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思成
女真人建立的金國,從貴族能夠打皇帝板子,到皇帝說一不二,不過一代人的時間,比回鶻、契丹、蒙古的秦制建設既快,程度又深,大司馬認為主要是因為女真人缺乏內亞的分封傳統,完顏氏貴族的職權系于官職,因此重量級貴族很容易被皇帝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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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共治與內部沖突
金朝建國以前,完顏氏家族世代把持部落聯盟首領職位,早已在聯盟統治集團中形成了超過其他家族的明顯優勢。建國以后,這種優勢繼續擴大,最高議政機構勃極烈輔政會議完全為完顏氏宗室貴族所控制。
金初勃極烈任職可考者共十二人,均系宗室成員,其中太祖、太宗兄弟及太祖從兄國相撒改三系子孫共占七人,且所任多為排位較高的勃極烈,可見宗室,尤其是宗室近屬事實上成為金初貴族政治的主角。
在金初對外作戰的過程中,大批完顏家族成員統兵征伐,獨當一面。滅遼前后,金廷在境內所設諸路都統、軍帥等地方軍區長官,半數以上皆出自完顏氏。
撒改之子宗翰和太祖之子宗望分別以左、右副元帥的身份在云中(今山西大同)和燕京開設元帥府,附設樞密院,統領被征服地區事務,權力極大,時人呼為“西朝廷”“東朝廷”。
清代學者趙翼也總結說:“金初風氣淳實,……開國之初,家庭間同心協力,皆以大門戶啟土宇為念,絕無自私自利之心,此其所以奮起一方,遂有天下也”。
在王朝開國之初,主要依靠宗室成員建功立業本為常事,但金朝在這方面表現極其突出,滅遼翦宋,奄有中原,幾乎所有重要戰役都是由“兄弟子姓才皆良將”的完顏氏家族成員指揮參與完成的。
金初宗室勢力之強盛可能與女真社會的家庭結構有很大關系。女真人建國前主要從事粗放式的農耕,活動范圍相對狹小,個體家庭尚未完全獨立,父系大家族作為社會和經濟實體仍然普遍存在,即所謂“兄弟雖析,猶相聚種”。
這與北方草原游牧民族明顯存有差異。這體現在政治上,即完顏氏家族團結一致,共同創業,具有極強的凝聚力。
完顏氏的組織形式跟周朝相近
跟草原有別
有明確記載顯示,女真社會原有軍事民主制的傳統。金太祖即位后赴臣下宴集,“主人拜,上亦答拜”,“雖有君臣之稱,而無尊卑之別,樂則同享,財則同用”。
而在金初宗室貴族勢力不斷膨脹的背景下,軍事民主制傳統實際上演變成為宗室內部的“民主”。皇權雖依賴家族力量而得以建立,但也因此淹沒于完顏氏家族集體權力之中,金初君主個人權威尚未得到充分發展。
據稱金太祖入燕京,“與其臣數人皆握拳坐于殿之戶限上,受燕人之降,且尚詢黃蓋有若干柄,意欲與其群臣皆張之,中國傳以為笑”。太宗私用國庫財物過度,被諸勃極烈數以“違誓約之罪”,“群臣扶下殿,庭杖二十”。
史稱太宗在位時,面對“桀黠難制”的宗室功臣,只能“拱默而已”。宗室代表人物宗翰等人“專權,主不能令,至于命相亦取決焉”。宗室貴族權力膨脹過度,逐漸與皇權形成矛盾,孕育著激烈的沖突。
建國以前,完顏氏部族酋長的繼承曾經長期以兄終弟及的方式為主。這種方式保證了權力始終掌握在家族成年男性手中,對于維護完顏氏的統治地位乃至金朝的發展壯大起了重要作用。
