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走出非洲以后,在不是很長的時間里面,就替代了歐洲和亞洲原來的人類物種,最晚在大約四萬年前,占據了舊大陸絕大多數地區,甚至在一萬多年前,走到了美洲,這個從來沒有高級靈長動物的地方。最晚在五六千年前,撒哈拉以南非洲的發展就開始落后了。非洲最南端的桑人基本上保持了六七萬年前人類的生活方式,采集和狩獵,一直到現在;而在其他的大陸,牧業文明和農業文明基本上替代了這種最原始的生活方式。那么在非洲,人類進化進程上一路領先了幾百萬年的非洲,誕生了人類文明的非洲,到了人類文明在全世界開花結果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么?
歐洲人來到非洲最南端的時候,在非洲最南端開普地區居住的,除了在這里居住了四五萬年的桑人,還有科伊科伊人,最早的時候被歐洲人稱為霍圖頓人。科伊科伊人講的同樣是click語言,但是科伊人與桑人又有所不同,兩者之間的關系,到現在學者們還在研究。科伊人與桑人的生活方式有很大的不同,重要的一點是科伊人有家畜。科伊人放牛,養羊,還有狗,所以科伊人的日子過得比桑人要舒服,大約可以稱得上是游牧民族了。問題是,放養的牛、羊,家養的狗,都不是南部非洲自己的東西。那么,是科伊人把畜牧業帶到非洲南端的嗎?
Blombos山洞里面出土了兩根羊的骨頭。現代的加速質譜技術鑒定這兩根骨頭的年代是1900BP。在稍微北面的地方也有羊的骨頭出土,年代要早一百年。在更北面的博滋瓦納,出土的牲畜年代是2100BP。這就說明,在兩千年前,非洲的最南端就已經有了馴養的羊。這三個地方也出土了同時期的陶器,是南部非洲最早的陶器。就是說陶器基本上是與牧業一起傳播的。
這里插一句。古人類學的年代,一講就是幾萬年,幾十萬年,幾百萬年,差個幾十年的沒啥大關系。但是講述到一兩千年前甚至幾百年前的歷史的時候,差幾十年就容易產生誤會了,比如一百年前說的兩千年前,和今天說的兩千年前,就相差了一百年呢。所以為了統一,科學家們使用了另外一種紀年方法,以1950年為原點,向前反推。這樣,1000年前,講的就是公元950年,縮寫是1000BP,而2100BP差不多就是公元前150年。
目前發現的非洲的牲畜的遺跡,越向北年頭就越古老。這個很好解釋,牲畜本來就不是非洲南部的東西,這個年代分布就意味著牲畜是從北向南傳到南非的。這些遺跡一直追溯上去,可以追溯到大約3000BP的時候的東非。于是就有理論說大約3000BP的時候,科伊人從東非開始慢慢來到了南非。當然總是有人提反對意見,很多時候反對意見也很有道理。另一種觀點認為科伊人可以通過貿易和交換得到這些牲畜,甚至,發現了1900BP的牲畜,也不能說那個時候科伊就在放牧,發現的牲畜很有可能只是個商品么。也有道理。實際上,歐洲人最早接觸到的科伊人,有的仍然更多的像是以采集和捕獵為生,放牧似乎并不這么重要,所以科伊人恐怕真的不是個畜牧民族。隨著研究的深入,人們發現科伊科伊人的遷移與畜牧的傳播并不是同步的,更多的證據認為科伊科伊人開始大規模畜牧是在1100BP班圖人來到南部非洲以后。班圖人已經進入了鐵器時代,放牧也是重要的生活方式,更有可能是班圖人把畜牧業帶到南部非洲的;甚至有學者認為,在1488年歐洲人開始描述科伊科伊人之前不久,科伊科伊人才開始放牧的生活。科伊科伊人的來源仍然有爭論。有人把科伊科伊人的巖畫與中非的巖畫比較,發現里面出現的幾何線條有相似之處,因此推斷科伊科伊人可能來自于中非,但是年代要在上萬年以前。這個時候,科伊科伊人仍然是以采集捕獵為生的。
不過即使是3000BP開始有畜牧業,這個年代也夠晚的了。那個時候,中國已經處于西周時期,別說牧業,農業都有數千年,政權都上千年了;在非洲大陸上,埃及政權在這個時候已經到了第21王朝與第22王朝交替的時候,金字塔早就建好了;在非洲不遠的中東,放牧的歷史可是將近萬年的。什么原因導致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區的牧業出現得如此晚呢?
