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唐宋元明清 2022-06-17 22:45
一六四四年舊歷三月十九日，大順農民起義軍進入北京，自永樂十九年（公元1421年）成祖朱棣將明帝國都城從南京遷移至此，歷經十四帝二百二十三年，期間北京經歷三次兵臨城下，土木堡戰神朱祁鎮反復折騰行軍致全軍覆滅引發的北京保衛戰，忠孝帝君、萬壽帝君朱厚熜癡迷修仙，專注斂財疏于朝堂誘發韃靼首領俺答汗蒞臨京師城下零元購自由行，地獄開局，選擇困難癥的朱由檢內外交困觸發皇太極突發奇想繞道遼東，取道宣府參觀京師的突襲，上述三次無一例外的外族入侵，勤王軍及時救場，京師解圍。而這一次，外患未除，內憂更甚，自商洛山兵敗后重振軍勢的李自成揮軍東征，兵鋒所指，攻無不克，所過之地望風而降，至十六日抵達京師外圍，攻克昌平，將起義軍大營設于鞏華城（明代皇帝北征及謁陵巡狩駐蹕之所，位于今昌平區沙河鎮內），軍隊前鋒則由大將劉宗敏指揮，經過兩天與崇禎方面毫無建設性的“會談”后，大軍十九日迅速攻克京師，當日由正陽門、安定門、德勝門順利入城，北京進入大順時間。
善后
入城后頭等大事便是搜尋崇禎帝的下落，宮中已亂作一團，宦官宮女四散出逃，剩下的人在闖軍追問下也不知其蹤，于是便下令四處尋找，《明季北略》記載“獻帝者賞萬金，封伯爵”，《甲申紀事》則載“有能出首者，爵通候，黃金萬兩”。兩天后內官才在煤山上先發現了皇帝騎的那匹馬，順著蹤跡找到了吊死的朱由檢尸體，衣袖上寫著“因失江山，無面目見祖宗，不敢終于正寢。”同時又有一行字“百官俱赴東宮行在”，頗有至死不忘掙扎之意。根據《金陵對泣錄》記載，朱由檢和周后尸首移出宮后，由前明兵部武選司主事劉養貞出八千錢購置柳木棺殯殮，三天后大順政權用紅漆棺與黑漆棺各一具重新收殮。堂堂一代帝王，滿朝皇親貴胄，在京官員三千余人，大都唯恐避而不及，藏頭掩面，竟只有一區區六品的兵部人事科長為此出錢送終，可嘆又可笑。四月初，崇禎帝后二人被大順政權葬入昌平縣田貴妃墓。由于下葬匆匆，經費一度不夠，最后依靠當地十位鄉紳出資三百四十千才勉強完工下葬，崇禎一生，匆匆接班木匠皇兄，匆匆應對狼煙四起，匆匆爬上煤山，草草下葬入土。
接管
前朝覆滅，大順興起，入城時“大順永昌皇帝萬歲，萬萬歲”的字樣還回蕩在李自成的心頭，要坐穩江山先要穩定都城秩序，首先是嚴格約束士兵的軍紀，市面才能恢復，這方面大體上大順軍隊做的還是不錯的，個別鬧事的，也是立刻懲處，“賊初入城，有兵二人搶門前鋪中綢緞，即磔殺之，以手足釘于前門左柵欄上，予目擊之”。大順軍的威望因此不斷提高（四月二十六日山海關兵敗后軍紀不復之前）。其次是對朝廷的全盤接手，在京官員三千余人，大順政權需要改朝換代也就需要這批人里繼續留用選拔一批，畢竟自身隊伍一時無法推出大量官員去任職，隨即頒布榜文，令文武各官報名為大順所用，此令一出，正中前朝遺老遺少下懷，爭先恐后報名，二十三日，即錄用了96名，二十六日又錄用了一批，不過李自成對于錄用有個特殊要求，三品以上官員不予錄用，這批人屬于老油條，容易腐化新政權，但家中一般多有錢財，就反向錄用了——發往各營追贓，四品以下的則是視情況而定，善者授予職位，劣跡斑斑者同樣是追贓助餉。如此一來，優點是解決了人力資源短缺，給與人才機會，缺點是過度追贓給與其他官員尤其外省關于惡劣影響，不僅人心難以歸附，就是出來報名也會謹小慎微，一有機會容易反水。隨著中央征服的崩潰，地方同樣處于空虛狀態，大順軍利用先前的極高威望迅速派遣官員赴任并駐扎軍隊維護政權，華北地區、西北地區、部分長江流域地區被迅速接管。在此期間，各地繼續追贓助餉打擊大豪紳與免征農民錢糧并舉。
