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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皇帝大婚禮俗述評
【整理校對版】《清代皇帝大婚禮俗述評·任萬平》
2007/10/18 17:39



皇帝婚禮是國家盛典,被列在傳統吉、嘉、軍、賓、兇“五禮”中的嘉禮之首,為與臣庶區別而稱大婚。清代入關后的十位皇帝中,五位皇帝即位前即已成婚,末代皇帝溥儀的婚禮在清朝被推翻后舉行,因而在紫禁城中舉行過大婚的皇帝僅有幼年登極的順治、康熙、同治、光緒四位皇帝。

歷來研究皇帝大婚禮儀者,都要追溯其禮儀淵源,但往往僅援引《儀禮·士婚禮》。《儀禮·士婚禮》記載自周代以來的婚禮主要經過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六個程序,古稱婚禮中的“六禮”。但這主要是對士人婚禮部分程序的總結,可以說主要是婚前禮儀,而在《儀禮·士婚禮》中對婚后禮儀同樣臚列若干,只是并未作具體的歸納。從士人而上推到皇帝(天子),不可只以“六禮”相比,皇帝大婚自然會比“六禮”復雜許多,比如各代皇帝大婚均要經過冊立禮,必須確立皇后這一特殊的身份,這是其他各種官民不能有的禮儀;而皇帝貴為天子,大婚不親迎,派使節迎娶稱奉迎,即奉命迎娶;宋代開始皇帝大婚把“請期”改為“告期”,改變了主動與被動關系,即由男方的被動轉為主動,女方由受“請”變為被告知;皇帝大婚作為國家慶典,必要頒詔等等,這些是皇帝婚禮與士庶婚禮截然不同之處。具體到清代皇帝大婚禮儀,主要有納采、大征(納征)、冊立、奉迎、合巹、朝見、頒詔、慶賀、筵宴等。婚禮按進行的時間歸納起來,則可分為婚前禮、婚成禮、婚后禮。在具體的大婚儀式上,體現著清代典章制度發展的時代性差異與滿漢間的民族差異性。

一 婚前禮

從兩個互不相干的家族,到聯姻結為親家,必須要謹慎從事,才可表明對兒女婚事的鄭重,所以一系列的禮儀是其敬慎從事的表現形式,即為《儀禮·士婚禮》中所說的“六禮”,其行禮時間主要在合巹成為夫婦之前。

納采禮,本為男家遣媒妁前往女家求婚,獲女家同意之后,再正式遣一使者到女家致以薄禮,以為求婚之成,即“媒妁傳言,女家已許,乃使人納其采擇之禮”[1]。“女家已許,乃敢納其采女之禮。采者,取也。”[2]此禮即后世民間的訂婚禮。清代皇帝大婚,皇后的選擇通過選秀女的形式,并不存在像民間的訂婚禮程序,只是皇家要表明尊崇古禮,舉行納采禮。在納采禮之后舉行筵宴,稱為納采宴。

歷代納采禮,男家向女家所致禮物,既有實用之物,又有象征之物。清代皇帝大婚的納采禮物為配有鞍轡的文馬十匹(文馬即指披掛鞍轡的馬匹,不披掛鞍轡的馬匹稱閑馬)、甲胄十副、緞百匹、布二百匹,順治朝還包括金茶筒1個、銀盆2個,由掌管皇家事務的機構——內務府預先備辦。這些禮物從類別上較其他朝代少得多,如按唐代杜佑所著《通典》所記,漢代納采禮物即達30種之多[3]。比較與清代最近的明朝,皇帝大婚納采禮物也有25種之多[4]。清代皇帝大婚的納采禮物僅有四種,實際上緞與布還可算作一種,這樣與騎射有關的禮物就占了三分之二。清朝統治者滿族是以騎射與尚武為立國根本的民族,所以在納采禮物中把馬匹、甲胄列入其中,并且占有首要的位置,應是取其騎射的象征意義。也正是由于取其象征意義,所以在納采禮儀結束時,“內務府官將甲胄撤出,其緞布交總管太監接收,暫存邸第,俟進妝奩時分裝箱內……其馬匹鞍轡甲胄交該衙門領回”[5]。

滿族所重的騎射尚武精神,在婚禮的各個程序中得到了大力弘揚。已選定的“準皇后”在出宮到奉迎入宮前的一段時間內,她仍在其府邸居住,此時在其府邸的門上,也需懸掛槍、撒袋、弓、梅針箭[6];而在帝后大婚的洞房中,卻還要懸掛腰刀,這種滿族人沖鋒陷陣時腰上所攜帶的兇器與大婚喜慶的氣氛是多么的格格不入!在故宮博物院坤寧宮的帝后大婚洞房中,至今仍保留著光緒帝大婚的原狀,一把腰刀赫然懸掛在柱子上。

相反,滿族不用漢族婚禮用大雁代表婦從夫、順陰陽的儀物,這應是滿漢民族在婚禮中的巨大差異。漢族人納采禮中用大雁,是基于對男女雙方在家庭中的地位角色而相比擬,男尊女卑,所謂“用雁者,取其隨時南北,不失其節,明不奪女子之時也;又取飛成行,止成列也,明嫁娶之禮,長幼有序、不逾越也……”[7]在滿族社會中,男尊女卑的觀念并不深入,許多家庭中,女人的地位完全不像在漢族家庭中那樣卑下,女人可以與男人一樣彎弓射箭。一般滿族人家,女孩往往比男孩還受重視,有時竟把女孩昵稱為姑奶奶,尤其是在其出嫁以后。所以滿族婚禮中并不使用有特定象征男尊女卑意義的大雁為納采禮物。

清代皇帝大婚中納采禮物的文馬數量為十匹,是一般通行的數量,但在光緒時,《大婚典禮紅檔》中多次明確記載為文馬四匹,在《光緒帝大婚圖冊》(以下簡稱為《大婚圖》)[8]中也畫作四匹,因而四匹之數目是真實的,而光緒朝在纂修《大清會典》時卻因襲抄錄了以前幾朝會典的內容,可能未全面征引檔案,所以把光緒帝大婚納采禮物的文馬數目抄作了十匹。由此可知,曾為今人深信不疑的《會典》有時也會有誤。

