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韻腳的劃分,我們當繼承前人的成就,適宜的融入當今的語境中去,我們還當記得以下這幾類字的讀法:
一;異讀(暫且這樣稱呼)一個字同一個意而有兩種,三種的讀音。如呱(gu,gua),掣(che,chi)掖(yi,ye)《小注;皆為去聲,一方之音,蔚然成氣候者也。》
二;多音字;如思,在做名詞時讀做去聲,吹,觀,聞。。。皆做名詞時讀為去聲。意稍一別,以音別之。
三;訛讀;洶涌,咆哮,擁腫。。。
四;平仄皆可;如茗,俱,看,論,嘆。。。(自古兩音并存)
五;其他類;如中圣,司馬相如之相,余,予,寧馨,再三之三,雖然可平可仄,而非確論。
六;入聲;今人讀書識字,只管1234四聲,卻幾乎不認得入聲了,入聲歸仄聲,發聲很輕或急促,有移滑性。入聲字古來很多,在今有些已歸入了仄聲。但仍然有相當一部分歸入了平聲。如;滑,及,忽。。。。相對以上讀音,入聲字更要下一番功夫,粗計大約幾百字左右。當摸索進去,會發覺出這些字的一些規律,所以不必誠惶誠恐。
那么入聲字有沒刪削的必要呢?一個‘一’字,‘不’字,你怎么讀?‘識’字在許多地方讀做‘勢’。入聲是存在的,是一種讀法。葉嘉瑩女士說這類的入聲字可以讀作去生,這也非不可。如‘劫’,在普通話里讀做‘姐’,唐韻里居怯切,韻會里迄業切,‘戒’也。
詩同其他文學藝術有一個重要的不同點,即是詩涵帶了漢字的讀音,而都是載物于已,卸物于人。又如散文小說戲劇,有它特有的外在形式。詩歌大體分為古風與近體,而古風也是對唐人而云。但不管是古風還是近體,它們都是相輔相承,并非像‘白話詩’,一竿子打翻了全部,成了斷代史。
用一句話來說;近體詩看似難學實易學而易流于濫,古風看似易學實難學而易流于粗。
我們讀詩,可以說宋以后的古風就不 ‘古’了,綿延數百年,稱霸整個詩壇的詩體只有近體詩。大概就像映像中的明清才子佳人一樣----娘娘腔。氣短的一篇好幾百字的古風一口氣吟不完,要停停歇歇,所以索性不寫了。但我想,也不盡如此,這是整個文壇的沒落,整個王朝的沒落。
自新中國成立后,天地振奮,鷹飛鶴舞,中國可謂是雄赳赳,氣昂昂。但中國的文人卻是病怏怏,尤其是表現在詩壇中 ,大有‘明清遺風’。
有人說;從一個詩人到一座詩壇,在當今的社會下怎么提得氣精神。我且試舉唐人的幾句詩來看;
今人力文學,所務唯公卿。詩道久來喪。倚詩為活計,從古多無肥。作詩無知己,作不如不作。無人開口不言利,只我白頭空愛吟。高調無人睬,下韻被人嗔。 又舉陸游一句詩;此身死去詩猶在,未必無人粗見知。
可以說從一個詩人到 整個中國的詩歌命運都是磕磕絆絆,一路走來,幾于毀滅,又幾次興起。本不是順順利利,百川到海式的流到生命的結束,流到今天。
中國現今約有兩百萬的詩人,即使是一首詩式的詩人,也比歷史上遺留下來的總和還多的多。不是我們這個世界出不了‘李白’(唐人王貞白云;世無賀賓客,誰識李太白。)而是缺少一方襯布。而中國的詩人們卻好似莽夫,在市井里打架,村婦,在馬路口斗嘴,小腳的女人,獨坐閨房,系繞著裹腳布。
如果政府像宣揚戲曲那樣,支持詩歌的發展,多作詩歌的宣傳和正面報道,崇尚國學而不是拿著國學作幌子,充門面,那么中國的詩,依然是燦若榮華。
說了若許,似當回到古人作詩的話題上,以下列出古人作詩之題目類;
一;見某物某景或在某地,或未見而詠某物,某人之作。如;王友軍,詠梅,富春渚。。。。
二;某節日,或即是寫當日,某日之事,或即是某事。如;落齒,即日,重陽,即事。。。。
三;贈,答,酬,和,奉和,呈示某人,皆與人之詩。
四;代某人,某物而作之詩。如代人書,代牛言。。。。
五;寫懷敘思之作,如詠懷,遣悶,悼亡,懷古。。。。
六;讀某人,詩,文,題寫書畫等,若今之讀后感。
七;效,擬前人,他人之作。如效某公體,擬古等。。
八;古之所留篇名,皆有所寓者,如梁甫吟,白頭吟。。。
九;回憶之作,如憶昔,憶友人,記夢。。。
十;游會宴集之作,如聯句,分題,同詠一物。。。
十一;游仙禪偈之作,如步虛詞,小游仙,大言,小言。。。
