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中的“仁”和“禮” 《論語》一書以語錄體寫成,文字簡約,內容廣泛,蘊涵了孔子豐富而深刻的思想,概括起來主要有“仁”和“禮”這兩個方面:
一、仁
“仁”是中國哲學史上最重要的范疇之一,也是孔子思想的核心。
《論語》中的“仁”字,因立論角度而各有不同,其內涵也頗為豐富。關于“仁”的基本含義和具體內容,孔子針對不同的對象,進行了多個層面的闡述,擇其要者如下:
其一,他在答復顏淵問仁時說:“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顏淵》)認為約束自身,使自己符合禮的原則,就是仁。顏淵問克己復禮的內容,孔子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同上)認為要達到仁的境界,就要在視、聽、言、動各方面都符合禮的要求。
其二,“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同上)提出“仁者愛人”的基本精神,認為“仁者莫大于愛人”。(《大戴禮·王言篇》)
其三,孔子對子貢說:“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雍也》)又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顏淵》)認為仁就是推己及人的忠恕之道,指出仁者的標準和行仁的方法。所以他的學生曾子概括說:“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里仁》)
其四,“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學而》)認為孝悌是仁的基礎和做人的根本。
其五,孔子把“仁”視為人生價值中的最高原則,把求仁看作是一個思想修養和道德修養問題,他說:“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嚴。”(《顏淵》)“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述而》)認為求仁不在外求,全靠個人自覺,只要凈化我心,循禮而行,就可崇德、修慝、辨惑,達于仁的境界。
孔子根據“仁”提出了為政以德的仁政學說。他說:“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為政》)指出以教化和道德感化來治國的重要性。又說:“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水火吾見蹈而死者矣,未見蹈仁而死者也。”(《衛靈公》)形象地說明了民眾對仁政的迫切需要。孔子主張實行惠民政策,“節用而愛人,使民以食”(《學而》),為政者要重視的是“民、食、喪、祭”(《堯曰》);同時還要寬刑罰而重教化,對民要“道之以德,齊之以禮”(《為政》),反對“道之以政,齊之以刑”(同上)。孔子還提出“舉賢才”的主張,“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為政》),認為任用賢能才能服得民心。而為政者則要首先端正自己,“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子路》)。
二、禮
“禮”是孔子思想中的另一個重要范疇。禮原為夏、商、周三代的典章制度,內容涉及禮節儀式、政治制度和道德規范等。孔子認為周禮因革于夏商,最為完備,是古代禮的最完美階段。他說:“殷因于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心也。”(《學而》)并贊嘆說:“周監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八佾》)
孔子于禮崩樂壞、動蕩不安的社會中,把文明社會的制度理想和倫理道德的規范理想寄寓“禮”中,因此他所提出的“禮”并不是簡單的復古,而是以此來闡發自己的思想。他認為國家必須施行禮治,社會和個體都必須以禮為綱常,強調“立于禮”(《泰伯》)、“禮以行之”(《衛靈公》)、“約之以禮”(《雍也》)、“齊之以禮”(《為政》)、“為國以禮”(《先進》),主張建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顏淵》)的社會倫理秩序,推崇“圣人”“仁人”的理想人格,認為要在社會制度和日常生活的各個方面都體現出禮的規范。在禮的內涵和外在的關系問題上,孔子主張寧從質不從文,說“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八佾》),并對子夏“禮后乎”(同上)的理解予以贊賞,認為禮的仁義之質在先,其內涵比表象更重要。孔子在禮的變革上認為要堅持原則和大節,對有違原則的諸般行為給予了嚴厲的批評,極言“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八佾》),同時又認為在無關宏旨的小事上可以順時從俗,所以他說:“麻冕,禮也;今也純,儉,吾從眾。拜下,禮也;今拜乎上,泰也。雖違眾,吾從下。”(《子罕》)程頤對此解釋說:“君子處世,事之無害于義者,從俗可也,害于義則不可從。”(《二程集·河南程氏經說卷第六》)
針對春秋時期禮崩樂壞、名分混亂的社會現實,孔子又提出了“正名”的治亂原則,認為“名失則愆”(《左傳·哀公十六年》),社會的混亂因于名實之亂,要用周禮之“名”來糾正混亂之“實”。因此孔子說:“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子路》)并在齊景公問政時提出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正名原則,主張名實相符,循名責實。從邏輯思想的角度來看,孔子對名言關系和名實關系的認識,可以視為中國古代邏輯思想的啟蒙。
在仁與禮的關系上,孔子說:“克己復禮為仁。”又說:“人而不仁,如禮何?”(《八佾》),認為返于禮中便是仁,仁又是禮的根本,禮是仁的精神具體化和外在化,是貫徹仁的具體措施和目的。
孔子的教育思想
孔子十分強調學習的重要性。他說:“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述而》)言稱自己不是生而知之,而是學而知之的。又說:“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陽貨》)認為如果不能好學深思,仁、智、信、直、勇、剛等品質就會流于“六蔽”,告誡子路學習的重要性。孔子一生更是好學不倦,自言:“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也。”(《公冶長》)
孔子強調“多聞、多見”,他說:“蓋有不知而作之者,我無是也。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述而》)多學而知,還要注意思考,否則“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為政》)”。孔子強調說:“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子罕》)主張行事不憑主觀臆測,不墨守成規,不片面武斷,不自以為是。這些道德修養的方法也包含了認識論的意義。
孔子在教育上堅持“誨人不倦”(《述而》),主張“有教無類”(《衛靈公》),他興辦私學,使得教育的范圍突破了“學在官府”的限制。
孔子的教育內容主要有四方面,“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述而》)。其中道德品質教育是首要的,其次才是學習文化知識,治學要首先立人,所以他要求學生“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余力,則以學文”(《學而》),并教導學生修業進德要“志于道,據于德,依于仁,游于藝”(《述而》)。
孔子的教育方法對后世影響極為深遠。他教導學生要端正學習態度,“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為政》),并提倡“敏而好學,不恥下問”(《公冶長》)的精神,指出學習的規律,重視溫習的作用,主張“學而時習之”(《學而》)、“溫故而知新”(《為政》)。在教育中注重啟發的作用,主張“不憤不咎,不悱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述而》)。根據不同的對象而因材施教,并在“學”和“思”的關系上主張“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為政》),反對只思不學和學而不思。這些思想即使現在看來,仍有著非凡的教育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