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上還沒有松樹被砍下來水波可以流向一個異國的世界人類除了自己的海岸不知有其他春光不消逝徐風溫馨吹拂撫育那不需要播種自然生長的花朵” 美國作家梭羅在《瓦爾登湖》中寫下這樣的詩句。去往彎弓丁家寨茶林的這一路幾乎可以說是易武茶區中印象最深刻的,如果你有足夠的熱誠和勇氣,這段旅途,自然會饋贈你無盡的美麗和奇遇。
早上7點30分,從易武鎮上出發,到彎弓。車子是昨天晚上才聯絡到的,開車的師傅姓何。如果不是自駕,在易武鎮找張車去各個村寨并不難,朋友托朋友問,甚至在就宿的旅館問下老板都可以找到有車的茶農帶你去想去的山上。易武人很熱情,也樂于幫助你,所以幾乎行程上的線路問題就不必頭疼了,因為不管山路再怎么顛簸難走,但是他們知道往哪兒走。
去往丁家寨的路上會先經過落水洞村和麻黑村,然后到大漆樹,大漆樹改道而行后一個小時便可到老漫撒,老漫撒再行駛一個多小時后就到瑤族丁家寨。主要行駛道路旁可以明顯看到通往老漫撒的岔路,如果想去看看就提前和帶路人打好招呼。
漫撒老街:人面不知何處去,茶樹依舊笑春風 從易武街順著古道往北行,經落水洞村、麻黑村和大漆樹村便到漫撒茶山。漫撒茶山緊接易武正山,兩山的分界線在麻黑寨,漫撒山是易武的老茶區。
云南籍作家詹英佩女士在《中國普洱茶古六大茶山》里指出整個易武茶山位于六大茶山的東部,緊靠中老邊境,面積約750平方公里,它包括易武正山、漫撒茶山、曼臘茶山在內。而關于“易武”的名字記錄直到光緒年間的《普洱府志》才將原本的“漫撒”換為“易武”。可見茶山地名的更換折射出各個茶山的興衰以及加工貿易中心的轉移。
清咸豐年以前,漫撒山村寨密集人口過萬,彎弓大寨和漫撒老街曾是易武茶山最興旺的兩個寨子,兩寨隔一個山頭相距五公里左右。“彎弓過去有四百多戶人家,是漫撒山最大的寨子”曼臘張家灣趙國傳先生前文章這樣記載。
去往彎弓的路上,中途就會經過老漫撒,兩地相隔大概一個多小時車程。漫撒老街在漫撒山的山脊上,何哥帶著我們往里走,原本意料的殘垣斷壁都沒有見到,只是往里走可看到沿路雜木叢生,里面地勢平坦,樹木群茂盛生長。老街海拔很高,視野開闊,可以清晰看見遠方山林山貌,這里雖然地勢高但不缺水。由于三番兩次的自然災害,雖然人們遷走了,但是漫撒的茶園還在。
漫撒茶山海拔在750~1958米之間,屬熱帶雨林氣候,土壤肥沃,土層深厚。漫撒古茶園幾經滄桑,大部分荒蕪衰敗。據普查隊實地考查測量,古茶山古茶園面積僅存2500余畝,分布于漫撒、曼臘、曼乃、倮德。由于長期無人管理或是只采不管狀況,相當一部分茶園荒蕪、樹勢衰退,有的變為林茶混雜的樹林。何哥指著對面的山梁子說“看,那些林子里都是茶樹。”
漫撒是在清朝乾隆年間進入最輝煌的時期,據史料記載年產達萬擔以上。當時生產出的茶葉,就集中在漫撒老街進行交易。同治十三年,漫撒老街遭遇毀滅性的第一次大火。光緒十三年,漫撒再次遭遇第二次大火,無情的祝融瞬間毀滅繁榮的小鎮,而第三次火災與疫病,更是將漫撒變為頹圮之荒城。哀傷至極的漫撒人遷離了這塊傷痕累累的家園,一百多年的喧囂轉瞬即逝。離漫撒20公里外的易武,立即取代漫撒的地位走上了歷史的舞臺。這也說明為何清光緒以后的普洱府志上,“易武”取代“漫撒”的原因,成為六大茶山中重要的茶山。
再沿著小路往里走,在小路左側的地勢平坦處生長著粗壯繁茂的大樹,有的樹桿上都結滿了果子,像是野生的無花果。沒有任何遺跡,就連地基都無處尋找,只能遙想下那時漫撒村民的生活時的場景。漫撒在鼎盛時期,有三百多戶居民, 偶爾還有人經過這里,往小路里面走進去。