建國后,這一傳統依然保持。金太祖任命其弟太宗吳乞買為諳班勃極烈,此職居于諸勃極烈之首席,實際上相當于皇儲,故而太祖死后太宗即被擁戴即位。
太宗復以其唯一的同母弟完顏杲為諳班勃極烈,杲病死,繼位人選出現爭執。太宗雖有多位子嗣,其長子宗磐也立有大功,但在宗翰、宗輔、宗幹、希尹等宗室貴族的壓力下,仍然不得不參照兄終弟及制的傳統做法,從太祖一系中選立皇儲,遂以太祖嫡孫熙宗完顏亶為諳班勃極烈。
兄終弟及的繼承方式同樣反映了宗室共治的背景,與中原模式的君主專制制度是不兼容的,最終釀成了劇烈的內部沖突。
皇權的加強
金熙宗即位后,宗室共治的局面開始向皇權獨尊轉變。在這一變革過程中,漢族社會尊君卑臣的傳統政治觀念發揮了關鍵作用。
熙宗幼與儒士游處,漢化較深,已“失女真之本態”。左右的漢族儒士“日進諂諛,教以宮室之狀、服御之美、妃嬪之盛、燕樂之侈、乘輿之貴、禁衛之嚴、禮義之尊、府庫之限,以盡中國為君之道”。于是熙宗“出則清道警蹕,入則端居九重”,與宗室貴族漸漸疏遠。
天會十三年,下詔廢除勃極烈會議,仿照唐宋中央官制,以尚書、中書、門下三省為宰相機構。三省中以尚書省為主,下統六部。
對于曾任勃極烈的一些宗室重臣,讓他們以太師、太傅、太保的頭銜“領三省事”。盡管如此,但三省畢竟是聽命于皇帝的漢式政務機構,宗室共治色彩比勃極烈會議明顯減弱。
熙宗在與臣下談論歷史時說:“后世疑周公殺其兄,以朕觀之,為社稷大計,亦不當非也。”他利用宗室貴族爭權奪利的矛盾,數次興起大獄,宗室元老宗磐、宗雋、撻懶等人皆被處死,宗翰憂憤而卒。
熙宗又企圖改革皇位繼承制度。皇子濟安出生僅僅一個月,就被他冊立為皇太子,但濟安不久夭折,熙宗也在政變中死于非命,傳位于子的計劃未能實現。
以宗室身份發動政變篡位的海陵王完顏亮,對宗室貴族更為猜忌。即位僅數年,就先后誅殺太宗子孫七十余人,宗翰子孫三十余人,太宗弟杲子孫百余人,其余宗室又五十余人,連自己的弟弟完顏袞也沒有放過。
海陵王夙有“國家大事皆自我出”的抱負,在誅殺宗室的同時,進一步改革官制,從制度上對皇權加以鞏固。主要內容包括:
撤銷中書、門下二省,僅保留尚書一省,在皇帝領導下負責全國行政事務。廢除位高權重的“領三省事”職務,改設尚書令,且不再以宗室擔任此職。
將金初的統兵機構都元帥府改為樞密院,樞密院長官負責軍政管理,但并不統兵,保證兵權由皇帝控制。
強化監察制度,由御史臺監察尚書省行政系統,又由登聞檢院、登聞鼓院監察御史臺和尚書省,形成環環相扣的制約關系。
經過海陵王的整頓,金朝各級機構“職有定位,員有常數,紀綱明,庶務舉,是以終金之世守而不敢變焉”。
作為北方少數民族政權,金朝帶有濃重的家天下色彩。金初,“宗室皆謂之郎君,事無大小,必以郎君總之。雖卿相,盡拜于馬前,郎君不為禮,役使如奴隸”。
政權被視為完顏氏家族的私產,只不過家族集體權力一度掩蓋了皇帝的父家長權力。經過熙宗特別是海陵王對宗室近親的血腥屠殺,皇帝的個人權威終于充分凸顯出來。
熙宗與海陵王打擊宗室貴族時,均援用了中原傳統的官僚制度,中原王朝官制在歷史上本來就是與專制君主相伴而生的,它既有從屬并服務于皇權的特征,同時也具備公共服務傾向和一定程度的自主性。
而面對以父家長權力為基礎的皇權,官僚制度作為專制工具的作用得到充分發揮,而其中自主性的因素卻難以成長。史書評論金朝“鄙遼儉樸,襲宋繁縟之文,懲宋寬柔,加遼操切之政”,說的就是這層含義。
