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前的1995年,陜西省考古研究院在一次挖掘中,發現了一具尸骸。考古嘛,挖出尸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沒想到這個編號為M21的尸骸,竟然震驚了世界考古界。當年,央視出動了威力僅次于《走近科學》節目組的《探索發現》節目組,來調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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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M21
這具尸骸,就這樣靜靜的躺在陜西省考古研究院高陵基地的倉庫里,直到十三年后的2008年,研究人員又把這具尸骸拿了出來,曾經震驚考古界的M21,又被人們提起。
按照地層疊壓順序和出土的陶器判斷,這一層位的遺址應該屬于史前新石器時期。因此,M21應該是一位史前人類。
按照出土當天的錄像來看,這是一具瘦小的骸骨,乍看上去和普通的人骨沒有什么不同。
可是仔細看就會發現,這具尸骸左手被剁掉了,腿被打折了,全身上下到處都是鈍器擊傷。
更為可怕的是,她渾身上下的骨頭里,被插滿了骨器。骨器,就是人類在沒有發明金屬之前,將動物的骨頭磨的很尖,來當做武器和勞動工具的東西。M21渾身上下的骨頭里被插滿了骨器,在全世界考古界,都找不到第二個死狀如此凄慘的遺體。
為了測定M21的具體年代,考古人員采用了碳14測定法。自然界中的生物體都含有碳14,碳14在生物體死亡后每隔5700年就會減少一半。這種規律讓科學家很容易確定生物體的年代。
測定結果顯示,M21這具尸骨至少存在了7000年的時間。這也印證了1995年她剛剛出土時考古人員的判斷,她確實屬于史前新石器時期。我國大約在一萬年前進入新石器時代,在距今約4000年前結束。這一時期金屬和文字都沒有產生。
沒有任何陪葬物品,也不可能存在任何文字記載。時隔7000年,我們想揭開這具慘死遺體的真相,真的有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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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倒流
研究人員清理后發現,M21的骨頭中一共被插了18件骨器,光傷口就有29處。分別插在了她的頭骨、腰椎、骨盆、恥骨中。這顯然不是在肉體腐爛后才落入進去的,而是在生前就被插了進去!
在那個時代,骨器是非常珍貴的勞動工具和武器,而在一個人身體里一口氣插入了18件骨器,這樣的浪費是非常難以讓人理解的。
除此之外,M21左腿的腓骨被打斷了,右腿的脛骨和腓骨竟然被180度調換了位置。上肢兩個肘關節嚴重脫位,她的左手被砍下,不見了蹤影。可見M21生前不僅遭受了29處致命傷,死后尸體還遭到了肢解。
之后,研究人員開始著手確定M21的性別和年齡。根據考古學和法醫學的知識,M21的骨垢沒有發育完全,因此她死亡時年齡大概在15到17歲之間。
從頭骨和骨盆處判斷,M21是的性別,是女性。一個7000年前的花季少女,她為什么會遭此毒手呢?這讓研究人員大為不解。
為了復原這具7000年前少女生前的面容,研究人員請來了公安部顱面復原專家蘭玉文。
蘭玉文的工作小組曾用了幾十年時間,跑遍了中國的各個地區,在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不同性別和年齡的人群中,進行采樣。他的技術是通過測量X光片上貼在受測皮膚表面的鉛點與顱骨之間的距離,來得知不同部位軟組織的厚度。
我們看這兩張照片,左邊是一起刑事案件中,蘭玉文小組根據被害人頭骨,還原出的被害者容貌,而右邊的是案件破獲后找到的被害者生前照片。在實踐中,蘭玉文小組對被害者頭骨容貌的復原度,居然可以達到百分之70以上。他的技術,使許多懸案得以破獲。
終于,一個栩栩如生的少女,被蘭玉文繪制了出來。這就是M21生前的容貌。一個眼神明亮,健康活潑的少女。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除了蘭玉文之外,研究組又請來了兩位神仙。公安部物證鑒定中心權威法醫張繼宗,和西北大學考古系專門從事古人類研究的陳靚。
二位專家研究發現,M21從上到下一共有36處創傷,而且這些創傷都是在同一時間形成的。并不存在生長愈合。這說明說少女在受傷后很快就死亡了。并且他們判斷,M21的致命傷是在顱腦處。這30多處創口,有的是從上向下造成的、有的是前后近乎水平反向造成的、有的是從左右兩邊造成的,甚至還有從下向上攻擊造成的。
其中專家最感興趣的就是從死者私處進入,直插骨盆的這次攻擊。想要置一個少女死地,只要身上的那些創傷就夠了,為何還要有如此殘忍的這一下呢?