在漫撒老寨來回走走看看,雖然十分感懷,卻也始終要踏上新路。
丁家寨:厚著臉皮,都要多喝一泡盧隊長的彎弓春茶 將近一個多小時的顛簸車程后,終于到達瑤族丁家寨。在村口等著我們的是這里的生產隊的負責人盧隊長,他身著白體恤和牛仔褲,在烈日當空和飄滿黃灰的土路上,邊打電話邊等我們,看起來很忙的樣子。
丁家寨分上寨和下寨,以盤姓和李姓居多。盧隊長家在下寨,一個很起眼的地方,門口掛著寫有'彎弓薄荷糖白茶園'的大牌子。一看“白茶園”三個字,這才反應過來昨晚在小菜館吃飯的時候那個喝醉的外地男人一直在說的白茶園原來就在此地呀。同行的伙伴眼睛都亮了,瞇起眼睛對我微微一笑。
盧隊長家的院子挺大的,進了院子后看見正在簸箕里晾曬著制作好的茶葉,還有一位老人在揀著黃片。跟著盧隊長進門后,他們正在喝今早才曬好的彎弓春茶,已經是尾水了,湯水依然很爽口,估計是趕路趕渴了,覺得茶水甜得不得了。于是,立馬厚著臉皮喊盧隊長再抓了一撮開泡。
香氣高揚,滋味飽滿帶勁,喝得很開心。一邊喝茶一邊就開始詢問盧隊長是否能往茶山里走一趟。正值春茶忙碌的季節,詢問時心里基本有底,但得知開車無法進去,我心里卻暗自竊喜,心想這樣才可以慢慢領略沿路風光嘛。坐摩托車或者走路進去,都不是可以供我們選擇的,因為這個時候連騎摩托的人手都不夠。于是我們開始互相嘆氣感慨后悔以前怎么不學學騎摩托車呀。
跟鄉村騎士一起,體驗山路的顛簸路上陪伴你的或許不是同伴的歡聲笑語,而是動物的歌聲,是植物的豐富香氣。
這一部分是此行最夢幻的記憶,我不打算寫一首悲調的頌歌,盡管開始曾這么想過,因為回想起被扒皮、被砍伐的樹木總是陣陣心痛和心寒。從丁家寨出發大概還需一個多小時的摩托或者步行三、四個小時才能到彎弓。
盡管心中有所預料,但也沒曾想像過這一路竟如此美。
騎摩托載我進去的是李大哥,李哥是盧隊長的表哥。李哥是瑤族人,身板高瘦,說話時總是一臉靦腆的笑容。確定出發后李哥就一直在催我們動身,穿上外套換上厚鞋后便拿著黑色布包往里面裝東西,湊近了一看是用紅色塑料袋裝好的香腸,還有米。他又一臉笑容和我說,'要趕著上去做飯,不然中午沒吃的啦。'
于是,坐上摩托,左彎右拐朝著山里開去。聽說山路難走,兩輛摩托車挨近后才能勉強通過,心里又開心又害怕,深山老林里從奔馳的摩托車上飛出去可不是好玩的。從村里出來不久,先是經過一大片芭蕉林,然后便一路在山林里穿梭。
有時候滿是茂密的植被,空氣涼而爽。有時候懸崖窄路,右靠山林左邊便是萬丈山崖,不過視野開闊,山巒層疊于遠方,美不勝收,山路大起大伏之間,內心一邊緊張到不行一邊有感慨壯闊美景。我一邊心里直打哆嗦,一邊看到美景又連連驚呼“啊,好美呀,空氣好好呀。太美了!” 李大哥卻說,“大塊大塊的橡膠林了,有什么美的。”內心瞬間從天上砸到地下,心里很沉重,不是滋味。
深山老林里植被豐富,空氣清新,車行半途中,本以為會一路空氣暢爽,各種植物散發愉悅香氣伴隨著路 ,結果飄來的滿是李大哥的汗味,看著他脖子上一顆一顆的汗珠子留下,突然間又無心賞景,內心深處涌起幾許酸楚,這一天一來回,采茶不易。
彎弓茶林里,有別樣的綠野仙蹤 “高山上還沒有松樹被砍下來水波可以流向一個異國的世界人類除了自己的海岸不知有其他春光不消逝徐風溫馨吹拂撫育那不需要播種自然生長的花朵” 美國作家梭羅在《瓦爾登湖》中寫下這樣的詩句。
