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芪味甘性微溫,善于益氣升陽,固表斂汗,托毒生肌,利水消腫,郭誠杰教授對黃芪的臨床應用十分廣泛,繼承中又有創新,其對炮制(或生用,或蜜炙,或鹽炒,或酒浸)有考究,用量(大、中、小)有法度,煎服遵癥情,據證遣用,得心應手,效如桴鼓。
郭誠杰教授認為,臨床大凡黃芪用量在15克以下者,補益效應偏小,其作用主要在于協助補氣、助氣行血、托里排毒和強身保健四個方面。
氣虛不甚,力在助補
臨床凡精神不振,稍有倦怠乏力,呼吸氣短,脘腹虛脹,少食便稀,身體微腫的輕型肺氣虛、脾氣虛、脾肺氣虛的患者,治當補脾益肺。郭誠杰教授認為,其補速不宜過快,補量不宜過猛,最適緩補,藥味宜少,藥量宜小,常用黨參、人參、白術、茯苓、山藥、黃精之類,以四君子湯、六君子湯、參苓白術散等為代表,郭誠杰教授常在這些方藥中加入6~12克小劑量的炙黃芪,與其他藥物同煎同服,常常收到較佳療效。郭誠杰教授認為,小劑量的炙黃芪有助于補氣藥物更好地發揮補氣效用。
血虛之證,補血行血
郭誠杰教授認為,黃芪雖主以補氣為功,然而于血虛患者治療中加入少量黃芪,可起到補血、助氣行血之效。氣之與血關系密切。“氣行乃血流”“氣為血之帥”“血為氣之母”。《難經本義》云:“氣中有血,血中有氣,氣與血不可須臾相離,乃陰陽互根,自然之理也。”氣旺則血充,氣虛則血少。同時氣推血行,只有氣充,才能有力推動血行,使血達到濡養之目的,正如《血證論·陰陽水火氣血論》云:“運血者即是氣。”故郭誠杰教授臨床治療血虛諸疾時,必在補血方藥如四物湯、膠艾四物湯等中加入黃芪以補血行血,提高療效。
輔佐正氣,托里排毒
郭誠杰教授治療中后期乳癰(含漿細胞性乳腺炎)及其他癰腫瘡瘍者或其早期而正氣虛者,均在清熱解毒、消腫散結的方藥中加用小劑量生黃芪,取其托里排毒、輔佐正氣之意,其用量多不超過12克。
如治療39歲王姓患者,產后1個月因乳汁郁積右乳結塊、疼痛,1周后右乳頭下方3厘米處結塊較硬,局部微紅,腫脹,發熱,疼痛加重,考慮孩子正在喂奶不愿內服藥物,經外院外敷藥物治療1月,疼痛有所減輕,余癥如故。郭誠杰教授察其患者精神可,舌紅苔薄黃,脈弦數。乳房局部紅腫發熱,腫塊變軟,為乳癰膿已成而未潰破,遂處以生黃芪12克,當歸9克,川芎9克,瓜蔞15克,赤芍9克,白芍9克,皂刺6克,炒山甲4克,蜂房6克,連翹12克,蒲公英15克,生甘草3克。服3劑后局部潰破,疼痛著減,熱退腫消,后生黃芪增至15克,加減服6劑而愈。
泡水煮粥,強身健體
黃芪不僅是名藥,更是強身健體的上等補品。“常飲黃芪水,強身又健體”,“常喝黃芪湯,身體保健康”是郭誠杰教授的口頭禪。他常用黃芪5~10克泡水代茶頻飲,解除乏困,消除疲勞,健身防病。對于氣虛體質表現為支持力差、易于出汗、經常感冒者,郭誠杰教授訴其常服黃芪水或黃芪精,也可做黃芪藥粥食用。郭誠杰教授推崇黃芪粳米粥(黃芪10~12克,粳米40~50克,大棗10枚,熬粥,可小補中氣,強身健體)、黃芪枸杞豬骨湯(黃芪15~20克、山藥15~20克、枸杞15~20克、豬骨數塊、薏仁15~20克、紅棗5~10枚,可益氣健胃,強腰補腎)等,長期食用,必收其效。
