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千,畫壇宗師,潑墨神技無人不識,作品屢創(chuàng)天價,堪稱書畫拍賣界的王者。不過宗師也有少年時,這位四川人生于近代中華最動蕩的時代,一生四海為家,留下無數(shù)珍貴墨寶,他的藝術分成哪些階段?創(chuàng)作又如何受到人生經歷與時代巨輪影響?
本季香港秋拍,佳士得帶來多件大千佳作,從臨摹石濤、敦煌時期、乃至潑墨潑彩,橫跨這位巨匠從少年到老叟的數(shù)十載創(chuàng)作。
乘此機會,我們特別請來游世勛(Kim Yu,佳士得 中國書畫部國際專家主管),與各位上一堂5分鐘的課,走進這個墨與彩的大千世界。
Lot 1091
張大千(1899-1983)《臨大滌子山水》
設色紙本 立軸|李德延教授舊藏
創(chuàng)作時間:1926年
尺幅:361.5 x 142 cm
題識:
鈐印:張季、大千、自詡名山足此生、大風堂
鑒藏印:李氏德延心賞
來源:香港佳士得,中國近現(xiàn)代畫,2016年5月31日,編號1468
出版:何恭上,《張大千 vs. 四僧書畫4:看懂石濤道濟》,藝術圖書公司,臺灣,2017,第96頁
估價:HK$4,000,000 - 6,000,000
長于清末入共和 以古為師追石濤
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往往與時代背景、人生經歷有莫大關系。
張大千于1899年(光緒二十五年)出世,正值大清搖搖欲墜之際;至他長大懂性之時,則已經是民國早年。正正因為生于清末民初這樣重大的轉折時期,大千早期作品雖然以學習前人為主,風格傳統(tǒng),但也往往會在其中加入自身理念和想法。
少年大千費心學習、傳承明清以來的傳統(tǒng)文化與筆墨,對大滌子、也就是名列清初四僧的石濤著力尤深。這幅《臨大滌子山水》,可說是他透過學習前人,消化所學知識后得出的成果。
《臨大滌子山水》乃大千極為罕見仿石濤山水巨幛,畫高逾丈,繪崇山峻嶺,林木蔥蘢,寒泉漱石,白云藏屋,高士策杖徐行,走入云山深處。
本幅所臨石濤原作《高士臨溪圖》現(xiàn)存四川博物院,又名《為徽五作山水》,高309.5cm,與本幅尺幅、位置經營皆相差無幾,惟大千改水墨以設色,變大滌子一幅之沉著厚重為清新雅麗一己面貌;大千更效仿乾隆,于畫上方正中題寫「神」字,壓鈐大方朱印,無疑是畫家放松自信的流露。
Lot 1090
張大千(1899-1983)《秋水春云》
設色紙本 鏡框
創(chuàng)作時間:1935年
尺幅:114.5 x 44.3 cm
題識:
鈐印:張季、大千、大風堂、密于無天曠若無地
注:此作右下角鈐印「密于無天曠若無地」較為少見,偶見于其早年山水作品。查《張大千印說》,此印為壽璽1934年10月為張大千所刻
估價:HK$1,000,000 - 1,500,000
外憂內患思唐宋 臨摹壁畫赴敦煌
張大千的人生,正值中國近代最動蕩之世,他本人就在此起彼落的波濤中不停遷居移動。少年時,他繼承了明清兩代延續(xù)下來的畫風。及至中期,國家陷入內憂外患,他想起了唐宋泱泱大國的氣象,想去了解,所以便前赴敦煌。
1940年敦煌臨摹歷代壁畫之行,對這位四川人創(chuàng)作有著關鍵影響。自此,他的作品不再為明清時期畫風所限,轉而受唐宋畫法影響,線條變得較工細。山水涂上青綠顏料后,再以細線勾勒,便是他在敦煌學習的青綠山水畫法。
此幅《秋水春云》為1935年創(chuàng)作之青綠山水,構圖疏朗,景致開闊。其青綠及赭石賦色之法,正可讓我們一窺40年代之大千畫風。
Lot 1181
張大千(1899-1983)《印度紗麗》
設色紙本 鏡框
創(chuàng)作時間:1950年
尺幅:78.5 x 45.4 cm
題識:
鈐印:張爰私印
來源:
估價:HK$3,000,000 - 5,000,000
印度研佛教藝術 蟬翼天衣七重紗
敦煌之行是眾所周知,相對來說,大吉嶺之旅則沒有那么多人談論。佛教是從天竺傳入中土,故當時有說法認為佛像繪畫也一樣,應該是從印度傳到中國的。大千在漫天黃沙的莫哥窟研究佛教壁畫多時,后來于1950年到印度時,就去考究這個課題。
他當時在大吉嶺居住,期間曾到阿旃陀石窟實地考察,結果發(fā)現(xiàn)兩者并無太大關系。不過大千也并非全然空手而回,他仔細研究印度服裝特色,并把之畫進中國人像畫里。 《印度紗麗》便是他當年繪于大吉嶺的成品。
印度紗麗,佛經稱天衣,薄如蟬翼,折迭之可從戒指孔穿過,輕不啻五銖,相傳昔有公主服七重紗麗,猶見肌膚。
張大千曾表示:「大吉嶺時期是我畫多、詩多、工作精神最旺盛的階段,我當時寂寞孤單,連擺龍門陣的物件都沒有,只能畜養(yǎng)印度猿猴作伴,但當時的目力最佳,所繪的也多是精細的工筆畫。」
張大千攝于加州海岸
Lot 1178
