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是一種選擇
人們普遍相信政治和經濟是可以分開的,并且基本上是互不相關的;相信個人自由是一個政治問題而物質福利是一個經濟問題,并且相信任何政治安排可以和任何經濟安排結合在一起。
這些人強烈譴責蘇聯“集權社會主義”強加于個人自由的種種限制的嚴重程度,并認為一個國家有可能在采用蘇聯經濟安排的主要方式的同時,又能夠通過政治安排來保證個人自由。
以上這種觀點是一種錯覺,實際上在政治和經濟之間有著密切的聯系。政治和經濟的安排只可能有某些有限的配合方式,特別是一個社會主義的社會,在保證個人自由的意義上是不可能是民主的。
▌經濟自由和政治自由密切相連
經濟安排在促進自由社會方面起著雙重作用。一方面,經濟安排中的自由本身在廣泛的意義上可以被理解是自由的一個組成部分,所以經濟自由本身是一個目的。其次,經濟自由也是達到政治自由的一個不可缺少的手段。
需要特別強調第一種作用,因為知識分子對于把這方面的自由放在重要地位具有一種強烈的偏見。他們傾向于蔑視那些被他們看作為生活的物質方面的東西,并且傾向于把他們自己追求的自認為具有較高價值的東西看得不可比擬的重要。
然而對我們國家的絕大多數公民來說,作為政治自由的一個手段,經濟自由的直接重要性的意義至少可以和經濟自由的間接重要性相提并論。
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由于外匯控制,英國公民不準去美國度假;在這件事情中,英國公民所被剝奪掉的基本自由正和美國公民由于政治觀點而不準去蘇聯度假一樣。
在外表上,一個是對自由的經濟限制,而另一個是對自由的政治限制;然而兩者之間沒有實質性的區別。
在不同州的法律規定下,一個美國公民沒有自由來選擇自己的職業,除非他獲得從事該職業的執照。這樣的一個公民同樣地是在被剝奪其個人自由的實質的一部分。
直接提供經濟自由的那種經濟組織,即競爭性資本主義,也促進了政治自由,因為它能把經濟權力和政治權力分開,因之而使一種權力抵消掉另一種。
關于政治自由和自由市場之間的關系,歷史的例證是和上述一致的。我找不到任何例證來表明:人類社會中曾經存在著大量政治自由而又沒有使用類似自由市場的東西來組織它的大部分的經濟活動。
因為我們生活于一個基本上是自由的社會里,我們傾向于忘掉像政治自由這樣的東西在世界上的存在,忘了人類歷史典型的情況是:專制、奴役和痛苦。
▌經濟自由是政治自由的必要條件
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早期的西方世界是歷史發展總趨勢的突出的例外。以這個事例而論,政治自由顯然是隨著自由市場和資本主義制度的發展而到來的。希臘的黃金時代和羅馬時代的早期政治自由也是如此。
但歷史僅僅表明:資本主義是政治自由的必要條件,但這顯然不是一個充分的條件。
法西斯的意大利,法西斯的西班牙,過去七十年間不同時期的德國,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前的日本,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幾十年中的沙皇俄國——這些都不可能被稱為是政治上自由的社會。
然而,在以上各個社會中,私有企業是經濟結構的主要形式。因此,明顯地存在著基本上是資本主義的經濟安排而同時又沒有自由的政治安排的可能性。
甚至在那些社會中,一般公民要比現代極權主義國家,如經濟極權和政治極權結合在一起的蘇聯或納粹德國的公民具有更多的自由。資本主義和私有財產的存在對國家的集中權力形成了某些限制。
政治自由和經濟自由之間的關系是復雜的,但絕不是一個方面導致另一方面。十九世紀初期,邊沁和哲學的激進主義者傾向于把政治自由看作為經濟自由的一種手段。
他們相信:群眾受到強加于他們身上的種種限制的束縛,并且相信:假使政治改革給與大部分人民以選舉權,他們會做對他們有益的事,即選擇自由放任。
回想起來,我們不能說他們是錯誤的。很大程度的政治改良和趨向大量的自由放任的經濟改革伴隨在一起。隨著這種經濟安排的變化,群眾的福利大幅度增加。
在邊沁自由放任主義于十九世紀的英國取得勝利以后,接著到來的反作用即是對經濟事務日益增長地進行干預。到了兩次世界大戰的時候,在英國和其他各地大大加速了這個集體主義的傾向。
福利而不是自由成了民主國家的決定性的主張。由于認識到對激進主義的內在的威脅,哲學的保守主義者的思想上的繼承人——這里隨意提到幾個,如迪賽、米塞斯、哈耶克和西蒙斯——他們擔心:繼續集中控制經濟活動會造成“通向奴役的道路”,正如哈耶克對這個過程所作的透徹分析的名稱所示,他們所強調的是把經濟自由作為政治自由的手段。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來的事實顯示了經濟自由和政治自由之間另一種不同的關系。集體經濟計劃確實干擾了個人自由。然而,在某些國家中,結果并不是壓制了自由,而是把經濟政策倒轉了過來。英國“協議控制”法令提供了最顯著的例子。
但僅憑歷史的例證本身從來是沒有說服力的,或許自由的擴大和資本主義制度以及市場機制發展同時發生僅僅是一種巧合。為什么它們之間會有聯系呢?經濟自由和政治自由之間的邏輯上的聯系是什么呢?