最近一次冰河時代結束于一萬多年前。在冰河時代,非洲北部在冰川覆蓋之下。這樣嚴寒的氣候中,依靠采集與狩獵的人類很難找到食物,大部分都沒有渡過冰河時期。大約在這個時期,居住在西亞的人類開始馴養牲畜,作為穩定的肉、奶、血的來源,以及運輸工具。這些對于人類度過冰河時代肯定有很大幫助。冰川消融之后,人類重新在非洲北部活躍起來。大約在7800BP,非洲北部氣候變得濕潤,在現在撒哈拉沙漠的地方出現了適于放牧的草原。在埃及發現了這個時代大量的畜牧業痕跡,所放牧的是從西亞來的家畜品種。畜牧可以提供更加穩定的食物來源,有利于部落經濟規模的擴大,導致部落人口增加,更有利于生存擴張。撒哈拉這個時候也不是沙漠,適宜的氣候使得人們逐漸進入到了撒哈拉地區,牧業成為人們重要的生活方式。非洲北部的證據顯示,公元前三千年,非洲北部的人的生活方式就包括捕魚、狩獵、采集、畜牧。捕魚業大約刺激了陶器的發展。
但是撒哈拉以南地區氣候炎熱,在茂密的森林里面,有對人畜都致命的昏睡病,以畜牧為生的人們,自然不會讓自己的牲畜進入這些地區,進入的也無法生存,這就限制了畜牧人口繼續向南發展。大約在5200BP,氣候變得干燥,原來滿是昏睡病的地方已經安全了,于是畜牧業開始向南移動,在西非和東非開始有了畜牧的痕跡。
這些人是不是已經在種植糧食呢?非洲種植最廣泛的是小米。在非洲不同地區的小米大約可以追溯到在3700BP的時候的共同祖先,也就是說3700BP的時候,小米就已經開始種植。這時候撒哈拉南部氣候又不好了,僅依靠畜牧業不能提供穩定的食物來源,可能需要種植作物來進行補充。這個時候種植的可能還有高粱,但是高粱的來源和傳播方面的研究還比較少,證據缺乏,爭議很多。小米和高粱可能都不是非洲原產的。在4000BP,印度已經在種植小米和高粱,在中國,小米的種植可以追溯到七八千年前,看起來亞非兩個大陸的聯系,在那個時代就有了。實際上在坦桑尼亞的桑給巴爾島上,發現過2500BP的印度的陶器,而原產印度尼西亞的香蕉,在這個時候已經開始在非洲西海岸種植。古人的活動能力遠遠超過我們的想象。
高粱、小米、畜牧,加上狩獵,到15世紀末歐洲人來到非洲的時候,仍然是非洲人的主要食品來源。歐洲人自從15世紀發現非洲,長達三四百年的時間里面,一直認為黑人一直處于原始社會,與其他大陸沒有交流,也沒有發展出任何城市等文明形式。甚至有很長的時間,黑人被看作是亞人類的,成為了歐洲殖民者的獵物。處于采集狩獵社會的桑人,半放牧半采集狩獵的科伊科伊人,甚至南部非洲已經進入農耕社會的科薩人、祖魯人,都遭到了大規模的獵殺。由于體型有一些差異,有的人還被當作亞人類展覽。最著名的就是Saartjie
Baartman。1789年Saartjie生于南非南部,當時的荷蘭殖民地開普,科伊科伊人,英文名字是沙拉Sarah。她小時候是開普敦一個荷蘭人農場的女傭。她的臀部非常大,性器官也非常突出,陰唇非常大。這本來在科伊人中間很正常,但是歐洲人卻覺得新鮮。1810年,她開始在英國當作亞人類展品展覽。巴特曼后來輾轉于英國,法國,最終成為妓女,1815年病死巴黎,被拿破侖的首席外科醫生解剖,然后將其骨架、生殖器和大腦制成標本展出,成為法國的國家收藏品。南非政府幾經交涉,才于2002年5月討回了巴特曼的遺骸安葬。
