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蒙古兵北撤后,金廷上下就繼續抵抗還是遷都南逃展開了激烈的爭論。
1214年(宋嘉定七年,金貞祐二年)四月,元帥左都監完顏弼上奏說中都已處蒙古威脅之下,應棄中都而南遷汴京,認為汴京南有淮河,北有黃河阻隔,西據潼關要地,可以固守。
判南京留守仆散端等汴京官員也再三上奏表請南遷,于是金宣宗聲稱:
“燕京乏糧,不能應辦,朝廷百官諸軍今暫往南京,等一、二年后,糧儲豐備,再歸燕京未為晚也?!?/p>
但大臣們紛紛上書反對遷都,指出“有中都則有河北、河南,無中都,河北不可保,河南豈能獨立乎?”
左丞相徒單鎰也認為:
“鑾輅一動,北路皆不守矣。今已講和,聚兵積粟,固守京師,策之上也。南京四面受兵。遼東根本之地,依山負海,其險足恃,備御一面,以為后圖,策之次也?!?/p>
太學生趙防等四百人也一齊上書極論此舉利害,而金宣宗卻“以大計已定,不能中止”為由,堅拒不從。
五月十一日,金宣宗以遷都汴京詔告國內,任命完顏承暉為右丞相兼都元帥,抹燃盡忠為左副元帥,與太子完顏守忠一起留守中都。
十七日,金廷以駱駝三千匹滿載宮室中的珠寶,車三萬乘載運文書先行;放出宮女二千四百人,嫁給親衛士校無妻者,以收軍心。
十八日,金宣宗出麗澤門離開中都,七月至汴京。金宣宗南逃汴京,標志著金王朝已無可挽回地踏上了死亡之途。
果然,金宣宗前腳剛離中都,駐扎在涿州一帶的乣軍便叛金起兵。
金宣宗離中都南下時,曾命左副元帥抹撚盡忠善撫乣軍,以為中都金軍聲援。不料魯莽的盡忠因小故“輒殺”乣軍數人,激起兵變,殺死女真人主帥,進攻中都。
都元帥完顏承暉聞訊,急遣兵到城南的蘆溝橋防御,以阻擋乣軍北進。乣軍千人潛游渡水,自背后襲擊守橋金兵,金軍潰敗入城。乣軍聲勢大振,在與割據遼東的耶律留哥聯系的同時,遣使歸降蒙古,請求支援。
成吉思汗得知金帝遷都汴京,怒道:
“既已約和而遷都,是有疑心而不釋恨矣。特以講和為緩兵之計耳?!?/p>
七月,軍來降,他即命蒙古將領三木合拔都與契丹人石抹明安、漢人王楫等率軍南下會合。
蒙軍于征戰中每以屠殺立威,欲敵人由此恐懼而歸降,結果反使更多的抵抗者怕遭屠城而守城不下,使得蒙軍雖攻破城池,也難以久占。
至此,石抹明安便建議變屠掠為招降,使那些未歸降者望風而降,成吉思汗從之。于是蒙軍攻入長城古北口后,豎起招降大旗,金軍果然紛紛迎降,景、薊、檀、順等州相繼被占,對金中都形成了圍攻的態勢。
金宣宗、術虎高琪見蒙軍再圍中都,便不顧群臣反對,把留守中都的皇太子守忠召回汴京?;侍与x開中都,表示金廷已無意堅守中都,大失人心。
1215年(宋嘉定八年,金貞祐三年)正月,金右副元帥蒲察七斤以通州(今北京通縣)降蒙,蒙軍完成了對中都的包圍。
金宣宗雖不敢留守危城,但也深知“中都重地,廟社在焉”,不可失去,便詔令元帥左監軍永錫、左都監烏古論慶分率諸道兵約四萬人北上救援。
此時,金朝賴以起家的猛安謀克兵已有名無實,戰斗力極差。
故永錫軍在涿州旋風寨遭遇蒙古兵,一戰即潰。護運糧草的御史中丞李英收編河北“義軍”三萬人增援中都,因河北屢遭蒙軍蹂躪,經濟殘破,千里荒蕪,李英便命士卒每人攜糧三斗北上。
三月,進至霸州(今屬河北)北,李英嗜酒,軍無紀律,遭到蒙軍襲擊,金軍大敗,李英戰死。烏古論慶壽軍聞之也潰散南逃。
