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不起劉阿斗之真相大白
作者 | 吳佩松 編輯|詩意君
若一個人身上出現了兩個經典詞語,大家的第一反應必是了不起!但當我揭曉這兩個經典詞語分別是“扶不起的劉阿斗”和“樂不思蜀”時,大家必有強烈的反差之感,原來兩個詞語的貢獻來源人竟然是劉阿斗,他哪里有了不起?!分明是“扶不起” ! “了不起”和“扶不起”碰撞在一起,會產生怎樣的火花呢?且聽我慢慢道來......
1、劉禪身世
劉禪(207年-271年),即蜀漢后主,字公嗣,小名阿斗。昭烈帝劉備長子,母親為劉備側室甘夫人。蜀漢章武元年(公元221年),劉備在成都稱帝,立14歲的劉禪為太子。劉備死后,劉禪繼位(公元223年),至景耀六年(公元263年),蜀漢滅亡,共在位41年,是三國時期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
值得注意,又往往被世人忽略的是 ,劉備素有識人之明,三國三巨頭劉備、曹操、孫權都善于識人和用人,但細細比較,劉備于此排名第一。且劉備不止劉禪一個兒子,他至少有3個親生兒子,且均非嫡出,劉禪實為庶長子。而劉備正式冊封的吳皇后,實際上沒有親生兒子。關于繼承人的人選,劉備必然慎重和詳加觀察和考察。庶長子劉禪雖然有長子優勢,但并非絕對,若劉禪像演義中的如此昏庸、懦弱,最具識人才能的劉備豈能不察?!從正史上看,劉備3個兒子都活到了成年,三子劉理去世較早,但次子劉永享年不短,且正直,一直規勸兄長劉禪疏遠宦官黃皓。因此若劉禪確實昏庸、懦弱,劉備一生辛苦打下來的江山,斷不會交給劉禪,完全可以改立太子。而且可以用不著廢長立幼,完全可以通過把劉永、劉理、尤其是把劉永過繼給吳皇后,成為皇后的兒子,是為嫡子,如此嫡子的繼承權優先于庶長子,自然就能改立太子,且符合封建禮法。舉個廣為人知又被大家忽視的例子,當年雍正合法繼位被說成是奪嫡(可參看我另一“揭秘雍正皇帝繼位之謎”系列),康熙之所以選擇雍正繼位,原因很多,其中有1個加分項,就是康熙在雍正年幼時交給他的皇后撫養,實際是皇后唯一的嫡養子,即相當于嫡子的身份,因為在康熙原太子被廢后,康熙沒有其他嫡子了,雍正這個背景身份具有唯一性,而康熙也看重這一點。若劉備不只是把劉永交由吳皇后撫養,而是正式過繼給吳皇后,那劉永皇后嫡子的成色比當年的雍正還要足,若需改立太子,是完全可行的,且能符合封建繼承禮法順序 ! 以上都是假設,是為了反證劉禪并非演義小說中說的那樣昏庸、懦弱。且三國時期盛行算命,劉備、諸葛亮都會算,且是算命高手,他們極大概率會暗自給劉禪算命,結果兩位算的結果不謀而合,劉禪是有福之人,命好! 大家應該知道一點,命算的再準,也不會都算到,自然也不會算到在劉禪手里會亡國,其實蜀漢的情況,遲早會亡國,結果都一樣,只是時間問題。而看出來劉禪命好,確實如此。早年有驚無險就不去說了,劉禪繼位后安享帝位41年,無為而治,一點也不辛苦,都有手下文臣武將去做、去打仗,他很安樂。蜀漢必然亡國后,受封安樂公,安享晚年,直至65歲去世,這在當時算長壽的。福祿壽俱全、善終,且位尊,亡國后也位尊,可為好命 !劉備、諸葛亮必從各方面如當時盛行的面相、手掌、骨相算命等方面來觀察劉禪,得出了一致和類似的結論,劉禪又年齡居長,且并非演義小說中的昏庸、懦弱形象,立其為太子,劉備和諸葛亮都非常認可。為了確保劉禪繼承人的地位不受任何威脅,諸葛亮還勸劉備除掉年齡更大的、性格剛猛、領兵作戰的養子劉封。以上正史未有記載,是筆者一種符合邏輯和情理的猜測。接下來,就談談正史中的劉禪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2、飽學之士
劉備對兒子們,尤其是對劉禪的教育非常重視。劉備在遺詔中對劉禪說:“惟賢惟德,能服于人,汝父德薄,勿效之, 可讀 ?漢書?、?禮記?, 閑暇歷觀諸子及 ?六韜?、?商君書?, 益人意智。 聞丞相寫 ?申?、?韓?、?管子?、?六韜?,一通已畢 !”
