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渡舟教授論柴胡桂枝干姜湯
【來源】《傷寒論》
【組成】柴胡24克,黃芩9克,桂枝9克,干姜9克,栝樓根12克,生牡蠣6克,炙甘草6克
【用法】以水1.2升,煮取600毫升,去滓,再煎取300毫升,溫服150毫升,日二服。初服微煩,復服汗出便愈。
【功用】和解散寒,生津斂陰。
【主治】傷寒少陽證,往來寒熱,寒重熱輕,胸脅滿微結,小便不利,渴而不嘔,但頭汗出,心煩;牡瘧寒多熱少,或但寒不熱。
關于柴胡桂枝干姜證的病機及應用,詳見下文。
一、病機:膽熱脾寒
柴胡桂枝干姜湯見于《傷寒論》第147條,原文為“傷寒五六日,已發汗而復下之,胸脅滿微結,小便不利,渴而不嘔,但頭汗出,往來寒熱,心煩者,此為未解也。柴胡桂枝干姜湯主之。”該方多數認為是治療少陽兼水飲的方劑,但劉教授主張是膽熱脾寒。
劉渡舟教授認為,《傷寒論》中少陽為半表半里,是表里傳變的樞機,少陽為樞,不僅是表證傳里的樞機,也是三陽病傳入三陰的樞機。所以少陽病多有兼見證,如:少陽兼表的柴胡桂枝湯證,少陽兼里實的大柴胡湯、柴胡加芒硝湯證。而柴胡桂枝干姜湯正是與大柴胡湯證相對的方劑,是少陽兼里虛寒之證。如此,則兼表兼里,里實里虛俱備,少陽為樞之意義才完全。仲景于146條論少陽兼表的柴胡桂枝湯,緊接著在147條論少陽傳入太陰的柴胡桂枝干姜湯證,令人玩味。所以,劉老在其《傷寒論十四講》中云:“用本方和解少陽兼治脾寒,與大柴胡湯和解少陽兼治胃實相互發明,可見少陽為病影響脾胃時,需分寒熱虛實不同而治之。”
按膽熱脾寒對本方主證進行解釋,則順理成章。胸脅滿微結,但頭汗出,口渴,往來寒熱,心煩諸證,均為病在少陽,少陽樞機不利,膽熱郁于上所致;小便不利之因,一則少陽樞機不利,影響氣化,二則脾陽不足,津液轉輸不及所致;而不嘔則是少陽之邪轉入太陰,未影響胃腑之故。仲景雖未明言大便情況,便溏之證在所難免。不言者,病變雖涉太陰,未必影響大便。
二、主證:口苦便溏
劉老在其《傷寒論十四講》中明確指出,本方“治膽熱脾寒,氣化不利,津液不滋所致腹脹、大便溏瀉、小便不利、口渴、心煩,或脅痛控背、手指發麻,脈弦而緩、舌淡苔白等證。”然就筆者隨診所見,劉老應用本方,則以口苦、便溏為主證。思之,方悟其機理所在。既然是少陽兼太陰之證,當然應該有一個少陽主證,作為病在少陽的證據,又有一個太陰主證,作為病在太陰的證據,方能放膽使用本方。
劉老判斷病在少陽,以口苦為準。這也是他臨床應用柴胡類方的主要依據。劉老曾經說過,火之味苦,然他經之火甚少口苦,惟肝膽之火,則多見口苦,故口苦反映少陽的邪熱有現實意義。所以張仲景把口苦作為《傷寒論》少陽病提綱證的第一證。
便溏之證,是判斷太陰病的主要依據。《傷寒論》太陰病提綱為“太陰之為病,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結硬。”突出了下利為重。所以劉渡舟教授認為,陽明主闔,其大便秘結為實證;太陰主開,其大便作瀉而為虛證。在臨床上,不論什么病,及其時間多久,凡見到腹脹滿而又下利益甚者,應首先考慮太陰虛寒為病,則庶幾近之。就筆者隨診所見,劉老對于便溏之證,理解地極其靈活,或為腹瀉如水,或為溏瀉,甚至大便不成形者,也作便溏而使用本方。學者應以病機為準,靈活掌握,莫拘一證之有無。
三、應用
關于本方的臨床應用,劉渡舟教授在《傷寒論十四講》中寫道:“余在臨床上用本方治療慢性肝炎,證見脅痛、腹脹、便溏、泄瀉、口干者,往往有效。若糖尿病見有少陽病證者,本方也極合拍。”
劉渡舟教授初用本方取效,是用于治療肝炎腹脹。肝炎病人,由于長期服用苦寒清利肝膽之藥,往往造成熱毒未清,而脾陽已傷,出現肝膽有熱,脾胃有寒的膽熱脾寒證。臨床不但可見肝區不適,口苦納差的肝膽熱郁、氣機不疏之證,且常常見到腹脹便溏的脾胃虛寒證。肝膽氣機疏泄不利,加之脾虛不運,脾胃氣機升降失司,故以腹脹殊甚。又因太陰虛寒,故腹脹多于夜間發作或加重。此時治療,但清熱則脾陽更傷,溫脾陽則又恐助熱生毒,加重肝炎癥狀。而劉老則能于經方中選擇柴胡桂枝干姜湯治療該證,并且取得較好療效,乃劉老精研經方,感悟而得。
余侍師一載,見劉老以此方治病取效者,非止肝炎一病。只要符合膽熱脾寒的病機,無論何病,用之皆效。如糖尿病胃腸功能紊亂,往往大便時溏時干,或者數日不大便,或者連續數日大便日數次而瀉下不止,治療極難。用此方治療則能夠調理肝膽腸胃之功能,并用天花粉生津止渴,對糖尿病胃腸功能紊亂或者口渴口苦便溏者,正相合拍。其它如膽汁返流性胃炎、腹腔淋巴結腫大等病,劉老皆以此方治之而獲良效。
四、注意
臨床運用該方,當理解方義,靈活調整藥物的用量。該方之義,主要以柴胡、黃芩清利肝膽,以干姜、炙甘草溫補脾陽,而桂枝則有交通寒熱陰陽的作用。臨床應用之時,便溏重者,重用干姜,而減輕黃芩用量;口苦重者,加重黃芩用量,而減少干姜用量。若不能掌握藥量調整之法,則徒用無益而反受其害,不可不慎。
劉渡舟教授對柴胡桂枝干姜湯情有獨鐘,臨床應用頻率之高,應用病種之廣,取效之速,令我輩嘆為觀止。此僅就劉老對該方的病機、主證、臨床應用的基本指導思想進行了闡述,限于篇幅,不再列舉諸多病例,學者若能參透其中機理,則臨證取效有何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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