當時金宣宗雖屢遣大將北上增援,但獨攬朝政的術虎高琪忌恨完顏承都危在旦夕。
完顏承暉以抹撚盡忠久在軍旅,知兵事,遂以守城之事全部委付盡忠,自己總持大綱,以期守住都城。
五月初,抹燃盡忠見外援不至,中都危急,密謀棄城南逃,承暉對此無可奈何,于初二日服毒自殺殉國。
是日晚,抹燃盡忠與愛妾及所親者出城南逃,凡在中都的后宮妃嬪盡棄之不顧。次日,石抹明安率蒙軍進入中都。盡忠至汴京,金宣宗釋其罪不問,仍為平章政事。其后抹撚盡忠因與術虎高琪爭權失寵,而并以棄中都之罪誅之。
金朝自海陵王完顏亮遷都中都以來,中都一直為金朝都城,就如同北宋末年宋徽宗失去了燕京這一重要屏障后隨即被金軍所滅一樣,金中都至此失陷,也昭示著正在汴京的金朝即將被洶涌而至的蒙古鐵騎所淹沒。
此時天下大勢,宛如北宋末年的翻版。金朝與蒙古之關系,如同遼亡前夕北宋與金的關系,而其屈膝求和、連續南逃,又一如北宋之與金朝。
同時金朝君臣還一直視南宋如附庸,看不起南宋;南宋雖向金貢納歲幣,但又視金為仇敵,欲收復中原失地的念頭始終未消失,又如北宋徽宗聯金滅遼一樣,欲與蒙古結盟以圖滅金。而在一旁的西夏還幻想著通過依附蒙古侵金以獲得利益,一如當年金朝初起時附金侵宋之例。
西夏神宗因對金人拒不出兵援助自己抗蒙不滿,便變附金抗蒙為附蒙侵金,派兵協助蒙軍進攻金河東地區,并乘機侵入金陜西州府,與金陜西駐軍角斗不斷,互有勝負。
1216年(宋嘉定九年,金貞祐四年)二月,成吉思汗派三木合拔都率軍借道西夏進攻關陜,對金朝新都城汴京進行一番試探性的攻擊。
十月,蒙軍進攻潼關,金將泥龐古蒲魯虎戰沒,蒙軍由小路經嵩山直趨汴京。金宣宗急命大臣提控鎮撫京師,修繕防城器械,并令黃河沿河除通報軍情的小船外,其他船只全都焚毀,以免為敵所利用。
蒙軍看到汴京已有備,便攻掠汴京四周州縣,欲用當年圍攻中都之戰術圍困汴京。
當時有御史請求金帝“以陜西兵扼拒潼關,選在京勇敢之將十數人,各付精兵數千,隨宜同察,且戰且守,復諭渝河北,亦以此待之”。
但術虎高琪只想用重兵屯駐汴京以自固,而不復顧州郡殘破,任隨蒙古兵四出擄掠。
金宣宗懼對追蹤而來的蒙古鐵騎,再次遣使乞和,成吉思汗此時還未有攻占河南的打算,認為“譬如圍場中獐鹿,我已取得,獨余一兔,不妨舍之”。
但蒙古兵法,軍前機宜,可由軍帥便宜處置,故進攻河南的蒙軍主帥遣使告訴金宣宗說:“若欲議和,以河北、山東未下諸城來獻,及去帝號稱臣方可?!庇谑呛妥h不成。
十一月,金河東行省胥鼎親率河東平陽(今山西臨汾)精兵入援京師,陜西金軍也于定西(今屬甘肅)大敗西夏軍四萬人,迫使東出的西夏軍退兵。
蒙軍眼見形勢發展對己日益不利,故在前出至距離汴京僅二十里的杏花營,與金軍小有接戰后,便向西主動退兵。
金人由此收復了潼關,暫時穩固了拱衛汴京的防線。十二月,金兵反攻西夏,夏神宗分道派兵抵御。次年初,西夏又應蒙古的征調,派兵三萬配合蒙軍攻擊寧州(今甘肅寧縣),被金人擊敗。
在西夏的不斷侵擾下,金陜西精兵不但無法入援京師,反要金廷派兵增援,以與西夏軍抗衡,使得金朝形勢更為艱難。
金宣宗遷都汴京時,為拱衛京師及免人戶被蒙軍擄掠以增其實力,便強迫河北軍戶百萬余口遷居河南,而河北民眾隨之南渡黃河以避戰亂者也甚多。因南遷軍戶全靠朝廷贍養,一歲支粟三百八十余萬斛,致使金廷不堪負擔。
