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和平,中共黨員,1956年1月生于湖南省,中國工程院院士(能源與礦業工程學部),曾任原煤炭工業部科技教育司司長、中國礦業大學校長、中國礦業大學(北京校區)校長,現任四川大學校長,兼任四川省書法家協會副主席、四川省科協主席、國家獎學金評審委員會主任委員、第二屆全國工程碩士專業學位教育指導委員會副主任委員、中國教育國際交流協會副會長、中國學位與研究生教育學會副會長、中國能源學會副會長、中國煤炭學會副理事長、中國煤炭工業協會副會長。 謝和平曾獲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國家自然科學二等獎、國家科技進步三等獎、國家自然科學三等獎四項國家級獎,以及孫越崎能源大獎、何梁何利科技進步獎和省部級二等以上獎勵多項;被美國、英國、德國、波蘭等國外著名大學聘為客座教授及客座研究員,2007年被德國克勞斯塔爾工業大學授予榮譽博士學位、成為該校建校232年來獲此榮譽的第五人,2008年獲第十五屆“杰出中國訪問學人計劃”表彰,2012年10月被香港理工大學授予榮譽博士學位,2012年11月被英國諾丁漢大學授予榮譽博士學位。 謝和平是四川省書法家協會副主席、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在書法方面廣涉博取。其篆書以大篆為主,主要取法大篆寫意意趣方面;其隸書以《張遷碑》為根基,涉獵《西狹頌》、《乙瑛碑》、《史晨碑》等著名漢代碑刻;其楷書以魏碑為基礎,時而參以隸書筆意,趣味萬千;其行草書在二王、米芾、王鐸方面用功尤勤,也在王導、黃庭堅、倪元璐方面下過不少功夫。謝和平在篆、隸、楷、行、草書中以行草書為主,其行草書延續了晚明表現主義書風一脈,將王鐸的雄渾氣勢融入至二王的秀美中,在草書創作過程中特別注重力與勢,線條自由奔放,而且還大膽使用漲墨,作品極具視覺張力。作品被《書法報》、《書法導報》、《中國書畫》等期刊刊載,并入展第三屆中國書法蘭亭獎新人展,全國第六屆楹聯書法展,第二屆中國西部書法篆刻展,2011年入選中國書法家協會優秀會員作品展、全國百名部長將軍書法展,同時受邀參加了2011中國發展論壇“書法傳統與當代人文修養”高層論壇、2012中國書法金陵論壇等并做主題發言。 謝和平的草書藝術 胡抗美(中國書法家協會副主席) 謝和平是個做學問的人。人們心目中的謝和平,是國家工程院院士,是當代著名巖石力學專家。其實,他還是一名熱愛書法藝術,并且在草書方面下過一番大功夫的書法家。謝和平科學與藝術的實踐證明,科學與藝術是相通的,這就是想象力與創造力在兩者中間具有同等價值。在許多人的認識過程中,認為科學是理智的,藝術是情感的,兩種文化幾乎水火不容。但科學史學科的奠基人薩頓卻說,人類認識社會不外乎真善美?!罢妗奔词强茖W求真;善則是宗教(宗教與邪教截然不同,它教人與人為善);美與藝術密切相關。薩頓說,真善美就像金字塔的三個面,從不同的面看它們彼此之間是分離的,但是,當你認識的高度逐漸上升之后,會發現幾個面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達到頂點就是一體的。
科學家的研究歷程是漫長甚至是痛苦的。藝術探索也不輕松。投身于草書研究,進行草書創作,自古出力不討好。草書有自己的語言,世人“聽得懂”這種特殊語言的人少之又少,更多的是對草書的誤解與責難。東漢時期有個叫趙壹的人,寫過一篇文章叫《非草書》,文章的主旨就是非難草書。他認為草書名不正,言不順,地位卑微?!吧戏翘煜笏?下非河洛所吐,中非圣人所造”,“非圣人之業也”。誠然,草書的產生不就是“官書煩冗,戰攻并作,軍書交馳,羽檄紛飛”,“趨急速耳”嗎?大篆才是圣人治國平治天下的依靠。草書,草根是也。然而草書卻頑強的完善成熟起來,尤其經過杜度、崔瑗、張芝等人的創作實踐,草書逐步在社會上占有一席之地。在 “鄉邑不以此較能。