光緒朝編纂的《大清會典事例》列舉順治八年大婚納采禮物中有金茶筒一件,但該書在記載康熙、同治、光緒三朝皇帝大婚納采禮物時卻漏列了金茶筒,比較同治、光緒兩朝的《大婚典禮紅檔》,其中均記載有金銀茶筒,在《大婚圖》中也可以明確看到繪畫的金銀茶筒。這種器皿在清初皇室婚姻中也曾出現,如天聰九年(1639年)皇太極的女兒嫁給蒙古察哈爾部額哲親王時,親王向皇家所下的聘禮中也有“金茶筒一,金酒海一、金荷花杯一”。[9]不過這種所謂的茶筒,并不是今天人們理解的一般盛裝茶葉的茶筒(茶葉盒),我們從《大婚圖》畫面上得知,文獻所謂的茶筒卻是“多穆壺”——一種斟奶茶的器皿。多穆壺原是西藏、青海地區藏族盛奶茶或酒的一種銀制品,藏語稱為“勒木”,內陸稱為“多穆壺”,這與滿族人習慣喝奶茶的生活習俗密切相關,也與它吸收藏文化相關。滿族人喝的奶茶是日常飲食中必備的飲品,又稱為醴奶酒,也是宴會中必備的飲品。現在故宮博物院還典藏有許多金、銀不同質地的多穆壺,是清代宮廷實用器皿的遺存。

納采禮之后舉行納采宴。如按古禮,本是在女家舉行的答謝媒人(即賓)的宴會,宴會后女家還要向媒人致以薄禮“脯”,即“賓即筵,奠于薦左;降筵,北面坐取脯”[10]。明代皇帝大婚,納采禮之后,“主婚者出大門外,至正、副使前致詞云:‘請禮從者’。正、副使復入,酒饌畢,主婚者捧幣帛以牢正、副使”[11]。可見,明代皇帝大婚在納采宴這一禮節上,與士婚禮中的納采宴并無二致。但這并不符合儒家對禮制的“因襲其當因者,革除其當革者,減損其當損者,增益其當益者”,“禮以義起”的主張,天子大婚不可與士人婚禮等同。所以,清代皇帝大婚的納采禮,其納采宴的承辦則改變了主賓關系,并不是像一些現代人著述中所說的由皇后父母設宴款待皇帝派出的使者。“光緒十四年十一月初二日納采禮成,未時設納采筵宴。內務府官豫設宴桌,皇上特命內大臣、侍衛、八旗公侯以下,滿洲二品、漢二品以上官,宴后父于外堂,后父為賓席。”“筵宴畢,鴻臚寺官引眾官詣堂下,望闕序立,聽贊,行三跪九叩禮。”[12]這種主賓關系的改變,不僅使納采宴禮儀本身凸顯了等級色彩,而且使皇權至上思想得到張揚,這也是清代皇權達到極至的反映。皇帝派出的使者,代表的是皇帝,是欽差,唯皇帝之命是從,為皇帝效命也是理所當然,怎么可以接受不是皇帝而是他人的犒勞呢?他們怎么可以與一般士人婚禮中納采時的“賓”相比擬呢?其實,皇帝的犒勞還在后面,那可并不是一酒一席,一脯一肉,而是賞銀賜帛,加官晉爵。所以在大婚禮全部結束后,對所有參與大婚禮的官員均予以了獎賞。

而如果換一個角度即從國家的角度說,皇帝大婚為“和陰陽,安天地”之要政,所以納采宴,是由皇家酬謝皇后父母,是他們為大清王朝誕育了可以為天下之母的皇后,使皇帝得以“擇賢作配,佐理宮闈,以協坤儀而輔君德”。因而皇帝要派大臣代表他,也即代表國家宴請皇后之父,賜皇后之父餑餑桌80張、酒宴桌80張、羊99只、醴奶酒燒黃酒80瓶;派公主命婦宴請皇后之母(只是有時宴皇后之母改作賜給桌張,并不實際舉行宴會,光緒帝大婚時改作賜后母餑餑桌20張,酒筵桌20張,酒20瓶,羊20只)。[13]

只有通過納采禮這第一個程序,才可使皇帝大婚得以成立,于是皇帝才可“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后世也”[14]。從此大清王朝可以世世相承,代代相繼。如此看來,清朝皇帝大婚禮儀的一些方面并沒有完全拘泥于古典,而是真正作到了“禮,以義起”、“禮,時為大”。

在納采禮后,按古禮還要有問名禮,由于清代特定的皇后遴選制度——通過對記名秀女復選的方式,因而表面上看并不存在問名禮。《大清會典事例》明確記載其選秀女之制:“八旗滿洲、蒙古、漢軍、另戶軍士、閑散壯丁秀女,每三年一次,由戶部行文八旗二十四都統、直隸各省八旗駐防及外任旗員,將應選女子年歲,由參領、佐領、驍騎校、領催及族長,逐一具結報都統,匯咨戶部,戶部奏準日期行文到旗,各具清冊。委參領、佐領、驍騎校、領催、族長及本人父母或親叔伯父母兄弟、兄弟妻,送至神武門,依次序列,候戶部交內監引閱。有記名者,再行選閱;不記名者,聽本家自行聘嫁。”[15]實際上,清代施行的這一選立皇后制度,使得問名禮的內容較之漢族各朝更落到了實處。滿族在選秀女時,要具體開列出某女的旗屬、曾祖與祖父及父親的名字和官銜、秀女的年齡等,在戶部登記造冊,所以問名禮所要達到的目的,在選秀女時已完全達到。明朝皇帝大婚的問名禮與納采禮一并進行,其實也只成為純粹的禮儀形式,如《大明會典》記載傳制官宣制曰:“茲選某官某女為皇后,命卿等持節行納采問名禮,正、副使又行四拜禮”[16]。

清代皇帝大婚納采禮之后行大征禮,即古代的“納征”禮。征即證、成之義,又稱納幣,即“征,成也,使使者納幣以成昏禮”[17]。《禮記·雜記疏》區分了兩種不同名稱的含義,即:“納幣,以物言也;納征,以義言也。”

