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的時候,揚州府天長縣,新上任的知縣包拯遇到了難題,白天審理公事時,總有百姓因家中瑣事前來告狀,夜里臥床休息時,又總能聽到貓嚎之音不絕于耳,這日夜不寧甚是奇怪,讓包大人百思不得其解。
天長縣才子丁文舉,是揚州府有名的才子,而他夫人鹿彩蝶,更是才貌雙絕風姿卓越,因此,城內百姓紛紛稱贊道:這夫妻二人,真不愧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一日,丁文舉攜夫人前往十里外的安福寺游玩,因二人早就聽說這城中百姓所傳,說這安福寺內供有一尊求子觀音,只要誠心求子無有不靈,鹿彩蝶好奇,便央求夫君一同前來。
夫妻二人共坐一轎,一個時辰后來到了安福寺,二人走到殿前,見寺中香客不斷求子者甚多,在這時,一位年約四十上下的和尚來前搭話:“兩位施主,也是來求子的?”
丁文舉觀瞧這個和尚,身裝鮮亮袈裟,手握白銀錫杖,大肚喃喃滿面紅光,頗有幾分得道高僧之態,于是他向和尚躬身一禮回道:
“學生丁文舉見過大師!我夫妻二人,并非前來求子,只是前來論經禮佛而已。”
和尚聽聞,又偷眼觀瞧了一下秀才身后的美貌娘子,于是回道:“既然是論經而來,和尚不才,乃是本寺方丈,如公子不棄,請隨貧僧前往禪房一敘。”
二人言罷,和尚就帶著丁文舉離去,只留下鹿彩蝶在寺里閑逛,閑逛中發現這寺中后院房屋居多,每一間都首尾相連,鹿彩蝶有些好奇,于是就從窗縫中偷瞧,只見房中蒲團上坐著一位年輕女子,正在佛前禱告。
見此情景鹿彩蝶不解,為何這寺廟之中,會藏有女子,難道這寺中和尚,乃是淫僧?
就在這時,一聲貓叫打斷了她的思緒,鹿彩蝶回頭一看,只見一只碧眼黑貓,在她腿旁轉了又轉,甚是討喜,鹿彩蝶見此貓并不驚恐,反倒覺得有些喜歡,就附身抱起親近一二。
就在這時,一位瞎眼老僧前來尋找黑貓,口中還不停叫著黑貓名字:“凈墨!凈墨!”
聽到名字的黑貓,喵,喵直叫,跳了出去,一個躍起站在了老僧的肩上,回頭看了一眼鹿彩蝶,就隨著老僧走了。
見老僧已走,鹿彩蝶也隨之回了前殿,心里想著,回去之后也尋得一只黑貓來養。來到正殿,丁文舉也走了出來,從二人交談中得知,這位高僧法名慧真。
鹿彩蝶見二人出來向慧真請教,問道:“小女子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大師。”
慧真有些詫異,但又露出笑容回道:“女施主請問,貧僧知無不答!”
鹿彩蝶問道:“請問大師!這后殿禪房內的女子,為何在此?”
慧真答到:“施主有所不知,來求子的女子,求過菩薩后,方在后院禪房內休息一晚,回去之后方可靈驗。”
原來前來求子者,求完菩薩后,需要在后院禪房住一晚,夜間,金身羅漢會來送子,凡被送子的女子,不久后皆會有孕,鹿彩蝶明白了原由,就沒有多問,跟著丈夫正要離開,而丁文舉臨走時卻有不舍,與慧真約好下次在一起探討佛法。
見二人走遠,慧真暗暗感嘆,這人世間怎能有如此美貌女子,配這書生真是暴殄天物。就在感嘆時,清風觀的胡老道前來拜訪,見這慧真在那發呆,心知這位老友,又犯了毛病,于是問道:
“老友!見了貧道前來,也不打聲招呼,是不是又在惦記誰家娘子?”
慧真聽聞心驚肉跳,見四下無人緊忙把老道拉到禪房,說道:你這賊老道!這種話,怎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說出。”
二人交情甚厚無話不說,于是慧真把對鹿彩蝶的意圖也說了出來,想請胡老道幫忙出出主意。胡老道聽聞笑了笑。說道:“這有何難,我來助你,你這樣做,定能心想事成。”
話說丁文舉夫妻二人,回到家后各忙各的,鹿彩蝶喜歡上了貓,就托人購買,但沒有一只讓她喜歡的。而丁文舉又迷上了佛學,對四書五經毫無興趣。
三日后,安福寺下來了一個小和尚,前來送信,說方丈慧真想請丁公子前去論經,丁文舉一聽就來了興趣,于是囑咐娘子在家等候,多則兩日必回,然后就隨小和尚前去。
鹿彩蝶知道夫君性子也沒阻攔,這哪想這一去三天沒見回音,可就在當天夜里,又有一個小和尚前來敲門,說丁公子在山上染上重病,恐時日無多,特請娘子前去相見。
鹿彩蝶聽聞慌了心神,不由懷疑,就坐在早已準備好的轎中去了安福寺,來到了安福寺就被送到了一間禪房當中,鹿彩蝶見四下無人,心中對夫君很是惦念,就想要推開房門前去尋找,怎知房屋緊鎖無人應答。
稍時,慧真從床下爬出,看見驚慌失措的鹿彩蝶,面露淫笑道:”娘子!真是想死小僧了。”
說完,就要撲向鹿彩蝶,可就在這時,鹿彩蝶從懷中掏出一把剪刀,指向自己的喉嚨,說道:淫僧!你若再敢向前一步,我便立即血濺當場!”