上述的后半部分是指諸葛亮曾抄寫?申?、?韓?、?管子?、?六韜?等,讓劉禪研讀。在?與杜微書?中,諸葛亮如此評價劉禪:“朝廷(劉禪)年方十八,天資仁敏,愛德下士。天下之人,思慕漢室,欲與君因天順民,輔此明主。”在?劉備敕劉禪遺詔?中,劉備也提到了諸葛亮對劉禪的評價:“射君到,說丞相嘆卿智量,甚大增修,過于所望,審能如此,吾復何憂!勉之,勉之!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
可見,劉禪的才智、氣量和勤學上進的精神深得諸葛亮贊賞。正因為劉禪“過于所望”,才堪繼承皇位。當然,以諸葛亮的謹慎,不可能公開貶低劉禪,這兩處評價多少有溢美成分,但諸葛亮作為一個睿智沉穩的政治家,本非阿諛奉承之流,是絕不會拿江山社稷開玩笑,給一個“學渣”打“好評”的。
話說劉禪被立為太子后,劉備對他要求更加嚴格,聘請“名師”,悉心教導。董允與費祎因德行高尚,學識淵博,先后被任命為太子舍人,侍從太子,后董允調任太子洗馬,而費祎調任太子庶子。董、費二人均為朝廷肱骨之臣,與諸葛亮、蔣琬合稱“蜀漢四相”,有了他們的言傳身教,劉禪的治國理政能力得到迅速提升。蜀漢大學士尹默,也是劉禪的老師,他通諸經史,尤精《左傳》、《春秋》。
名師出高徒,劉禪收獲頗豐。除了注重書本理論知識學習外,劉禪還努力學習“武藝”,據《寰宇記》載:“學射山,一名解石山,在成都縣北十五里,劉禪于此學射。”有了名師教學,劉禪成為飽學之士,又兼通武藝。
3、穩定政局
劉禪繼位之初,先帝夷陵慘敗,國力空虛,邊地叛亂,中原魏國虎視眈眈,江南東吳敵友不明,真可謂是危機存亡之秋也!
在朝堂上,元老派、荊襄派、東州派、益州派、其他人員,派系林立,劉禪面臨巨大的執政考驗。但劉禪審時度勢,多方權衡,決定遵照先帝臨終囑咐,“政事無巨細,咸決于亮”,委亮以軍政大權,以此平息派系之爭。事實證明這樣的選擇是正確的。諸葛亮也不負眾望,軍事上先后平定西羌,降服南蠻,結盟東吳,并舉兵五次北伐曹魏,內政上興修水利,規范戶籍,發展外貿,為蜀國贏得了“和平發展”的內外環境。
面對權相當國,劉禪并沒有心理失衡,采取針鋒相對的策略。相反,他表現出卓越的政治智慧,把支持諸葛亮集團作為蜀國穩定和發展的基本國策。名曰“扶不起”,實則“大智若愚”的劉禪深知,如果君臣不和,必生內變,從而動搖蜀國根本。更重要的是,劉禪根本沒有實力去改變局面,加強集權,倒不如順勢而為,以保國泰民安,而且蜀漢也經不起“內亂”的折騰 !
在如何處理權臣問題上,劉禪選擇了得人心,順民意的為政舉措,維持了君權和相權的平衡,促使了三國中實力最弱的蜀漢政權長期安定團結。因此裴松之贊曰:“后主之賢,于是乎不可及”。
4、君相和諧
諸葛亮是忠臣,也是權相,為國專權11年。劉禪雖然總會有所不滿,這是人之常情。但他始終敬重、遵從、信任諸葛亮,以相父待之,氣量宏大,也頗有格局,及仁德寬厚。諸葛亮去世的消息傳到成都后,劉禪一方面哭到于龍床之上,一方面下詔書,讓成都立刻宵禁,進入緊急狀態,應對非常冷靜到位。當諸葛亮遺體運回成都時,劉禪率文武百官出城二十里相迎,然后又素服發哀三日,無虧禮節。有人提出要為諸葛亮立廟,但掌管禮制的大臣經過討論,認為根據傳統禮制,至少漢代沒有為丞相立廟的先例,劉禪同意了這個意見。(劉禪是在近30年后,打破傳統禮制,在成都以外的沔陽給諸葛亮立的廟)為此,就有個別對諸葛亮生前專權不滿的,又懷有投機心理的大臣比如李邈跳出來,抨擊諸葛亮,劉禪克制了對諸葛亮的有所不滿,以大局為重,思路清晰,快刀斬亂麻的處死了李邈,將潛在的對“諸葛亮一黨”的清算,果斷迅速的扼殺在襁褓中,迅速的維持了政局的穩定,并表明了肯定和繼續推進“諸葛亮執政路線”的明確態度(當然也有必要的調整),為后諸葛亮時代蜀漢的長治久安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劉禪能以如此宏大的氣量和格局對待權相,使得君相和諧一心,在歷史上是罕見的,而且之后還長期的堅持了諸葛亮的用人路線,也是難得的。
諸葛亮之所以“敢于為國專權”11年,一方面是感念先帝知遇之恩、托孤之重,也在于諸葛亮識人、長期觀察和暗中給劉禪算命,因為算命在三國是盛行的,好的算命師也很有地位,而給儲君帝王算命必然暗中進行,絕不能透露的,這對諸葛亮來講又是必須的。綜合以上各項,諸葛亮就“敢于專權”,不然熟讀史書,充滿智慧、深諳歷史經驗教訓的諸葛亮豈敢“專權”,諸葛亮至少不亞于范蠡吧。而劉禪也確實以宏大的氣量和格局對待了事實上的權相諸葛亮,可見諸葛亮于此的關鍵性識人是正確的 !
