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提要
1.柴胡生藥學簡述
2.古籍關于柴胡藥性的論述
3.歸納仲景使用柴胡的條件
4.名家論柴胡
本文提要
1.柴胡生藥學簡述
2.古籍關于柴胡藥性的論述
3.歸納仲景使用柴胡的條件
4.名家論柴胡
《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是這樣規定的：柴胡為傘形科植物柴胡Bupleurum chinense DC.或狹葉柴胡Bupleurum scorzonerifolium Willd.的干燥根，分別習稱為“北柴胡”和“南柴胡”。
北柴胡 地上部分 新浪微博@戰馬一派 攝
柴胡屬的植物很多，全國很多地方都有種植，在中藥材市場上各路柴胡可謂稂莠不齊，沒有一定經驗還真拿不準。因非本文重點，此處不展開討論。
關于炮制，仲景并沒有描述。《名醫別錄》中有“二月八月采根，暴干”的記載。
《神農本草經》：味苦。平。主治心腹。去腸胃中結氣。飲食積聚。寒熱邪氣。推陳致新。
《名醫別錄》：微寒。無毒。主除傷寒。心下煩熱。諸痰熱結實。胸中邪逆。五藏間游氣。大腸停積水脹。及濕痹拘攣。亦可作浴湯。
在《傷寒》《金匱》中各有7個方使用了柴胡。除去重復者，共10方。下面節選部分條文作為參考。
（一）《傷寒論》 7方
小柴胡湯（半斤）：
37.太陽病．十日以去．脈浮細而嗜臥者．外已解也．設胸滿脇痛者．與小柴胡湯．脈但浮者．與麻黃湯．
96.傷寒五六日中風．往來寒熱．胸脇苦滿．嘿嘿不欲飮食．心煩喜嘔．或胸中煩而不嘔．或渇．或腹中痛．或脇下痞鞕．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不渇．身有微熱．或欬者．小柴胡湯主之．
97.血弱氣盡．腠理開．邪氣因入．與正氣相搏．結於脇下．正邪分爭．往來寒熱．休作有時．嘿嘿不欲飮食．藏府相連．其痛必下．邪高痛下．故使嘔也．小柴胡湯主之．服柴胡湯已．渇者屬陽明．以法治之．
98.得病六七日．脈遲浮弱．惡風寒．手足溫．醫二三下之．不能食．而脇下滿痛．面目及身黃．頸項強．小便難者．與柴胡湯．後必下重．本渇飮水而嘔者．柴胡湯不中與也．食穀者噦．
99.傷寒四五日．身熱惡風．頸項強．脇下滿．手足溫而渇者．小柴胡湯主之．
100.傷寒．陽脈濇．陰脈弦．法當腹中急痛．先與小建中湯．不差者．小柴胡湯主之．
101.傷寒中風．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凡柴胡湯病證而下之．若柴胡證不罷者．復與柴胡湯．必蒸蒸而振．卻復發熱汗出而解．
103.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反二三下之．後四五日．柴胡證仍在者．先與小柴胡．嘔不止．心下急．鬱鬱微煩者．爲未解也．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
144.婦人中風．七八日續得寒熱．發作有時．經水適斷者．此爲熱入血室．其血必結．故使如瘧狀發作有時．小柴胡湯主之．
148.傷寒五六日．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心下滿．口不欲食．大便鞕．脈細者．此爲陽微結．必有表．復有裏也．脈沈亦在裏也．汗出爲陽微．假令純陰結．不得復有外證．悉入在裏．此爲半在裏半在外也．脈雖沈緊．不得爲少陰病．所以然者．陰不得有汗．今頭汗出．故知非少陰也．可與小柴胡湯．設不了了者．得屎而解．
149.傷寒五六日．嘔而發熱者．柴胡湯證具．而以他藥下之．柴胡證仍在者．復與柴胡湯．此雖已下之．不爲逆．必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若心下滿而鞕痛者．此爲結胸也．大陷胸湯主之．但滿而不痛者．此爲痞．柴胡不中與之．宜半夏瀉心湯．
