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日的世界,經濟全球化的發展趨勢,表現了世界各國尋求合作的愿望和要求,但是,全球化掩蓋不了地區之間、國家之間、種族之間的矛盾和紛爭。局部的沖突和局部的戰爭不斷發生,尤其是霸權主義和恐怖主義,攪得整個世界不得安寧。當然,緩和矛盾沖突,消除戰爭,有多種途徑,不過,佛教非暴力、平等、慈愛的精神的價值和作用不可低估。
非暴力或不殺是佛教的戒律之一。由此出發,佛教珍視人的生命存在,禁止一切傷害生靈的行動,并要求人們以此為標準,正確處理人與人之間、國家與國家之間、國家與人民之間的關系,使之和睦相處,友好往來,反對以任何形式的戰爭來解決矛盾和沖突。因為戰爭使人類互相殘殺,使成千上萬的生命慘遭涂炭。不過,“佛教的非暴力并不是毫無原則的濫用,在佛教的和平思想內涵中包括了慈悲不殺和懲罰惡人的兩個方面,這也是佛教的‘不二法門’的具體適用”。
佛教主張慈悲。相傳阿育王征服印度各小國,因戰爭頻繁,生靈涂炭,民怨沸騰,最后以慈悲攝眾,民心方肯降服。慈悲是一種同情、仁愛、寬忍、助人的精神,是人們看待世界,對待別人的情懷,是化解仇恨,變兇殘為善良的偉大力量。只有以慈悲的精神對人對事對世界,才能有真正的和平。
平等是佛教的基本理念。所謂眾生平等,即眾生皆具有佛性,皆值得同情憐憫,平等無二,不應有高低、親疏之分。現在,世界上以強凌弱,以富欺貧,種族歧視,武力侵伐,皆因彼此不平等所致。以平等的原則去尊重他人,尊重他國,尊重他族,就會緩和沖突,化解矛盾,達到和平共處。
佛教認為,戰爭根源于人的貪欲,而人的貪欲則來自于“我執”,要消除戰爭,就必須從根本上治理造成戰爭的根源,即破除“我執”,做到“無我”,凈化人們的心靈。
佛教是和平的宗教,保衛世界和平是佛教徒義不容辭的責任。非暴力、慈愛、寬忍、平等這些佛教的重要原則與和平共處的國際關系準則有某種相通之處。佛祖釋迦牟尼一生倡導和平,身體力行,被尊為“和平太子”,傳播“和平太子”的福音,維護世界和平,是佛教徒神圣的使命。早在二十世紀50、60年代,中國佛教界的代表就參加過在中國,日本等地舉行的促進世界和平的大會。自我國實行改革開放政策之后,1979年起,中國佛教界的代表再次參與了促進世界和平的活動,如出席亞洲宗教者和平會議和世界宗教者和平會議。1994年7月2日,在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先生和中國基督教協會會長丁光訓主教的倡議下,在北京成立了“中國宗教界和平委員會”,他們在世界和平中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可見,中國佛教徒是中國的一支和平力量,他們為世界和平做了許多有成效的工作,可以肯定,中國佛教徒和世界佛教徒一起,還將為促進世界和平事業做出更多的貢獻。
二
今天地球上的人們處于一個以經濟發展為主導價值趨向的現代社會,但也造成了生態環境的惡化。生態環境的問題越來越引起人們的關注。人們在思考如何改善生態環境的問題時,不妨可從佛教所蘊含的生態理念中汲取養分。
上文提及的佛教不殺生的主張,指不殺害一切生靈,蘊含著對生命的尊重和愛護。面對地球上的物種不斷滅絕的現實,佛教不殺生的理念值得重視。這一理念,對于任意殘殺自然界生命的行為起到警戒和矯正的作用。此外,中國佛教天臺宗湛然大師提出著名的“無情有性”說,即指沒有意識情感的山川、大地、草木、瓦石等,皆具佛性,佛性包括一切的存在,而一切都是佛性的具體表現。禪宗更有所謂“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郁郁黃花,無非般若”的觀點,以為自然界的一草一木都具有其存在價值。基于這一觀點,珍惜和愛護自然界是佛教徒的天然職份。這一思想,對今天增強人們保護生態環境的意識,無疑有積極的意義。
世界野生生物基金會曾組織世界五大宗教—佛教、猶太教、伊斯蘭教、基督教、印度教在意大利阿西西舉行的該基金會成立25周年慶祝大會上發表了一個為大自然祈福的宣言,動員億萬教民參加到自然保護的行列中來。正如該基金會主席菲利浦親王所說的:“這是一次宗教力量和自然保護力量的強大聯盟。”其中,佛教的宣言如下:
佛教以慈悲、諒解、同情和消除暴力為教義,因此它深明保護野生動物及世界上一切生靈賴以生存之環境的重要性。所有的生物和人類一樣,對快樂和痛苦都是敏感的,這是需要我們保護的出發點。因此我們應該謹慎地考慮。任何生物生存的權利,是否僅僅是基于對人類有用。
歷史是人類社會以往活動的紀錄。在現存的史料中有證據可以證明,過去的人們已經了解到,人類和自然應該和諧共存。他們熱愛環境,并認為環境是生命與幸福的源泉。我們的生存是一種無可否認的權利,同樣的,和我們共同生活在這個星球上的其他生物,也享有這種生存的權利。既然人類以及有感覺的生靈均以環境作為生命和幸福的最終來源,那么,讓我們共同擁有一種信念,即制止由于過去疏忽而引起的生態不平衡現象,并以無比的勇氣和決心來實現這種信念。
佛教的宣言,體現了佛教珍惜生命,熱愛自然的生態觀,是佛教有利于改善生態環境的有力證明。
三
如何發揮佛教的社會功能,起到改造人群,改造社會的作用,是今日佛教家所共同關心的問題,而發展慈善事業,是一項重要的工作。開展慈善事業,是佛教慈悲精神的具體體現,今日之世界,物質文明高度發達,而且越來越發達,但貧國與富國、窮家和富家、窮人和富人的差距照樣存在,無數人仍在苦難中掙扎,因戰爭帶來的難民需要安置,因自然災害造成的災民需要救援,失學的獐需要幫助,醫藥費無措的病人需要急濟……
中國佛教的優良傳統之一,就是開展濟世利人的慈善事業,早在佛教傳入中國之初東晉佛圖澄、竺法曠、訶羅竭等大師就以醫療、施藥救助百姓,到了隋唐,利民救濟事業相當興盛,建有養病坊和悲田院制度,神會禪師曾在滑臺的大云寺舉辦過無遮大會,布施眾人。今日之中國佛教界,做了大量的慈善事業,醫藥、救災、援助窮困兒童,還創辦了佛教的希望工程。開展慈善事業,使佛教對社會的積極作用得到的充分的體現。
四
中國傳統儒家注重人的道德修養和德治。自佛教傳入中國后,中國人的道德修養的理論和實踐中又注入了佛教的倫理道德思想。從本質上講,儒、佛、道三教在道德修養問題上的目標是一致的,只是修養之進路和方法有所區別。
那么,佛教對于現代社會的道德文明建設有怎樣的作用呢?