故金朝皇權之獨尊,更勝于前代,如在君臣關系方面,皇帝對臣下往往濫施淫威,重則誅殺,輕則杖責。海陵王曾得意地說:
“古者大臣有罪,貶謫數千里外,往來疲于奔走,有死道路者。朕則不然,有過則杖之,已杖則任之如初。”
又云:
“大臣決責,痛及爾體,如在朕躬,有不能已者”。
這種廷杖的傳統由此一直影響到后來的元明清。《金史·刑志》對此總結稱:
“原其立法初意,欲以同疏戚、壹小大,使之咸就繩約于律令之中,莫不齊手并足以聽公上之所為,蓋秦人強主威之意也。是以待宗室少恩,待大夫士少禮。終金之代,忍恥以就功名,雖一時名士有所不免。至于避辱遠引,罕聞其人。”
若從中國古代皇權的發展線索著眼,兩宋、金元乃是孕育明清極端專制主義皇權政治的關鍵階段。
在宋朝,相對于晚唐、五代綱紀倫常廢弛的混亂局面,統治者和士大夫集團致力于傳統倫理道德的重建和加強,“忠”的觀念尤其被提升到人生第一倫理原則的高度,其地位遠超前代,忠君成為臣民絕對、無條件必須履行的準則。
但宋朝同時也是士大夫政治的黃金時期,發達的官僚制度尚能將皇權盡量約束在合理的范圍之內運行。然至金朝(以及后來的元朝),北方民族入主中原,“家天下”色彩明顯增強,傳統官僚制度對皇權的約束、限制機能大為削弱。
宋朝集權雖強
士大夫的體面仍然在相當程度上制約著皇權
這種“家天下”的政治模式,輔以宋代以來逐漸深入人心的忠君觀念,導致皇權的顯著強化,對后代歷史的影響至為深遠。
金熙宗與海陵王的漢化改制
天會十三年金太宗卒,太祖之孫熙宗完顏亶嗣位。熙宗漢化較深,即位后實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
(一)廢除勃極烈會議,改行漢族模式官制,在中央建立起三省六部制度。
天會十三年,熙宗即位不久即以國論右勃極烈、都元帥宗翰為太保,領三省事,又以國論忽魯勃極烈宗磐為尚書令,以元帥左監軍完顏希尹為尚書左丞相兼侍中,太子少保高慶裔為左丞,平陽尹蕭慶為右丞。
十四年(1136)三月,以太保宗翰、太師宗磐、太傅宗幹并領三省事,標志著金初勃極烈輔政制已為三省制所取代。同時,又分別在尚書省左右丞相及左右丞之下增設平章政事和參知政事,作為宰相的副職和助手,以增強尚書省的權力。
(二)廢黜齊政權。
天會十五年十一月,廢除在中原地區扶植的齊政權,降封齊帝劉豫為蜀王,在汴梁置行臺尚書省,統治河南、陜西地。天眷元年(1138),又改燕京樞密院為行臺尚書省。
(三)頒行新官制,定封國制度。
天眷元年八月,頒行官制和換官格,全面改行漢官制度,將女真內外職官,按漢制換授相應的新職,制定勛封食邑制度,即按功勛等第授予封爵、勛級、食邑。十一月,又定封國制度,所授國王封號,形同勛爵,非就治其地,其實有些封國并不在金朝的疆域范圍之內。
(四)制定漢式禮儀、服制。
天眷二年三月,命百官詳定儀制。四月,百官朝參,初用朝服。六月,初御冠服。
(五)修建都城。
金朝建立后,定都于女真故地,但當時并無京師名號,而且初無城郭,星散而居,“其城邑、宮室,類中原之州縣廨宇,制度極草創。居民往來或車馬雜沓,皆自前朝門為出入之路,略無禁限”,且無尊卑長幼之別,人們習稱皇帝、宗室重臣及皇子居所為“皇帝寨”“國相寨”“太子莊”,其都城制度甚為樸野。
至金熙宗即位后,開始設有內廷之禁,天眷元年四月,命少府監盧彥倫大規模營建京師宮室,八月正式以京師建號上京,曰會寧府,改原遼上京臨潢府為北京。