229.陽明病．發潮熱．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脇滿不去者．與小柴胡湯．
230.陽明病．脇下鞕滿．不大便．而嘔．舌上白胎者．可與小柴胡湯．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身濈然汗出而解．
231.陽明中風．脈弦浮大．而短氣．腹都滿．脇下及心痛．久按之氣不通．鼻乾不得汗．嗜臥．一身及目悉黃．小便難．有潮熱．時時噦．耳前後腫．刺之小差．外不解．病過十日．脈續浮者．與小柴胡湯．
266.本太陽病不解．轉入少陽者．脇下鞕滿．乾嘔不能食．往來寒熱．尚未吐下．脈沈緊者．與小柴胡湯．
379.嘔而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
394.傷寒差以後．更發熱．小柴胡湯主之．脈浮者．以汗解之．脈沈實者．以下解之．
大柴胡湯（半斤）
103.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反二三下之．後四五日．柴胡證仍在者．先與小柴胡．嘔不止．心下急．鬱鬱微煩者．爲未解也．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
136.傷寒十餘日．熱結在裏．復往來寒熱者．與大柴胡湯．但結胸無大熱者．此爲水結在胸脇也．但頭微汗出者．大陷胸湯主之．
165.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中痞鞕．嘔吐而下利者．大柴胡湯主之．
柴胡桂枝干姜湯（半斤）
147.傷寒五六日．已發汗．而復下之．胸脇滿微結．小便不利．渇而不嘔．但頭汗出．往來寒熱．心煩者．此爲未解也．屬柴胡桂枝乾薑湯．
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四兩）
107.傷寒八九日．下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讝語．一身盡重．不可轉側者．屬柴胡加龍骨牡蠣湯．
柴胡桂枝湯（四兩）
146.傷寒六七日．發熱微惡寒．支節煩疼．微嘔．心下支結．外證未去者．柴胡桂枝湯主之．
柴胡加芒硝湯（二兩十六分）
104.傷寒十三日不解．胸脇滿而嘔．日晡所發潮熱．已而微利．此本柴胡．下之不得利．今反利者．知醫以丸藥下之．此非其治也．潮熱者．實也．先服小柴胡湯以解外．後以柴胡加芒消湯主之．
四逆散（與他藥等分）
少陰病．四逆．其人或欬．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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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金匱要略》 7方
小柴胡湯（半斤）
《黃疸病第十五》：諸黃．腹痛而嘔者．宜柴胡湯．（元·鄧珍本后有小字“必小柴胡湯，見嘔吐中”）
《嘔吐噦下利》：嘔而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同《傷寒論·厥陰病篇》）
《婦人產後病》：産婦鬱冒．其脈微弱．嘔不能食．大便反堅．但頭汗出．所以然者．血虛而厥．厥而必冒．冒家欲解．必大汗出．以血虛下厥．孤陽上出．故頭汗出．所以産婦喜汗出者．亡陰血虛．陽氣獨盛．故當汗出．陰陽乃復．大便堅．嘔不能食．小柴胡湯主之．（此篇的附方引用《千金方》三物黃芩湯后有“治婦人在草蓐．自發露得風．四肢苦煩熱．頭痛者．與小柴胡湯．頭不痛．但煩者．此湯主之”）
《婦人雜病》：婦人中風七八日．續來寒熱．發作有時．經水適斷．此爲熱入血室．其血必結．故使如瘧狀．發作有時．小柴胡湯主之．（同《傷寒論144條》）
大柴胡湯（半斤）
《腹痛寒疝宿食》：按之心下滿痛者．此爲實也．當下之．宜大柴胡湯
