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望清水
王懷宇
六月十二日，受“寫意清水，助力脫貧”筆會之邀，我從吉林長春飛赴甘肅清水。
由于大西北干旱少雨的印象，天水市和清水縣地名中的“水”字，我認為就像長春中的“春”字一樣，不過是當地人的美好愿望罷了，干旱的大西北哪會有這么多水呢？就像在東北，哪會有永遠是春天的城？
早在十三年前的二○○六年，那時我還是一本通俗雜志的主編，全國書刊訂貨會在新疆召開，我第一次來到烏魯木齊。從新疆返回時，我決定改乘火車。我要一站一站地走，一點一點地看，想切身感受一下大西北浩瀚無邊的荒漠戈壁。列車從烏魯木齊駛出后，很快就進入荒涼地帶。有一大段路途，無水、無草、無樹、無風、無生命跡象……困乏的人們東倒西歪，而我卻雙目炯炯，被眼前的干旱驚呆了。
在這漫漫長路上，我不僅充分感受到了大西北的遼闊、高遠和神秘，也充分體會到了大西北的干旱與空曠。直到路過張掖時，我才由衷地感到一種驚喜，那是久別重逢之后再次見到綠色樹木的驚喜！
到了蘭州，我見到了水，見到了綠色，更如愿以償地見到了馬青山、任真、任向春、張春燕等魯院的同學，晚上同學們拉著我去兜風，去看夜色中的母親河。
而對于天水和清水的真正認識，是在天水通往清水的公路上。六月的天水，天空湛藍，薄云透亮，我竟沒有看到一處干旱和荒涼。目之所及，到處都是山清水秀，我竟懷疑是否到了南方？我興奮地問：那是什么河？司機說：那就是牛頭河！牛頭河雖然并不很寬闊，但波濤滾滾，兩岸是茂盛的花草，碧綠濃密的蒿草間綻放著各色花朵，我認出了野馬蘭、野杜鵑、油麻菜、老廠子、蒲公英等，那是我在東北大草原上經常見到的。
我的童年是在東北大草原上度過的，草原生活讓我酷愛各種花草，每當看到原野上自由生長的花花草草，我都會情不自禁地辨認一番。夕陽西下，就在這個六月的傍晚，在牛頭河水的陪伴下，第一次來清水，我就迷失在牛頭河畔茂盛的花草中了。
清水縣位于甘肅東南，天水東北，渭河上游。清水河發源于山門鄉，流過縣境，匯入渭河。相傳成吉思汗曾在牛頭山安營扎寨，清水河又稱牛頭河。清水還是黃帝的故里，軒轅黃帝就出生在牛頭河源頭的軒轅谷。《史記》載：“軒轅谷隘，清水縣東七十里，黃帝誕此。”清水縣關于黃帝的印跡甚多，不只是記載，也不只是穿越五千年歷史風雨的傳說，這里確有軒轅谷、軒轅祠、軒轅湖、軒轅故里和軒轅廣場。
晚上，我們觀看了清水縣劇團的大型神話歌舞劇《軒轅大帝》。清水素稱秦源之地，這里的劇目當然是秦腔。我曾在吉林省藝術研究院抓了五年地方戲，所以對我國異彩紛呈的眾多劇種略知一二。我最喜歡的是京劇和吉劇，我是聽著京劇樣板戲和家鄉吉劇團的地方戲長大的。而像評劇、昆曲、秦腔、滬劇、越劇、豫劇、呂劇、花鼓戲、黃梅戲等劇種都不乏優秀的代表劇目，也都非常好聽。
年輕演員扮演的黃帝、風后、嫘祖、蚩尤出現在華麗的舞臺上，我由衷地希望這臺有著清水地域符號的古裝大戲演出成功。盡管劇本尚需打磨提升、青年演員尚顯稚嫩，但這是清水留給我的特別的文化記憶。
十四日，我有幸和《西安晚報》副刊主編高亞平、《文藝報》編輯路斐斐、天水大學教授雪瀟、清水縣作協主席溫小牛分在同一個組，前往秦亭鎮麥池村參觀。我們懷著激動的心情沿著采風路線，在志愿者的帶領下，一站一站地走。來自天南地北、首次謀面的我們就像分別多年的老友，沒有任何隔閡，相談甚歡。
天空一直飄著小雨，越野車沿著九曲十八彎的鄉間公路向前飛馳著，朦朧的遠山籠罩著一層輕紗，在綠水青山中影影綽綽；幾只雨燕在飄渺的云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就像畫家的幾筆淡墨，潑灑在天邊。
麥池村以前是一個貧困村，后來在天津市河北區政府的幫助下，先后為全村二十多戶困難群眾援建了價值十一萬元的青磚大瓦房，而群眾只花一萬元。我們來到麥池村村委會，聽了年輕書記對精準扶貧工作所做的詳細報告。年輕書記很沉穩，對村中每個老百姓的家境都了如指掌。我們從年輕書記的講述中感受到了辛苦，也感受到了堅毅和決心。
長溝村外，一條小河像綴著寶石的飄帶系在富饒的土地上。峽谷中的溪水躍上山頭，變成千百個大噴壺，澆灌著周圍的一片片莊稼。張華偉書記的熱情周到讓我們很感動，晚餐是當地特產，農家土雞和清水土蜂蜜讓作家們大飽口福。長溝村還專門為大家演出了皮影戲《二進宮》，渲染了喜慶祥和的節日氣氛。晚上，我們就住在了長溝村的農家樂。
十五日上午，我們又來到了黃門鎮的黃灣村，見到了來自縣委組織部的第一書記王曉軍——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帥小伙。在他的帶領下，黃灣村老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來。我詢問黃灣村近年來發生的巨大變化和基層工作中最大的困難是什么。王曉軍說，最大的困難就是個別思想落后的群眾不配合工作，還有就是如何解決村里養殖戶產品銷售的問題。在一次次進村入戶交心談心后，不配合的群眾也慢慢改變了想法。多數時候，我會和村支書去縣里的大酒店和餐館推銷土雞和土雞蛋，因為口感好客人很喜歡吃，所以建立了長期穩定的合作關系。
我久久回味著王曉軍那樸實的話語，通過這次采風活動，我更深切地體會到文學創作就要接地氣，為老百姓代言，才能創作出膾炙人口的好作品。
從清水回來，我的心情一直不能平靜。盛夏的夜晚，伴著東北難得的一絲涼意，望著浩瀚天空和遼遠的群星，回憶起一個月前的溫暖往事，天水市、清水縣、秦亭鎮、軒轅谷、麥積山……滿載深情的牛頭河水一路奔騰，匯入黃河、流向大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