至于誤用馬謖,是把參謀型人才的馬謖,放到了他不擅長的前線總指揮的位置上,此為諸葛亮識人用人錯誤的個例,而看諸葛亮對劉禪的種種人事安排,都是正確的,諸葛亮的識人用人都是三國時期一流的,而劉備于此則是排名第一。兩位識人頂尖高手都重點考察的儲君和皇帝人選,是絕不至于昏庸、懦弱及不堪的。
5、休養生息
諸葛亮死后,劉禪獨掌朝政近三十年。在親政期間,劉禪調整了諸葛亮以“軍事為綱”的路線,采取了休養生息的基本國策,維護了國內穩定。
具體而言,諸葛亮去世后,從蔣琬執政后,劉禪就真正掌握了君權。在丞相長史楊儀借機殺掉了和他素來不和的魏延后,準備回到成都接替丞相的位置,但諸葛亮去世前秘奏劉禪推薦蔣琬為接班人,因此劉禪無視楊儀,詔命蔣琬為尚書令。該職位本是掌管宮中秘書班子的負責人,實權極大。但按漢朝舊制,尚書令之上還有“錄尚書事”,這才是真宰相,比如諸葛亮就是丞相 錄尚書事,才有真正實權。劉禪先任命蔣琬為尚書令,并沒有立即讓蔣琬“錄尚書事”,可見先要觀察一番。不過,當時并沒有其他人“錄尚書事”。蔣琬雖然有些名不正,但事實上卻總領全國的軍政事務。三個月后,劉禪又提升蔣琬為“行都護 假節 領益州刺史”。“行”即代理或試用,做的好再實授都護,即管軍隊,全國的軍隊都歸他管,“領”即兼領,以較大的官職兼領另一個較小的官職,這是在逐步加大蔣琬的名分。又過了三、四個月,升任蔣琬為“大將軍 錄尚書事”,又被封為安陽亭侯,因為無封侯資歷者,不能為相。回顧這一過程,在任用蔣琬還是楊儀,劉禪有決策權,劉禪遵從了諸葛亮的囑咐,選擇了蔣琬,而在任用蔣琬的過程中,有條不紊、有理有據,充分展現了君權。在考察完了蔣琬后,對具體軍政事務就不再干涉,對蔣琬充分放手信任,真正做到了用人不疑。后來蔣琬確實身體不好,確實希望卸下一些工作負擔,劉禪順勢廢除丞相而集權,以蔣琬為尚書令和大將軍,后又以蔣琬推薦的費祎為大將軍、錄尚書事,遷蔣琬為大司馬。錄尚書事負責行政事務,大將軍、大司馬均為軍職,相互制約。又對蔣琬推薦的另一人選董允加輔國將軍,代理尚書令。這種新的權力分配避免了權臣當國的局面,劉禪顯然是在加強帝權。值得注意的是費祎、董允本為劉禪太子時期太子府官員和劉禪的身邊人,故劉禪的君權得到了進一步加強和鞏固。 于此同時,劉禪還提拔諸葛亮看重的姜維為涼州刺史。
在分析了三國態勢和力量對比之后,劉禪果斷停止了“北伐大業”。諸葛亮數次北伐,的確起到了以攻代守,積極防御的效果,也屢獲小勝,但極大地消耗了國力,加重了百姓負擔,激發了統治集團內部矛盾。諸葛亮把“克復中原”作為畢生信念,以弱蜀伐強魏,實際是逆勢而動,把蜀國臣民裹入了由他驅動的“戰爭機器”,其利弊得失劉禪心知肚明。
劉禪還提出“須吳舉動,東西掎角,以乘其釁”的戰略思想,力主休養生息,積蓄力量,伺機北伐的政策。客觀地看待,劉禪的一系列為政舉措是得當的,是有利于政局穩定和人民安居樂業的,他作為一國之君留下的政治答卷總體是合格的。
六、安撫降將
在三國后期,素以勇武著稱的夏侯霸是較為知名的一位將領。再加上夏侯家族與執政的曹爽家族關系密切,夏侯霸一直頗受重用,日子倒也比較滋潤。奈何好景不長,魏正始十年(公元249年),蟄伏多年的司馬懿伺機發難,發動了著名的“高平陵之變”,執掌軍政大權的大將軍曹爽交出全部權力,后世將此事視為天下歸晉的發端。
與此同時,波詭云譎的政局也使得前線形勢也變得頗為詭異。彼時,夏侯霸正在伐蜀前線,依然因為這一政治傾軋而遭受重大打擊——與他素來不睦的郭淮已經就任征西將軍一職,全權負責伐蜀事宜,不日即將抵達前線。可以想象,在軍中若是有這樣一位時刻算計他的頂頭上司,別說是軍功和前途,恐怕他本人都有性命之憂。這時候,夏侯霸已經萌生了逃跑的打算,正處于魏國伐蜀前線的他,唯一的選擇自然只有蜀國。
不過有一件事卻令他十分糾結。說起來,夏侯霸其實與蜀國有著殺父之仇,當年定軍山一役中,其父夏侯淵就被蜀漢大將黃忠所殺。說實話,要投奔自己的仇國,心理上的那道坎實在過不去。然而沒多久,曹爽及其族人被司馬懿下令處決的消息堅定了夏侯霸的叛逃想法,恩怨情仇顧不上了,還是先保命要緊。
于是,政治傾軋最終逼得這位將軍投奔了殺父仇國。當時他只身離營,沿陰平小道進入蜀境,卻因迷路被困于山林之中,以至于不得以殺掉愛馬為食。與此同時,劉禪卻顯示出為君者的大度,他不僅迅速派人在蜀漢境內搜尋這位魏國大將,更是在尋到之后親自前往其下榻處進行安撫。畢竟當時蜀漢缺少將領,像夏侯霸這樣既有一定實力又知曉魏軍內部情報的人才,實在難得。
劉禪見到夏侯霸后,便鄭重地說:“卿父自遇害于行伍間耳,非我先人之手刃也。”緊接著,他又指著自己的兒子說:“此夏侯氏之甥也。”乍一看這只是普通的兩句話,然而卻蘊含了劉禪的大智慧。第一句話,消弭了夏侯霸對于蜀漢政權的芥蒂,畢竟將軍上陣難免會有傷亡,只要父親不是死于劉氏先人之手,劉氏政權就不算是其殺父仇人,那么夏侯霸歸降就有了臺階可下。第二,張飛之妻夏侯氏乃是夏侯淵侄女,算來是夏侯霸的堂妹,堂妹嫁給劉禪為后,因此夏侯氏家族算是蜀漢皇親,夏侯霸若是歸順蜀漢,待遇和地位自然不必擔心! 這一段話,若不是洞察人心且深諳世情,又如何能夠說出?夏侯霸聽后果然心悅誠服,從此對蜀漢忠心耿耿!由此可見,劉禪又豈會是一位無能的君主呢?
