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秦統一中國的原因
秦并滅六國統一中國,完成于秦始皇26年,公元前221年,距西周覆亡平王東遷之年(公元前771年)為550年。在這550年間,即為春秋戰國的長期戰亂時代。秦在這一長期戰亂之后削平六國,將自古代以來的氏族封建政制與原始的貴族與平民分隔的社會組織次第摧毀廓清,建立了一個全國統一的集權政府,與人民一律平等的平民社會。舊的政制至此結束,新的社會由此產生,所以秦統一中國,實為中國在歷史上首次建立的統一國家,也是中國新舊政制與新舊社會制度劃時代的分界線。
秦統一中國,創立一個全國統一的集權政府,其建立的政制,規模弘大,制度完密,尤以其國防軍事的策劃具有一個統一國家的規模;其后漢、唐以迄于近今各代,都是遵循其遺制,因襲其楷范。所以秦統一中國,不僅是中國古代政制史上一件大事,也是中國國防軍事史上的一件重大之事。
秦本為關中地區一個小國,春秋時代尚被屏斥于戎狄,不得參與中原諸侯的盟會。自孝公發憤圖強,進用商鞅,厲行變法,國力遂日臻強盛。孝公又乘魏國失敗之際,使商鞅伐魏,取其河西之地(黃河西岸至洛水之間);以南筑商塞,取得楚國武關(今陜西省武關),于是秦遂掩有關中的全域。嗣后惠文王用張儀、司馬錯。張儀以縱橫捭闔之謀,使六國自相斗爭;而司馬錯則南并漢中巴蜀,北滅義渠之戎,遂兼有隴西與巴蜀的廣大地區,地勢上已具有并吞中國的形勢。待至昭襄王時代,以魏冉為相,白起為將,魏冉承襲張儀遠交近攻之策,而以知兵善戰的白起兵威臨之,既破韓魏聯軍于伊闕;再破楚國郢都,逼楚東徒于陳;復破韓魏齊趙聯軍于華陽;更破趙軍于長平,于是中原諸侯,日惟稽首崩解,向秦割地輸誠,以求茍安于一時而已。此為戰國時代秦與六國的一般形勢。賈誼《過秦論》云:
秦孝公據崤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窺周室,有席卷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之志,并吞八荒之心。當是時也,商君佐之,內立法度,務耕織,修戰守之備;外連衡而斗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孝公既歿,惠文、武、昭襄王,蒙故業,因遺策,南取漢中,西舉巴蜀,東割膏腴之地,北收要害之郡……及至始皇,奮六世之余烈,振長策而御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執敲撲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依賈誼所說,秦自孝公時代即已定有并吞天下之策,則似屬過甚之詞。不過秦國各代君主,個個都是奮勵圖強,而秦武王欲容車通三川(即洛邑之地),吞周室,即已懷有滅周之心,則屬事實。秦以僻遠之地,寡少之民,然卒能侵入中原并滅六國者,考其因由,大概有下列各端:
1、變法的徹底:周代至春秋戰國時代,其封建與井田制度已趨于崩潰,因此各國圖強,皆競行變法,其事已詳述于前面各篇中。但各國的變法,只是改善貴族與平民的關系。秦國變法,則徹底將貴族制度廢除,使一切人民,直接統屬于政府。人民與政府間,中間無貴族階層的隔睽,所以政令統一,而國力得以集中。而且人民的生活,以戰功多少為標準。戰功多者,平民可以得高爵,故人皆樂于戰斗。此外更廢除過去貴族獨占的井田制度,使人民可以自由墾辟土地,因此生產益形富庶。所以秦之所富強冠于六國者,實為其變法最為徹底之故。
2、政制的嚴密:秦自商鞅變法,即施行嚴密的法治制度。舉凡人民的編戶服役,互保連坐,乃至賦稅徵調,賞功罰罪,無不有嚴密的法制,所以人民的組織嚴密,而力量得以集中。所以《荀子·論兵》篇說:“秦兵最為眾強”,誠為扼要之言!
3、地勢特為有利:關中形勢,山河四塞。賈誼說:“斬華為城,因河為津,據億丈之城,臨不測之溪以為固;信臣精卒,陳利兵而誰何”?顧祖禹《方輿紀要》說:“陜西據天下之上游,制天下之命者也”。又說:“陜西山川四塞,形勢甲于天下,為自古建都重地。雄長于茲者,足以掩有中原”。此皆言關中形勢的雄壯,負山帶河,足以進戰退守,而東出中原,則有高屋建瓦之勢,此為中原六國所不及。
以上為秦并滅六國統一中原的基礎。秦既據有山河之險,又行徹底的變法,故其富強,遂使六國莫與比倫。不過,秦雖以變法而致強,然究遠處邊陲,以之與整個中原相較,實不足十之一耳,當時蘇秦即有如下的議論。蘇秦說趙肅侯曰:
臣以天下之地圖案之,諸侯之地五倍于秦。料度諸侯之卒,十倍于秦。六國為一,并力西向而攻秦,秦必破矣!竊為大王計,莫如一韓魏齊楚燕趙為縱親以抗秦。秦攻一國,五國各出銳師,或撓秦,或救之。有不如約者,五國共伐之。諸侯縱親以擯秦,秦甲必不出函谷以害山東諸侯矣。
蘇秦之意,若以中原六國合縱為一,則秦必不能出函谷關以害山東諸侯。怎奈六國之君,昧于當時形勢,煮豆燃萁,自相翦屠,遂至各自削弱,因而為秦所乘,逐漸蠶食以至于滅亡。由此來看,秦的并滅六國統一中原,固有賴于地理之利,與人謀之臧,然時會亦有以成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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