其實早在歐洲人到來之前,非洲就出現過農業文明。撒哈拉以南非洲的農業人口,主要是班圖人。班圖人起源于西非富饒的尼日爾河流域,大約在4000BP開始向南部、東部遷移,逐漸占據了整個撒哈拉以南的非洲。農業文明帶來了穩定的定居,帶來了更加復雜的社會結構,但是原始的采集和畜牧業的民族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仍然有立足之地。原因也很簡單,農業有一個必要條件:需要一個年降雨量超過500毫米,成長季節夜間溫度不低于15攝氏度的區域,否則作物無法生長。不符合這樣條件的地方,完全農業的民族無法生存。班圖人大約在2500BP在東非站住了腳,然后又花了將近一千年的時間,沿著印度洋海岸到達了非洲南端。差不多同時,從西非的另外一支班圖人沿著大西洋海岸也到達了南非,不過語言學的分析表明,這些人目前人口很少了。早期的農業定居點很小,一般緊靠著豐富的土壤,很不幸,也往往在洪泛區內。這些班圖人的定居點有很多現在已經在沙漠里面了,說明目前的氣候要比當時干燥很多。在南部非洲的大部分地方,降雨量仍然不夠,所以班圖人仍然擁有牲畜。但是采采蠅傳播的昏睡病以及其他疾病使得牲畜的保存艱難,所以狩獵仍然是南非的班圖人的重要行為。
南部非洲的農業文明屬于鐵器時代。鐵器的使用顯然對于開荒、種植都有很大的幫助。南部非洲初期的農業定居點普遍都有煉鐵的痕跡。有趣的是,年代稍微近一點的定居點里面,煉鐵的地方都不在定居點內,而在定居點之外,原因竟然是認為部落內的育齡的女性會影響煉鐵的成功,不過打鐵,制作鐵器還是可以在定居點內進行的。這種觀念的形成大約在一千年前。成人禮的痕跡也可以找到。在南非出土了9世紀的陶制頭像,有的頭像的牙齒有修改過的痕跡。而在納米比亞的一些部落里面,成人禮的時候對牙進行修飾的習慣到現在還在進行,不過這個儀式沒有在晚一些的南非東部部落里面發現。南非農業定居點的研究表明,大約在1000BP,文化有個中斷。大約可以得出結論,1000BP之前的農業文明,與后來的班圖人的農業文明,可能不是一個文明。班圖人的到來大約使得原來的人口不得不遷移到其他地方。這些人口是誰?是不是一直居住在南部非洲的采集狩獵者桑人和科伊科伊人自己發展了農業文明?目前還沒有清晰的研究結果。
非洲與亞洲的貿易歷史也很悠久。在1500BP,中東的商人就留下了在非洲南部的痕跡。在莫桑比克和津巴布韋都發現過九世紀的玻璃制品,來源應該是中東。而從十世紀開始,來自中東的物品逐漸增多,顯然是貿易頻繁的結果。頻繁的貿易,定居的農業生產,加在一起就會導致城市的產生。在1100BP,現在南非,博滋瓦納和津巴布韋交界的沙溪林波波盆地叫做Schroda的地方,就出現了已知的南部非洲第一個城市。這里出產黃金、象牙,用來交換玻璃和其它用品。其實在十世紀初阿拉伯的記載中,就在講非洲南部的象牙是多么有名了。這個城市的存在時間很短。大約在1000BP,一群來自南方的人來到了這個地方,根據出土的陶器資料,原來這里人口的貴族向西遷移到了博滋瓦納,但是仍然有很多人口留了下來。新來的人換了一個地方建造了自己的城市。在Schroda東面不遠處,也是林波波河谷,一個新的城市替代了Schroda的地位。目前這個地方還沒有名字,只是按照考古的編號稱作K2,現在這里是世界遺產。在這里出土的文物,顯示了這里與東非頻繁的貿易。一些貴族的墳墓里面,出土了大量的玻璃器皿,顯示出了這個地方積累的大量的財富。這個地方的人口大約有1500人,應該是那個時代的經濟中心。Schroda和K2的住宅安排比較類似,但是也有變化。早期的建筑里面,牲畜與民居在一起,但是后期牲畜就挪到了外面,顯示了經濟重心的變化。這個時期雨量很多,農業可能具有更重要的地位。