6、黃皓專權
西晉史學家陳壽在其撰寫的《三國志》中,將蜀漢覆亡的原因歸咎于權宦黃皓。然而,如果仔細梳理史料,便會發現黃皓的角色并沒有《三國志》中描述的那么重要,他對當時政局的影響相對不大,他的心術、行徑也也沒有陳壽所說的那么險惡。
據《董允傳》記載,黃皓“媚上求榮”,被董允所憎惡。所以掌管宮內事務的董允在世時,一直刻意壓制黃皓,使之不得升遷要職,他官職一直沒超過黃門丞。黃門丞的秩階極低,只有三百石,甚至達不到當時縣令的級別。所以在諸葛亮、董允以及后來費祎等人輔政的時候,黃皓根本翻騰不起一點浪花,當時蜀漢的軍國政事,基本都是按照諸葛亮的布置穩定運行。
公元246年,董允去世,在大將軍費祎的舉薦下,陳祗接替董允擔任侍中。五年后,陳祗又以侍中守尚書令。無論從能力還是聲望來說,陳祗都無法和前任相比擬。他雖然被越數級破格提拔,但是根本無法服眾,陳祗也深知這一點。好不容易掌控了中樞的權力,陳祗自然不愿意失去,于是他選擇被董允等人嫌棄,卻備受劉禪寵幸的黃皓結盟。
陳祗的政治原則是上承主旨,他之所以和黃皓結盟,就是為了便于揣摩劉禪的心思而已。對于黃皓來說,陳祗的出現,使得他可以擺脫眼下的困境。
陳祗以朝臣的身份交結宦官,這本屬于宮廷大忌,但是卻沒有遭到劉禪的猜忌。由此可知,陳祗結交黃皓,無疑是得到了劉禪的默許。
陳祗掌權時,雖然和黃皓結盟,但出于正直士人和宦官保持距離的傳統,以及對宦官群體有所認識,黃皓的官職其實并沒有升高多少,陳祗僅僅是把黃皓從黃門丞升遷為黃門令,秩階從“三百石”升到“六百石”,就不再升遷了。
公元253年,也就是陳祗掌權兩年后,大將軍費祎遇刺,衛將軍姜維接替費祎成為大將軍,自此開啟了“九伐中原”的漫長征途。姜維身為曹魏降臣,被劉禪委以軍國重任,又手握重兵,以至于許多蜀漢重臣對他產生疑慮。因此,姜維在蜀漢朝臣中得到的支持有限。
身處嫌疑之地、朝中政敵眾多的姜維在上臺之后,與陳祗結成了內外同盟。姜維在外領兵,陳祗則利用中樞的權力作為姜維的后盾,并協調朝堂上的不同意見。與陳祗“互相表里”的黃皓,則負責溝通上意,傳達天聽。
在陳祗掌權的八年中,他與姜維和黃皓可以視作同一條戰線上的盟友。當然,這背后自然離不開劉禪的支持。在這期間,曹魏政權內部不但發生了“淮南三叛”,而且 “司馬懿營立家門”。此時的蜀漢的君臣都認為,可以乘曹魏發生內亂之機,進伐關中。因此在劉禪的默許與支持下,姜維才能屢屢北伐。
段谷之戰,曹魏安西將軍鄧艾大敗姜維,蜀軍星散流離,死傷數萬人。蜀漢主和派的代表人物譙周做了一篇《仇國論》,徹底否定了諸葛亮和姜維的北伐方略。陳祗挺身而出與譙周爭辯,并將其駁倒。
蜀漢的朝堂之上,無論是重臣諸葛瞻、董厥等,還是元老宿將張翼、廖化等,他們對姜維屢次北伐耗費巨大的國力和民力,最終卻無功而返甚為不滿。
但是姜維并沒有像興勢之戰中戰敗的曹爽,新城之戰中失敗的諸葛恪那樣,事后受到清算。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背后有文臣之首陳祗,以及陳祗背后的皇帝劉禪的大力支持。
公元258年,陳祗死后,黃皓開始真正發跡。他從黃門令一躍而成為中常侍、加奉車都尉,從此開始操弄權柄,此時距離蜀漢滅亡僅有5年的時間。
作為皇帝的近臣。中常侍出入宮廷,侍從皇帝,傳達詔令,掌管機要文書,兼有侍從顧問的職能。中常侍雖然官職不大,并無實權,但實際上所起的作用卻是舉足輕重。皇帝傳達圣旨、口諭等,都是經由中常侍來完成。圣旨、口諭能否完整的得以傳達,作為最先接受人的中常侍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由于中常侍經常侍奉在皇帝的身邊,所以有機會對皇帝的決策提出建議,甚至為皇帝出謀劃策。作為皇帝的寵臣親信,中常侍也有機會參與朝政的決斷。
