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10月來，蔚來股價一路飆升，市值一度突破1200億。
這個數字，在中國上市車企市值排行榜中，躋身TOP5。其僅次于比亞迪、上汽、吉利和廣汽。
其中，廣汽港股市值僅為570多億，還不足蔚來汽車1/2。
文|黃曉軍
來源|新商業要參（ID：xinshangye2016）
2017年11月，易車的一個論壇上，國民經濟研究所所長樊綱坐在第一排，他的旁邊是易車董事長兼CEO李斌。
趁著上臺演講前的罅隙，李斌向樊綱介紹易車，他說可以理解成為房地產行業的搜房、旅游行業的攜程。
同時，他在皮夾里找著另一張名片，上面印著的Title是蔚來汽車創始人、董事長兼CEO。
李斌主要的精力都放在蔚來汽車上，從2014年開始，他將自己全部身家的1.5億美元都投進了這個事業。
為了讓樊綱更直觀地了解蔚來汽車，李斌讓其直接理解成是特斯拉。他說，蔚來汽車完全和特斯拉競爭，而價位只是它的一半。
當時，樊綱只是迎合著點頭，稍稍問了幾句。這位知名經濟學家想必知曉，特斯拉新能源汽車這一年已在中國市場實現銷售額翻番，突破了20億美元。
那一年，人們對于“中國版的特斯拉”幾乎不抱希望。
業內一個很流行的說法是：國家用13年時間，萬億資金投入，才打開新能源汽車的大門，賈躍亭用一頁PPT，就把它關上了。在此幾個月前，賈躍亭去美國開FF的例會，“下周回國”成了一屆傳說。
李斌多多少少被認為是下一個賈躍亭。
2017年12月16日，第一款蔚來汽車——蔚來ES8電動汽車面世。為了這場發布首秀，李斌租下整個五棵松體育館；請來全球破億人信仰膜拜的美國獨立搖滾樂隊Imagine Dragons。據說，樂隊唱了6首歌，拿到了1000萬。
不僅如此，發布會現場還請來了5000名蔚來ES8準用戶。李斌為此雇用了8架飛機，60節高鐵車廂，160輛大巴，19家五星級酒店。
「酷玩實驗室」后來報道，這一場華麗的開篇，李斌耗費了8000萬元。但這些開銷，在蔚來汽車未來2年的盈虧中，顯得不值一提。
如果按照上市公司股東收益計算，蔚來2018年、2019年累計虧損達到347.41億元，平均每個月虧掉了14.48億。
李斌，是比王多魚還能花錢的倒霉蛋。
【1】
備受質疑的2018
第一輛蔚來ES8電動汽車發布之后的兩年里，李斌說公司一直都在重癥監護室躺著。
最先的問題就是量產。在那場五棵松發布會后，李斌宣布2018年要交付1萬輛蔚來汽車。
但在后來的招股文件中發現，截至7月31日，蔚來汽車只交付了481輛ES8，加上交付的少量EP9，總數也不超過500輛。
這意味著，剩下的153天，李斌要硬造出9500輛蔚來汽車。
數據爆出當日，小鵬汽車CEO何小鵬就發布朋友圈表示，今年沒有人可以交付1萬輛新能源汽車。這側面質疑蔚來汽車創始人李斌年初許下的量產目標。
旋即，李斌親自回復何小鵬，“今年蔚來如果不能交付1萬輛，我輸你一輛蔚來ES8。”
正值蔚來汽車紐交所IPO時期，任何質疑都會在這個時候被放大，然后影響到資本市場對于公司價值的評判。
但李斌很倒霉，量產預期問題沒解決，續航問題又來了。
2018年8月初，有蔚來ES8車主反映，ES8在高速上以120千米/小時均速行駛，續航里程只有178千米，達不到廠商所宣傳的NEDC綜合續航里程355千米。
隨后，蔚來汽車在同等條件下進行ES8實車測試，在120千米/小時的等速行駛中，續航里程也僅為226千米。
此事迅速引起軒然大波。蔚來汽車的能源補給方案為換電模式，其優勢在于使電動車像燃油車一樣快速補充能源。
可惜的是，換電模式要求高、低配車型電池規格統一，導致蔚來ES8作為一款高端全尺寸7座SUV，僅配備了70KWh的電池，而常規配置至少是100KWh。
此外，換電站場地成本、運營成本、備用電池儲存成本高企。特斯拉本也是換電模式，但最終因為以上問題改為了充電模式。
拿到國產電動汽車領域來看，當時的蔚來ES8的續航里程不如吉利帝豪EV450、秦EV450、騰勢500等傳統品牌。
為了繞開與傳統品牌的比較，李斌為蔚來汽車找了一個新概念，新創造車。蔚來汽車，成為了新創造車第一股。
但現實是，蔚來ES8的電池模組來自寧德時代、三星SDI，四驅系統與動力總成懸置來自博世，擋風玻璃來自福耀……而整車由江淮汽車代工。
