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兒
前段時間回老家了,去看公公,公公年前從我們家走了后,就住在大哥的院子里了。
之前的幾年,婆婆在世的時候,跟公公倆人住在老家我們的院子里,他們還種了好多青菜,把院子打理的很干凈。
婆婆病逝以后,剩下公公一個人了,前兩年,他的身體還挺好,自己做飯吃飯,然后串串門,秋天還能幫大哥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計。
哥嫂都有工作,他們也很忙,但大哥一回到家了,就去我們的院子里跟公公在一起吃飯,我們的心里都是感激,要不我們對家里的所有事兒,都閉口不提呢?因為我們理解,誰挨著老人誰操的心多。
老人有個頭疼發(fā)燒的,我們這離得遠(yuǎn)的肯定是不能及時趕到跟前,那離的近的孩子,就要辛苦一些了。
所以,我們一直感激,大哥終究是比我們做的多的。
是去年的冬天吧,我跟愛人商量著,把公公接來住,家里冷了,況且老人身體有些不好,公公一個人住在我們的院子里,上下臺階,萬一有個好歹,沒個人知曉,不安全。
在我們正考慮著哪天去接公公的時候,村子里有人給愛人打電話了,說公公連飯都做不動了,上下臺階都是趴在地上的,說一個老人住一個大院子,身邊沒人,怕是會出啥意外的。
接了電話,愛人就坐不住了,飯也吃不下了,滿面愁容,可又不是星期天,班上好多事兒也走不開啊。
我看著他糾結(jié)難安的樣子,就跟他說,要不咱下午下了班去吧,反正接了就回來。
他立即就活泛了,高興的直點頭。
那天我記得很清,五點走的,八點半回來的,回到我們這個城的時候,天上都是星星。公公還透過閃爍的路燈,問這條路是不是我們家北邊的路。
我們?nèi)ブ熬徒o公公打電話交待,讓他裝好自己的藥,找好自己的衣裳,等著我們?nèi)ソ铀?/p>
當(dāng)我們到了時,公公已整理的差不多了。公公的確是老了很多,走路特別慢,精神也不好,鼻涕淌到了嘴角。
我把他的床鋪給簡單的掀開來,卷在一塊,提起公公的衣服就鎖門出來了。
大街上,我們停車的地方,有村人跳舞,有的人我認(rèn)識,有的我不認(rèn)識,但是,她們都很熱情,說接公公走也好,天冷了,他一個人總是熱剩飯吃,怪可憐的。
我說是的,本就打算來接去住一冬天的,就是也怕他一個人住樓上,我們都上班不放心。
我聽有人說:“就當(dāng)給你們看個家,再說了,家里沒有人更不放心不是?萬一被人偷了呢?”
我:……
這個人是好事之人,盡管她說的話是面上為了公公好,可我硬是聽出來了別有用心。對這樣的人,我向來不屑跟她多說的。
公公在我們家住了一個冬天,眼看著要過年了,大哥便把公公接到了他們的家里去了。
老人的心里,一直有著執(zhí)念,就是希望跟大哥生活在一起。或許我們離的太遠(yuǎn),年紀(jì)大了的老人都不愿意離開老家,所以,大哥在老家,他老人家認(rèn)為比我們指望的上吧,畢竟,每位老年人都擔(dān)心在外面,萬一有個好歹心里不踏實吧。
前段時間,我們回去看了公公,嫂子給我打電話,說她有些忙,要我接老人走,可惜,公公不愿意跟我們走。
他說他年紀(jì)大了,身體越來越不好了,拐杖都柱上了,上下樓都是個問題,又說,我們那里不像村子里,出門就是鄉(xiāng)親熟人,他說在我們家,像坐監(jiān)獄。
他說:“別來回折騰我了,我就待在老家吧。”
我聽了,心里凄然,眼眶發(fā)熱,想掉淚。
人將老,都身不由己了嗎?
我想到了我的姥姥,她的雙眼看不見,在八個兒女家里輪著住,一輪就是好多年。她養(yǎng)育了八個孩子,在老家,給每個兒子都蓋了房子,老了老了,全部的家當(dāng),是那一個小小木頭箱子和一個包著被子床單的包裹。
她被接到誰家,就搬到誰家。
人老了,走不動了,就由不得自己了。老了的人,早已就沒有了自己的家住。
想到姥姥,看到這樣的公公,心中難過。
沒辦法,我跟嫂子講,等天冷了我再勸勸他,勸他跟我們?nèi)プ ?/p>
眼看著八月十五就到了,我們醞釀了好多的話語,想說給公公聽,希望公公跟我們回濮陽。
此刻,突然想起好友的父親來,老人雙眼看不見,弟弟出去打工了,家里就父親一個人,她非常不放心,非要接父親去她們家住,一次一次的請求著,可她的父親卻說道:“閨女啊,啥是孝啊,順著就是孝啊!你們能順著我,就是對我最好的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