于是金廷欲括河南民田以給河北軍戶,造成河南民間大驚疑,加上“系官閑田及牧馬地可耕者”不足分配,擴地之議只得作罷。但因兵亂不斷,吏治敗壞,百姓逃匿、田地拋荒嚴重,民眾往往為“盜”,金廷雖屢下大赦,卻“賊起益多,動計數百,驅牛焚舍,恣行剽掠,田谷雖熟,莫敢獲者”,使得暫時未受蒙古人直接攻擊的河南地區也經濟凋敝,民不聊生,時常出現大范圍饑荒,連軍糧供給也十分困難,甚至發生人相食的慘況,災民大量南逃宋境。
金廷為使將士不生異心,把其家屬盡數遷入京師,不數年京師糧盡,無以為食,乃聽其出,而流離失所,對士氣產生重大負面影響。
垂垂欲亡的金廷君臣對此并無悔禍之意,反欲再與南宋開戰,以索取急需的南宋歲幣。
國力衰敝的金朝在蒙軍的不斷進攻下潰不成軍,其燕云以北土地均已失陷,對河北、河東的統治陷于土崩瓦解之中,關陜、山東也激戰不息,所能控制的僅河南彈丸之地,故宋廷雖仍與金朝和平相處,雙方使節仍按慣例往來,但對金之態度卻有了很大變化。
當時金使來“索歲幣,語慢甚”,接待金使的宋官袁韶便道:“昔日兩國誓約,止令輸于燕京,不聞在汴京?!苯鹗拐哒Z塞。
1217年(宋嘉定十年,金興定元年)正月,金宣宗對辭行的宋使說:“聞息州南境有盜,此乃彼界饑民沿淮為亂耳。宋人何故攻我?”
術虎高琪乘機請發兵伐宋“以廣疆土”。金宣宗也頗欲用武力逼迫宋人屈服,但也明白一旦與宋開戰,不僅使金朝陷入兩面作戰之困境,而且抗蒙安民急需的宋人“歲幣”亦將徹底斷絕,關系不輕,便故作姿態道:“朕意不然,但能守祖宗所付足矣,安事外討!”
四月,金宣宗以宋人不再納歲幣為由,從抗御蒙古、西夏前線調回金軍主力,命元帥左都監烏古論慶壽、簽樞密院事完顏賽不統領南渡淮河侵宋,攻擊信陽軍(今屬河南)、光州(今河南潢川)、光化軍(今湖北老河口)等地;另遣軍隊進攻川陜邊境上的大散關,欲打開進入四川的通道。
宋京湖制置使趙方早已估計到金人可能南侵,已在險要處構建了工事,至此命部將扈再興、陳祥、孟宗政分列三陣在襄陽城(今屬湖北)外設伏,三面夾擊進犯的金兵,金兵潰敗。扈再興等乘勝進抵棗陽(今屬湖北),擊潰圍困棗陽的金兵。進攻光化軍、隨州(今屬湖北)的金軍也被宋將擊退。隨后宋軍又在淮東頂住了金人的進攻。五月,金兵北退。六月,宋寧宗接到前線傳來的捷報后,才下詔伐金。
七月,金宣宗召集百官議事。雖然當時主和議者頻多,但術虎高琪卻奏報說:
“百官之議,皆請整兵設備,以逸待勞,此上策也?!?/p>
此時,成吉思汗留木華黎負責對金作戰事宜,自率主力西征,蒙、金間的戰事稍有減弱。于是金宣宗便“以宋遣兵數犯境,及歲幣不至,詔諭沿邊州縣以聲討南宋”,令金軍準備再次南下。
十月,許古上疏請先遣使與宋議和,參知政事張行信支持許古的建議,故金宣宗命許古起草通宋議和的牒文,但卻被術虎高琪以“文中有哀祈之意,自示微弱,不足取”為借口擱置。
十一月,金廷令河南帥府舉兵伐宋,并命陜西行省胥鼎分兵三路由秦州(今甘肅天水)、鞏州(今甘肅隴西)、鳳翔府(今屬陜西)南進。
但是,宋、金兩軍在川陜大散關一線來回拉鋸,互有勝負,陷入膠著態勢。四月,河南金兵圍攻隨州、棗陽,與宋孟宗政部在棗陽城下激戰三個月,因宋援兵大至,潰散而退。