根據2016年5月蔚來汽車與江淮汽車達成的五年制造合作協議，江淮汽車為蔚來汽車代工生產蔚來ES8和ES6兩款車型。
另據工信部《新能源汽車推廣應用推薦車型目錄》（11批）顯示，蔚來ES8的生產主體為江淮汽車。這導致蔚來汽車的車上雖然有蔚來的LOGO，但車尾也必須有“江淮”字樣。
有網友就成上傳圖片爆料，稱一位蔚來的車主喜提ES8后，牌照都還沒來得及上，抓起扳手就開始拆蔚來ES8尾部的“江淮蔚來”車標。
但本質而言，蔚來汽車就是由二線廠商江淮汽車代工，續航里程不及友商的一款電動汽車。
【2】
2019最慘的男人
好在2019年1月10日，蔚來汽車公布2018年12月交付結果，截至2018年12月31日，蔚來7座高性能電動SUV ES8累計交付11348輛，其中3318輛于12月交付。
最終，江淮的產能還是堵住了何小鵬的嘴。
何小鵬和李斌都是都出身互聯網，一個是UC優視聯合創始人，一個是易車網創始人。通過互聯網思維造車，到最后都要交給傳統車企代工。
2018年4月，小鵬首款車型G3在國內首發。而這款車的代工，來自鄭州海馬汽車有限公司。這一年，小鵬汽車只交付了482輛。
代工模式下，品牌的供應鏈話語權天生弱勢。
從預付項目指標來看，蔚來近幾年預付款項占比總資產最高達到了16.50%，最低也有6.44%。而特斯拉最高不到3%，比亞迪最高不到0.5%。
蔚來的現金流“亞歷山大”。
這年末，國產新創造車勢力唯一具備制造資質的哪吒汽車首發，理想汽車也通過收購重慶力帆獲得了自主造車的牌照。
蔚來汽車則宣布計劃在上海嘉定建廠，實現自主制造。
但在蔚來2018年度財務報告發布會上，上海嘉定建廠的計劃被宣布取消。同時，李斌還指出，蔚來旗下的車型將繼續由江淮汽車代工生產。
諷刺的是，這年最大競爭對手特斯拉入華，上海為其提供了大量廉價的土地，近100億規模的銀行借款。
上海工廠的折戟，讓蔚來遭到了美國投資人的集體訴訟，稱其存在虛假或誤導性陳述。
雪上加霜的是，蔚來汽車自燃了。
2019年4月21日晚8時許，特斯拉全球第一起自燃發生在了上海徐匯區裕德路泰德花苑小區地下車庫內。
此后，國內多家新能源汽車發生自燃事件。蔚來ES8，則在兩個月內發生了3起自燃。
到2019年6月，蔚來宣布召回搭載了2018年4月2日到2018年10月19日期間生產的動力電池包的蔚來ES8電動汽車，共計4803輛。
李斌說，2019年蔚來最困難的就是這次召回事件。當時，他每天開會都開到半夜，要了解到底出現了什么問題，還有跟供應商、供應鏈合作伙伴、政府主管部門進行溝通。
在一次采訪中，李斌表示，“因為當時我們只有一款車在賣，假設政府說先把這個事調查清楚了再賣車，那對于我們來說還是挺麻煩的，那是真正的滅頂之災。這件事我們做到了像我們這樣的創業公司能夠做到的全部，4803臺車全部召回了，同樣的事件別的公司沒這么做。”
李斌開始省錢了。
就在召回電池期間，小米一位高管到上海出差，給李斌發微信，想讓對方幫忙介紹400元以內的酒店。
這讓李斌有所觸動。很快，蔚來宣布控制成本，全員國內一線城市出差酒店標準由700元降為400元，超出400元部分由員工自行承擔。
到8月，李斌發表內部信宣布，9月底前公司在全球范圍內將減少1200個工作崗位，調整后公司的人員規模大概在7500人左右。
同時，為了幫助公司盡快渡過難關，有幾位蔚來高管還主動申請將自己的工資減半。
早在上一年IPO完成后，李斌就不止一次提到，2019年將是蔚來最困難的一年。但可能他也沒想到，2019年原來這么難。
9月末，蔚來發布2019Q2財報，當季虧損虧損32.85億元，股價順勢暴跌28%。相較上市后的13.80美元的最高股價，蔚來市值跌幅曾超過90%。
這個時候，投行桑福德-伯恩斯坦公司分析師甚至將蔚來的目標股價從1.70美元直接下調至0.9美元。如果這個目標價成立且90天內沒有改善，蔚來汽車將面臨摘牌退市。
坐在上海辦公司深思的李斌還不知道，他這個時候已經被各大媒體評為了“2019最慘的人”。
【3】
2020車市大拐點
受疫情影響，2020年的全球車市正遭遇前所未有的困境和變局。
數據顯示，2020年上半年，中國汽車總體銷量同比下降16.9%，印度下降49.3%。2020年前5個月，日本汽車銷量下滑19.2%；3月中旬-5月中旬，歐盟汽車市場萎縮41.5%。