東漢明帝時,中常侍開始定員為四人,宦官開始擔任中常侍,其秩階為千石。東漢和帝時,宦官鄭眾因參與謀劃誅殺竇憲兄弟,立有大功,中常侍員額增至十人。漢代宦官干政,始于鄭眾。漢和帝去世后,皇后鄧綏臨朝稱制十六年,因是女性身份主政,所以中常侍都由宦官擔任,并授以重任。至此,中常侍不再是加銜,而成為有具體職掌的官職。
蜀漢承襲東漢的舊制,仍然沿用“中常侍”的舊稱.奉車都尉屬于一種常見的加銜,與駙馬都尉、騎都尉并稱為“三都尉”,指的是跟隨乘輿鑾駕的近臣。
后漢三國時期,權力的中樞在尚書臺,作為中常侍、奉車都尉的黃皓,如果想要專政,就必須控制尚書臺。因此,當陳祗為尚書令時,他選擇和黃皓結盟,黃皓才有了干預政治的機會。但是陳祗談不上是黃皓的黨羽,他結盟黃皓的目的只是為了便于揣摩上意。
陳祗去世之后,由諸葛瞻、董厥平尚書事,樊建也進入尚書臺協理政事。但是這三個人對黃皓都不怎么親近。陳壽在其《三國志》中認為,黃皓竊弄機柄,得到了諸葛瞻、董厥的包庇遷就。陳壽此舉,有泄私憤的嫌疑。
作為蜀漢舊臣,陳壽和諸葛氏之間的確有私人恩怨。諸葛亮在處罰馬謖街亭失職時,陳壽的父親陳式作為馬謖的參軍,受到諸葛亮處罰。后來,陳壽擔任諸葛亮兒子諸葛瞻的主簿時,又受到了諸葛瞻的輕視。陳壽是一位嚴謹稱職的歷史學家,但在撰寫《三國志》時,也難免對諸葛瞻有不良的觀感。
既然黃皓沒有掌控權力中樞尚書臺,那么他就談不上專政。實際上,黃皓最惡劣的影響,是利用自己的身份和職權影響皇帝劉禪的決策,并且阻塞皇帝和臣屬之間溝通的渠道。
可以說,在諸葛亮六出祁山,蔣琬、費祎休養生息,姜維九伐中原時,黃皓并沒有參與最高決策。直到姜維九伐中原的尾聲階段,黃皓才開始真正染指中樞。此時,已經到了蜀漢政權的彌留之際。
陳祗去世,黃皓專權的這一年,隨著諸葛誕的覆滅,曹魏不再擔心東線的叛亂,因此騰出手來開始籌備征伐益州。此時的劉禪也打算停止北伐,所以在其授意下,黃皓上臺之后便開始鉗制姜維。此時的黃皓和之前的陳祗一樣,都是皇帝劉禪的代言人。當時的姜維,一心想著北伐,思維還沒來得及轉換,因此便出現了君臣政見不合的狀況。
簡而言之,陳祗和黃皓屬于皇帝的代言人,姜維是堅定的北伐派。早年間,皇帝劉禪支持北伐,因此陳祗、黃皓、姜維三人意見統一;劉禪后來打算停止北伐時,姜維堅持北伐的戰略和皇帝的想法顯得格格不入。
東晉學者孫盛在其撰寫的《異同雜語》中記載,諸葛瞻、董厥等人執掌中樞后,對姜維進行彈劾,打算把他召回成都后軟禁,并削奪其兵權。但是陳壽在《三國志》中說卻,彈劾、召回姜維這件事的發起者是黃皓,而且黃皓還擬定了姜維的替代人選,即右將軍閻宇。從表面上看,諸葛瞻、董厥、黃皓等人在廢黜姜維這件事上,意見高度一致,猶如政治同盟一般,其實并非如此。諸葛瞻臨死前曾憤恨地表示,自己 “內不除黃皓,外不制姜維”,因此無顏返成都。由此可見,諸葛瞻和姜維、黃皓之間的關系根本算不上友善。諸葛瞻和黃皓在對待姜維的態度上之所以一致,是出于不同的政治立場考慮。
蜀漢政權內部,派系林立,包括早期跟隨劉備的劉關張等嫡系元老派、本土益州派、荊襄派、東州派(如涼州、豫州、揚州、司州)以及其它依附劉備的勢力。這些派系之間相互爭權,難以真正團結到一起。
諸葛氏雖然源自徐州瑯琊,但一直被視為荊襄派的一員。諸葛瞻、董厥、樊建等屬于荊襄派系中的少壯派,他們與涼州出身屬于東州派的姜維,終究存在利益的糾葛。所以,諸葛瞻等人廢黜姜維,既有反對消耗國力,征戰無功的考慮,也有出于派系利益的考慮。
黃皓作為皇帝劉禪的代言人,主要是秉承劉禪的旨意。陳祗去世后,劉禪就已經無意北伐。他擢升諸葛瞻等人的目的,就是為了制衡姜維,也希望借此改弦更張。姜維北伐受挫后,便將一切原由歸結于黃皓,并上疏劉禪要求處死黃皓,這也在于姜維感念諸葛亮的知遇栽培之恩,無意歸咎遷怒于諸葛瞻,于是全部歸咎于黃皓 !