是年末,金宣宗因首戰不勝,遣開封府治中呂子羽使宋,試探講和,但在準河被宋人所拒。于是金宣宗詔命樞密副使、左副元帥仆散安貞輔佐太子守緒率軍大舉南侵。
苦于金朝苛政的山東百姓起事抗擊金軍,1218年正月,其中最大一部李全夫婦也率所部歸附宋朝,被授予京東路總管。李全屯軍楚州(今江蘇淮安),并以此為基地,多次北襲金州郡,使“金人不敢窺淮東者六、七年”。
李全還勸說金元帥張林率山東青州、登州、萊州、濟南及河北滄州等十二州降宋。
1217年秋,蒙古西征,再次征兵西夏。西夏人因隨蒙征金頻頻失敗,遭受很大的人員傷亡與財物損失,感到不堪負擔,故拒絕再次出兵。蒙軍于是發兵攻打西夏,圍攻中興府,驚恐不已的西夏神宗留太子留守,自己出奔西涼府(今甘肅武威),待次年初蒙古退兵后才返回。
聯蒙侵金卻反遭蒙軍的侵擾,西夏神宗決定改變策略,請求與金談和,卻為金宣宗所拒絕。于是西夏神宗再次改弦更張,遣使再去聯宋圖金。
正在漫長的邊界線上抗擊金軍南侵的宋人,當然歡迎西夏人的這一舉動。1219年(宋嘉定十二年,金興定三年)二月,宋利州路安撫使丁焴出面寫信答復,同意聯兵。幾經往復,雙方于次年五月約定同時出兵,夾攻金軍。
八月,得到宋軍配合的西夏發兵萬人攻破會州,金守將烏古論世顯投降,關陜大震。
金宣宗焦頭爛額,只得反過來向西夏請和,但這次卻是西夏神宗不許。九月,西夏軍二十萬人攻打金鞏州,宋將張威、王仕信等分道而進,會夏軍于鞏州城下,但在金行元帥府事赤盞合喜的拒守下,未能攻城成功,只好退兵。
夏軍在退兵途中遭到金軍的伏擊,傷亡甚重。十月,宋人再約夏軍合攻秦州,夏軍不敢再出。宋、夏聯軍雖未能成功,但宋人卻由此牽制了金朝相當的兵力、財力,使其正面戰場上所受的壓力大為減輕。
金對南宋的“取償”戰爭,終于將宋人推向蒙古一邊。
成吉思汗于西征前,為達到與宋聯兵攻金的戰略目標,再次派使者與宋聯系。
據《元史·石珪傳》載:1218年,成吉思汗派葛葛不罕與宋議和。次年,山東義軍首領石珪令麾下劉順前去中亞尋斯干城,覲見西征途中的成吉思汗。
當時南宋朝野不斷有人獻策北通蒙古,并有人具體提出通過山東“諸豪”以結盟蒙古夾攻金人的建議。雖然宋廷上仍有不少官員引北宋宣和“海上之盟”的歷史教訓加以反對,但金軍不斷大舉進犯的現實,促使宋寧宗做出了派遣使臣與蒙古聯系的決定。
1220年(宋嘉定十三年,金興定四年)春,宋淮東制置使賈涉奉朝旨派遣制置司計議官茍夢玉、趙拱“往河北蒙古軍前議事”,拜見蒙古駐漢地主帥木華黎。
此時木華黎僅以十余萬眾與金軍周旋于河北、河東、山東及陜西等地,難以徹底打垮金人,故對前來尋盟的宋使大表歡迎,盛情款待。
木華黎每次見到宋使,都說:“你大宋好皇帝,好宰相?!?/p>
每逢蒙古人打獵、擊鞠(一種古代體育運動),木華黎便邀請宋使參加。隨后木華黎留下趙拱,遣人陪伴茍夢玉西去中亞覲見成吉思汗。
經過長途跋涉,1221年(宋嘉定十四年,金興定五年)四月,茍夢玉抵達西域鐵門關的成吉思汗御帳。
宋使的到來,顯然令成吉思汗甚感高興,隨即“敕差噶哈護送茍夢玉回其國”,數月后回到木華黎處。木華黎又遣速不罕伴送趙拱與茍夢玉、噶哈一起還宋通好。
為表示誠意,蒙古人還將征金時所獲的北宋元符三年“皇帝恭膺天命之寶”玉璽一方及寶樣一冊贈還宋人。
趙拱等辭行之日,木華黎吩咐蒙古伴使說:
“凡遇好城子,就多住幾日,有好酒與吃,好茶飯與吃,好笛兒鼓兒吹著打著。”