▌自由主義的兩種含義
作為自由主義者,我們把個人自由,或者是家庭自由作為我們鑒定社會安排的最終目標。在這個意義上,作為一種生活目標的自由牽涉到和人們之間的相互關系。
它對住在荒島上的魯濱遜(不算進他的仆人禮拜五)根本不存在任何意義。住在荒島上的魯濱遜是受到“約束”的。他具有有限的“權力”,他只有少量的選擇的余地。
在一個社會中自由是與個人如何使用他們的自由是無關的。它不是一個包括一切的倫理問題。確實,自由主義者的主要目的是把倫理問題讓每個人自己來加以處理。“真正”重要的問題是在一個自由社會中的個人所面臨的那些問題——即他應該如何使用他的自由。
因此,自由主義者將強調兩種意義的自由——一種是和人們之間關系有關的意義的自由,它是自由主義者把自由當作為第一個考慮因素的出發點;另一種意義的自由關系到個人如何使用他的自由,它屬于個人倫理和哲學的范疇。
自由主義者把人當作為不完善的實體。他把社會組織問題看作為消極地防止“壞人”做壞事的程度,等于他把同一問題看作為能使“好人”做好事的程度。當然“壞人”和“好人”可能是同一的一個人,取決于誰來鑒定他們。
社會組織的基本問題是如何協調許多人的經濟活動。實際上,數以百萬計的人們卷入于彼此供應日常的面包的活動,更不用說供應每年的汽車了。信仰自由的人的戰斗任務是要把這個普遍的相互依存和個人自由結合起來。
▌市場需要雙方自愿
從基本上說,僅有兩種方法來協調千百萬人的經濟活動。一個方法是包括使用強制手段的中央指揮——軍隊和現代極權主義國家的方法。另一個是個人自愿的結合——市場的方法。
通過自愿的結合進行協調的可能性來自一個基本的——然而經常被否定的——命題,即:進行經濟交易的雙方都可以從中獲利,只要交易雙方是自愿的而且是不帶欺騙性的。
因此,交換可以不用強制手段而帶來協調。通過自愿交換所組成的社會的一個發生作用的模型是一個自由的私有企業交換經濟——即:我們一向稱之為競爭的資本主義。
以它的最簡單形式而論,這種社會包含許多獨立的家庭——好象是許多不同的魯濱遜。每一個家庭利用它控制的資源來生產物品和勞務用以和其他家庭生產的物品和勞務進行交換,并按照雙方相互能接受的條件來進行。
因此,它可以間接地通過為別人生產物品和勞務來滿足他的需要,而不是直接地生產自己立即能使用的物品。當然,采用這種間接方式的動機是通過勞動分工和職能專業化而成為可能的產品增加。
由于每個家庭總是可以選擇直接為自己生產的辦法,它就不需要進行交換,除非能有利可圖。
如果從交換中得不到好處,它就不會這樣做。所以,雙方均能得到好處,交換才會發生。這樣,在沒有強制手段的情況下也可以達到合作的結果。
▌基于自由市場的合作
在簡單模型的經濟中,和在復雜的具有企業和貨幣交換的經濟中一樣,合作完全是個人的和自愿的,其前提條件為:(a)企業是私有的,從而,簽訂合同雙方最終還是個人;(b)個人確有自由來參與或不參與任何具體的交換,從而每件交易完全是自愿的。
一般地來說這些前提條件要比詳細地把它們說出來,或者準確地說明最有利于維持這些條件的制度安排是什么要容易得多。
只要能維持有效的交換自由,經濟活動的市場組織的主要特征是:在大多數的活動中,它能避免一人對另一人的干擾。
雇員可以免受雇主的強制性的壓迫,因為他可以為其他雇主工作,等等。同時,市場按照與具體的個人無關的方式來這樣做,并不存在著一個集中的權力機構。
的確,反對自由經濟的主要來源就是由于它能很好地完成這個任務。它給人們他們所需要的東西,而不是一個特殊集團認為他們應該需要的東西。在反對自由市場制度的各種論點中,最基本之點是缺乏對自由本身的信任。
自由市場的存在當然并不排除對政府的需要。相反地,政府的必要性在于:它是“競賽規則”的制定者,又是解釋和強制執行這些已被決定的規則的裁判者。
另一方面,市場的巨大優越性是它允許廣泛的多樣性的存在。當我們說市場提供經濟自由時,我們所指的正是市場的這種特征。但這種特征所具有的含義遠遠超過狹窄的經濟的范圍。