朝廷不以此科吏,博士不此講試,四種不以此求備,征聘不問此意,考績不課此字”的東漢, 趙壹的站在儒家立場,從實用角度非難草書(其實,趙壹《非草書》的另一面也揭示了草書的相關規律)有情可原。而今天,一些人反倒不如古人,卻稱贊那些野狐禪為龍飛鳳舞,指責真正的草書為胡涂亂抹。真不明白,人們進化了兩千多年,眼睛怎么就不能睜得開一點?應該說,草書作品主要是供人看的,“視”應當放在首位?!白x”在這里已經退居其次。謝和平研究草書象開墾科學項目一樣,“專用為務,鉆堅仰高,忘其疲勞,夕惕不息,仄不暇食。十日一筆,月數丸墨。領袖如皂,唇齒常黑”,十分用功、用心、用腦,他長年累月利用晚上下班后和節假日,與學習書法的同學們一起訓練、臨摹,與學生們共同探討書法理論,他自己往往臨帖到深夜一兩點鐘。他用科學家的思維對待草書創作,使自己書法藝術的起點站在一個高位。他認為書家的創作理念是理智的、新穎的、科學的;創作過程是情感的、浪漫的、非理性的。比如對書法材料與工具的認識,謝和平從科學的角度觀察分析,別有一番收獲。他認為,蔡邕所言“筆軟則奇怪生焉”,這個軟就是筆毫的彈性,而筆的彈性除制筆技術與材料的性質外,毫的數量與毫的直徑起決定性作用。毫的數量與毫的直徑間的界面張力,影響用墨時的吸墨速度和吸墨量,因此它是書法創作的重要物質條件。他還認為,墨是炭黑在水中形成的固液分散體系,其中大分子膠體決定墨液的粘性。粘度是流變性的一種指標,新墨與宿墨的流變特性改變墨的豐富性,因此,創作中用墨要提高墨色變化的自覺性。他又認為,紙是墨的載體。紙由纖維、填料、膠料和色料等組成,纖維與纖維間的空隙常用礦物填料填充,以改變紙張的孔隙度。因此,書家在創作中要把握紙的孔隙度和固墨性,以增加線條的厚重感。這便是謝和平科學思維在書法藝術上的反映。其結果,豐富了謝和平草書創作中各類元素的表現性,尤其是墨色的表現性。 我知道可能會有人不同意用科學家的思維研究藝術,但我也知道,達芬奇是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最偉大最著名的大師,他一生熱心于藝術創作,研究如何用線條與立體造型去顯示形體的各類題目, 是一位天才的畫家;同時,他也是一個大數學家、力學家和工程師。達芬奇不可能在藝術思維與科學思維中間設置一道防火墻,也沒有這個必要。我不相信科學與藝術是對立的,因為科學與藝術的成果取得,都依靠想象力。哲學的觀點告訴我們,任何事情都是相對的,不是絕對的。比如自由與法則是一對矛盾。自由希望自己不受外在事物的強行改變和約束,完全按照自己的意識和能力去實現個人意志;法則則強調法度、方法、規范,要求按規律辦事。書法藝術的自由,一般認為是創造、創新精神;書法藝術的法則,一般認為是技法規范。面對這一對矛盾,謝和平作為科學家把這對矛盾統一在自己的草書創作中。自由,他體現在書法理念上:解放思想,善于想象,天馬行空,我行我素。法則,他體現在書法創作中,筆法、字法、墨法和章法作為必備的基礎,作為工具,為“自由”所用。事實上, 李政道、錢學森等科學家他們在科學與藝術的融合方面早已做出了表率。所不同的是,謝和平以科學的理念親自參與了藝術創作的實踐。謝和平的書法創作以草書尤其以狂草為主,他學習王鐸,但創作風格上卻突出表現了王鐸與倪元璐的結合??茖W的研究對象,是通過已知的東西,發揮想象的作用,去探尋未知。謝和平從事書法創作也一樣,不滿足于一家一派的現成模式,而在經典的模式中提取方法,提取理念,提取規律,并且融合這些方法、理念和規律,然后發揮想象的作用,將自己的真實情感反映到作品去。由于在作品中施加了個人情感,古人的東西變成了印象,變成了意在筆先之“意”。他把王鐸的東西揉碎了,把倪元璐的東西揉碎了,再把揉碎的東西攪和成泥,并用這“泥”造形、造勢。其形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我都串在作者的情感這根線上。 最近,我十分關注沃興華先生對書法形式構成的研究,并覺得沃先生這方面的論述,使中國書法理論達到了一個新高度。