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2月14日 星期 一
寫作文，忌諱說假話，但真話該如何講，實在大有講究——
假話全不講，真話不全講
李新
我們提倡學生在作文中要說真話，豈知有些真話是不能說的。魯迅就說過，一個孩子出生后，眾人來道喜，說這個孩子將來一定會富貴，一定會有出息的，主人就很高興，給點賞錢，但獨有一人說這孩子將來一定會死的，惹得主人大怒，被轟趕了出去。說這孩子將來一定會死的是不是真話呢？是真話，但這真話是不能說的，尤其是在主人喜得貴子的時候。可見有些真話是不能說的。
說真話
先學會分析
我們成人是不是都在說真話呢？一個再正直的人，一輩子都不能保證他說的全部是真話。巴金是著名的說真話的人，但也難保證他一輩子所說的全部是真話，他晚年反悔自己在“文革”中說了些違心的話，傷害了一些同志。蕭乾說：“我不可能像巴金那樣一輩子都講真話，但我盡量做到不講假話。”既然我們做不到，為什么要苛求孩子呢？為什么要苛求孩子在作文中說的句句是真話呢？
我這樣說并不是教學生學會世故，或者在作文中說假話，而是要他們對于真話要學會辨析，一個是你所看到的，說出來是不是就是真話；另一個，即便是真話說出來就好嗎？比如你在大街上所看到的乞討者，你僅看一眼就認定他是騙子，那么他就真是騙子嗎？固然有許多以行乞為名而行騙的好逸惡勞者，但假如這一位是真的生活無著、走投無路的呢？你的判斷是不是就準確呢？再一個，是真話說出來不一定完全是好事，上面已經有了魯迅所舉的例子，在我們現實生活中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比如你的親人或朋友生了絕癥，病入膏肓，你是絕對不能說“你就要進入天國了呀”的，你會這樣說：“你不要多想，千萬別胡思亂想，你生的就是點小毛病，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你知道自己說的不是真話，是假話，但你會為自己編造的善意的謊言而高興，因為你這番話給他的心是多么大的安慰呀！可見有些真話說出來還真不好。
說真話 重點在思辨
真話不一定完全正確。我們經常會聽到一些女人說：“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這話聽起來肯定偏激，有一個男人不是好東西，她就把天下所有男人都罵了。但你不能說她說的不是真話，她肯定是在受到了某一個男人的感情傷害，且受傷害太深，而對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失去了信任。這句話是她某一時刻真實情緒的反映。但這句話是偏激的。我們經常在學生作文中看到“在這個金錢至上的社會里……”即是如此。
我們不是總告訴學生作文就是做人嗎？做人就不完全是做句句說真話的人。我們的學生將來是要走向社會的，社會是極其復雜的，有時候會險惡莫測，我們總不能希望我們的學生將來時時刻刻暴露在槍林彈雨中。一個人要立世，首先要學會保護自己；只有保護了自己才能保護他人。要保護自己，就不能時時處處說真話。比如一個地下黨員，能告訴敵人“我是地下黨”嗎？或者真實地告訴敵人游擊隊埋伏在哪里哪里，那不就成了叛徒嗎？這樣的真話說出來會使我們的黨組織受到極大的破壞。
所以，我們教育學生在作文中要說真話，但要用腦，要學會辨析，要會說思辨的真話，一個是什么樣的話才叫作真話，一個是真話說出來是好還是不好，再一個真話是不是就正確。另外，真話的反面是假話，假話是不是全壞呢？商友敬老師生前曾經給我講過一個例子，那是他在勞動改造的時候，他和另一位獄友在談蘇聯電影（他就是因為偷看蘇聯電影而獲罪的），被頭頭聽到了，頭頭問那位獄友：“商友敬在跟你說什么？”那位獄友并沒有如實匯報，而是說：“我們在談京劇。”為了這句假話，商老師感激那位獄友一輩子，不然他會罪加一等。可見假話有時候不一定就是假的，它是真的人性的善良。
還是用季羨林老先生的話來結束本文吧，“要說真話，不講假話。假話全不講，真話不全講。”這是真的思辨。
光明中學 高級教師 李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