保持自由要求在最大可能的范圍內排除這種集中的權力和分散任何不能排除掉的權力——即:相互牽制和平衡的制度。
經濟力量能夠廣泛地被分散開來。并沒有一個守恒規律來規定:新的經濟力量的中心的增長必須以犧牲現有的中心作為代價。另一方面,政治力量的分散則較為困難。可能有大量的小而獨立的政府。
▌打破惡性循環
在一個大的經濟制度里,可能有許多百萬富翁。但是,能否有一個真正杰出的領袖,把一國的國民的熱情及精力集中起來呢?假使國家政府的權力增加,增加的權力很可能來自犧牲地方政府的權力。
自由社會的一個特征肯定是個人能公開主張和宣傳急劇地改變社會結構的自由——只要主張和宣傳被局限于說服,而不包括暴力或其他強制的形式。
為了使人們能有任何的主張,人們首先必須要能夠謀生。在烏托邦主義社會中,這已經形成了問題,因為一切工作的機會都在政治當局的直接控制之下。
在烏托邦主義社會中,可能和或許有人具有很大的收入,甚至有一大筆以政府公債以及類似形式存放的資金;但是,這些人必然是高級政府官員。
設想在烏托邦主義社會有這么一個低級的官員,雖然公開主張資本主義,但還能保留著他的工作。然而,想象上層高級官員來提供資金支持這種“顛覆活動”是難于令人置信的。
資金的唯一來源會是從大量的低級官員那里籌集到少量的款項。但是,這并不是真正的答案。要想使用這種來源,許多人應該已經受到宣傳的說服,而我們的整個問題是如何發動達到這個目的的運動,并為這個運動籌集資金。資本主義社會中的激進運動從未以這種方法來籌劃資金。
這種運動的典型情況是由幾個被說服了的富人所支持,這是很少為人注意到的財富的不平等保存政治自由的作用——即資助人的作用。
在一個資本主義的社會中,只需要說服幾個富有的人提供資金來實現任何想法;不管想法是多么古怪,都是如此。這樣的人大量存在,具有獨立見解的人的支持也大量存在。的確,甚至于沒有必要去說服持有資金的人們或金融機構,使他們相信有待于宣傳的思想的完善性質。
只需要向他們說明:在財政上,宣傳是能夠成功的;報紙、雜志或書刊或其他活動是有利可圖的。例如,競爭的出版商不能出版僅僅為他個人所同意的著作,他的關鍵問題是銷售量是否大到使他的投資能得到滿意的報酬。
市場以這種方式打破了惡性循環,使得不需要首先說服人們成為可能。在社會主義社會中,不存在這種可能,只有一個具有無上權力的國家。而在一個有自由市場的社會里,有了資金便有了一切。
然而,奇怪的是:自由市場的敵人——烏托邦主義者——在這些集團里所占有的比例大于這些集團在人口中所占有的比例。他們沒有認識到市場的存在保護了他們,使他們部分地避免他們的同胞的歧視態度,而錯誤地把未能避免的歧視歸因于市場。
弗里德曼表達立場時,從不繞彎子。他直接指出經濟自由是政治自由的必要不充分條件,有經濟自由不一定有政治自由,但沒有經濟自由則一定不會有政治自由。
自由是一種選擇,選擇的同時,還需要足夠勇氣去捍衛它,弗里德曼就是這樣一位勇于捍衛自由的思想武士。他的這種精神被無數大咖所推崇。
弗里德曼的“粉絲”,可以列出一長串:兩位諾獎得主薩繆爾森和加里·貝克爾、前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里根總統、撒切爾夫人、兩位布什總統、彭斯副總統等均是他的擁躉。
撒切爾夫人說:弗里德曼重振了自由經濟學,在它即將被世人遺忘的時候。
為此,李強好書伴讀誠薦弗里德曼《自由選擇》珍藏版,本書是弗里德曼的代表作,也是自由思想經典中的經典,出版當年就登上了美國非虛構類作品銷量榜首,常年保持全球銷量過百萬的記錄。
弗里德曼告誡我們:潮流已經轉變,但要想使人類自由有一個更加光明的未來,還需要一股更加勢不可擋的滔滔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