唐代以后,人們在書法創作與理論研究中,自覺不自覺的走入了一段誤區,這就是重形輕勢,重技輕勢,從而使形與勢相脫離。仔細想來,有形必有勢,沒有勢的形,類似于平面謀體中的印刷字。勢的概念打破了以字為單位的習慣創作方式,建立了以組、以行、以塊,甚至以通篇為審視對象的大局觀念。謝和平的作品,“組”的意識強烈,提高了作品的格調。他分組的手法自然而又具有高度自覺性。一是使用空白調控“組”的大小,二是夸張線條造成“組”的節奏,三是運用墨色暗示“組”的界限,四是追求勢的貫通,營造“組”的起伏。 勢,是書法章法的靈魂。章法一般取法于秦漢和魏晉。魏晉書法突出創作中的節奏,即,以長短不同,粗細變化,收放結合,開合有別等為其特征,注重強調提按頓挫、輕重快慢,加之連續書寫的運用,達到勢在筆中,勢在筆外,勢在形內,也在空中的審美效果。取法秦漢,其勢由筆轉向了體,由體轉向了塊面和區域,靠對比關系、呼應關系、組合關系等建立新的審美秩序。魏晉章法與秦漢章法相比,前者突出筆,線和形只是筆法的表現形式;后者強調體,線和形變為表現主體,筆法變成了工具。筆法在表現主體面前顯得時隱時現,似有似無。應當看到,秦漢章法特征中,已經包括了魏晉的筆勢。因為它以筆勢為基礎,為工具,注意在體勢的各種關系中構建節奏,追求音樂感。謝和平的草書在勢上很有個性,大氣而不失其韻,飛揚而固守其法。 草書的筆畫減少之后,靠勢予以補充。勢的補充渠道主要是連續書寫。連續書寫只到魏晉才日臻成熟,它的成熟,為今草特別是狂草,提供了物質基礎。第一,它降低了“三過其筆”的頻率,為勢的一瀉千里,“輕舟己過萬重山”創造了條件。第二,它弱化了提按頓挫,突出重點,強調起筆、轉折和收筆等關鍵之處,使線條在運動中形成對比。第三,它創造了一根連綿線。連續書寫中,連綿線總是有的,要么作為點畫身份出現在點畫群體中;要么筆斷意連,或藏于線的兩端,或存在于空中。由此想起了于右任先生的標準草書。我以為,于先生的標準草書,不過行書草字而已。什么是標準的草書?不是統一了符號就能解決問題的。于先生的標準草書,最大特點是減少了筆畫,但在連續書寫過程中,扼殺了連綿線,其入筆收筆停留在行書狀態。這和他草書崇尚“利用符號,一長也。字字獨立,二長也。一字萬同,三長也”的藝術觀有關。所以,在標準草書中我們可以明顯感到,用筆遲疑,缺乏節奏,散漫無力,基本被程式化了。草書最具表現性,最具寫意性。謝和平的草書不能說技能的問題解決得很好,但其勢,其表現性和寫意性的特點還是比較突出的。 我在清華大學藝術學院書法班講課時,同學們對什么是書法的內容各有說法,針對這個問題,我創作了一幅作品,作品中有“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13個漢字。這是柳永《雨霖鈴》中著名的詞句。我把書法作品展示給大家以后說,如果欲把這13個字記錄下來,不僅漢字可以,而且英語、日語、西班牙語等文字都可以,因此我得出第一個結論:寫字不是書法,不是藝術,寫在宣紙上的文字也不是書法的內容。那么,這13個字是什么意思呢?如果按照字面理解,意思是,今天當醉酒醒來,我在什么地方?這地方真好,有楊柳,有沙岸,有一縷清風,有一輪殘月,多么愜意,多么浪漫!可是這樣理解太荒唐了,與柳永的內心世界驢頭不對馬嘴。柳永的意思恰恰相反,是凄涼,是孤獨!由此我得出又一個結論:柳永的詞意是藝術,但它是文學藝術,不是書法藝術,文學藝術的內容不能代替書法作品的內容。那么,什么是書法作品的內容呢?我認為是點畫的輕重快慢,造形的提按頓挫,章法的空間關系與時間節奏,還有各書法元素之間的對比及對比關系,組合及組合關系等。文本材料,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讀;書法作品卻以提按頓挫為切入點,是“乍的一看”,是一片一片、一塊一塊的看。文本材料的內容以讀為主, 書法作品以視為主。兩者的不同,這是書法與寫字的分水嶺,也是當今認識書法藝術面臨的一個重大改變。謝和平無疑深諳此理,他的創作立足點放在“視”上,既注重體的造型,也注重勢的造型??傊?他注重營造視覺效果。 