劉禪的政治才能或許沒有多高,但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蠢人,對于朝堂之事看的明白。在劉禪的眼中,黃皓只不過是一個“趨走小臣”。劉禪讓黃皓給姜維道歉之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劉禪在和解姜維與黃皓的矛盾時說黃皓是“趨走小臣”,言下之意是在提醒姜維,政令的變化、官位的升降,乃是出于皇帝的意志,黃皓僅僅是個傳達者而已。
后來,姜維又通過黃皓游說劉禪,最終率領蜀軍精銳遠至沓中(今甘肅舟曲縣)屯田,躲過了潛在清洗。由此可見,姜維和黃皓之間并無私人恩怨。姜維之所以上疏劉禪,要求殺掉黃皓,是一種正直為國的態度,但同時也是無法完全認清形勢的表現。黃皓后來之所以允許姜維前往沓中屯田,也是借機向姜維傳達劉禪的態度。
實際上,黃皓的作用就是蜀漢君臣之間溝通的橋梁,黃皓只有小聰明,并無真正的政治智慧,說他主政,也是太高看了他。黃皓最大的惡,在于擾亂了正常的政治秩序。黃皓發跡很晚,而且真正掌權的時間只有五年多,在這期間他只不過是一個替皇帝傳遞旨意的內侍,在朝中沒有黨羽,也沒有明確的政治立場,更談不上干預朝政。他就是一個博得君主開心的宦官,而宦官的天然職責之一,就是讓君主開心,關鍵看君主怎么看和怎么用。而益州之地本為天府之國,劉焉、劉璋父子入蜀后,就有享樂的習氣,劉禪在久經諸葛亮、董允等人的壓抑,在這批大臣相繼離世后,想放松享樂、放飛自我是人之常情,更是平常帝王之常情,劉禪畢竟不能歸入雄主明君之列的。但是劉禪的帝王享樂,還是在一定范圍限度之內,并無窮奢極欲的非常之舉,還是比較老實本分的,黃皓也是盡到宦官的職責讓君主開心,而為國執政謀劃不是宦官的職責,是大臣的事,歸根到底還是君主怎么看待和使用這些宦官,宦官的唯一后臺就是皇帝,這也是宦官往往能得到君主信任的根本原因,而且宦官天然的容易和君主親近,這是這個群體的角色定位,關鍵還是在于君主怎么看待、識人和使用,因此劉禪在調和姜維和黃皓的矛盾時,也說了實話,黃皓只是供他驅使使用的“趨走小臣”這樣的實話。因此,蜀漢的覆亡,黃皓的責任是相對有限的。
公元263年,曹魏將領鐘會治兵關中,準備伐蜀。按照陳壽在《三國志》中的說法,黃皓“征信鬼巫”,告訴劉禪敵軍不會到來,導致延誤戰機,使得蜀漢政權最終滅亡。這種說法有點避重就輕。
首先,當時的姜維已經率領蜀漢主力精銳在劍閣阻擋住了鐘會的進攻。其次,就在黃皓的“征信鬼巫”之后,劉禪還派遣廖化、張翼、董厥等人率軍支援姜維。那么,黃皓的“征信鬼巫”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當然,劉禪聽從了黃皓的“征信鬼巫”,和姜維以兵戰擴大自己影響的說法是不對的,也是于此昏庸的一個表現,但姜維于劍閣的抵御,和劉禪派出了援兵也是事實。因此黃皓于此屬于奸佞范疇,但對于蜀漢亡國,到底起了多大的作用?
嚴格地說,正是因為姜維率領蜀軍精銳遠至沓中,屯田避禍,才使得曹魏認為漢中守備空虛,所以決定南下征伐蜀漢。同時,姜維又自作聰明,更改了從魏延開始沿用了幾十年的漢中防御部署,最終導致戰略要地漢中丟失,蜀漢門戶大開。
魏延當初的防御策略是“御敵于國門之外”,依托秦嶺天險,在漢中外圍設立關卡重點防御,以此來消耗拖垮敵人,使其不戰自退。姜維北伐時的主要方向是隴西地區,為了集中兵力,他放棄了魏延防御漢中的策略,而是改用“斂兵聚谷”之策。所謂“斂兵聚谷”,就是將漢中的兵力作出適當的收縮,放棄外圍據點,集中兵力堅守漢城和樂城;在漢中實行堅壁清野,然后放敵軍進入漢中,以困敗遠來之軍;最后在敵軍無功退返時,乘機追而殲之。這種戰略,類似于誘敵深入,關門打狗。
當時的漢中守將胡濟采用姜維之策,放棄外圍據點,堅守漢城和樂城。鐘會率軍圍攻二城,久攻不下,于是繞過二城直奔南面的陽安關。然而陽安關守將蔣舒臨陣倒戈,選擇投降曹魏,致使陽安關失守。鐘會在陽安關獲得了大量的糧草輜重,緩解了燃眉之急,最終漢中失守。隨著漢中的淪陷,姜維已經無力回天。作為蜀軍的最高統帥,姜維對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就在鐘會把姜維牽制在劍閣之際,鄧艾卻偷渡陰平,進兵至綿竹,諸葛瞻率領留守蜀軍倉促應戰,最終蜀軍全軍覆沒,諸葛瞻父子兵敗而死。
雖然駐守成都尚有駐軍,但精銳不多,更多的是一群老弱病殘,蜀漢的精銳都在劍閣姜維的手中。面對鄧艾率領的強大魏軍,絕望的劉禪只好選擇投降。
綜上,姜維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諸葛瞻有縱兵浪戰的責任,他們客觀上對于蜀漢的亡國都有重要的責任。但是姜維和諸葛瞻父子都以身殉國,忠肝義膽。在傳統的觀念下,忠臣烈士不能被批判。因此,陳壽也不好將蜀漢滅亡的責任推給他們。同時陳壽也不能把亡國的責任推給他的故主劉禪,但是蜀漢滅亡的責任總要有人來承擔,三國時期的宦官是一個不受待見、處處遭受打壓的群體。黃皓作為一個在劉禪身邊時間最長的大宦官,犧牲他來承擔蜀漢滅亡的責任也便合情合理了。
當然,劉禪對亡國肯定是有責任的 ! 他為什么不及時調整姜維的大將軍職務,姜維數次北伐戰績不佳,以及不當的改變多年成功的漢中防守戰略,使得戰略要地漢中門戶大開而失守。為什么任用并不擅長于野戰的諸葛瞻領兵抵御鄧艾?!劉禪當然有領導責任! 但問題是又有誰比姜維、諸葛瞻更優秀和勝任呢?為此才又有了一句成語“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實在是蜀漢后期,人才凋零,乏人可用,這才是根本原因 ! 劉禪是有責任的 ! 但同時蜀漢最為弱小,人才儲備也最缺乏,各種資源也最缺乏,即綜合國力遠不如魏,甚至遠不如吳國,這才是亡國的根本原因 ! 說黃皓專權亡國,是太“抬舉”黃皓了 。
7、是戰是降?