按古禮,天子納征,必增加谷圭,諸侯增加大璋,如《周禮·冬官》:“冬官玉人之事……榖圭七寸,天子以聘女……大璋亦如之,諸侯以聘女”。為什么必以圭璋為聘禮,《禮記·禮器》解釋說:“有以少為貴者,圭、璋,特。”即與現代人的觀念“以少為貴”無別。天子納征以谷圭的禮制,幾乎歷代皇帝大婚遵循不變,明代亦如此。

但清代皇帝大婚大征禮物中并沒有谷圭。其禮物按《大清會典》記載為:黃金二百兩、白銀萬兩、金茶筒一、銀茶筒二、銀盆二、緞千匹、文馬二十匹、閑馬四十匹、馱甲二十副。另有賜后父后母黃金百兩、金茶筒一具、銀五千兩、銀茶筒一具、銀盆一具、緞五百匹、布千匹、馬六匹鞍轡具、甲胄一副、弓一張、矢一菔、朝服各二襲、衣各二稱皆冬一夏一、貂裘各一領、上等玲瓏帶一束;賜后弟緞四十匹、布百匹、馬二匹鞍轡二副;賜從人銀四百兩。把清代皇帝大婚的納征禮稱為納幣,似乎比其他朝代都更合適,不以少為貴,而以多為實。它把金銀列在禮物之首,并且區分出禮物與賜物,即給皇后的為禮物,給皇后家人的為賜物。給皇后家人的賜物,真正成為皇后母家所納之“幣”,給皇后的禮物在大征禮之后仍要回到宮中,“內務府官將金兩、銀兩、金銀茶筒、銀盆撤出,仍用龍亭舁請交進;緞匹交總管太監接收,暫存邸第俟進妝奩時分裝箱內……馬匹鞍轡馱甲交該衙門領回”[18]。至此,皇帝大婚的婚前禮——表示敬慎之禮已完結,開始進入到婚成禮階段。

至于納吉、告期(請期)之禮,在清代皇帝大婚中未刻意地追尊古禮,而不像明代皇帝大婚禮中勉強開列在一起。皇帝大婚諸禮節,均經過欽天監這一國家天文歷法機構卜測,皇后是在八旗眾多秀女中經過二次復選而定,在朝廷看來是優中選優,自然吉不可疑;在大婚前,皇后的妝奩抬進皇宮的同時,也就等于告知了奉迎的時間,即在妝奩抬進的次日。

二 婚成禮

在經歷了婚前諸禮之后,開始進入婚姻成立之實質性階段,這是婚禮中的關鍵,只有經過這一禮儀,男女雙方才可以確立夫婦之關系,所以也是婚禮的高潮。皇帝大婚的婚成禮包括冊立奉迎禮、同牢合巹禮,清代皇帝大婚尚有坐帳禮,跨火盆與馬鞍的習俗。

皇帝大婚與臣庶婚禮最大的不同,是臣庶在舉行了婚前禮以后,須由新郎親自前往女家迎娶新娘,所以稱此禮為“親迎禮”;而皇帝則必須派遣使節先到后邸對皇后進行冊立,然后再把皇后迎入宮中。貴為天子的皇帝,絕對不可能屈尊前去迎接,必須由使節奉命迎接,因而稱“奉迎禮”。

冊立奉迎禮是皇帝大婚禮中最為隆重的禮節,實際上是兩個相連續的禮儀。冊立禮就是向“準皇后”授予象征皇后地位的由黃金制作的金冊與金寶,它們就如同皇后的“身份證”一樣。清代金冊鐫刻以滿漢文,金寶亦鐫刻以滿漢文,其形式與皇帝御寶形式相同,現今故宮博物院還典藏有清代冊立皇后的滿漢文“皇后之寶”,按光緒《大婚典禮紅檔》記載,制作金寶用金550兩。冊立禮在皇后府邸舉行,經過這一禮節,待字閨閣的“準皇后”才真正確立為皇后的身份,然后才有皇帝遣使迎娶的程序。奉迎禮是迎娶皇后進入皇宮的禮儀。冊立與奉迎禮一般在同一日連續舉行,冊立禮結束后隨即行奉迎禮,清代只有同治帝把兩項禮節分為兩日舉行。清代同治、光緒二帝奉迎皇后以“子”時,卻又頗有復古的傾向。

古代稱婚禮為“昏禮”,實際上是專指迎娶新娘的親迎禮,所以稱為“昏”與迎娶的時間有關,因為遠古迎娶新娘多在黃昏時刻,所以把婚禮稱“昏禮”,即《儀禮》所說:“士昏禮凡行事,必用昏昕。”鄭玄解釋為“用昕,使也;用昏,婿也。”《白虎通義》則解釋為:“婚姻者何?昏時行禮,故謂之婚也;婦人因夫而成,故曰姻。……所以昏時行禮何?示陽下陰也,婚亦陰陽交時也。”[19]今天常人對古人在昏時迎娶新娘頗為不解,學者對此解釋,為此乃原始社會搶奪婚的遺俗,即在黑夜中搶奪女子。但至晚到唐代,人們已感到迎娶新娘在昏時之不便而改在晨曉,段成式的《酉陽雜俎》中說:“古婚禮必用昏,以其陽往陰來也。今行禮于曉”[20]。明代皇帝大婚奉迎皇后時間,在《明史》中雖無直接記載,但從該書中對皇太子納妃儀式中可以推知,皇帝納后也應在“質明”,即早晨。《明史·禮志》:“皇太子納妃儀,歷代之制與納后同。隋、唐以后始親迎,天子臨軒醮戒。宋始行盥饋禮,明因之。洪武元年定制,凡行禮,皆遣使節,如皇帝大婚儀。”親迎,“至日質明,東宮官具朝服,陳鹵簿鼓吹于東宮門外,皇太子冕服乘輿出,侍衛導從如儀”[21]。清代官書在記載其制度因革時,常以“清承明制”來概括清代制度源流,但清代在許多制度上既有對明代的繼承,又有變化。其變化一方面就表現在清代皇帝大婚迎娶皇后并未在質明,而是在子時。以光緒帝大婚為例,奉迎皇后的時間在檔案中有詳細記載:“正月二十七日皇后入宮……子初三刻十分由邸第正殿檐下啟行,子正一刻至東長安街,丑初二刻十分至東長安牌樓,寅初二刻五分至乾清門,寅正三刻五分至乾清宮檐下”[22]。所以在《大婚圖》的第八冊畫面上,繪畫了大量的燈籠,或由人隨行執打,或在沿途懸掛,實際是為迎親隊伍照明所用。“子”時,按《易經》所說,正是陰陽交接之時,男為陽,女為陰,因而于此時成夫婦。