蒙古人的盛情給宋使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趙拱曾在《蒙韃備錄》中寫道:
蒙古人“大抵其性淳樸,有太古風”,認為由于金朝叛臣的教唆,破壞了這一淳樸之風,“為可恨也”。
七月,淮東制置司遣人護送蒙古國信使入朝,并將蒙古人所贈的玉璽送呈朝廷。宋帝為獲得祖宗“舊物”而大行慶賞,但對于蒙古使節入宋,反對者仍然不乏其人。
淮東制帥賈涉還上書宰臣,認為朝廷應高度重視“山東忠義軍”與蒙古的潛在威脅,宰相史彌遠聽后頗為不快。
在宋、蒙使節穿梭往來之時,金宣宗于1219年初命金軍分兵三路,西自川陜,東至江淮,齊頭并進,一時烽火千里并起。
正月,西路金軍首先進擊黃牛堡,宋興元都統吳政戰死。二月,金軍乘勝連占武休關(在今陜西留壩南武關河)、興元府(今陜西漢中)、大安軍(今陜西寧強北大安)、洋州(今陜西洋縣)等地,宋守將爭相逃遁。
宋都統張威遭部將石宣襲擊大安軍金兵,殲其精兵三千人,俘獲金將巴土魯安。西路金軍主力聞知后,即刻退兵。
東路金軍在左副元帥仆散安貞的指揮下,圍攻安豐軍(今安徽壽縣)與滁州(今屬安徽)、濠州、光州。閏三月,此路金軍再分兵三路,一路自光州進犯黃州麻城(今屬湖北),一路自濠州進擊和州(今安徽和縣),主力自盱眙軍直下滁州、揚州(今屬江蘇)和真州(今江蘇儀征),游騎直抵采石楊家渡的長江北岸,淮南難民大批南渡長江避亂,江南大震。
此時,已處于金軍后方的宋淮東制帥賈涉命令屯聚于楚州一帶的忠義軍進擊金兵,救援被圍困的州郡,并以李全所部邀擊金兵歸路。李全進至渦口(在安徽懷遠東北渦水入淮處),與金將紇石烈牙吾塔大戰于化湖陂,殺金將數人,迫使圍困諸州的金軍撤圍而退。
金中路主力軍由大將完顏訛可統帥,于二月間再圍棗陽城。
宋將孟宗政面對來勢洶洶的金兵,閉關堅守。金兵無計可施,被迫屯兵棗陽城下達八十余日。
此時,宋帥趙方認為金軍傾巢出動,其后方必定空虛,如乘虛攻擊,那圍攻棗陽的金軍一定會回救解圍,故命知隨州許國與部將扈再興引兵三萬,分道攻襲唐州(今河南唐河)、鄧州(今河南鄧縣),焚毀城寨糧儲,并命其子趙范、趙葵引兵接引。
七月,趙方知道金軍士氣已竭,便召回許、扈兩部,與孟宗政內外合擊攻城的金兵。兩軍從中午激戰至半夜三更,金軍大營被破,不支潰敗,傷亡三萬余人。
完顏訛可單騎遁逃,宋軍追至鄧州而還。金軍從此不敢再窺視襄陽、棗陽,并敬畏地稱呼孟宗政為“孟爺爺”。
趙方認為金軍雖然屢遭敗績,但還將南侵擄掠,“當先發以制之”,故于十月命將分道攻金,并告誡說:
“不要深入敵境,不要攻城,只要擊潰其保甲,搗毀其營寨,搬空其資糧就可以了。”
次年初,在金境內縱橫馳騁的宋軍終于忍不住前去進攻鄧州、唐州,果然都未能得手而退。金軍追擊至樊城,趙方督諸軍拒之,金軍北退。由于宋、金雙方軍力相當,并因輜重運輸等條件限制,主動進攻一方并不能得利,故保持著戰場上相對的均衡。
但無論如何,因為金朝對宋政策的失誤,促使南宋遣使與北方的蒙古建立了聯系,使成吉思汗欲溝通蒙、宋聯系的愿望終得實現,并使雙方對于聯合滅金這一議題達成一定的默契,而使金人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