大約在750BP,干旱開始了,這個地區的降雨量降到了每年350毫米以下,糧食供應立刻就成了問題。這個時期K2周圍有很多求雨的地方,顯然求雨在這個時候已經是非常重要的宗教活動。饑荒可以導致統治者集權,對于雨的控制在社會中越來越重要,以至于其中一個求雨的地方后來發展成為了另外的城市,馬普古布維Mapungubwe,人口高峰時達到5000。在馬普古布維,可以看到統治者與普通居民是完全分離的。統治者居住的地方高高在上,顯示出了崇高的地位,社會再也不是平等的了。馬普古布維出土了大量的貴重物品,最有名的就是包金的犀牛,工藝非常精美,這里還出土了來自中國的瓷器,顯示這里連接的貿易網絡的發達。這里有象牙加工的痕跡,使用的是不遠處博滋瓦納出產的鐵礦所煉制的工具,顯然這里仍然是當時世界的象牙和黃金供應中心之一。這個地方興盛了70年,但是很多傳統在這個地區保留了下來,特別是關于求雨的各種傳說保留至今。大約在公元1300年,馬普古布維衰落,原因不祥。這個時候貿易中心轉向了更北面的大津巴布韋。一個可能的原因,就是大津巴布韋距離印度洋更加方便。
大津巴布韋的城市結構與馬普古布維接近。貴族們居住在山頂,然后隔著空地,最外圍是普通居民的住所。大津巴布韋的特點就是石頭建筑的出現。大津巴布韋遺跡也是世界遺產,這里出土了大量來自波斯、中東和中國的器具。高峰時期大津巴布韋大約有18000名居民。城市周圍就是著名的是大津巴布韋石圈,6000平方米的面積上,用石總量達到了5000立方米。這里可能是重要的宗教場所。公元1450年前后大津巴布韋文明進入晚期,但是這里作為經濟中心的地位仍然維持了一段時間,甚至葡萄牙的航海家都記載過這個地方的存在。大津巴布韋衰落以后,在其南部,北部,又有新的城市興起,一直到19世紀,有的毀于其他的部落,有的堅持到了歐洲人的殖民。
1505年,葡萄牙人在東非建立了Sofala港,控制了從大津巴布韋地區出口的黃金貿易。16世紀末期,荷蘭人和英國人控制了海洋。1652年,荷蘭人在開普敦開創定居點,然后逐漸擴展成開普殖民地,擴展過程中與土著人沖突不斷,大量的土著人淪為奴隸。19世紀初期,英國取得對開普殖民地的控制權。1820年以后,講荷蘭語的歐洲大陸移民布爾人開始向南非內陸遷徙,黑人的傳統領地迅速減少。19世紀后半葉,金伯利鉆石和約翰內斯堡黃金的發現使得歐洲移民大量涌入,英國人的勢力進入南部非洲內陸,到20世紀初,英國人在非洲的勢力從南非向北,一直達到肯尼亞。
歐洲人的到來,迅速沖擊著非洲傳統文明。采集捕獵者,游牧民族,簡單的農業,小規模的城市,簡陋的武器,愚昧的思想,這些雖然在早期給歐洲人帶來了不少麻煩,但是最終抵御不了全副武裝打著文明旗號的野蠻的歐洲人和傳教士們的入侵。在非洲南端,與歐洲人接觸最早的科伊科伊人社會最先解體,桑人迅速退縮到南非西北面的卡拉哈里沙漠。農耕的科薩Xhosa人很早就與歐洲人開始接觸,領地的沖突不斷。在19世紀,科薩人與英國人大大小小的戰爭進行了十幾次。最慘烈的一次發生在1850年代,一位科薩少女夢到了祖先對她說,把所有的牲畜都殺光,所有的糧食都毀掉,死去的科薩祖先就會降臨,幫助他們趕走英國人。祖先崇拜在科薩人生活中非常重要,于是,部落的長者就殺掉了全部的牲畜,毀掉了所有的糧食。結果很簡單,饑餓使得科薩戰士沒有任何戰斗力,祖先也沒有來。慘敗之后,科薩社會再也沒有力量組織大規模的反抗。
19世紀初期居于南非東南部納塔地區的祖魯人興起。從事農業的祖魯人在祖魯王夏卡、鼎剛帶領下迅速統一了自己的部族,并向周圍的其他部族領地擴張,導致了周圍部族的雪崩,給已經飽受歐洲人壓力的部族們帶來了更大災難。祖魯人兇猛擴張的過程中很快就遇到了正在進入內陸的歐洲人。1838年祖魯人與布爾人進行了血河戰役,慘敗后為白人讓出了大片土地,祖魯王也幾乎淪為白人政權的附庸。1879年的祖魯戰爭雖然使用長矛盾牌的祖魯人在初期贏得了一場戰役的勝利,造成英軍正規軍上千人的死亡,創造了英軍在19世紀殖民地戰爭中遭遇的最大失敗,但是終究敵不過已經裝配了機槍的日不落帝國陸軍,社會終于解體。此后南部非洲另有一些反抗,終究成不了氣候。這些在這里居住了幾百年到幾萬年的民族領地越來越小,人口迅速減少,而南非新型的礦業卻吸引了大量的勞動力,加速了黑人社會結構解體,小部落文化消亡。
走出非洲的人們,就這么回來了。