柴胡去半夏加栝樓湯、柴胡桂姜湯（半斤）
《瘧病》附《外臺秘要》：
柴胡去半夏加括蔞湯．治瘧病發渇者．亦治勞瘧．
柴胡桂薑湯．治瘧寒多．微有熱．或但寒不熱．
鱉甲煎丸（六分）
《瘧病》：病瘧以月一日發．當以十五日愈．設不差．當月盡解．如其不差．當云何.師曰．此結爲癥瘕．名曰瘧母．急治之．宜鱉甲煎丸．
薯蕷丸（五分）
《血痹虛勞》：虛勞諸不足．風氣百疾．薯蕷丸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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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癥：（1）胸滿脅痛，胸脅苦滿，脅痛，脅滿，脅下硬滿，心下滿痛
（2）發熱惡寒，往來寒熱
兼癥：（1）嘔吐，配伍半夏、生姜，如小柴胡湯；
（2）潮熱，配伍芒硝，如柴胡加芒硝湯；
（3）正氣不足，食欲不振，配伍人參、甘草、大棗，如小柴胡湯；
（4）渴、頭汗出，配伍栝樓根、牡蠣，如柴胡桂枝干姜湯、柴胡去半夏加栝樓湯；
（5）心中痞硬滿痛、腹痛、嘔吐下利兼見，為“熱結在里”，配伍枳實、芍藥、大黃，如大柴胡湯；
（6）煩驚、悸、小便不利、譫語、身重等，配伍茯苓、桂枝、龍骨、牡蠣，如柴胡加龍骨牡蠣湯；
（7）四逆、泄利，配伍枳實、芍藥。如“少陰病，四逆，其人或欬，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柴胡、枳實、芍藥、甘草等分）主之。”
兼癥（1）~（6），皆有柴胡、黃芩、甘草的基本組合，為病在三陽。
（7）四逆散證無黃芩、半夏等，柴胡比例較之他方而言偏小，而癥見四逆、悸、小便不利、泄利等陰證、虛證，是水寒之邪結聚而阻遏陽氣，“以柴胡發泄郁陽，升發陰遏之陽；枳實、芍藥降泄陰寒水濕”（李心機語）。
仲景運用柴胡，多在于正邪交爭于“半在里半在外”，上焦不通，中氣不暢的場合。由于正邪的動態進退，可見“往來寒熱”這種發熱惡寒和發熱不惡寒交替出現的熱型。又上焦不通，陽氣被郁，因而可見“胸脅苦滿”“心煩喜嘔”“不欲飲食”“頭汗出”“腹痛”“黃”等癥狀。
使用了柴胡湯后，仲景記載道：“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身濈然汗出而解。”這為病勢向愈的表現，也正說明此前為上焦不通、津液不得下、胃氣不和的狀態。
另外，成書年代相近的《神農本草經》《名醫別錄》，在記載柴胡主治之病癥時，多用“結”“積”“聚”“停”的字眼，亦可得知其“通”“散”的主要效能。
鄒澍《本經疏證》引劉潛江語：
蓋柴胡非徒暢陽，實能舉陰。非徒能暢郁陽以化滯陰，并能俾陽唱陰隨，是以心腹腸胃之間，無結不解，無陳不新。譬之春氣一轉，萬化改觀，自有不期然而然者矣。夫然，則六氣因郁而升降之機阻者，將可并用柴胡以轉其樞乎。
鄒澍《本經疏證》：
則柴胡為用，必陰氣不紓，致陽氣不達者，乃為恰對。若陰氣已虛者，陽方無依而欲越，更用升陽，是速其斃耳可乎！故凡元氣下脫，虛火上炎及陰虛發熱，不因血凝氣阻為寒熱者，近此，正如磇鴆矣。（這里也提到的柴胡的相對禁忌癥）
仲景著小柴胡之效，曰：“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身濈然汗出而解。”以是知柴胡證皆由于上焦不通。上焦不通則氣阻，氣阻則飲停，飲停則生火，火炎則嘔吐。半夏、生姜能止吐蠲飲，然不能徹熱。黃芩能徹熱，然不能通上焦。能通上焦者，其惟柴胡。（論述小柴胡湯證）
“咳”“悸”“小便不利”，不降也；“腹中痛”“泄利下重”，不升也。病同一源，或為不升，或為不降，亦可見其為中樞不旋矣。旋其中樞，舍柴胡，其誰與歸？（論述四逆散證）