新興之勢
隨著京城的穩定，大順政權籌備新王朝的一些舉動也隨之發生，首先在四月初二舉行了考試，此舉在于吸納人才，為坐江山準備，其次便是更加重要的南下，長期追贓拷打換來的是統治區域內豪紳地主的消極應對新朝，只有開疆擴土才能有更多軍餉，為了擴大大好局勢，大順軍隨即抽調出部分人馬準備南下與新成立的南明政權對峙于南直隸（今江蘇），并已新政權的名義南明將領頒發了敕文勸降（礙于主力尚未到來，作用不大）。盤隨著紛至沓來的捷報，李自成為首的一眾人效仿起了古時勸進的套路，并鑄造了國寶，制定了《永昌儀注》，規定了大順以水德滅明火德的思想。對于廠衛和宦官系統則進行了徹底的打擊，四月初一李自成下令“盡驅閹宦出城，不許復入”。廠衛頭目一律嚴辦，皇親國戚同樣難逃一死。最后對于部分官僚和士紳，李自成采取了爭取的態度，畢竟不可能一刀切處理，這幫人掌握了相當的輿論和資源，對于新政權仍然有很大用處。
交鋒
自三月進入京城，實際上大順軍隊并未放松自己，而是一直處于備戰整訓的狀態中，全然不像部分野史一味抹黑放縱享受的描述，南方小朝廷已然成立，遼東滿洲新貴虎視眈眈，山海關的吳三桂尚未歸附大順政權，手中掌握的又是精銳的遼東邊軍，這些都是隱患，但意外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原本同意依附的山海關統兵將領吳三桂突然反悔拒絕歸順，大致原因歷來眾說紛紜，主要還是兩種，一是在京的其父吳襄收到追贓助餉，并被勒索二十萬，二是愛妾陳圓圓被劉宗敏奪去。目前看來至少家人受辱也是吳三桂拒絕歸降的重要因素，一怒之下即刻率兵奪取了剛剛到防新任守將唐通駐守的山海關，四月初十左右北京得到消息后立刻整備軍隊開赴山海關，同時也對吳襄進行了安撫，對吳三桂進行了最后的挽回（順便說一句，崇禎三子也跟隨軍隊前往[把崇禎兒子帶上更利于勸降吳三桂]）。
四月二十一日，大順軍抵達山海關一片石，雙方旋即開戰，徹夜激戰，二十二日晨，逐漸不支的一支吳軍向李自成投降，吳三桂危在旦夕，但過不多久，局面開始反轉，密切關注時局的清朝政權第一時間與吳三桂達成了一致，在戰場最關鍵時刻清軍突然殺出，面對以逸待勞的清軍八旗，大順軍疲態盡顯，無力招架，在不斷沖擊中損失慘重，軍械輜重丟失無數，連劉宗敏都陣前負傷，李自成無奈率領殘軍敗退，途中處斬吳襄，二十六日回京后又處斬其全家，經此一役，大順軍的農民起義由盛轉衰，從此進入了抗清階段。
敗退
敗退回京的李自成面對的是固守待援還是主動放棄北京的選擇，經過深思熟慮最后選擇撤離北京，大順軍的總數還是很多的，各地攏共百萬之眾，但陸續進駐地方將軍隊過于分散，救援時間上來不及，就近的軍隊數量又不夠，面對“空國而來”戰斗力處于巔峰的八旗清軍留守是十分危險的選擇，況且城內尚未完全人心歸附，容易發生李景隆（改換門庭迎新主）事件，四月二十九日，武英殿內李自成匆匆舉行了登基典禮，向天下昭示新朝建立（西安建立大順時并未正式舉辦登基典禮），大典草草結束后放火燒毀了前明宮殿和城樓，第二天，四月三十日，李自成帶著他的殘余大順軍撤離北京城，大順政權永久的結束了他那短促而又波瀾的京城四十二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