以現在的觀點,一般以為,迎娶新娘用大紅喜轎,皇帝大婚,皇后的喜轎只不過比常人的華奢,稱為“鳳輿”而已,也應該用紅色增添喜氣。故宮博物院典藏有一乘紅緞繡龍鳳雙喜字轎,在《清代宮廷生活》一書中將其定為“雙喜字鳳輿”,并解說為“皇帝遣使冊迎皇后時用鳳輿,其轎內外裝飾極為華麗,內部鋪墊通紅,充滿喜氣氣氛”[23]。同樣的觀點也被他書引用,如《后宮制度研究》一書,把這種喜轎稱亦作“皇后鳳輿”,作為插圖列在該書之內。[24]實際上,清代皇帝大婚所用鳳輿,按其制度規定,外表并非紅色,而是帝王專用的明黃色,并且上面沒有“喜”字。按清朝典制規定,皇后入宮啟用皇后在重大典禮時所乘的鳳輿,而對于皇后,最重大的典禮莫過于親蠶和大婚。皇后鳳輿定制在乾隆年間,當時所著圖文并茂的《皇朝禮器圖式》圖說載其形制與用途:“乾隆十四年,欽定皇后儀駕,鳳輿木質髹以明黃……欞四啟,青紃綱之……內髹淺紅,中置朱座……椅髹明黃……親蠶御之”[25]。此時皇帝乾隆早已成婚,所以制定皇后鳳輿的用途在于皇后親蠶,皇后親蠶是由皇后主持的最高級別的典禮。因為當時未涉及到皇帝大婚,在確定皇朝禮器時也就未考慮大婚鳳輿的形制。在此之后,除了皇后親蠶而外,也只有在同治與光緒大婚時再次用到鳳輿。所以在光緒帝大婚制作皇后鳳輿時,承做人員已對其形制不甚清楚,于是特別參照了《皇朝禮器圖式》,并對其色彩進行了解釋:“光緒十四年四月初八日,本處(按:指大婚禮儀處)具奏工部片,查鳳輿圖內顏色作法各節,請旨遵行。經總管連英口傳懿旨,交出《皇朝禮器圖》一冊,著工部堂官閱看,照圖繪制。其青色即系藍色,鳳輿金頂金鳳及儀駕內一切金什件等項,均著照道光二十八年奏明成案辦理”[26]。我們從《大婚圖》中可以明確看到,奉迎皇后的鳳輿與《皇朝禮器圖》中的圖像及圖說完全一致。

皇后入宮的鳳輿不與常人相同,而且在皇后乘坐鳳輿入宮時,還要提前在其內部放置御筆“龍”字,光緒帝大婚時鳳輿內的“龍”字為皇太后慈禧所寫,至今還典藏在故宮博物院。此外還要有金質雙喜“如意”一柄。皇后坐在鳳輿內向宮中行進時,必須一手持金質雙喜“如意”,一手持蘋果。

至于皇后迎進宮內后,就不再乘鳳輿,而換乘文獻所載的“禮輿”,它與皇帝在大婚時詣慈寧宮向皇太后行禮所乘之“禮輿”相同,實際上是八人抬孔雀羽頂轎,皇后“由乾清宮至后隔扇,升八人孔雀頂轎”、酉時“請皇后乘八人孔雀頂轎至坤寧宮降輿,至東暖閣等候。”大婚次日,帝、后先后“乘八人孔雀頂轎,提爐前導,出順貞門、神武門進北上門,由西山道至壽皇殿,列圣列后圣容前拈香”[27]。這種“禮輿”,也是《大婚圖》中所畫的復選秀女后的“準皇后”出宮時所乘之轎。孔雀羽頂轎的形制并不為《大清會典》所記載,但故宮博物院現今尚有一乘遺存。

奉迎皇后,鳳輿到了乾清門,才算到了皇帝之“家”,于是在乾清宮階下轎。“皇后降輿。福晉接蘋果,遞寶瓶,皇后接寶瓶,四福晉攙扶,內務府營造司預設火盆于乾清宮殿內,武備院預設馬鞍于坤寧宮門檻上。”[28]按滿族傳統,新娘要跨越火盆才可迎娶進入夫家之中,所以皇后在乾清宮須跨越火盆。有的學者考證此俗是滿族薩滿信仰中對火崇拜的反映[29]。其實,以火驅邪這種習俗不僅滿族流行,而且“外人到東海窩集部的窩棚、帳篷時,要跳火,過火,這就意味著盛火去掉了邪氣”[30]。新娘從母家走進夫家,也是從外族他姓而來,為了不給夫家帶來邪氣妖魔,所以要從火上跨過。滿族以火驅邪不僅表現在婚禮中,即使在喪事時也同樣要跨火:“滿洲人如本家遇有孝服者,必請出神位安于潔凈之室。若族中孝服,則在大門外釋去孝衣,始入院內。如無另室之家,則凈面洗目,焚草越火而過之,始入”[31]。皇后不僅在進入皇家——夫家之時跨火驅邪,而且對迎娶時所乘之轎以及蓋頭,提前也要用藏香熏一下以驅除邪氣[32]。

在新娘將將要出閣之時,以為有邪氣妖魔須避的情況由來已久,如漢代即認為,迎娶新娘日有“三煞”在門,“三煞者,謂青羊、烏雞、青牛之神也。凡三煞在門,新人不得入,犯之則損尊長及無子”。為避“三煞”,所以在“婦將至門,但以谷豆與草禳之,則三煞自避,新人可入也”[33]。只是在不同的民族間,所采用的避邪方式不同而已。八旗民間在新娘喜轎到達夫家大門時,新郎還要對轎射箭三支,同樣是為了避邪:“新婦輿至門,新郎抽矢三射,云以去煞神”[34]。抽矢三射,或即為射“三煞”。