傳說,幾百年前,居住在南部津巴布韋的Karanga王Monomotapa有一個年輕可愛的女兒Dzugundini。童話故事里的女主人公一開始往往都是不幸的。這個可憐的女孩子愛上了她的同父異母的兄長。女孩子懷了孕,這可是王室的丑聞。惹怒了父親,這個地方就再也呆不住了,女孩子就帶領著她的追隨者跑了出來。王后幫她偷得了她父王求雨的秘方,這成了女孩子活命的本事。她跑到了南方,渡過了林波波河,和她的人民定居在林波波河南岸,現在叫莫克潘的地方。Dzugundini嫁給了當地部落的男性首領。后來為了繼承問題,部落沖突不斷,大約在18世紀末期,這個部落的男性首領就讓自己的女兒懷了自己孩子,生下了女兒Modjadji,成為無可爭議的繼承人。這就是第一代雨后。Modjadji的意思,是今日之主。
南部非洲內陸地區每年從四月到十一月是漫長的旱季,所以雨后每年十一月需要舉行儀式求雨,確保第二年風調雨順。傳說中雨后是不死的,但是雨后會消失。雨后的長女是天然的繼承者,雨后需要傳授給她求雨的能力,訓練好以后,老的雨后就要消失。具體如何已經不可考,估計雨后可能有自己的秘方送自己的靈魂離開這個世界。但是雨后也不是完全的消失,在傳統上,求雨的方劑里面,是有前任雨后的皮膚的,不過這些傳統在基督教傳到這個偏遠的地區以后已經改變了。雨后在非洲南部的影響非常大,很多部落都尊敬她,崇拜她和她的土地,連輝煌一時的祖魯王夏卡和鼎剛,也曾經專程來到這里尋求雨后的祝福。在雨后的統治下,這個地方的人民過著安逸的生活。雨后制下的洛貝都人,是非洲唯一一個女性繼承王位的部落,雨后傳說的神迷,加上豐富的自然資源,遍地的鐵樹,使得雨后的故土成為旅游勝地。旅游給雨后的國土帶來了不少財富。
2001年,65歲的第五代雨后去世,王位傳給了第六代雨后,1978年出生的馬科波Makobo。馬科波在2003年加冕,成為了歷史上最年輕的雨后。馬科波是唯一一位接受過現代教育的雨后,很快就不被傳統的部落長老容納。馬科波不喜歡傳統服裝,更喜歡穿T恤,著牛仔,看肥皂劇,跳迪斯科,拿手機聊天,喜歡城市生活,喜歡喧囂。按照傳統,雨后是不能嫁人的,應該老老實實呆在部落的王宮里面,享受長老們為她挑選的“妻子”們,接受部落的祝福,給游客帶來神秘。這些妻子們其實都是貴族們的家屬,由于本來就是一家子,這樣就保持了血統的純正。但是馬科波有自己選的男朋友,還生了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女兒生于2005年。這個男子是當地政府的區長,傳說他曾經搬到部落里面居住。傳統的長老們對此非常不滿,這位官員就被禁止進入部落,雨后的兩個孩子,也一直不為長老會承認。
這名男子被禁止進入部落的同一年,2005年,27歲的馬科波病逝于醫院。馬科波的死因不祥。官方雖然有說法,但是沒有幾個人相信。有人說是長老會下毒,有人說是傷心過度;醫院里面有的工作人員說,可能是死于愛滋。繼承問題總是大麻煩,部落的不同派系吵得熱熱鬧鬧。一派支持馬科波的女兒,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繼承者;一派認為這個女孩子的出生是不合傳統的,血統不純,所以不能被正式承認,不能繼承,甚至提出要恢復兩百多年前中斷的男性酋長。掌握了雨后的位置就掌握了巨大的旅游資源,就掌握了財富,兩派各不相讓,旗鼓相當,甚至已經打起了官司。
幾個世紀前,反叛傳統的少女創建了雨后的王國;今天,反叛傳統的少女馬科波卻不能被部落長老容忍。兩百多年雨后的歷史,也許就要結束在無休止的官司中了。回到非洲的現代人,究竟給非洲帶來了什么呢?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