夫鱉甲煎丸，其意在攻堅，堅去而樞機不轉，則病邪與氣血相溷（按：即相混），必復結于他所為患。薯蕷丸其意在補虛，虛復而樞機不轉，則新受之補與宿存之病相摶，必轉結而為患……兩方皆用桂枝，皆用柴胡……然病氣深伏，不使從陽分消，以殺其勢，欲專精畢力，群萃攻之，曠日持久，未見其成（按：指出仲景對此類慢性病的治療特色）……欲補虛者，通營衛為長。欲攻堅者，轉樞機為要。故鱉甲煎丸用柴胡得君藥十分之五，桂枝得君藥四分之一。薯蕷丸桂枝得君藥三分之一，柴胡得君藥六分之一也。（談柴胡在鱉甲煎丸和薯蕷丸中的作用）
張山雷：
《本經》《別錄》主治，多屬腸胃中飲食痰水停滯積聚之證，則諸般積聚，皆由于中氣無權，不能宣布使然。柴胡稟春升之氣，能舉其清陽，則大氣斡旋，而積滯自化。其治外邪寒熱之證，則必寒熱往來，邪氣已漸入里，不在肌表，非僅散表諸藥所能投達，則以柴胡之氣味輕清，芳香疏泄者，引而舉之以驅邪，仍自表分而解。
另外，張山雷還提出了兩個“非其治”和兩個“謬”。
兩個“非其治”：
1.若乍病之時，忽寒忽熱，一日數作，則邪在氣分，尚是表病，柴胡非其治；
2.若久病者，亦復寒熱往來，而脈見虛輕，舌色光滑，柴胡亦非其治。
兩個“謬”：
1.一見發熱，動輒亂投，是又大謬不然矣；
2.凡遇木火上炎，如頭痛耳脹，眩暈嘔逆，脅肋脹痛等癥，不辨是郁非郁，概投柴胡，愈以助其鴟張，是以教猱升木，則又毫厘之差，千里之謬矣。
冉雪峰從“三焦膜網”的角度論述道：
再即《本經》條文，曰“主心腹腸胃結氣”，由心至腹以及腸胃，是軀腔內凡臟腑俱包括在內……柴胡能疏利膜網，故統治五臟六腑結氣。曰“飲食積聚”……三焦暢達，則食道、水道通利，尚何飲食積聚之有？曰“寒熱邪氣”，三焦不惟內連臟腑，并外通皮毛，里氣通則外氣和……曰“推陳致新”，不惟五臟六腑道路在三焦，人身新陳代謝各項相互機竅，亦無不在三焦，三焦為存元氣之府，火往上行，水往下行，氣化能出，一片化機，陳推而新致矣。
此為不該用而用柴胡而出現的問題，并非柴胡本身的功用。正如“互聯網致使青少年沉淪”，錯的不是互聯網，實為使用不當，自控力不強及家長缺乏引導。
葉天士在《幼科要略·瘧》指出：“瘧因暑發居多。方書雖有痰食寒熱瘴癘之互異。幼稚之瘧。都因脾胃受病。然氣怯神弱。初病驚癇厥逆為多。在夏秋之時。斷不可認為驚癇。大方瘧癥。須分十二經。與咳癥相等。若幼科庸俗。但以小柴胡去參。或香薷葛根之屬。不知柴胡劫肝陰。葛根竭胃汁。致變屢矣。幼科純陽。暑為熱氣。癥必熱多煩渴。”
已故廣州中醫藥大學羅元愷教授曾對此發表過見解：
綜合各家本草所言柴胡的作用和功效，可歸納為四：（一）升舉陽氣；（二）退熱，尤其是往來寒熱；（三）疏肝解郁、調和腸胃；（四）調理月經。據我個人的經驗，柴胡是氣分之疏解藥，邪在氣分而未入營傷陰者可用，并宜配伍黃芩、白芍、甘草等為佳。若熱已傷營分，或肝陰不足，津液虧損，舌絳無津無苔者則忌用。暑瘧容易傷陰，這可能是葉氏提出“柴胡劫肝陰”之所本，亦是對當時之人濫用柴胡之警惕語，因為當時每有辨證未清，而亂用柴胡者。
葉氏在此二語之前說：“若幼科，庸俗但以小柴胡去參，或香薷葛根之屬。”繼而才曰：“不知柴胡劫肝陰，葛根劫胃汁。”這些語氣，都是糾偏之語也。
相對禁忌癥：元氣下脫，虛火上炎，津液虧損，舌絳無津無苔者
引用文獻
劉渡舟.傷寒論校注[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13
梁永宣.元·鄧珍本新編金匱方論校注[M].北京：學苑出版社，2009
李心機.傷寒論疑難解讀[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9：277
鄒澍.本經疏證[M].北京：學苑出版社，2009：64-69
冉雪峰.冉雪峰本草講義[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16:102-105
羅元愷.對“柴胡劫肝陰、葛根竭胃汁”的評議[J].湖北中醫雜志，1982，1：3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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