慧真見狀連忙后退,他怎知這女子竟如此剛烈,勸道:“別!別!我走,我走。”
說罷慧真又原路返回,回到禪房內胡老道見慧真回來。笑道:“怎么樣!滋味如何?”
慧真聽完愁眉苦臉。說道:“唉,沒想到這小娘子如此剛烈,竟寧死不從。”
胡老道捋了捋胡須,說道:“只要人在你手里,順從于你,還不是遲早的事。”
第二天,丁文舉拜別了慧真,回到了家中,見房中空無一人,而妻子卻不知所蹤,于是立刻心急如焚四下尋問,后來從鄰里中得之,昨夜個小和尚帶著轎子,前來把娘子接走,丁文舉此時心急,就沒想到前去報官,就直接來到了寺中,見到慧中向他所要娘子。
“惡僧!虧我看錯了你!還我家娘子來!”
慧真見狀冷哼一聲道:“什么你娘子!她現在是我娘子!”說完,就命埋伏好的僧人將其擒拿。
把丁文舉擒住,慧真又去找了鹿彩蝶。想以她丈夫的命,作為要挾逼她就范。可鹿彩蝶說出的話大大出乎慧真的預料。
說道:“我如果應你,我丈夫必死!還不如我們夫妻,一同下了黃泉,也好再續前緣。”
慧真聽完又沒了轍,這小娘子一天過后不吃不喝,是藥也下不了,剪刀也不離頸,這可如何是好,于是和尚又去問了老道。老道說道:還真不能弄死丁文舉,他死了小娘子也活不成,到時留下一具尸身,有何用,要不先把丁文舉關起來再做打算。
慧真是真想殺了丁文舉,但又覺得老道所說有理,于是就把丁文舉關在了后殿大鐘內,讓他無吃無喝自生自滅。
翌日夜晚,瞎和尚枯木大師,在后殿摸黑找貓,黑貓凈墨,受傷時被枯木救出,極有靈性善聽人言,因此靜墨為了報恩,就留在了安福寺內,因它常出去捕食,所以不在寺中,可枯木不知,擔心其安危,四下尋找。
就在這時,一聲聲求救聲,傳到了枯木的耳朵中,因聲音極弱,只有聽覺異常者方能感之,枯木順著聲音來到了廢殿內的大鐘旁。問道:“何人在此啊?”
丁文舉回道:“在下丁文舉,是天長縣的秀才,為了救娘子,被惡僧困在鐘內,請大師前去報官,讓縣令大人前來救我!”
枯木聽完沒有猶豫,就在往前殿走,可就在時,慧真與老道提著刀將他攔住,說道:“師傅!您這是想上哪去呀?”
枯木一聽是孽徒,斥責道:“畜生!你害我眼瞎也罷,可你為何要殘害無辜!現在回頭還不算晚,快隨為師前去自首吧!”
慧真與老道哈哈大笑,就要上前結果了枯木,就在這時,黑貓凈墨跑了出來,對兩人嘶吼,可一只小貓怎能攔住兩頭惡狼,就在凈墨要上前躍起時,就見到枯木一把抓住凈墨,塞進懷里劃了幾下,然后就把凈墨扔了出去,說出了最后兩個字。:“快跑!”
說完,枯木就被慧真一刀砍死,凈墨回頭看了看,流下幾滴淚水,轉身在黑夜中消失不見。
一天后,天長知縣包拯包大人開始辦公,今天來的又是一對夫妻,丈夫懷疑妻子與安福寺的和尚有染,說自家兒子長的與慧真和尚一模一樣。
包大人聽完撓頭,因為這可不是頭一次聽說,自家的孩子與安福寺的和尚相似,不過也有特別,說長得像清風觀的老道的也不在少數。
包大人覺得此事蹊蹺,就命人調查得知,原來這些前來告狀之人,都是在安福寺睡過一晚之人,也都夢見過,金身羅漢前來送子。于是包大人帶著一干人馬前來查探,見到慧真問道:“這女子在房間內住下,夜晚會不會有男子潛入?”
慧真道:“啟稟大人!這絕無可能,房間之內并無其它入口,只有一外門,家中丈夫多在門外把守。”
包大人又檢查了一二,沒有發現特別之處,于是又折返了回去,途中遇見一只黑貓尾隨其后。
包大人并沒有在意過多,可哪想到,晚上到包大人正要休息時,就聽到屋外面貓叫聲,不絕于耳朵,一連兩天皆是如此不得清靜,于是包大人命人前去抓貓,不久后差人回稟,說此貓他在安福寺中見過。包大人心中思索,覺得安福寺必有古怪。
翌日清晨,包大人命前幾日新招的差人前來,只見這個差人,年齡在十七左右,身形消瘦模樣稍俊。包大人抬眼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問道:“你想不想立功啊?”