改革開放三十年的草書發展,似乎可以以世紀的交替為界限。上個世紀二十年的草書基本以明清形態為主要表現形式,而進入新世紀的10年,則以魏晉風格為主要表現形式。目前,從事草書創作的書家,取法更加融合,更加豐富,呈現出多風格、多樣化的新動向,說明草書一直在變化,一直在發展著。謝和平緊隨時代,不斷追求,不斷的深化,也在不斷總結提高中。我與他經常有書法方面的信息交流,他經常寄來新作與我切磋,我相信他會象對待科學的態度那樣對待草書,因此也相信他的草書會象他的科學成果那樣,取得更大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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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心直入走龍蛇 何應輝(中國書法家協會副主席,四川省書協主席)
行草書之盛,是當代書法創作中一個突出的特點。究其原委,蓋出于對程式化尤其是僵死的規矩范式的反撥而凸顯個性,尊崇自由創造精神的時代發展主流趨勢及其所引起的社會心理結構的深刻變化。近三十年特別是近十年來,隨著帖學的復興光大,草書創作的優秀作者,已形成頗具規模的群體。在全國性展覽中,這一群體的年輕化與學者化也是顯而易見的。前年夏天,年過五旬的科學家謝和平院士與我在友人家中相識,即緣于其對書法特別是草書的愛好,他即性揮毫便表現出很不一般的筆資,余遂以臨寫王鐸草書經典作品相屬。時光匆匆,在科研和高校管理的百般忙碌之中,謝先生以極為強烈的興趣與熱情,見縫插針、日積月累,對草書的研習付出了巨大努力,也由此而有了令人欣喜與鼓舞的收獲,我相信,他也一定從中體味到了筆隨心動墨由情出的至純至真的快樂!一覽謝作,我以為有兩個突山的優勢:其一,天心直入本性真,充分地展現了他坦蕩的胸懷與豪縱的激情。他立足真實自我的立場以情掣筆,而時代精神融在其中,卻又不染刻意擺布空間形式的時弊;他臨摹古帖而又不為技法所束縛。正因為此,或許其有的作品形式技法尚未臻于完美,但那“勢如水鳴峽,直取性情真”的草勢之美卻足以激蕩觀者心靈。而這真性情,恰恰是書法尤其是草書的本質特征,也是王國維先生論藝最推崇的“境界”所必備的條件。王國維云:“有真性情謂之有境界,否則謂之無境界”,并據此批評南宋詞人姜白石之作“有格無情”,足見其重真性情之至。其二,清劉熙載又云:“高韻深情、堅質浩氣,缺一不可為書”,則又把真性情與高韻致、高格調并重而以之為書法藝術審美內涵的根本內容之一。若依劉熙載此論,則謝和平先生的草書,又因深情的驅動,胸襟見識的引領而行之以浩蕩之氣,同時也由于科學文化的素養顯現文心,能放逸而不野俗:發于情,據于氣,見于筆,力求在流貫的運動中帶動字形、行勢的變化,少有造作的痕跡。這是謝書的又一個優點?!乙f,為藝之道,僅此兩點,已屬不易矣!此足可以表現出謝和平先生優異的藝術稟賦與才能,這絕不是僅靠技術上下大功夫所可得的!我想,這應該是這位在繁重的科研與管理工作之余,傾力傾情于筆墨天地的科學家為當今很多專事書法的“家”們所提供的最可寶貴的啟示吧!我希望,也相信,謝和平先生之書如在線的質量和空間形式內在關系對立統一的認識與把握上進一步提高,則書壇在不久的將來出一草書名家高手,定非我之憑空期許也! 值此榮寶齋為謝和平先生出版書作集之際,特致深心祝賀! 何應輝,庚寅深秋于雙銀杏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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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精神理念下的書法文化之闡釋 ————談謝和平草書藝術創作觀念 呂金光(四川大學教授 中國書法家協會草書委員會委員) 在當代書壇,以科學家與大學管理者的身份涉足書壇的寥若辰星,其中,謝和平是不可忽視的一位,他的存在給某些一向對科學家存有偏見——科學與藝術是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領域,是一個矯正。