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為什么有那么多書名?每個書名背后都大有深意
紅樓文本有多個書名,這也是紅樓文本的一大特色。關于具體書名和演變過程,文本如是記述:“空空道人聽如此說,思忖半晌,將《石頭記》再檢閱一遍,因見上面雖有些指奸責佞貶惡誅邪之語,亦非傷時罵世之旨,及至君仁臣良父慈子孝,凡倫常所關之處,皆是稱功頌德,眷眷無窮,實非別書之可比。雖其中大旨談情,亦不過實錄其事,又非假擬妄稱,一味淫邀艷約、私訂偷盟之可比。因毫不干涉時世,方從頭至尾抄錄回來,問世傳奇。從此空空道人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易名為情僧,改《石頭記》為《情僧錄》。至吳玉峰題曰《紅樓夢》。東魯孔梅溪則題曰《風月寶鑒》。后因曹雪芹于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則題曰《金陵十二釵》。”脂硯齋指出:“若云雪芹披閱增刪,然則開卷至此這一篇楔子又系誰撰?足見作者之筆,狡猾之甚。后文如此者不少。這正是作者用畫煙云模糊處,觀者萬不可被作者瞞蔽了去,方是巨眼。”既然曹雪芹就是作者,文本卻如此一路九曲十八彎,煞有介事地描述文本所謂的前世今生,其中有何不得已的苦衷?作者所處的乾隆朝,“文字獄”之酷烈程度,相較于康雍時期,有過之而無不及。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看似風雅的舞文弄墨,變成了死亡大冒險。從現實角度考慮,作者這樣描寫,似乎文本就像是一個無中生有、從玄幻中來的漂流瓶,在時間之河里漂流,數經其手,幾易其名,最后剛好漂流到作者手中,作者只不過是一個增刪者,“纂成目錄,分出章回”,僅此而已。因此,楔子中關于文本輾轉更名的解釋,其實也是“滿紙荒唐言”中的一種。個人認為,耗費許多時間去考證石頭與其他各位所謂文本書名的擬定者,其荒唐就如同第一回楔子中石頭見到一僧一道在其旁邊談道紅塵中榮華富貴,動了凡心,便口吐人言,脂批對此所作的批語一一“竟有人問:口生于何處?其無心肝,可笑可恨至極。”但是,作者“筆筆不空”(脂批),難道作者耗費如.許多筆墨,僅僅只是為了撇清自己與文本的直接關系?其實,這些書名都大有來頭,大有深意,脂硯齋在凡例中,也解釋了多個書名的由來一一“是書題名極多,《紅樓夢》是總其全部之名也。又曰《風月寶鑒》,是戒妄動風月之情。又曰《石頭記》,是自譬石頭所記之事也。此三名則書中曾已點睛矣。如寶玉做夢,夢中有曲名曰《紅樓夢》十二支,此則《紅樓夢》之點睛。又如賈瑞病,跛道持一鏡來,上面即鏨“風月寶鑒”四字,此則《風月寶鑒》之點睛。又如道人親見石上大書一篇故事,則系石頭所記之往來,此則《石頭記》之點睛處。然此書又名曰《金陵十二釵》,審其名則必系金陵十二女子也。然通部細搜檢去,上中下女子豈止十二人哉?若云其中自有十二個,則又未嘗指明白系某某,及至《紅樓夢》一回中亦曾翻出金陵十二釵之簿籍,又有十二支曲可考。”即使文本所謂的曾經擁有者,如空空道人(情僧)、吳玉峰、孔梅溪,他們的名字,在“筆筆不空”的文本中,也不可等閑視之。脂批指出,文本中的人名,不是隨便取取,大都深藏寓意,如英蓮即“設云'應憐’”;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即“原應嘆惜”等等,因此,這些所謂的曾經擁有者的名字,很可能也隱藏著揭開文本名字真面目的密碼。