皇后跨過火盆,出乾清宮后到達洞房坤寧宮時,還要從門檻上的馬鞍[35]上跨過,才可進入洞房。其馬鞍之下還要壓有兩個蘋果。跨馬鞍之俗,由來已久,以其音與“安”相同,于是人們用它作為祈禱平安的代表物。按《堅瓠廣集》載:“唐突厥默啜請尚公主,詔送金纓馬鞍。默啜以鞍乃涂金,非天子意,請罷和親。鴻臚卿知逢堯曰:‘漢法重女婿而送鞍,欲安且久,不以金為貴。’默啜從之。今人家娶婦,皆用鞍與寶瓶,取平安之意,其來久矣。”[36]清代皇帝大婚,皇后所跨之馬鞍下壓有蘋果,真是更加符合了“平安”之意。而皇后在乾清宮下轎的同時,就要由在宮中執事的福晉命婦接過皇后手中的“如意”與蘋果,遞上寶瓶,皇后要懷抱寶瓶前往坤寧宮。但寶瓶并非取其“平安”之意,其作用如同聚寶盆,它是財富的象征,其內盛裝“珍珠二顆、寶石二塊、金錢二個、銀錢二個、金‘如意’二個、銀‘如意’二個、金錁二個、銀錁二個、金八寶二個、銀八寶二個、金銀米”[37]。滿族民間新娘也抱寶瓶,只是其內所盛裝的東西不能像皇家那樣昂貴,一般裝有大米和小米,權稱為金銀米。在河北的一些地方,新娘下轎時,還有遞給花瓶之俗,同時歌唱道:“花瓶本是圣人留,軒轅黃帝起根由。今日落在新人手,富貴榮華萬萬秋。”其意義與寶瓶相同,無非都寄予了對財富與幸福生活的向往。

洞房諸禮俗。皇后跨過馬鞍,進入洞房伊始,最先是要與皇帝一同先行“坐帳禮”。檔案記載:“皇上皇后同御龍鳳喜床上,向正南方天喜方位,坐帳禮畢……”[38]坐帳禮不見諸經典,只是在唐人筆記中約略記載為:“北朝婚禮,青布幔為屋,在門之外,謂之青廬,于此交拜迎婦”[39]。實際上在當時,這不過是對從遠路迎娶來的新娘,讓其有一小段時間的歇息,然后再舉行各種正式的禮儀。后來因襲之,并以“禮”名之。在滿族民間,“新娘入帳篷登床,面吉方而坐,俗稱‘坐福’,也稱‘坐帳篷’。有的地區已沒有帳篷,新郎新娘進洞房后,男左女右并肩坐在南炕上的帳幃內,稱為‘坐帳’”[40]。這種俗稱的“坐福”禮,在當代東北傳統的婚禮中還在流行。

坐帳之后行合巹禮。婚禮諸禮中真正代表男女成為夫婦的是合巹禮,這是歷代以來各民族通行的傳統禮儀。《禮記·昏義》:“共牢而食,合巹而酳,所以合體,同尊卑,以親之也。敬慎重正,而后親之,禮之大體,而所以成男女之別,而立夫婦之義。男女有別,而后夫婦有義;夫婦有義,而后父子有親;父子有親,而后君臣有正。故曰:‘昏禮者,禮之本也。’”統治者將其推演到君臣的高度。合巹禮為現代所說的喝交杯酒之源。合巹一詞,今人多很生疏,“合巹,破匏為之,以線連柄端,其制一同匏爵”[41]。張夢元的《原起匯抄》則進一步闡述婚禮用匏為爵之意義:“用巹有二義,匏苦不可食,用之以飲,喻夫婦當同辛苦也;匏,八音之一,笙竽用之,喻音韻調和,即如琴瑟之好合也。”[42]實際上也就是前面經典中所說的“合巹而酳,所以合體,同尊卑,以親之也。”合巹禮在洞房內舉行,清代皇帝大婚在坤寧宮舉行。此時皇后要重新梳洗打扮,換下在母家奉迎時所穿的龍鳳同和袍[43],把“沒上頭”的長發姑娘打扮成“兩把頭”媳婦,穿上朝袍朝褂。這身打扮,完成了從閨閣女子到已婚女子的蛻變,朝袍加身也已然表明從平民女子到皇后身份的蛻變,只有這種身份才配與皇帝合巹。清代帝后在合巹時,卻模仿古人席地而坐之俗,“內務府女官恭進宴桌,鋪設坐褥于龍鳳喜床沿下,相向坐,恭進皇上、皇后交杯用合巹宴”[44]。皇后居左,皇帝居右,對飲對食。在帝后飲食之時,還要有結發的侍衛夫婦在坤寧宮外的屋檐下用滿語唱交祝歌,其歌詞雖不見檔案記載,但無非是祝愿的吉利詞語。按古禮,在新娘新郎合巹之后,“媵馂主人之余,御馂婦余”[45]。即由新娘的陪嫁女子“媵”吃新郎所剩之飯食,新郎的從人“御”吃新娘所剩之飯食,以此表明陰陽(男女)蘊藉交接。明代帝后大婚尚恪守古禮中的合巹之儀,如以四個金爵和兩個巹行合巹禮,分三次酌酒,并且“皇帝從者馂皇后之饌,皇后從者馂皇帝之饌”[46]。而在清代皇帝大婚中,各種文獻已不見爵與巹并存的記載,其合巹改以金質合巹杯。合巹后當晚,帝后還要吃長壽面,次日還要舉行“團圓宴”,以表明帝后婚后生活的美滿。在滿族婚禮中,不論民間,亦或皇家均不見傳統完全復古的合巹禮儀式。甚至在民間合巹時,還要由薩滿太太向空中拋肉。這些正是滿族不同于漢族傳統婚禮之處。