王隱在《蜀記》里曾經提及,蜀漢滅亡時有“帶甲將士十萬二千”。這個數字看著不少,但是這是蜀漢舉國上下軍力的總和,并非成都城內有這么多軍隊。
此時蜀軍主力都在劍閣,由姜維帶著抵擋鐘會大軍,這部分蜀軍至少就有四五萬之多。此外漢中還有部分蜀軍據城死守,也有一兩萬之眾。再扣除守衛南中、永安、巴郡等邊地的蜀軍和各地的州郡兵,諸葛瞻又帶走了相當一部分守軍,成都還有多少兵馬是一個大問題。
相比之下,鄧艾原來就有萬余人馬,加上田章的部隊,兵力差不多有兩萬。此時除非姜維率軍返回,否則蜀軍很難集結起能和他對抗的兵力。然而姜維守衛的劍閣正面臨鐘會大軍的攻擊。即使姜維成功率軍在鄧艾攻打成都之前返回。那么劍閣缺乏大軍鎮守,鐘會統帥的十幾萬大軍一旦進入益州,蜀漢一樣難以抵抗。而且在鄧艾奪取涪城以后,姜維要返回成都也沒這么容易,想擺脫鐘會的追擊也沒那么容易。歷史上姜維返回成都途中,就被鐘會的大軍追上,圍困在廣漢一帶。劉禪根本指望不上。
此外還需要注意的一點是,此時益州本土世家豪族其實并不愿意再和魏國繼續打下去。劉備并非益州的本土勢力,他率軍平定益州以后,重用的也是從荊州跟著他一起入川的那些老臣和荊州士人,對于益州本土士人的使用頗有限制。這是作為一個外來政權的無奈選擇。
但是這樣對于益州士人來說,繼續和魏國打下去損失的是益州的人力物力,而得益的確實只有劉禪為首的外來派,自然不愿意繼續和魏國對抗! 此時出賣劉禪換取魏國對益州士族的諒解顯然是一個更好的選擇。所以以譙周為首的益州本土官員都力主投降。劉禪手下缺兵少將,又沒有本土勢力的支持,自然也只有投降一條路了。
當然,劉禪投降也有性格的因素,剛強不足、一向仁厚,下不了決心來進行一場并無把握、前途不明,而生靈必遭涂炭的成都生死保衛戰。而劉禪的第五子北地王劉諶性格剛強、剛烈,不愿意做亡國奴,勸阻劉禪無效后,回家先殺妻及子,然后自殺,以身殉國 ! 若劉禪如其第五子這般,那歷史上和民間對他的評價又會大為不同 !現實地看,劉禪在諸葛瞻父子接連兵敗,成都沒有精兵強將,益州本土不愿再戰的客觀形勢下,也可以認為是審時度勢,順應了大勢,開城投降,由此落下了不好的名聲,同時也避免了生靈涂炭!
8、樂不思蜀
樂不思蜀的故事讓劉禪成為后人的笑話。其實,要想真正讀懂這個故事,就必須搞明白故事中的一個關鍵人物,此人就是原蜀漢大臣郤正。
郤正是誰?郤正,河南尹偃師縣人(今河南省偃師縣)。他的爺爺郤儉在漢靈帝末年擔任益州刺史,據《三國志》記載,郤儉并非一個好官,在益州鬧得民怨沸騰。所以朝廷任命劉焉為監軍使者、益州牧,去收拿郤儉治罪。結果還沒等到劉焉收拿郤儉,郤儉就被蜀地的黃巾軍所殺。這時候正趕上天下大亂,郤正的父親郤揖只能留在蜀地。后來,孟達投降曹魏后,郤揖也跟著投降了,而且在曹魏官居中書令史。
郤揖走后,郤正在蜀漢的情況怎么樣呢?《三國志·郤正傳》記載,郤正在宮中任職三十年,宦官黃皓從小官做到大官,操弄威權,而郤正既不被黃皓所用,也不被黃皓所厭。黃皓是劉禪寵信的宦官,他對郤正的態度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蜀漢朝廷對他的態度。因為郤正是郤儉的孫子,又是叛將的兒子,蜀漢朝廷對郤正的態度可以說是不冷不熱,沒有給他太大的官職,但也沒打壓他。以郤正這樣的家庭背景,其實也體現了劉禪的肚量和寬厚。
蜀漢滅亡后,郤正的情況如何呢?據《三國志·郤正傳》,蜀漢滅亡之后,劉禪到了洛陽。這時候,跟隨劉禪的只有郤正和張通等少數大臣。劉禪依賴郤正的引導,在洛陽的舉止禮節沒有出現偏差。這時,他才感慨知道郤正的忠心太晚了,由此非常信任郤正。樂不思蜀的故事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發生的。
據《漢晉春秋》:晉王司馬昭宴請劉禪,其間有蜀姬表演,”旁人皆為之感愴,而劉禪喜笑自若“。他日,晉王司馬昭問劉禪:”頗思蜀否?'劉禪答:“此間樂,不思蜀。”《漢晉春秋》之后記載,郤正知道后,單獨求見劉禪,并對劉禪講:“晉王之后要再這么問,您就說'先人墳墓遠在隴、蜀,乃心西悲,無日不思’,說完后,就把眼閉上。” 等到下次司馬昭又問時,劉禪是怎么做的呢?據《漢晉春秋》,司馬昭又復問,劉禪按照郤正說的做了,司馬昭說:“何乃似郤正所言!”劉禪驚視司馬昭說:”確實就像晉王您安排的那樣。“旁邊的人都笑了。