《石頭記》 《石頭記》就是石頭“靜極思動,無中生有”,“無材補天,幻形入世,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攜入紅塵,歷盡離合悲歡炎涼世態的一段故事”,這就是文本所謂的最初的由來,因此,《石頭記》就是“書之本名”(脂批)。《石頭記》看起來最不具風險性,因此,“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但是,歷盡滄桑、復還本質的石頭,在其記載的故事之后,有一首偈云:“無材可去補蒼天,枉入紅塵若許年”,其實就是作者曹雪芹借頑石說自己生不逢時,空有一身才華,不能匡世濟時,被棄置世間,半生潦倒,一事無成,只好轉而著書,把自己對現實的觀察和感受寫成小說《石頭記》,所謂“無材”,貌似自慚,實則自負,是作者對所謂乾隆盛世的憤激之言,更有一種“縛將奇士作詩人”的感慨;以頑石為喻,則表現自己不肯隨波逐流的錚錚傲骨。脂硯齋指出“是作者具菩薩之心,秉刀斧之筆,撰成此書”,“不獨破愁醒盹,且有大益”。第十六回脂批又指出:“《石頭記》一部中,皆是近情近理必有之事,必有之言,又如此等荒唐不經之談間亦有之。是作者故意游戲之筆耶?以破色取笑,非如別書認真說鬼話也。”因此,雖然文本是“滿紙荒唐言”,其中有“云山霧海、神仙玄幻”之事,但其實作者的目光一直都聚焦于熙熙攘攘的紅塵。石頭幻化成“除邪祟、療冤疾、知禍福”的“通靈寶玉”,成為文本之第一正人賈寶玉的象征物,是賈寶玉的命根子,具有“除邪祟、療冤疾、知禍福”的濟世保生之象征意義,在文本中是具有極為重要意義的隱喻載體,這也許是“書之本名”一一《石頭記》的寓意所在。石頭還是《石頭記》的所謂作者,這其實是文本“滿紙荒唐言”中的一種,也是脂批所謂“作者用畫煙云模糊處”,是特殊時代不得已采取的避險手法。以下所謂文本曾經的擁有者名字和書名,其中就隱含著“表里皆有喻”的文本其他名字真正的、豐富的現實寓意。空空道人 《情僧錄》 第二回脂批指出:“回風舞雪,倒峽逆波,別小說中所無之法。”楔子中,空空道人傳抄《石頭記》,“從此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易名情僧,改《石頭記》為《情僧錄》。”這一歷程,其實就是攜“靜極思動,無中生有之數”的石頭一同下凡的賈寶玉,歷盡石頭所記錄的風月波瀾后出家為僧的總括。如同看似空無一物的天空,卻容納了無垠大地,空空道人“遂易名為情僧,改《石頭記》為《情僧錄》”,暗示文本所謂的“空”里有無限情。“空”里無限情并不局限于親情、愛情之類,其中更有作者對苦痛人生、荒涼人間的深切的愛一一“懸崖撒手”之后的賈寶玉,并非四大皆空的和尚,而是“情不情”的情僧,他和“以入世之心出世,與以出世之心入世的“山中高士”薛寶釵一樣,都是對人世間最智慧、最無邊的深情。因此,癩僧送的、鏨于薛寶釵所佩戴的金瓔珞上的“不離不棄,芳齡永繼”,與癩僧鐫刻于“通靈寶玉”上的“莫失莫忘,仙壽恒昌”是“一對兒”。而寶釵的“冷香丸”的藥引子和藥方都來自于癩僧,其寓意也與癩僧鐫刻于“通靈寶玉”上的篆文“除邪祟、療冤疾、知禍福”相通,“通靈寶玉”和“冷香丸”其實也是“一對兒”。第六十三回寶釵所占得的牡丹花名簽,“寶玉卻只管拿著那簽,口內顛來倒去念`任是無情也動人'”,就是作者用心良苦的暗示。下一篇拙文將對夢幻文本的其他名字和其所謂題名者一一《紅樓夢》和吳玉峰、《風月寶鑒》和東魯孔梅溪以及《金陵十二釵》和其真正作者曹雪芹部分進行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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