第一,去惡從善思想。這不僅是佛教,也是其他宗教和道德學說所共同主張的,佛教教人實行“五戒”,“十善”,就在于讓人們通過去惡行善,提高道德覺悟和道德境界。盡管其中包含著禁欲主義和出世主義,但對于引導人心向善,養成良好的道德品質,做一個有道德的人,具有普遍意義。即使在物質生活極其優裕的現代社會,道德建設永遠是人類所必需的。
第二,平等慈悲思想。平等即“眾生平等”,不但人與人之間平等,人與其他生物之間也平等。就是說,眾生均具佛性,均應值得關愛,平等無二,不應有高低,親疏之分。菩薩愛護眾生有兩方面,一方面給予歡樂,叫“慈”,一方面是憐憫眾生,拔除苦難,叫“悲”,合起來稱“慈悲”,或叫“與樂拔苦”。人間佛教尤為強調菩薩行,所謂“菩薩行”,“首先是不存心自私自利,能犧牲自己,為社會服務,替公眾謀幸福”。(《菩薩行與新生活運動》,《太虛大師全書》第42冊第713頁)這種以人類去苦與樂為己任的慈悲思想和菩薩行,有利于當前社會的人倫的復歸和人心的安定及人與環境的協調。
第三,自利利他思想。大乘佛教主張人我一體觀,認為自己與他人并不是相互對立的,而是相互包攝的。因此,在修行求解脫的過程中,既要考慮自己,也要考慮別人,既要自己獲得解脫,也要使別人獲得解脫,而自己的解脫只有在眾生的解脫中才能實現。因此,大乘佛教以不害他為消極的道德,以能利他為積極的道德。這種以自利和利他統一,重心在利他的道德思想對于今人處理好個人與他人,個人與集體的關系,建設良好的社會公德和職業道德,都具有積極的作用。
第四,報恩思想。佛教有四報恩:第一報父母恩,因為每個人由于父母十余年的教養,方得成人,所以先要知父母恩,報答父母恩,這與儒家講的孝道相同。第二報社會恩,人與社會,相依互存,任何個人的生存和活動均憑靠社會力量的供給,所以要報社會恩,又叫報眾生恩,這也是一種仁愛之德。第三報國家恩,任何個人也離不開國家的保護,每個公民的安全,須由國家來保障。所要報國家恩,人人愛國。第四報圣教恩,因為有了圣賢教化,才能導人向上,所以要報圣教恩,即報佛教恩。佛教關于報恩倫理,實在是作為社會一分子,做人的起碼的道德,一個人如果連報恩思想都沒有的話,那就十分危險,也十分可憐了,根本談不上什么“高尚”,“崇高”了。
那么,上述關于中國佛教道德對于今天建立全球倫理又有何作用呢?1993年8月28日至9月4日,在芝加哥召開的“世界宗教議會”大會上,來自世界各地的六千五百名代表,基于對人類至今尚無公認的全球倫理深表遺憾,討論通過了《走向全球倫理宣言》決心尋求一種全球性的宗教倫理以實現全球的秩序和人類的完善。在這一宣言和孔漢思的《世界宗教議會宣言全球倫理圖解》等文獻中,中國佛教倫理中慈悲、戒殺、護生、自利利他、自覺覺人和中國儒家倫理中的“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等倫理規則,被視為“金規則”之一,即基本倫理規范。1996年3月,“世界倫理基金會”與“雙互促動協會”合作,在維也納舉行會議,討論“世界倫理”的構想及標準,發表了《維也納宣言》。這一宣言稱:世界上不同的宗教完全可以以開放的胸襟相遇,以便對人類今日所面臨的困境的迫切性取得一致意見。世界各大宗教一直有能力共同推進全球標準,使一些基本倫理規范得以在世界范圍內傳播。這一宣言還指出:“世界各宗教和倫理傳統,……都是我們的精神資源”。越年,1997年9月1日,“雙互促動協會”又通過了一項《人類責任宣言》(草案),強調全世界都有必要達成自由和責任這兩種概念的平衡。對于人類的義務和責任問題,而在中國佛教倫理和儒家倫理中,均有高度的重視。既然,中國佛教倫理是建立全球倫理的重要資源,我們就應該擴大宣傳,造成更大的影響,對全球倫理的建設和人類的完善,作出更大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