走在林冠之下,彎弓雨林里的一切,都以超大尺寸生長。巨大且布滿褶皺的樹根,縱橫交錯在巖石之上,細小繁茂的藤蔓植物生長形成了道路的天然門,植物種類繁茂,平時十多厘米的蕨菜這里長得又高又長將近一米多長,落葉從高空飄下,需要旋轉滑翔很久才能觸碰地面。沿路周遭都是悅耳的鳥鳴聲,仿佛置身童話世界。步履輕快,四處張望,抬頭低頭間也許還能看見羽毛色彩艷麗的小鳥兒飛快閃過,一切都是如此夢幻美好。
不久,空氣更加涼爽,遠處隱約傳來悅耳的流淌聲,沒錯,那就是高樹茂林間歡暢穿越而過的彎弓河。我們要去的那片茶園就是彎弓河的源頭之處,做中午飯的水也是取自那里。河流水花四濺,聲音十分悅耳。當即,我背包一扔,朝河流撲去,用雙手觸碰到流淌的河水那一瞬間,整顆心都是柔軟的,喜悅之情難以言表。
收茶的老劉,及他鐘愛的飯菜 同行的伙伴分別由盧隊長和另外一位大哥騎摩托送我們進去,因為家里伙計還很多,送到半路他們就把同伴放在路上了,只剩李大哥一人一張摩托送三個人進山,而我們決定走路進去,李哥卻一直著急的說“快上車,我來回送你們,還要做午飯呢。”于是就這樣來來回回折騰,又是摩托又是走路,將近兩個小時我們到了目的地。
每年春天的這個時候,老劉都要來丁家寨,親自看著采收制作自己最愛的彎弓茶,采茶的人力費用都是他自己出的,一個人一天100塊。“采茶的人工,又貴質量又差!”老哥邊指著身旁的鮮葉邊和我們說道。一個簡易的木板屋,中間架起隔板,一間攤涼鮮葉,一間給人休息。他已經在這等了兩天了,每天白天就上來看著雇傭的瑤族女性采茶,有老婦人,也有十多歲的少女。少女勉強可以用普通話和我們交流,而老婦人幾乎不知道我們在說什么,主動和她說兩句結果她沒有聽懂,只是害羞得笑個不停。
老劉翻看著她們剛剛采過來的茶葉鮮葉,挑的非常仔細,“小樹不要采,大樹梗不用采那么長,哎......”休息片刻后,喝了一口茶水就背起布包和她們一起走進茶林去采茶了。彎弓古茶園破壞較為嚴重,燒毀太多,現已看不到成片的茶林,來這的路上快到彎弓河的地方才能看到成小片的茶園,大小不一。有的還能看到大量補種的小茶樹,但是與植物共生的情況特別好,現在所在的這片已經算是較為集中的茶園,這里地勢傾斜,加之雜草密布,有的植物還帶刺,走起來更是增加了難度。攝影師邊搖邊擺地走了進來,看見對面山勢植被茂密非常美麗,尖叫不已的同時卻不慎被雜草滑倒,爬起來說到“原來好喝的茶長在這樣的地方。”
雖然雜草叢中根本看不到路,老劉卻不一會就走得老遠了。每年親自來茶區收茶的茶商很多,如此瘋狂的還挺少。不知道是不放心到這個程度還是想自己親自做一些口糧茶好好回味和享受。
如同耍雜技般在茶園里翻滾了十多分鐘便回到木屋,看見一杯粗老的葉子泡的茶水。李大哥說這是在炭火上直接烤過就開水泡的,平日喝到的烤茶都是干茶用土罐罐在火上焙一道才開水沖泡,這樣的弄應該是條件限制,喝起來就是甜甜的。
木屋前的空地兩塊大木頭樁樁劈開當成桌子,一堆炭火,幾個還沒洗的鍋碗瓢盆。這就是變幻出今天“野餐”的地方。同行的人統統到齊之后,李哥終于放心了,拿起燒得漆黑的鐵鍋就朝著坡坡下面走去,小坡下面是水流源頭,竹竿插進去水流就出來了,淘完米上來就開始煮飯了。李大哥把飯煮上就開始用削尖細的竹子串上帶來的香腸烤了起來。拿著鍋碗瓢盆,循著雜草與茶樹叢生的山坡,我如野人般興奮,邊走邊滑著去洗刷碗筷了。
李大哥兩下子功夫,一頓香噴噴的可口飯菜就做好了。清水煮小河魚,炭火烤香腸,香噴噴的白米飯,背景是大山是茶園,這是最有滋味的一頓飯,像一泡映像深刻的好茶,一輩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