什么事是晉王司馬昭安排的呢?郤正教劉禪說的那番話就是司馬昭安排郤正做的,就想測試一下劉禪會不會照著做。郤正就是司馬昭安排在劉禪身邊的臥底。咱們回過頭來看,郤正很可能在蜀漢投降時就投靠曹魏了,他沒有馬上暴露身份,而是以原蜀漢大臣的身份跟著劉禪來洛陽,騙取劉禪的信任,隨時將劉禪的情況向司馬昭匯報。
司馬昭宴請劉禪,安排蜀地的節目表演,就是在試探劉禪是不是還想著回蜀地當皇帝。可是,劉禪一直在裝,在掩飾自己。司馬昭還是不放心,就和郤正一起設了一個局,讓郤正去教劉禪說一番懷念蜀地的話,就看劉禪會不會照做。結果,下次會面時,劉禪真的照著做了。司馬昭明示劉禪,這話是郤正所教。劉禪如夢方醒,原來郤正是司馬昭的人。劉禪嚇壞了,驚恐地看著司馬昭,說了四個字:”誠如遵命。“周圍的人笑話劉禪,是因為他們不懂得這其中的玄機。而司馬昭把郤正的真實身份告訴劉禪,是要警示他:現在已經沒有什么人是真正地忠于你,不要再做皇帝夢了,否則對你不客氣!同時,司馬昭也看出了劉禪還真是很老實本分的,不會有什么威脅,這才是司馬昭放過劉禪的根本原因 ! 之前樂不思蜀這樣的話說出來后,司馬昭其實是吃不準劉禪到底是厚黑功夫好到家了,還是真的覺得樂不思蜀了,所以必須安排試探。而這個試探探出了實底,劉禪老實本分,那就養著吧,同時也是做給東吳方面看,因為那時東吳還沒有被統一 !同時,后來也就沒有進一步的試探了,用不著了。
郤正后來怎么樣了呢?《三國志·郤正傳》記載:郤正賜爵關內侯。泰始中,拜安陽令,遷巴西太守。”說的是郤正在司馬昭那邊被封侯了,后來在西晉當了官。
那么,樂不思蜀的故事說明什么問題呢?劉備在時,劉禪依賴劉備;諸葛亮時期,劉禪依賴諸葛亮;后來,劉禪依賴蔣琬、董允、費祎、姜維等。多年以來,劉禪養成了一個習慣,許多劉禪信任的人往往比他高明。他很容易按照其信任的人所提出的方案去做,而很少去思考這個方案是否可行。其實,劉禪只要認真分析就會明白,司馬昭是不可能放他回蜀地的,說了郤正教的話等于給自己找麻煩。可是,多年的習慣讓劉禪沒有想那么多,他信任郤正,并認為郤正比自己高明,所以就按照郤正的話去做了。這又說明了,在父親安排的諸葛亮等,以及諸葛亮安排的,他身后的一批忠臣賢臣,劉禪已經習慣了長期信任他身邊有能力的大臣,因為歷史經驗告訴他,這樣做基本上是正確的,所以劉禪于此就比較簡單、單純。
再回到《漢晉春秋》:晉王司馬昭宴請劉禪,其間有蜀姬表演,”旁人皆為之感愴,而劉禪喜笑自若“。他日,晉王司馬昭問劉禪:”頗思蜀否?'劉禪答:“此間樂,不思蜀。”的這一節。劉禪為什么這樣回答,難道是真的沒心沒肺嗎?! 看看他父親劉備,和丞相諸葛亮去世時劉禪的表現,尤其是諸葛亮去世時的表現,劉禪是仁厚和對人有感情的,也看不到他惡待妻子家人和大臣的記錄,因此劉禪并不冷血。值得注意的是,劉禪是飽學之士,是被當作帝王培養,眾多名師親自教育,父親、相父耳提面命,耳濡目染,熟讀史書,深知亡國之君,稍有不慎,就有殺身滅族之禍!他本來就是孤家寡人,哪怕所有旁人都為之感愴,但唯獨他不能,這是一種帝王自保的本能和城府 !當然,這和他上面對于身邊大臣長期習慣了信任而導致那方面的單純和簡單,并不矛盾,人是具有多面性的。“樂不思蜀”使得劉禪和他的家人們成功自保,他也安居于洛陽8年后,才安樂善終! 同時,這又把劉禪釘在了歷史、名聲和道德的恥辱柱上了 !
為此,可以有個總結了,劉禪對亡國當然負有責任,畢竟是亡在他的任內,他也有昏庸的表現,比如聽從黃皓,和沒有及時調整姜維大將軍的職務、以及任用諸葛瞻領軍不當等等。但歸根到底,是蜀漢最為弱小、人口匱乏、各項資源匱乏,人才匱乏,乃至凋零等等。劉禪是一個很有氣量、頗有格局、仁德寬厚,不折騰冒進,總體尚能守成的皇帝。與其說是“扶不起的劉阿斗”,不如說“蜀漢終究扶不起來”,改朝換代是當時的大勢所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