張大千(1899-1983)《云山居隱》
設色絹本 鏡框|亞洲重要私人收藏
創(chuàng)作時間:1969年
尺幅:72.5 x 122.7 cm
題識:己酉 (1969年) 元月,寫似蒙度仁兄、星竹夫人儷賞,大千張爰。
鈐印:大千唯印大年、直造古人不到處、可以橫絕峨眉巔、大千世界
來源:
估價:HK$25,000,000 - 35,000,000
游遍西方藝術圈 回到大唐潑彩時
那么張大千晚期創(chuàng)出獨步天下的潑墨潑彩,自然也與他的經歷與見識有關,而非憑空而來的靈感。
1949年后,大千居士開始浪跡天涯。印度以外,他先后到兩岸三地的臺灣與香港,再往大西洋彼岸的南美洲。阿根廷、巴西以后,大千又前往不同西方國家,借以了解歐美世界主流藝術。
有人認為,張大千是受到當時西方流行的抽象藝術及潑顏料畫法啟迪,于是創(chuàng)出潑墨潑彩,事實上這未必正確。
早在大唐盛世,畫壇就已經有潑墨了。那是一個民風開放、多種族交流、文代激烈碰撞的時代,有些畫家的創(chuàng)作,在別人眼中可說瘋癲,例如以潑墨聞名的王洽。
《大唐名畫錄》說他:「醺酣之后,即以墨潑,或笑或吟,腳蹙手抹。或揮或掃,或淡或濃,隨其形狀,為山為石,為云為水。應手隨意,倏若造化。圖出云霞,染成風雨,宛若神巧。」更有記載指,他甚至會用頭發(fā)取墨畫畫,如今看來風格其實相當現(xiàn)代。
中國早期就有這般作畫,文獻亦有所記述,所以大千運用了相關理論,加上自己的創(chuàng)意和風格,創(chuàng)出潑墨潑彩。不是說西方藝術對大千沒有任何影響,只是較微而已。
《云山居隱》
《云山居隱》局部
另外一點,則與影響他健康的意外有關。
一次,張大千親自搬石造景,由于石頭太重,他用力過大,竟導致眼睛微血管爆裂。起初時,大千失去了絕大部份視力,心想幾乎失明,如何再去畫他的工筆畫?遂心灰意冷。
后來視力開始回復過來,大千自是喜出望外。可是由于血塊并沒有完全散去,且他當時初創(chuàng)潑墨,所以墨塊總是一團一團、不見流動之勢,作品效果不理想。
這個問題還有另一重原因 - 材質。
游世勛|佳士得 中國書畫部國際專家主管
一般在紙上潑墨,效果較易預測。絹則是完全不同的物料,未經特別處理的絹稱為「生絹」,顏料畫下去會化開,所以事前要加入明礬、膠、漿糊,才可下筆。
若處理不好,例如絹中明礬含量太多,墨塊就會呈現(xiàn)僵固的團狀,而無法呈現(xiàn)漂亮的墨云效果。可是明礬含量太低的話,墨水又會容易化開。
絹上作畫之難,我有親身體驗。大學時,老師著我們臨摹宋畫,逾兩米長,當時根本不懂怎樣處理絹,墨一畫上去就立刻化開,只好等墨水干了才能繼續(xù)下筆。
當時畫得很辛苦,作品看起來是一幅畫,其實我整整畫了三遍之多。后來,我跟張大千的門生學畫之后,才知道絹實在要事先處理才行。
《云山居隱》局部
大千當然不希望墨潑上去后是僵固團狀,感覺太死板。他要能有深淺變化,如墨云一般,所以著力研究去改善這個問題。
《云山居隱》這件絹本誕生時,大千處理潑墨潑彩已經得心應手。
珍珠白一般的絹布上,墨韻悄然流淌,于無形中隱約見有形。石青石綠顏料凝結在山巔,如雨后初霽,嵐氣微現(xiàn)。畫面左側,大千以意筆寫成山林宮殿,仿如晨光初起,霧氣彌散后之所見。
細看《云山居隱》,原來大千所用乃未裱絹布,不加處理即潑之寫之。墨彩與絹本交相輝映,淡墨處輕靈,重彩處厚重,乃同類題材所見之罕例。
張大千攝于臺北
Lot 1179
張大千(1899-1983)《旗袍-芍藥》
絲綢設色 旗袍|蔡克庭家族珍藏
尺寸:67 x 131 cm
款識:張大千爰。
估價:HK$500,000 - 700,000
旗袍作畫 傳世僅三
張大千畫作并不限制在紙、絹或綾之上。他曾嘗試在木板上畫畫,甚至于花紋墻紙的背面潑墨。不過以罕有來說,旗袍更為少見,以我所知大概只有三件保存下來。
與我剛才所說的絹本處理方法一樣,在此類旗袍上作畫,得加入膠、礬等物料來防止墨水化開。這類旗袍是收藏陳設的藝術品,一般來說不宜在日常生活穿著。
大千畫作之所以獨樹一幟,首先在于他是一個有趣的人,對每樣事情都感興趣;正因為他對每樣事情都感興趣,認真地玩、深入鉆研,生活才會豐富;生活多姿多彩,所以畫風明亮,后見氣魄。
這種認真玩、深入鉆研的態(tài)度,為大千帶來了許多有趣的嘗試。他曾經以敦煌圖案為藍本,為京劇名伶郭小莊設計舞臺。他那時或許看過時裝表演,覺得好玩,所以決定在旗袍上作畫。
Lot 1180
張大千(1899-1983)《碧塘白荷》
設色絹本 鏡框|亞洲重要私人收藏
創(chuàng)作時間:1980年
尺幅:86 x 84.5 cm
題識:
鈐印:摩耶精舍、張爰之印、大千居士、己亥己巳戊寅辛丑、大千豪發(fā)
來源:
估價:HK$10,000,000 - 15,00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