清代皇帝大婚在行合巹禮之前,卻還先有一項帝后同吃子孫餑餑之俗。子孫餑餑,即餃子。它不由皇家預備,而是由皇后母家預備。子孫餑餑必煮得半生不熟,以諧音“生子”,它寄予了皇家祈求子嗣繁興的愿望。吃子孫餑餑不同于合巹席地而坐,而是在龍鳳喜床上,皇帝居左,皇后居右。在滿族民間,新郎新娘食子孫餑餑時,還有“一男童隔窗問道:‘生不生?’,照例由新郎或娶親太太回答:‘生!’表示婚后要生兒育女,宗支繁衍,瓜瓞綿綿” [47]。在民間,食子孫餑餑往往還安排在合巹之后,而在清代宮廷,卻在皇帝皇后還未行合巹禮,未成夫婦之前即先吃子孫餑餑,可見皇家對帝后婚姻之“下以繼后世”的殷切希望。然而在清代末世的三位皇帝(盡管溥儀在清朝滅亡后結婚),竟未能有一位子嗣!

三 婚后禮

婚后禮俗表明的是女子新型家庭關系的成立,即新娘成為男家真正的一名成員。經過洞房合巹諸禮,男女雙方結拜而成夫婦,但作為嫁到男家的女子,必須得到男方先祖神靈的認可方可成為其家族成員;必須對公婆恭敬地拜見,小心地侍奉,以明確其作為子媳應盡的義務。前者古稱廟見禮,后者稱拜舅姑。皇帝大婚則把拜舅姑之禮稱為“朝見禮”。皇帝大婚而與臣庶最大的不同是在“家”禮而外增加的“國”禮,即增加頒詔禮,慶賀筵宴禮等,無情地減去連接皇后與母家親情的歸寧禮。

廟見禮,就是新婦到夫家家廟祭奠祖先,以求得男方祖先神靈對新婦的接納。如果未行此禮,則不能成為夫家成員,生前沒有祭祀的資格,死后也不會有被祭祀的資格。《儀禮》所記,廟見是其舅姑已歿,于是新婦在成婚后的三個月內到家廟中舉行,“舅姑存則以婚之明日見于舅姑,舅姑醴之而婦禮成矣”[48]。至《文公家禮》成,則縮三月為三日,并且無論是否舅姑已歿均行此禮。《大明會典》記載明代皇帝大婚禮儀的順序,則是在奉迎當日先行廟見禮,再行合巹禮:“廟見。是日早,內官于奉先殿陳設牲醴祝帛畢,候上同皇后至,贊引就拜位,上在東,皇后在西,行禮如常儀。合巹……”[49]其實,未行合巹禮,尚不為夫婦關系,怎可雙雙先行廟見之禮?盡管毛奇齡在《西河合集》中有“先配而后祖,是不為夫婦,誣其祖矣,何以能育?則是婦至之夕,必入告而謁,謂之謁廟”的觀點,但這只不過是其對先行謁廟而后合巹這一不合古禮的辯白。清代四位皇帝大婚是否均行廟見禮,在清代官書典制大全《大清會典事例》中卻未見記載。順治帝大婚時,行廟見禮的奉先殿尚未修復;奉先殿雖在順治十三年(1656年)已修復完竣,但康熙帝大婚一如順治帝大婚一樣,都十分簡約,所以,這兩帝大婚或許根本未行廟見禮。同治、光緒兩帝的“廟見禮”則是在婚后次日,向供奉先祖御容的壽皇殿及宮內各殿舉行,如同治帝:“皇上皇后同詣壽皇殿列圣列后圣容前拈香,行三跪九叩禮……次同詣承前宮孝全成皇后御容前拈香……次詣毓慶宮孝靜成皇后御容前拈香……次詣乾清宮文宗顯皇帝圣容前拈香……次詣建福宮孝德顯皇后神牌前拈香行三跪九叩禮”[50]。壽皇殿供奉列帝列后圣容之制始于雍正朝。雍正即位后為刻意表明其孝道,開始把康熙帝的圣容懸掛在為其停欞的壽皇殿中,至乾隆時又把雍正帝的圣容懸掛于此。乾隆十五年(1750年),開始把原藏在體仁閣的太祖、太宗、世祖及列后圣容全部移至于此,乾隆帝并下諭曰:“前代安奉神御,率在寺中,別殿凈宇,本無定所……式衷廟祫之儀,斯協家庭之制”[51]。所以同治、光緒二帝的廟見禮不在奉先殿,而改在了壽皇殿。對他們來說,叩拜祖先御容,似乎比叩拜神牌還直觀,具體。