郭誠杰教授認為黃芪臨床用量在18~30克時,補氣效應才能顯見,此劑量主要治療因氣虛顯著而致的頭暈、水腫等病癥。郭誠杰教授認為,氣虛較甚者,用藥當首選炙黃芪,因為炙黃芪為補氣要藥,以補脾肺之氣見長,今氣虛明顯,必速補峻補,方能速捷力顯,若用量偏小,則藥力不足,杯水車薪,延誤病情。同時強調黃芪應單獨水煎,這樣獨具其身,補氣力強,再與其他藥湯兌服,其效優于合煎。
低血壓性頭暈治驗
郭誠杰教授治療低血壓性頭暈,常在補血補氣藥中均加入炙黃芪20~30克,其補力大為增強。2012年9月6日治一頭暈5年女性患者,每逢月經期、勞累、熬夜后加重,視物昏花,頭腦昏蒙不清,時伴惡心,失眠多夢,舌淡苔薄白,脈沉細無力。多次測定血壓70~80/50~60mmHg。
2012年9月13日復診,訴其服6劑后諸癥變化不明顯。郭誠杰教授依前方僅加一味炙黃芪30克,并囑單煎兌服。3劑后復診,前訴癥狀明顯好轉,再服20余劑諸癥消失。
氣虛水腫治驗
郭誠杰教授臨床治療氣虛水腫,多尊崇張景岳“凡水腫等證乃肺、脾、腎相干之病,蓋水為至陰,故其本在腎;水化于氣,故其標在肺,水惟畏土,故其制在脾”之說,認為水腫多為肺脾腎三臟氣虛所致,肺氣虛不能通調水道,脾氣虛失于運化水濕,腎氣虛水無所主。黃芪具補氣而利水消腫之功,適應于氣虛水腫之小便不利,其典型代表則是《金匱要略》中的防己黃芪湯。郭誠杰教授臨床常喜生品,劑量一般為20~30克。如一患者,雙下肢凹陷性水腫五六年,午后加重,夜尿多,少汗,乏力納差,食后脘腹脹滿,時輕時重,多方求醫效果不佳,郭誠杰教授給予防己黃芪湯加味治療,其中生黃芪用量30克,連服6劑,浮腫明顯消退,后以此方稍做化裁治療月余病愈。
郭誠杰教授認為,重用黃芪之量才可發揮升舉下陷、固氣攝脫和益氣通脈之效。凡臨床中氣下陷、失于升提的各種內臟下垂(胃下垂、腎下垂、子宮脫垂、脫肛等),吐血、衄血、便血、尿血、皮下及內臟各種出血等之脾氣虛衰、失于統攝和氣虛血瘀、脈絡不通之中風偏枯、手足不遂,肺氣虛弱、衛表失固之體虛自汗、氣陰兩虛之盜汗諸證,只有重用其量,才有可能挽危候,起沉疴。
重補中氣,升舉下陷
黃芪味輕性浮,秉善升發,既能補益肺脾之氣,又善升舉下陷陽氣,為益氣升陽之要藥。《本草正義》云:“黃芪,補益中土,溫養脾胃,凡中氣不振,脾土虛弱,清氣下陷者最宜。”張錫純云:“黃芪既善補氣,又善升氣。”李東垣創立的“益胃升陽”法以補中益氣湯為代表流傳千古,方中以黃芪為君藥補中升陽。郭誠杰教授臨證凡見中氣虛衰,氣虛下陷之臟器下垂、脫肛者皆重用黃芪,一般用量為40~60克,以益氣升提,舉陷固攝,恢復中焦氣機。
2013年9月12日治一位42歲女性患雙側腎下垂2年的患者。