差人新來,見有立功的機會,當然想得。說道:“大人!我想!”
包大人道:“好!那你稍后喬裝打扮,前去試探!”
當天下午,有一位濃妝艷抹的婦人,來到了安福寺救子,慧真見這位婦人出手闊綽,就應了下來。
日落后,婦人就被安排在一間禪房內,等到竹打三更時,就看見一個渾身沾滿金粉的和尚,從床下爬出。看到婦人也不驚慌說道:“我乃是金身羅漢,前來為夫人送子。”
沒等說完,就要撲向婦人要行那茍且之事,見和尚撲過來,婦人不慌,一個閃身躲了過去,伸出巴掌,在和尚后腦上就是一下,就聽見“啪”的一聲,將和尚打暈了過去,然后推開房門逃了。
翌日清晨,和尚慧真和胡老道正在下棋,突然!就聽見外面腳步聲音熙熙攘攘,兩人正要推門去看時,就在這時,有幾個差人破門而入將二人擒獲,帶到正殿后,慧真見到黑著臉的包大人有些吃驚,于是問道:“大人為何抓我?”
包大人聽罷哼了一聲,道:“帶上來!''
只見,有個頭上頂著一只紅色巴掌的和尚,被押了上來,又把化妝成婦人的差人也帶了過來。于是包大人問道:“可認識這兩個人?”
慧真見事情敗露,連忙解釋:“這個僧人是游方和尚,我好心收留于他,沒想到他竟然干出此等豬狗不如之事,請大人將他帶回繩之以法。”
包大人又問:“那暗道之事!又作何解釋?”
慧真道:“什么暗道?貧僧不知,可肯定是我師傅生前所為。”
話音剛落,就見到,有只黑貓叼著一串佛珠跪在面前,包大人一見到這只貓覺得眼熟,不就是那日跟著轎子后面的那只貓嗎?
這時差人也說道:“大人!在您房上吵叫的那只,也是此貓。”
包大人見此貓行為異常,于是對貓說道:“如有冤情,就帶本縣前去!”
說完,就看見這只黑貓起了身,帶著眾人向后殿走去,一來二去,黑貓來到一口水井旁停了下來,一只前爪指了指下面。包大人明了,命人下去捕撈。
不久后一具和尚的尸體被打撈上來,黑貓見到和尚,流下淚水對其跪拜,包大人命仵作前去驗尸,現發和尚死因除了刀傷外,在他胸口上,發現有利爪撕裂的痕跡,包大人聽罷上前查看,發現傷痕連接處,寫著一個字,“鐘”。
包大人明白含義,于是立刻命人檢查寺院內所有銅鐘,最后在廢殿的一口大鐘下,發現了奄奄一息的丁文舉。
此時丁文舉,已經昏迷不醒行將就木,包大人立即命人灌進些米湯,稍時,丁文舉這才緩緩睜眼,見到了包大人連忙跪倒在地,連呼冤枉。
從丁文舉口中得知,這二賊還關押著鹿彩蝶,于是對二人大刑拷問,這才問出鹿彩蝶的下落,待鹿彩蝶救出時,也是身體虛弱奄奄一息,鹿彩蝶見夫君還活在人世,聲淚俱下。
此時丁文舉上前一把將鹿彩蝶抱住,說道:“都是我的錯,是我糊涂,上了和尚的當,是我害了你遭此大難!”
稍時夫妻二人向包大人磕頭致謝,后又在因救他而死的枯木大師前磕頭感恩,丁文舉并提出,要出資將枯木大師妥善安葬。
人質救出,一干人等回衙審理,一個月后對慧真、胡老道等人宣判:慧真、胡老道,欺師滅祖,欺辱婦女,數罪并罰,判兩人剮刑,其余僧眾重者判刑,輕者發配邊疆。
不久后二人被處死,而他們的罪行也公布于眾,多家百姓聽聞都不得安寧,有的人家休妻,有的婦人上吊,有的孩童送人。
時隔多年,此事才逐漸平息,而就在告示發布后的第三天,安福寺內起了一場大火,百年古剎轉眼間,被燒得一干二凈。
丁文舉夫婦回到家后,有人問道:你們夫妻二人不吃不喝,這么多天是怎么挺過來的?”
二人回道:是黑貓凈墨,從夾縫中送來野果,這才幫我夫妻二人續命。
一年后,夫妻二人前去枯木大師的墓前去祭拜,只見到墓前躺著一只黑貓,已經沒了呼吸,于是夫妻二人對著黑貓磕了三個頭,然后將它埋在了枯木大師墳旁,并立下了一塊石碑,碑文上寫著六個大字:恩公凈墨之墓。(故事改編自《包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