藝術一旦掌握在具有藝術感悟力的科學家手中便可煥發出巨大的能量。因而較之只諳創作而昧于學養的書家來說,有深厚學養的書家往往表現出更加強烈的主體意識與歷史意識。學養的積淀在很大程度上表現為書家的文化理念——審美觀念與超人的識見。事實上,歷史上任何一位大家都不是僅靠創作贏得歷史的,超人的識見,尤其是書家的文化精神理念常常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謝和平有著兩所全國一流的多科型理工大學和綜合性大學校長的經歷,他深諳傳統文化對大學精神的巨大影響,同時,也深得大學精神之理念。從本質上講,大學精神是關于大學發展的價值取向及其在大學設置與運行中的體現,這種體現具體地說就是獨立之思想、傳統之精神、創造之意識、自由之思想、科學與人文之傳統等,這些均是大學最重要的、共同的精神支柱。正是在這樣文化背景下,孕育出文化精神的理念,構筑了他精神上的崇高理想與藝術境界。
關于大學精神,他認為,是“士志于道”的精神,或者說是“士”的精神。由此,才闡發出川大人才培養的目標,他說,首先要培養一個好人,所謂好人就是道德高尚的人,然后培養一個有用的人才,最后培養成功人才。這些無不體現了“士志于道”的精神。他特別強調,作為學人,首先要有德,再有才,才有創造力。他常說,作為川大教授、學者一定要有文化修養,有知識并不代表有文化。這種文化是中國的傳統文化,是國學。有了一定的文化修養,才有專業領域的研究悟性與創造性才能。所以,他特別重視人文思想教育。表現在藝術方面,他認為書法要體現書家的學養,要重于學問。他很贊同黃庭堅的觀點:“學書,要需胸中有道義,又廣以圣哲學,書乃可貴。若其靈府無程,即使筆墨不減元常、逸少,只是俗人耳。”也如朱履貞亦說:“胸中有書,下筆自然不俗?!闭窃谶@一理念下,他特別注重傳統文化的修養,喜歡古典詩詞的寫作。旨在臻于“吾雖不善書,曉書莫如我。茍能通其意,常謂不學可”思想境界。于是,我們便不難理解了,謝和平的草書天性源于詩學的觀照,寫詩,寫字,表達得都是一種情懷。事實上,他的這種詩書相攜的悟性取決于他的大學之道。大學之道在于“和合”的精神,可見,詩以書為外觀,書以詩為內涵,詩書結合則表現出和諧、統一的對應之美感。
這種“和合”的精神還體現在他的科學與藝術的融合方面,他把科學研究的理念、思想、方法融入到書法創作實踐中,打通了科學與藝術的理念。即用藝術的眼光來觀察科學,又善于用科學的眼光關注藝術實踐。這在常人眼里認為,科學與藝術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領域在謝和平那里得以融合,并使藝術之意境得以升華。他的的草書法乳王覺斯并肆力于黃庭堅與“二王”。他對王鐸的宗法,不僅獲得了將古典草書傳統轉向現代形態的“中介語匯”,并且在筆法、風格方面逐漸有了自己的廣泛運用,線條的圓潤靈動以及結體字勢的以側和左右傾斜,都帶著王覺斯草書的深深烙印。應該說,他對王鐸草書的耽迷是存有消蝕掉其草書個性的危險的,不過,所幸的是,來自黃庭堅與二王的傳統的強大支撐,在很大程度上,使謝和平擺脫了王覺斯對他的全面遮蔽,使他的草書頑強地表現出自家使數。
從謝和平的書法來看,他的書法不重韻,也不重禪氣,而是重精神之氣——即來自生命本真的自由精神,這一點應該與大學精神理念的自由精神是相通的。雖然說他的書法存在著技巧的深層把握,但其真氣雄渾,無不透出一種生命的本真;如劉熙載所言:“名家貴精,大家貴真。”這一點,應該說源于他大學精神的理念。他認為大學應該是民族之魂,大學不在于物質上的,而在于教育之精神上的。他作為一校之長,深諳文化精神在大學教育的何等重要,所以對人才的培養更要考慮到人的精神面貌與創造性的能力方面。從這一觀點出發,我們便不難理解他的草書無不體現了他的心性與人格。