專家認為,這很有可能是一種當時的刑罰。如果是這樣,那么一個十幾歲的少女,究竟犯了什么樣的錯誤,才招致如此殘忍的刑罰呢?專家推測,M21很有可能是因為兩性方面的原因,違反了族規。在史前時代,人類的平均壽命不足三十歲,因此一個十幾歲的少女,進入生育期應該是很普遍的事情,她應該擁有了婚育的權利。那她為什么還會招來殺身之禍呢?
3
千年追兇
7000年前,我國的先民們已經進入了農業定居階段,隨著定居的出現,人們開始逐漸意識到,近親結婚可能會產生不良后果。進而在一個氏族內,無論男女,都不能與兄弟姐妹通婚,只能在其他氏族的異性中尋找伴侶。
史學界稱這種婚姻為對偶婚。在母系氏族社會中,所有的人只知道母親是誰,不知道父親是誰。而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部落中所有男性,除了舅舅就是兄弟。
顯然,只有做了被嚴格禁止的事情,才會受到如此殘酷的懲罰。也就是說,M21如果真的是因為偷食禁果遭到了懲罰,那么原因只能有一種,那就是她與本氏族的男子,發生了不倫之戀。
也許M21就是和一位青梅竹馬的表親偷食了禁果,久而久之被族內的人發現了,這種在當時被視作大逆不道的行為。
根據幾位專家的還原現場,7000年前的那場殘酷的刑罰過程也許是這樣:他們先打斷了M21的四肢,然后用原始的弓箭和其他武器將一只只利器刺進她的身體。在那之后,他們將M21很正規的埋葬了起來。
考古人員在M21尸骨附近,又找到了四具和她同一時期被行刑的尸骨。可是只有M21是被正規埋葬的,而其他四具遺體都是被草草扔掉。因此研究人員判斷,M21在氏族中的身份很可能要比其他人高一些。
除了刑罰,研究人員還提出了另一種猜測,那就是祭祀。他們認為M21也有可能是被選做了祭祀的祭品,而遭此毒手。但是很快這種猜測就被否定了。因為通常來說,史前人類的祭祀都是有固定場所,而出土M21的墓坑附近,并沒有發現其他的祭祀痕跡。還有,通常來說祭祀都有一套固定的流程把人殺害,不會像M21這樣被各種方向襲來的利器打死。
當然還有一種猜測認為,少女可能是部落中身份尊貴的人,在戰爭中被敵方俘虜后虐待致死,她的親人找到她的尸體后,對她進行了安葬。
最后,我們再來感受一下現代法醫學的威力。根據張繼宗法醫的研究,為我們還原了7000年前少女M21遇害時的場景:
從尸骨上30處骨器損傷的方向上來看,攻擊分別來自右側、右前、正前、左前、左側五個方向。這說明殺死M21的兇手,至少有五個人。而從骨器的形質上劃分:來自右側的損傷有六處,分別是兩種武器造成的,說明右側至少有兩名攻擊者。來自右前方的損傷有九處,兩種武器造成,至少也是兩個人。咽喉的損傷來自正前方,說明這里有一個人。而左前方的損傷最多,共有12處,分別是三種武器造成的,說明這個方向至少有三名攻擊者。至于左側的損傷,只有兩處,可能只有一個人。
由此判斷,在死者面前180度范圍內,至少有九個手持不同武器的攻擊者,對她進行攻擊。而從骨器數量上判斷,最少的一個人只發射了一發,而最多的一個人,卻發射了八發。由于這樣的時間差太過懸殊,專家判斷兇手的數量可能上升到了11個。
我們應該慶幸人類已經走過了漫漫長夜,慶幸自己生在了這樣一個文明的時代。
所謂文明,我認為其不只是對每個人個體的尊重,更應該有的是對每個弱小者的保護。如果所謂的文明進步被理解成了對加害者的保護,對被害者的漠視,那這種文明就走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