(六)頒行歷法。
金初沿用遼歷,太宗天會五年,司天楊級在北宋《紀元歷》的基礎上增損而成金《大明歷》。熙宗即位后,于十五年春正月朔,正式頒行這部新的歷法。
以上各項舉措使金朝逐漸改變了其制度簡陋、諸事草創的面貌,在漢化進程中邁出了重要一步。其后海陵王嗣位,又進一步加強中央集權,推行漢制。
海陵王完顏亮在熙宗所頒行官制的基礎上,進行了重要的整頓和改革。熙宗雖已廢勃極烈,改行漢式的尚書、中書、門下三省制,但往往以三師領三省事。
如十四年三月,以太保宗翰、太師宗磐、太傅宗幹并領三省事;皇統七年(1147)九月,以都元帥宗弼為太師、領三省事;十二月,以右丞相蕭仲恭為太傅,領三省事。尚書左右丞相還往往分別兼任中書、門下省的長官,如天會十三年十一月以完顏希尹為尚書左丞相兼侍中,皇統九年(1149)三月以司空宗本為尚書右丞相兼中書令。
這種情況在海陵王前期仍是如此,中書、門下二省形同虛設。于是正隆元年(1156),海陵詔令“罷中書、門下省”,僅置尚書省作為全國最高行政機構,長官為尚書令,掌“總領紀綱,儀刑端揆”,下設“尚書令、左右丞相、平章政事,是謂宰相;左右丞、參知政事,是謂執政”。
此前,海陵王于天德二年(1150)十二月廢除設于汴梁和燕京的行臺尚書省,政令統一歸于朝廷,三年(1151)又廢元帥府,改置樞密院。
海陵王的官制改革大抵因唐宋制度而有所損益,自此之后,金朝的職官制度進一步規范化,基本趨于定型:
“自(尚書)省而下官司之別,曰院、曰臺、曰府、曰司、曰寺、曰監、曰局、曰署、曰所,各統其屬以修其職。職有定位,員有常數,紀綱明,庶務舉,是以終金之世守而不敢變焉。”
海陵王還對官員俸祿、印信、封爵等第做了相應規定。
如天德二年,“以三師、宰臣以下有以一官而兼數職者,及有親王食其祿而復領他事者,前此并給以俸,今宜從一高,其兼職之俸并不重給”,即免除官員的兼職俸祿。
正隆元年,“以內外官印新舊名及階品大小不一,有用遼、宋舊印及契丹字者”,遂定制,命禮部更鑄百官之印。
正隆二年(1157),“改定親王以下封爵等第,命置局追取存亡告身,存者二品以上,死者一品”,參酌削降封爵。
海陵王在位時期的另一件重大舉措是遷都燕京。
金初定都于女真肇興之地的上京會寧府,然隨著金朝滅遼翦宋,版圖不斷擴張,大批女真猛安謀克軍也已進入中原,“方疆廣于萬里,以北則民清而事簡,以南則地遠而事繁”。但上京會寧府位置偏遠,“州府申陳,或至半年而往復”,經濟上則“供饋困于轉輸,使命苦于驛頓”,十分不便。
海陵王即位后,天德二年,朝廷圍繞遷都問題展開激烈爭論,海陵王不顧女真舊臣的反對,決意遷都。
三年四月,海陵詔遷都燕京,命張浩、張通古等調集諸路夫役修筑燕京宮室。貞元元年(1153),以遷都詔中外,改燕京為中都,府曰大興。正隆二年十月,又下令毀壞上京會寧府舊有宮殿、諸大族宅第及儲慶寺,夷平其址而耕種之,將宗室貴族及其所屬猛安謀克盡行遷入內陸,太祖、太宗陵寢一并遷至中都近郊。
完顏亮的集權極其兇暴
此舉標志著金朝統治重心的內移,也是北京在歷史上第一次成為王朝首都。海陵王還確定了金朝五京之號,除上京會寧府、中都大興府之外,以汴梁為南京,中京大定府為北京,大同府為西京,并劃定五京、十四總管府、十九路的行政區劃。
海陵王的一系列改革措施,大大強化了金朝的中央集權統治,漢式政治制度臻于完善。
海陵王南侵及其失敗