連服20劑,自覺精神好轉,乏力、納差、腰部下垂、困感明顯減輕,繼服原方,其用量略作調整,共服40劑后,精神可,乏力、納差、腰部下垂感消失,彩色B超檢查:雙側腎臟位置恢復正常。
氣虛崩漏,益氣固沖
郭誠杰教授對氣虛,氣不攝血之各種出血,包括婦女崩漏,治療以健脾益氣、攝血固沖為治法,以歸脾湯為主方施治,方中重用生黃芪,用量多為30~60克。
邊某,女,36歲,2014年3月10日就診(月經第3天)。主訴:半年前因連續加班勞累后陰道突然大量出血,隨即去當地醫院給予止血、輸液治療后血止。近半年來每次月經周期和行經時間均延長,分別為40~50天、10~15天不等,且于非月經期間陰道時有出血,點滴而下,血色鮮紅,無塊,伴有面色萎黃,頭暈目眩,心慌氣短,困倦無力,失眠多夢,汗出,舌淡少苔,脈細弱略數。郭誠杰教授診斷為崩漏,其證型為氣虛失統,陰血虧少。治宜健脾益氣,養血固沖。
服上方3劑后陰道僅見點滴出血,繼用上方3劑月經干凈,但仍感神疲困倦,說話無力,心慌,眠差,腰酸,脈沉細無力。宜益氣健脾,養心補腎。
中風偏枯,補氣活血
黃芪益氣作用人所共知,然其也具活血通絡之功。《名醫別錄》載黃芪可“逐五臟間惡血”。《本草逢源》述黃芪能“調通血脈,流行經絡,可無礙無壅滯也”。清代王清任更是氣虛血瘀理論用于臨床的典范,創立的“補陽還五湯”為治療中風偏癱的代表方,方中生黃芪為主藥,用量達120克。大量研究資料表明,足量的黃芪是補陽還五湯治療中風取得療效的重要保證。郭誠杰教授非常贊賞、推崇王清任中風氣虛血瘀論,臨床凡見半身不遂皆以補陽還五湯加減治療,其中黃芪用量少則60克,多則120克,其新病者用量較少,后遺癥期和恢復期用量均較大;偏癱之上下肢可動者用量偏少,不動、難動者用量偏大;無氣虛者用量較輕,氣虛明顯者重用其量;血壓正常或偏低者重用,血壓偏高者輕用(配合服用降壓藥)。
郭誠杰教授曾治一左側上下肢偏癱兩年、伴肌肉明顯萎縮的患者,郭誠杰教授以益氣活血、祛瘀通絡為法,用補陽還五湯加減治療,其中生黃芪120克,一日一劑,并囑每日堅持康復訓練,半月后癱瘓側知覺、運動較前稍有好轉。繼用上方隨癥加減治療3個月,患者生活基本自理。
固攝衛氣,益氣斂汗
黃芪能固表止汗,其作用如《內經》所云: “衛氣者,所以溫分肉,充皮毛,肥腠理,而司開合也。”衛氣虛弱,腠理失固,則見自汗、盜汗、黃汗、戰汗、產后汗出不止。郭誠杰教授治汗證常以玉屏風散加味,其中黃芪用量都在50克以上,有的高達100克。
患者李某,因一次感冒后五年來靜時汗出,動則尤甚,稍有重體力勞動則大汗淋漓,伴畏惡風,乏力,便溏,舌淡,脈沉無力。當地中醫醫院給予固表止汗、養陰斂汗治療效果均不佳。脈證合參,郭誠杰教授辨證為脾肺氣虛,衛外不固,營陰外泄,治當補脾益肺,斂陰止汗。
繼用該方加減治療,生黃芪用量在60~80克, 前后共服30余劑,諸癥消失,半年后隨訪療效鞏固。
作者:張衛華 曹雪 陜西中醫藥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