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雨落下，凌晨四點過五分。床前的窗玻上映著慘淡的微光。
是月光？是晨光？
雨點逐漸密集，檐下滴水如注，潺潺聲自屋后水溝升起。
在這之前，夜靜寂無聲，室內的黑暗與窗外的微光無言的對峙。空空的房間里我聽見心跳的聲音尋不到自己的蹤影。
縷縷煙草香，似你不曾離開的氣息，滲透每寸肌膚，占領每個細胞。我漸變為你的模樣。
巷子里被昏暗的路燈拉得很長很長的影，一直生長到我的跟前，攀爬上我的身體，駐扎進我的瞳仁。
而你，定是早已睡下的吧。
世事難料。誰曾想，雨突然就落了下來？無端的雨聲吵醒寂靜的夜，濕了柏樹的秀發和巷子里的影。攤開的心事在路燈光影里濕漉漉沉甸甸。
雨從哪里出發。有沒有經過你的窗口。這一條條雨痕是否拉得近天地的距離，神農的木梯被日月腐蝕，你的腰圍又長了一寸。
我翻身，突然感覺自己還在這里。比黑暗更暗的是床前的一把高背椅子。我仍看不見自己。
雨聲不小，夾雜著枯枝折斷跌落在瓦片上發出的聲響，我試著把它想象成下雪的聲音：一粒一粒的雪珠打在灰瓦上，再滾落下來。明早起來，外面一定是個晶瑩剔透的世界。我穿著少年的裙衫揣著今天的記憶走在才開始設計圖紙的橋上。
但這只是一場雨而已。它無意勾出一個故事的序，也不比以往和以后的任何一場雨特別。不過是湊巧有人失眠，湊巧避雨的迷鳥棲在了你的窗臺。
習慣了在黑暗里睜大眼睛或者在光亮中閉上眼睛聽雨，總希望能深深的記住一場雨，以此當作余生唯一的背景。但，有哪一場雨是與我靈犀相通又足以詮釋盡你我緣分的呢？我還得擁有怎樣的智慧才會篩選、剔除、保留？
小城的黎明沒有雞啼。無數個日子悄無聲息的流走，我不舍睡去，時光在我的監視下漸行漸慢。
兩個疊音字從我嘴里沖出，那些記住你容顏的墻壁伸手攬過聲音，擁進心扉。假如有天我不在，你不再，他們也定會為你黯然神傷相思成疾。
黑色的眼眸在黑夜里獨自嫵媚。沒人聽見我的聲音。
此時，你應該還在熟睡中的吧。
室外的微光仍然對峙著室內的黑暗，雨聲依舊。
我是否也該挽起那些東竄西撞的思緒，在你醒來之前，安然于夢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