古代書法名家,其作品是整合性的,是人與作品的統一性存在,而非單純形式化的存在,這才是書法史上的經典之作具有永恒魅力價值的存在,如《蘭亭序》、《祭侄文稿》、《黃州寒食帖》,這也是謝和平藝術追求的價值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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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是文化的縮影 祁小春(廣州美術學院教授 中國書法家協會學術委員會委員) 隨著科技的發達,當今學書者在書法真跡、圖錄上的視野遠遠超過古人,甚至有些古代帝王也沒有今人攝取的書跡信息量大;而網絡、交通的迅猛發展,也使得今人能以更短的時間獲取學習書法藝術的信息和知識;加以科技的手段對書跡進行類似于科學研究的統計與分析,對于古代經典,無限放大的仰視和更高維度的俯察皆成為了可能;生于如此優裕的學習環境中,就學習書法技法而言,人們能在很短時間達到很高的水準,這只要看看近二十年全國展作品集,便不難發現當今書壇在書寫技能層面,一屆比一屆進步。而在以展覽賽事的入展、獲獎作為評判書法藝術水平高低的當今書壇,多少學書者踏入書界幾年便能靠跟風模仿而迅速在全國大展中入展、甚至獲獎。平心而論,僅就書法技能而言,與古人相比,當今學書者并不遜色。然而具備了一些技能便是書法的全部嗎?當然不是,甚至這里所說的“具備”都不一定完全正確,因為它難以保持和發展。觀當今書壇,此類現象屢見不鮮,即不少被認為已經達到了一定書寫水平的書家,往往在今后的發展中,技能不但沒有進步,反而停止不前,甚至出現倒退。究其根本原因,我覺得問題還是出在藝術思想和文化修養方面。
書法是一門視覺藝術,形式、技法含量對于它來說是書家能否留名青史的前提,但絕對不是全部,書法史上更需要具有前瞻性、廣闊藝術視野、深邃藝術思想的藝術家,書法史上更需要有高深文化修為的書法家,因為,書法本是中國文化的呈現,書法的表現實為中國文化的縮影。
或許有人會覺得,我們現在的人文環境已經完全有別于古代,文化人的知識結構已經與古人大不相同,那么強以看不見、摸不著的文化修養作為書法藝術的重要元素來看待,或許有過之。這是對文化修養和對書法對傳統文化依賴的理解問題,有文化修養并不是就要詩比李杜、詞抗蘇秦、文邁韓柳,而是對中國傳統文化體味的深刻性;不管當今的書法藝術有多現代,其始終脫離不了傳統文化的根連,如果完全拋開傳統文化去進行所謂創作,那這種書法必將成為無源之水,終會枯竭。
書法既是一門傳統藝術,它又不僅僅是一門傳統藝術,它帶有強烈的當代性和藝術化的審美色彩,只懂得書法技法,而不能諳熟中西古代、近現代書法史、美術史、藝術史、藝術理論者,充其量只能是書匠,斷難稱為書家。
第一次見謝和平先生是在去年的秋天,在歷史感深厚圍繞著百年梧桐的四川大學書法研究所,謝先生正在以草書揮毫書寫《論語》并若有所思的念念有詞。謝先生說:“書法不僅是一種藝術形式,更是一種以文化人”。作為科學院士,謝先生是將書法作為一種文化來學習,他的起點就已經站在比較高的位置,所以,他的草書作品在奔放之外體現出一份文化底蘊的雅,這是一個文化者所特有的特性展現。與謝先生聊天,得知其對書法實踐和理論兩方面的重視,在他的支持下,川大成立書法研究所(招收書法方向碩士、博士),并于2013年開始招收書法本科,將書法藝術納入到高等院校教學體系中,也即書法既然是一門藝術,它就應該具有藝術特性,它也需要在藝術圈中不斷的完善實踐研究與理論研究的二維向度,其既需要在傳統文化中不斷的吸取營養以獲得文化的厚度也需要在藝術門類中不斷的增強藝術樣式等特性,這是一個睿智的取向。據此,欣賞謝先生一下的作品,我們可以想見謝先生的書法藝術其價值所在。 2013年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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