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度遼將軍
度遼將軍也是東漢常置軍職(但不能稱其為雜號將軍,也不是重號將軍。雜號將軍是《三國志》中對于不知道名號的將軍的稱謂,而重號將軍這一概念的出現則要追溯到南朝梁。后文會詳解)。將軍在位次上來說,高于中郎將、校尉,而其官秩也確實為兩千石(真兩千石),高于使匈奴中郎將和護烏桓校尉、護羌校尉的比兩千石。
西漢即有度遼將軍范明友,此為度遼將軍的發端。度遼即渡過遼河之意。西漢昭帝時,拜中郎將范明友為度遼將軍,命其率兩萬騎兵出遼東攻擊匈奴,匈奴退兵后范明友又轉而攻擊烏桓,大勝。范明友之后,西漢再無度遼將軍。
東漢明帝永平八年,南北匈奴有勾結之兆,于是朝廷設置度遼營,效仿前朝范明友故事,以中郎將吳棠行度遼將軍事,領三校尉,率黎陽營、虎牙營(長安營)屯駐于五原郡曼柏縣(大致在今內蒙古準格爾旗西北)。此后,或以太守行度遼將軍事,或以朝官行度遼將軍事,兼管度遼營。漢安帝元初元年,以烏桓校尉鄧遵為度遼將軍,銀印青綬,秩二千石。自此,度遼將軍再也不作為兼職,而作為主管度遼營的常設正式軍職。(《后漢書·南匈奴列傳》:“〔永平〕八年,遣越騎司馬鄭眾北使報命,而南部須卜骨都侯等知漢與北虜交使,懷嫌怨欲畔,密因北使,令遣兵迎之。鄭眾出塞,疑有異,伺候果得須卜使人,乃上言宜更置大將,以防二虜交通。由是始置度遼營,以中郎將吳棠行度遼將軍事,副校尉來苗、左校尉閻章、右校尉張國將黎陽、虎牙營士屯五原曼柏。……元初元年,夔免,以烏桓校尉鄧遵為度遼將軍。遵,皇太后之從弟,故始為真將軍焉。”本注云:“自置度遼將軍以來,皆權行其事,今始以鄧遵為正度遼將軍,此后更無行者也。”)
五原郡在西河郡北部,與西河郡相連,從位置上來說,是實打實的邊郡,直接跟北匈奴的活動范圍接壤。觀譚其驤《中國歷史地圖集》東漢分卷,度遼將軍的曼柏縣直接標注在南單于庭、使匈奴中郎將駐地西河郡美稷縣之上,直接橫亙在南匈奴和北匈奴之間。而護烏桓校尉的駐地幽州上谷郡寧縣則在五原郡、西河郡的東面,和五原郡、西河郡之間隔了至少有兩三個郡。
可以說,設置度遼營的初衷是為了給護匈奴中郎將部監護南匈奴的任務再加一道保險。從上條引文中可知,一開始的度遼營是由黎陽營和虎牙營的官兵組成的,兩營人數前文有提及,加起來可能在兩千多人。此后度遼營的規模可能也大致相仿(《后漢書·烏桓鮮卑列傳》:“順帝陽嘉四年冬,烏桓寇云中,遮截道上商賈車牛千余兩,度遼將軍耿曄率二千余人追擊,不利,又戰于沙南,斬首五百級。”)
護匈奴中郎將部、護烏桓校尉部、護羌校尉部大多以守土為責,而度遼營則是北境諸營中一支最大的機動力量。度遼將軍作為東漢北境諸邊將中位次最高者,在沒有出動禁軍的情況下,常常率領包括度遼營在內的各路邊軍應對戰事,這一點在《后漢書》的《南匈奴列傳》《烏桓鮮卑列傳》《西羌傳》中多有記載。
(4)護羌校尉
護羌校尉處理西羌事務(主要針對先零羌和燒當羌),官秩比二千石,與使匈奴中郎將、護烏桓校尉同,低于度遼將軍的二千石(真二千石)。
護羌校尉始設于漢武帝元鼎年間,王莽新朝時廢置。(據應劭《漢官儀》)漢光武帝建武九年,光武帝采納班彪建議,于涼州隴西郡令居縣(今甘肅蘭州市永登縣一帶)設護羌校尉府,以牛邯為護羌校尉。(見《后漢書·西羌傳》和應劭《漢官儀》,及前文注。)牛邯死后則省去護羌校尉。
光武帝建武中元年間,燒當羌滇吾作亂,侵擾隴西郡。漢明帝永平元年,竇固、馬武等大破滇吾。滇吾逃走,其眾大多投降。漢明帝徙之于三輔地區,并以謁者竇林領護羌校尉,領營兵屯駐于隴西郡治所狄道縣(今甘肅定西市臨洮縣一帶)。永平二年,竇林因罪論死,復省護羌校尉。
漢章帝建初元年,卑湳諸羌再次侵擾隴西,遂以度遼將軍吳棠為護羌校尉,屯涼州金城郡安夷縣(今青海海東市平安區一帶)。次年,吳棠因罪免官,武威太守傅育代為校尉,移屯金城郡臨羌縣(今青海西寧市湟源縣一帶)。此后,護羌校尉遂成為常置軍職,駐所也固定在臨羌。直到漢安帝永初三年,才移屯張掖郡。
章和元年,傅育被燒當羌迷吾伏擊,兵敗戰死。隴西郡太守張紆繼任護羌校尉,率一萬士卒屯駐臨羌。(但并不能據此就認為護羌校尉部的常規建制為一萬人,因為彼時有戰事,所以臨時增兵也不足為奇。)
漢安帝永初元年,征發西羌騎兵征戰西域,致諸羌復叛。(其實無論是西羌,還是南匈奴、烏桓,究其屢屢降而復叛的原因,無非是壓迫過甚,并非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倘若能衣食無憂,又何必屢屢作亂。反之,如溫飽都無處著落,那不要說是異族,連漢族自己不也屢屢爆發農民起義么?只有因基本生活條件都無法滿足而引發的激化后的矛盾,才會被一些野心家所利用。)先零羌滇零部和鐘羌等部乘機坐大,屢次擊敗漢軍,甚至南入益州,東侵三輔。因此,朝廷才在長安和雍縣設置虎牙營和雍營,主官為京兆虎牙都尉和右扶風都尉。(見前文)元初年間,度遼將軍鄧遵和使匈奴中郎將任尚率軍屢破羌兵,至元初五年,這場羌患才被徹底平定。
總的來說,西北邊境是整個東漢時期戰事發生最頻繁的地區,所以護羌校尉肩上的擔子尤其重。歷來擔任護羌校尉者,就沒有幾個是善始善終的,不是戰死(傅育、趙沖),就是因罪論死(竇林)或免官(吳棠、張紆、聶尚等)。特別是漢安帝永初、元初年間的先零羌的叛亂,前后長達十余年,波及并州、涼州以及三輔一帶,給東漢造成了巨大的消耗。東漢中衰自漢安帝始,先零羌在其中貢獻了很大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