完顏亮是金太祖阿骨打庶長子宗幹次子,天輔六年生,天眷三年(1140)以宗室子為奉國上將軍,在梁王宗弼麾下為行軍萬戶,遷驃騎上將軍。皇統四年(1144),加龍虎衛上將軍,為中京留守。
完顏亮為人僄急殘忍,性多猜忌,熙宗以太祖嫡孫嗣位,亮亦為太祖之孫,遂懷覬覦之心。任中京留守時,完顏亮開始結納黨羽。七年,被召為同判大宗正事,又拜尚書左丞,獲熙宗器重,一路官至太保,領三省事。
完顏亮趁機攬持權柄,扶植黨羽,與右丞相完顏秉德、左丞唐括辯等謀廢立,妄圖篡奪皇位,遂于皇統九年十二月發動宮廷政變,弒殺熙宗,亮被擁立為帝,是為海陵王。
海陵王即位后,一方面為了穩定局勢,鞏固統治,大肆清除異己,大規模殺戮可能成為他敵對勢力的宗室成員;另一方面又整頓吏治,力行官制改革,遷都燕京,從而建立了較為完善的政治制度,確立了自己的統治地位。于是,海陵王開始籌劃南下攻宋。
正隆三年(1158)正月,海陵王令左宣徽使敬嗣暉詔諭宋賀正使孫道夫,以南宋接納金朝叛亡者以及宋于沿邊盜買鞍馬、備戰陣為由,責備南宋,挑起事端。
海陵王將南京汴梁作為金軍南下攻宋的基地和跳板,三年十一月,命左丞相張浩、參知政事敬嗣暉營建南京宮室;十二月,召諫議大夫張仲軻等人議南伐之事。四年(1159)二月,造戰船于通州(今北京通州);四月,下令將全國舊貯軍器運送至中都修繕鑄造以備戰,又征諸路工匠至京師;八月,“詔諸路調馬,以戶口為差,計五十六萬余疋”。
所有興建南京宮室和鑄造戰船、軍器的費用皆加賦于四方之民,官吏因而和買于市,給普通百姓帶來了沉重的負擔,以致“箭翎一尺至千錢,村落間往往椎牛以供筋革,至于烏鵲狗彘無不被害者”。
六年,海陵王率百官由中都親赴南京,準備大舉南進伐宋,企圖蕩平江南,完成統一。五月,金朝遣使至臨安,傳達海陵王旨意,要求南宋讓出淮河、長江之間土地,否則就要兵戎相見。金使還一再粗暴辱罵南宋君臣,挑釁意圖極為明顯。南宋朝野輿論大嘩,宋高宗被迫下令備戰。
九月,海陵王兵分四路,親率三十二總管兵伐宋,兵至壽春(今安徽壽縣);太原尹劉蕚為漢南道行營兵馬都統制,濟南尹仆散烏者副之,自蔡州(今河南汝南)進發;河中尹徒單合喜為西蜀道行營兵馬都統制,平陽尹張中彥副之,由鳳翔取散關(在今陜西寶雞西南),駐軍以俟后命。武勝、武平、武捷三軍為前鋒,徒單貞別將兵二萬入淮陰(今江蘇淮安)。
海陵王渡淮,兩淮宋軍防務混亂,一觸即潰,金軍長驅直抵江北,企圖于采石(今安徽馬鞍山)渡江。南宋文臣虞允文至前線犒師,臨時組織江邊潰軍及民眾進行防御。
虞允文只手回天
海陵王輕敵,命部下倉促渡江,為宋水軍擊敗,不得不退回北岸。此時金軍西路攻四川一支軍隊已敗于吳璘,由海上進攻臨安一路尚未出發,即被南宋水軍突襲殲滅于膠西沿海。海陵王攻宋計劃嚴重受挫。
正在此時,金朝后方又發生政變。海陵王在位期間荒淫無道,統治殘暴,舉國騷動,已成眾叛親離之勢。宗室東京留守、曹國公烏祿于遼陽自立為帝,是為金世宗,改元大定,大赦天下,下詔暴揚海陵王罪惡數十事,進占中都,群臣擁戴。
海陵王內外交困,欲孤注一擲,移師至瓜洲(今江蘇揚州南),嚴令部下再次渡江。金軍厭戰,發生嘩變,殺死海陵王后北歸,這次不合時宜的南侵最終以失敗告終。
世宗大定二年(1162),完顏亮被降封為海陵郡王,謚曰煬。二十年(1180),又降為海陵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