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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到一些人間不平的新聞,就想罵人。但忍耐半分鐘,看看面前風景,就回到了世俗,立刻就讓人失去憤怒,隨即就釋然了,隨即就忘卻了一切,好吧,“不如憐取眼前人”。
能長久保持憤怒的人,一定是喜歡刨根究底的人,也可以說是一種思維能力。若沒有這種思維能力,不需要擔心是否憤怒。
我也見過喜歡經常抒發兩句憤怒的人,但他們世俗的日子過得好極了。看得一多,于是恍然明白,憤怒對他們而言是一種矯情。一個天性容易真正憤怒的人,他們的生活過不好。這個世界很復雜,往往不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我認識的矯情憤怒的人,他們認定了某個憤怒方向,就像狗叼著一塊骨頭一樣,死死不放。他們世俗的日子過得好極了。
奧威爾、哈耶克、索爾仁尼琴,他們無論走到哪,日子都過不好。他們會不斷否定自己,他們是真正的憤怒者。而矯情的憤怒者則不然,他們厭惡了一種黑暗,就無限贊美另一種黑暗。他們的大腦沒有溝回,優渥的世俗歲月早已抹平了他們本來就不多的溝回。他們像夏季的青蛙一樣,隨著同類歌唱。“倡,予和汝”。
憤怒的人容易召禍,假如他們能在憤怒的時候,立刻提起籃子,去菜市場買一次菜,可能會救了他。憤怒的人不善打理生活,逼他去一趟菜市場,很快就不會思考那些形而上的問題。馬克思之所以寫一些脫節的著作,就是因為有恩格斯養著它。
天性容易憤怒的,不一定是好人,只能算是真誠的人。
其實憤怒沒有什么價值,個人在時代的大潮中,無能為力。你就算再憤怒,也只能接受社會強加給你的命運,沒有好的,只有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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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又想起白話文寫作和文言文寫作的區別。
現在的人,可能會不假思索認為,文言文寫作很難。其實這看法并不全面。加入說寫文言文需要掌握更多的詞匯,積蓄更多的古典漢語語感,而白話文只需要“我手寫我口”,這個看法倒也不算錯。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白話寫作其實比文言文要難。因為文言的句式是有限的,歷代寫文言的人,都是模仿先秦兩漢的死鬼說話。死鬼死了很久了,只留下那些有限的句式。當然,剪裁得當,還是能分別高下。
但白話文太活了,還活得日新月異。同一個意思,表達的方式更多,反而讓人難以選擇出最好的一種表達,需要不斷調試語感。當然,非文學化寫作不在討論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