與云岡第六窟中心塔柱式形制相似,因早期造像較多,也稱千佛洞。 永平二年(509),涇州沙門劉慧汪聚眾暴動,北魏派悍將奚康生平叛,其間多有殺戮。王母宮石窟神色安詳的佛像
為了安定民心,消除罪孽,奚康生于次年建造了規模宏大的南、北石窟寺(北石窟寺在今慶陽市西南25公里處)。南石窟寺窟頂浮雕
而南石窟寺作為國內少見的以七佛為主題的造像窟,竟因殺戮和罪孽而起,著實讓人唏噓不已。 華亭境內有石拱寺石窟、紅山石窟、佛爺崖石窟和建溝石佛群,其中石拱寺始建于北魏晚期(386—534),現僅存14個窟龕和249余身造像。石拱寺石窟
佛爺崖石窟、紅山石窟現存17窟,內無雕像,專家斷定其開鑿于唐代。建溝石佛群遺留造像10余尊,目前分別收藏于石拱寺文管所及縣博物館保存。煙火與歲月在華亭石窟中留下的痕跡
雖然飽經歲月的洗禮,但這些佛像仍然熠熠閃光。有的靜坐安詳,有的目光慈悲,有的衣袂飄飄,有的拈花而笑……
莊浪境內共有16處石窟,初建于北魏,經西魏、北周、唐、宋、元、明至清諸代,形成了今天的八大寺群,即云崖寺、紅崖寺、朱林寺、大寺、西寺、朝陽寺、金瓦寺和佛溝寺。
另有木匠崖、三教洞、殿灣、店峽、陳家洞、石窯河灘、紅崖灣等多處石窟群。
紅崖寺石窟外景 朱林寺石窟共有5窟,造像6尊,這些造像具有鮮明的宋、元時期特征。
紅崖寺窟群共有窟龕10個,現存泥塑像50尊,且有佛教窟改造為道教洞的印痕
而西寺、佛溝寺、喬陽寺、金瓦寺石窟的開鑿同樣跨越了北魏晚期至宋、明時期,規模不大,鮮有造像,或系損毀。
陳家洞又名龍眼山石窟,現有洞窟9座,在河床北岸有5.5米高北魏摩崖造像三尊,唐代殘塔一座。
作為周秦漢唐的心臟、關中的上游,歷代統治者都很重視對平涼的經略,這直接影響著平涼佛教石窟及造像藝術的發展水平和建設規模。
云崖寺石窟群分布在云崖主峰,創建于北魏、西魏、北周之際,現存窟龕16個,造像73尊,藝術風格受云岡石窟的影響較大 清麗秀美,生動傳神的涇川石窟造像藝術以主流審美為表現特征,大量僧房窟則以北朝形制為主要表現形式,它們共同支撐起平涼石窟群的獨特魅力。
涇川羅漢洞內遺存的宋代壁畫,色彩依舊清晰可見
平涼石窟群近以千計,然而有造像的石窟不足百處,更多的石窟則為空窟。 一直以來,人們將這些空窟當作“廢窟”,其實不然,這些空窟的背后,隱藏著大量的歷史信息。遠看羅漢洞
古印度在未曾出現佛陀造像時,僧人開鑿出一種石窟——支提窟。窟為覆斗形,窟中心有一石塔柱連接上下,塔柱上刻經文及表法圖形,代表佛陀。綻放在石窟壁崖深處的七彩極樂世界
僧人修行是一邊環石柱繞行,一邊誦經觀想。這種古老形制的石窟同樣出現在涇川鳳凰溝石窟。 造像產生之前,僧人以苦修為主,并不塑像以供。這些空窟作用為禪窟、僧寮窟,形制多樣,有高十余米猶如廣廈者,有窟窟相連,綿延數百米者,有開鑿豎井攀緣到懸崖洞窟的。 僧侶遠去,徒留空窟,向我們展示著佛教傳入平涼年代之久遠。 從北魏至宋代,平涼境內一直建有地方一級政權,是軍事屯御要地、商貿中轉重地和佛教發展的核心區。王母宮石窟靜謐安詳的諸佛
北魏永平二年(509),涇州沙門劉慧汪領導大規模的僧侶起義,參與人數達到1.7萬人,足見當時該區域僧侶人數之眾。 東來傳法的印度僧侶走完幾萬里之后,在平涼境內休整齋戒,隨即進入長安。王母宮石窟壁上整齊排列的佛像
西去取經的中原僧侶離開長安抵達平涼后,則在這里休憩調養,然后踏上翻越隴山、西出陽關的萬里征程。
布滿字跡的羅漢洞
數量眾多的當地僧侶、東進西出的僧侶聚集到平涼后,多在洞窟棲身。這些洞窟或為自然生成后期改造,或為人工開鑿容身即可,也有信徒集資開鑿大窟,從而形成這一規模。依壁而鑿的羅漢洞石窟
空窟真實地折射出佛法傳入平涼的悠久歷史和古代平涼的佛教發展之盛,堪稱佛教文化傳播的重要見證和歷史“活化石”。 也許這些帶有殘缺的佛像并不符合你對“高顏值”的認知,但佛的美,在骨不在皮。 每一個石窟背后,都藏著千百年前不遠萬里在山崖上一個挨一個鑿窟修行的僧侶們的虔誠與汗水。 這些人,或為尋求解答內心困惑、或寄希望于借此改變他人或自己,他們來到心中所想之地探索與經歷,苦也好,悟也罷,參禪也好,無果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