朝見禮。對皇帝大婚而言,他所以能夠即位為皇帝,是其父皇已崩逝,所以古稱的拜舅姑之禮,就成了皇后拜見皇太后之禮。唐朝詩人朱余慶的詩《近試上張水部》:“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正是以拜舅姑之禮而借喻。“畫眉深淺入時無”說是新婦要打扮入時才可見舅姑,而在清代皇帝大婚中對皇后衣著則有禮制化規定,即皇后要換去昨日合巹時所穿的朝袍朝褂,改穿吉服:“戴鳳鈿,明黃五彩龍袍,八團五彩有水龍褂,戴項圈、拴辮子手巾、東珠朝珠”[52]。《禮記·昏義》記載的見舅古古之禮:“夙興,婦沐以俟見。質明,贊見婦于舅姑。執笲,棗、栗、腵脩以見。”即新娘拿竹器盛著棗、栗子、姜桂干肉作為見面禮,拜見公婆,“棗,取早起之意。栗,取戰栗之意。腵脩,取振作之意”[53],以各種東西來比喻婦侍奉公婆要勤謹,要懷著敬畏之心。明代的朝見禮尚恪守皇后向皇太后進獻“腵脩”。清代皇后朝見皇太后則把古禮中的“婦見舅姑”與“婦饋舅姑”及“舅姑饗婦”相合并:同治十一年“九月十五日皇上大婚禮成,十七日行朝見禮,皇后盥饋兩太后。”[54]“光緒十五年正月二十七日皇上大婚禮成,于二月初二日辰時行朝見禮。是日,尚膳監潔具,皇后盥饋,皇太后御席,又具皇太后醴饗。皇后御席。內監預設朝見拜位于慈寧宮內正北……贊引命婦引皇后詣正中拜位,行六肅三跪三拜禮……尚食進席于慈禧端佑健康頤昭豫莊誠皇太后前,慈禧端佑健康頤昭豫莊誠皇太后舉酒舉饌,贊引命婦引皇后詣拜位復行二肅一跪一拜禮,興,引詣醴位坐,尚食進席于皇后前,皇后舉酒舉饌畢,興,內監侍撤。贊引命婦引皇后詣拜位復行二肅一跪一拜禮……”[55]行朝見禮時,皇后以及復選秀女所指定的妃嬪先后向皇太后獻”如意”而不是漢族傳統婚禮中的“棗”、“栗”、“腵脩”。清代宮廷乃至民間,把“如意”這種可以在手中把玩的小物件賦予了無限吉祥的含義,它代表了當時人們的一切美好向往。所以,在許多重要的場合,都用“如意”來表達心遂人意的愿望。僅以婚事為例,復選秀女指立皇后以后,親王大臣要向“準皇后”進“如意”;“準皇后”出宮回府邸,也要以龍亭抬“如意”走在隊伍的前列;抬進皇宮的皇后妝奩也一定以“如意”為第一抬;奉迎皇后入宮的鳳輿中也一定有金“如意”一柄,并且皇后在鳳輿中向宮中行進時在手中把持;洞房中的龍鳳喜床四隅也要安設“如意”;合巹禮之第三日,皇后與妃嬪向皇帝行禮時一定向皇帝遞“如意”,皇帝亦回賜以“如意”等等[56]。滿族民間訂婚禮物也一定用“如意”:“在定禮方面,滿人最重視‘如意’,認為它象征著吉祥如意。因此,貴族、巨富者用金玉如意;次這者用三鑲點翠、珊瑚、瑪瑙或鑲嵌的如意;經濟條件較差的則用岫巖石、錦川石的如意。以示尊重族禮。”[57]所以清代皇帝大婚,皇后朝見皇太后并不需要此前各代那么具體的物品,如棗、栗、腵脩等,而以一柄“如意”即可代表一切可以代表的愿望。至于皇后盥饋太后,與民間新婦入門第三天,要下廚饗饋公婆一樣。民間新婦下廚的情形,一如唐代王建所作詩云:“三日入廚下,洗手作羹湯。未諳姑食性,先遣小姑嘗。”而在宮廷,皇后無須親自下廚作羹湯,而是由宮中服務機構代勞。皇后向皇太后行禮,無非要表明的是等級之制,表明皇后要有母儀天下之責。清末二帝大婚之朝見禮如是,而清初二帝大婚對皇后朝見禮的意義并不明晰,如順治帝大婚,奉迎當日,“皇后率后母及公主、福晉、命婦朝孝莊文皇后于位育宮(即保和殿),禮成,皇后還宮。孝莊文皇后賜后母燕,公主、福晉、命婦咸與”[58]實際上,這時皇后朝見皇太后的意義,并非是婦對舅姑之禮,而是率其母向皇太后的謝恩禮。

頒詔禮與慶賀禮。皇帝大婚不可以狹義“和兩姓之好”來理解。在中國古代社會,皇帝即代表國家,所以皇帝大婚是國家的盛典,必須從國家的高度來安排諸禮儀,其最重要的體現,在于婚成以后要向全國臣民發布詔書,以使婦孺皆知。

通常大婚兩日后,再擇吉日頒詔,屆時“捧詔官捧詔書至午門外,安設龍亭內,行一跪三叩禮。鑾儀衛校尉舁亭。香亭在前,龍亭在后。樂部和聲署作導迎樂。御仗前導。禮部堂、司官隨至天安門內設香亭、詔書龍亭于正中,捧詔官行一跪三叩禮,捧至天安門高臺黃案上,移龍亭、香亭設于天安門前正中。文武百官于金水橋南按翼咸集,鴻臚寺官贊:‘排班!’贊:‘進!’文武百官俱排班,耆老領催另為一班,俱北面立。宣詔官登臺西面立。鴻臚寺官贊:‘有詔!’眾皆跪。宣讀官宣清漢詔書訖復于案,退。贊:‘叩!’‘興!’眾行三跪九叩禮。捧詔官捧詔書置云朵內,采繩懸系,由金鳳口中銜下。禮部司官跪接,仍安設龍亭內,由大清門出。樂部和聲署作樂,御仗前導,至禮部,望闕排立,香案供奉詔書。禮部堂官率屬行三跪九叩禮。恭鐫詔書頒行天下”[59]。《大婚圖》把頒詔禮的各個環節繪畫得十分形象。

每逢喜事,歡慶祝賀乃人之常情,所以各種祝頌之活動均可稱為慶賀禮。婚禮是人生中最重要的里程碑,是各種禮儀中的嘉禮,為其慶祝至為隆重。皇帝大婚作為國之盛典,其慶賀禮自然隆重無比。宮廷中的慶賀禮屬于國禮。屆時由王公大臣進獻賀表,叩拜在丹陛之下,山呼萬歲,這與其他慶典時的慶賀禮無別。但在晚清兩位皇帝同治與光緒大婚禮之慶賀禮,并不限于王公大臣向皇帝進表稱賀。由于皇太后垂簾聽政,皇帝也只是兒臣,所以皇帝須首先率王公大臣詣皇太后宮慈寧宮進表慶賀,然后皇帝才可御臨太和殿接受王公大臣之進表慶賀,此種情形在其他朝代不曾出現。古代中國,皇帝即代表皇權,至高無上。皇太后只是后宮中的一員,從倫理上,她高于皇帝為尊長,但從國家的角度,卻不可凌駕于皇帝之上。所以對之行禮,就只限于家禮,而非國禮。但晚清特殊的政權形式——皇位與皇權相分離的狀況[60],使得皇帝在帝位并不完全代表皇權,皇太后不在帝位卻又是皇權的實際執掌者,所以皇帝必要對皇太后行以國禮,行以臣禮。《大婚圖》把皇帝詣慈寧宮行向皇太后行禮渲染得至為濃重。

筵宴禮。婚禮成之后,皇帝在太和殿舉行國宴以答謝后父及其族屬。在婚前禮的納采禮時,雖曾在皇后府邸舉行了納采宴,但其意義、規模以及參與宴會人員的廣泛程度不可與此相比。此時,皇帝要親自御臨太和殿,設法駕鹵薄、樂懸、黃幕反坫等,以敬重其事。其中強調設“反坫”,即為放置爵杯等物的架子,頗有古禮之義。按《論語·八佾》記載:“邦君為兩君之好,有反坫”。筵宴既以反坫,是否可以理解為把被宴請之人——皇后之父置于了同皇帝相等的地位?