美國市場同樣不容樂觀。大眾汽車上半年在美銷量下滑22%、寶馬集團下滑29%、通用汽車下滑21%、豐田下滑22%、本田下滑24%、日產更是下滑39%。
據統計，到4月初全球停產的整車廠超過150家，而停產的零部件企業超過3000家。
作為全球汽車消費第一市場，中國汽車市場的交易最能說明問題。傳統汽車品牌不僅在燃油車方面接連下滑，新能源汽車汽車板塊也欲振乏力。
2019年全球插電電動車（PEV）品牌市場占有率，特斯拉排名第一，比亞迪排名第二，北汽第三。
但各大車企對外公布的6月銷量數據顯示，比亞迪的新能源汽車板塊已連續12個月下滑，其中，今年1-6月銷量為60677輛，同比下降58.34%；北汽新能源的月銷量也從2019年6月的26072輛下降至今年6月的3008輛，同比暴跌88%。
相反的是，以特斯拉為代表是新創造車勢力高歌猛進。特斯拉5月成為中國新能源汽車市場霸主后，6月繼續高歌猛進，在純電動市場銷量份額達到23%。
此外，蔚來汽車6月銷量達到3740輛，同比大增179%,同時實現了單季度交付突破1萬輛的紀錄。
而從全國新能源汽車整體數據來看，不僅環比實現了連續4個月的增長，甚至還出現了“產銷量雙雙突破單月10萬輛”的最佳半年度成績。
新創造車突然在2020年活了過來。
7月24日，成都國際車展第一天，李斌在媒體采訪中表示，蔚來在美國市場獲得了大約63億人民幣的融資。
此外，號稱“中國最強的風險投資機構”的合肥市政府，給蔚來投資了70億，建行等六家銀行更是提供了104億元的綜合授信。
李斌打趣道，“經過一年調整的蔚來汽車已經逐步回歸正軌，從重癥監護室轉到普通病房了。”
這期間，蔚來股價也一路飆升，市值一度突破1200億。
這個數字，在中國上市車企市值排行榜中，躋身TOP5。其僅次于比亞迪、上汽、吉利和廣汽。其中，廣汽港股市值僅為570多億，還不足蔚來汽車1/2。
李斌曾直言，自己最困難的是用戶對于蔚來汽車接受的時間比想象中的更長。他認為，這是因為大部分人沒接觸過電動車，很多人也接受不了一個中國的初創公司做出了電動車，還賣到幾十萬的價格。
而今看來，這樣的接受時間正在慢慢縮短，至少資本市場是這樣認為的。
【4】
直面特斯拉 是對手也是隊友
只是，人們在接受蔚來的同時，也在接受特斯拉。
2019年，李斌在接受哥倫比亞廣播公司采訪時，蔚來就被稱為“特斯拉殺手”。但特斯拉入華之后，占據了超過20%的市場，成為了中國市場銷量最大的新創造車品牌。
蔚來沒能靠中國市場顛覆特斯拉，后者甚至連續四個季度實現盈利，市值超越豐田成為全球第一。
而蔚來方面呢？有媒體報道，蔚來旗下銷量最高的入門車型ES6，每賣出一臺車就要虧損2.6萬元。這使得蔚來的資金一直緊張。
2020年Q1，蔚來現金及現金等價物、短期投資等合計只有24億，或不足以支持未來1年經營所需的營運資本及流動性。
雖然蔚來的盈利模式與特斯拉相似，但依舊沒有得到美股投資人的充分認可，兩者市值依舊相差10倍以上。
好在，從整個國產新創造車品牌來看，博郡、賽麟已經倒下，拜騰“元氣大傷”，蔚來可謂中國新創造車唯一的領導品牌。
如果要成為特斯拉殺手，蔚來依舊是最佳選手。成都車展第一天，李斌就宣布新款車型蔚來SC6，直言對標特斯拉Model Y。
馬與駱駝有體量差距，但不妨礙馬與駱駝賽跑——一場新創造車領域的顛覆之戰就此拉開。
但在采訪中，李斌很清晰蔚來與特斯拉的關系。“我們是對手，也是隊友”。蔚來與特斯拉有共同的競爭對手，那就是傳統燃油車。
李斌希望看到的，不是在特斯拉與蔚來之間選電動車，而是在特斯拉、蔚來、寶馬、奔馳之間選車——這才是新創造車的宏愿。
就在成都車展的前幾天，投資了理想汽車的王興發了一個Twitter。
他說，“一輛寶馬X5里的軟件代碼有3億行，一輛特斯拉只要1000萬行，真是令人絕望的差距。很類似2008年時塞班和iOS的代碼行數差別。”
是的，諾基亞沒有敗給三星、摩托羅拉，但它沒有提防到蘋果。通用、福特之間的較量還在繼續，但很少有人認為特斯拉、蔚來會成為隊友。
一場新創造車與傳統燃油車的顛覆之戰也同期拉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