筵宴禮在清朝四帝的大婚禮中,曾在婚禮中不同的時間舉行,如順治、康熙帝大婚禮,在奉迎當日,先舉行筵宴禮后,帝后才行合巹禮,這無疑說明清初皇帝大婚在禮儀程序還很不規范,帝后未合巹尚不為夫婦,其答謝筵宴之為何而設?另外,在清初,筵宴禮由皇帝在太和殿賜宴后父與男眷,皇太后在其宮(順治時在保和殿,當時稱位育宮)賜宴后母及其女眷。然而在清末,在大婚禮儀完備的情況下,皇太后賜宴后母及其女眷,一律改作了賞后母桌張而不實際筵宴,這應是隨著滿族的漢化加強,漢族的男尊女卑觀念在筵宴禮中的反映。順治、康熙二帝在奉迎皇后時,“皇后鳳輿啟行出大門,前導命婦四人,后扈命婦七人(謹按,同治十一年、光緒十五年大婚前導后扈命婦俱未簡派),均乘騎”[61]。

至此,皇帝大婚之各項禮儀全部完結。

皇帝大婚作為國家的盛典,各項禮儀繁縟,但正是在繁縟中體現了皇權之尊貴,國禮之隆重。而且,在清代不同時期皇帝大婚禮儀,也表現出不同的時代特點:即如順治帝大婚簡約,納采禮后還無納采宴;同時也表現出其民族特點。


注:

[1]《儀禮·昏禮注》,《十三經注疏》影印本,中華書局,1979年。
[2](清)秦蕙田:《五禮通考》卷二百五十二,《昏禮》。
[3]《通典》卷五十八《后漢納采禮物》,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年。
[4]《大明會典》卷六十七,萬歷十五年刻本,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1989年影印。
[5]《光緒帝大婚圖冊·圖說》,故宮博物院藏。
[6] 同治《大婚典禮紅檔》卷6,中國歷史第一檔案館藏。
[7](漢)班固:《白虎通義·嫁娶篇》卷四,載于《文淵閣四庫全書》,臺灣商務印書館影印,1986年。
[8]《光緒帝大婚圖冊》,故宮博物院藏。
[9]《清初內國史院滿文檔案譯編》,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光明出版社,1986年。
[10]同[1]
[11] 同[4]
[12]《光緒大婚圖冊·圖說》第三冊,故宮博物院藏。
[13]光緒《大婚典禮紅檔》卷十二,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
[14]同[1]
[15]《大清會典事例》卷一五四。
[16]同[11]
[17]同[1]
[18]同[5]
[19]同[7]
[20](唐)段成式:《酉陽雜俎》續集,載于《文淵閣四庫全書》,臺灣商務印書館影印,1986年。
[21]《明史·禮志》卷五十五,中華書局,1976年。
[22]光緒《大婚典禮紅檔》卷十八,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
[23]萬依、王樹卿、陸燕貞:《清代宮廷生活》,商務印書館香港分館,1985年。
[24]朱子彥:《后宮制度研究》,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8年。
[25]《皇朝禮器圖式冊》,故宮博物院藏。
[26]光緒《大婚典禮紅檔》卷三,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
[27]同治《大婚典禮紅檔》卷十三,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
[28] 同治《大婚典禮紅檔》卷二十三,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
[29]《坤寧宮為清帝大婚洞房論》,劉潞,載《故宮博物院院刊》,1996年第3期。
[30]王宏剛、富玉光:《滿族風俗志》,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1991年。
[31]《欽定滿洲祭神祭天典禮》卷二,載于《文淵閣四庫全書》,臺灣商務印書館影印,1986年。
[32]光緒《大婚典禮紅檔》,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
[33](宋)高承:《事物紀原·撒谷豆》卷九。
[34](清)徐珂:《清稗類鈔·滿蒙漢八旗婚嫁》,書目文獻出版社,1983年。
[35]故宮博物院典藏有一件以金桃皮鞍板,黃銅鋄金鑲嵌鞍條、金漆彩畫制成的馬鞍,按檔案記載為同治大婚時所做。
[36](清)褚人獲:《堅瓠廣集》。
[37]同治《大婚典禮紅檔》卷一七,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
[38]同治《大婚典禮紅檔》卷一六,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
[39]同[20]
[40]同[30]
[41](宋)聶崇義:《三禮圖集注》,康熙間通志堂刻本。
[42](清)張夢元:《原起匯抄》卷一五。
[43]“龍鳳同和”圖案即為“龍鳳呈祥”圖案,在服飾上繡有圓形的龍鳳相對的圖案若干。
[44]同[28]
[45]同[1]
[46]同[4]
[47]常人春:《紅白喜事——舊京婚喪禮俗》,北京燕山出版社,1993年。
[48]同[2]
[49]同[4]
[50]同[28]
[51]《清史稿·禮志》卷八十五,中華書局,1975年。
[52]同[27]
[53]何聯奎:《中國禮俗研究》,臺灣中華書局,1983年。
[54]同治《大婚典禮紅檔》卷二十,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
[55]《光緒大婚儀注》第二冊,光緒十五年石印本,故宮博物院藏。
[56]散見于同治、光緒《大婚典禮紅檔》各卷。
[57]同[47]
[58]《大清會典事例》卷三百二十四。
[59]《光緒大婚儀注》第三冊,光緒十五年石印本,故宮博物院藏。
[60]楊珍:《清代皇位繼承制度》,學苑出版社,2001年。
[61] 同[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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