十二;失題,無題之類,皆本無題目,或是作者后來冠名,或無可名題,聊以冠之,或后人冠之。
唐以后,詩事大暢。隨著詩話的興起,光說不練的人也多了,大概是人的精力有限,把心思放在思考‘詩’上而作上的功夫也隨思緒飛的太遠或則直接就摔在了地上。無怪一些眼光挑剔的人會說;宋元以后無詩人了。一件本如蜀僧游南海的事情,被后來人涂抹,遮蓋的玄乎其玄。
時光既然推移到了今天,今人就要去面對,我曾說過;假使今天是‘宋朝’前途未知,后有唐人。大家現在說自己多進取了,多偉大了。我看連宋人都不如,宋詩之所以能比肩唐詩,是宋人有膽識再挑一面大旗。而同時又是唐詩真正的傳承者。絕不似明人只知道學副空架子。今人也當如此!這是歷史賦予我輩的責任。那么今人怎么作詩呢?這其實是個不是話題的話題,也是個老話題。相信已有些方家作了許多工作,寫了許多的理論,但竟然湮沒了。我無緣一睹,不然我也擱筆了。然而我不能擱筆,不管是寫了還是沒寫,這個問題都還沒解決。因此妄著筆墨,試談一二。
前文我已說過古今人作詩,其異無幾,詠物,敘事,抒情,與朋友分別時寫首送某人云云。諸君勿以為無所作為了,便或憾或惱。藝術的演變,進化即如人類的進化,也非一時就成現樣。以前人說;人看得樹大,弗看得山大。
我們該做什么,怎么做?
古代帝王頒布韻書,或者依律于名家詩伯,眾人趨之若鶩。現今都自由了,不聽話了。我自做我的,你管的了啊?!雅稱是一盤散沙,各立壁壘。中國人居然不團結了,而且還是詩人,該打板子!韻腳,字聲怎么定?我在前文已經論述了,剩下的就是編纂出一部詩典。若是幾百年后‘中’讀成了‘朱’,自然又需換韻書了,但未來之事,真的是‘你管的了啊’。
關于體式,我以為古風,近體,以及夾乎古風與近體之中的詩體----如古風入律,近體不入律。我們需要這三體兼備的詩壇,而不是一味的;詩,就是近體詩。
我們知道自宋后的詩作,愈趨精細,從詩的題材到詩本身的研究,都是五花八門,以至發展到為作而作,因詩而詩,喪失了寫作的最初目的。轉變成了交往與炫才的工具(近體更具備交往炫才的 條件),當然詩人有權利這么做,這是詩之功用之一,但非全部!這即是偏,我說過;詩偏則廢。
當世之古風,實質不‘古’,所謂古風,亦是一形式上所言,不拘繁縟,如太白,天馬行空,鯨噴浪喝,似樂天,細流平水,深淺相宜。雖高雅而不失詩旨,通俗而不失詩境。
李太白云;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誰陳?
今人說學李白,杜甫,他們又是向誰學的詩呢?學蘇軾,學陸游,他們又是臨摹了誰的句子呢?蓋古人不先學詩,先學為人,先取其胸懷境界,然后讀其詩,觀其妙處!
對于初學者,作詩有法,法在認知什么是詩,把‘詩’帶到詩里去。對于詩人來說,作詩無法,法在詩后。文筆如何,詩筆如何,字詞該用哪個?句法如何安排,不是在下筆之前,它產生于下筆之后。有如曹雪芹寫《紅樓夢》,后人再寫一本‘紅樓夢’,把原本的語言,情節,人名易換去,這也能算得偉大?曹氏下筆之時,有些地方會斟酌,但不是句句斟酌,段段商討。幾十萬字的小說,先來個十幾萬言的梗概!
作者完成一首詩,回過頭來品味,而不是未作之前就已知其味,作者讀自己的詩,有如讀者看作者的詩一樣,有許多境界是在讀者的眼里,在作品完成之后。誠然,古今之詩話,并非都是‘等閑緝綴閑言語’而可謂是對前人,時人的一個總結。與前人的詩作一齊,是一種知識,是一種深入骨髓,在潛移默化里左右你下筆時的記憶。今人當抱有此心態去作詩。任何時代的一個優秀作者都抱有此心態。也有寫優秀的詩人,有時也會先入為主,先法后詩。畢竟詩觀一世,非觀一時。
勿庸爭論,詩是由字,詞組成的,如果有人寫‘你很ok嗎’ 想塞進《全宋詩補遺》之中,怕是連自己都不相信。盡管說文字傳承了 千年,詩文傳承了千年,但只要稍微分析便可見各時期還是有些不同點的。古人說;拾沒(即今之什么),今人若這樣寫,怕是會另人誤解了。我們今人作詩作文,只要拿得住這些‘有些不同點’就可了。這原本是件極簡單的事情,無奈今人忽的如漢人作賦,要教世人知道我認得多少冷字,古字。忽的如兒童識字,通用的只有五六千。 真是一個天一個地。我以為做詩與文章小說一樣,不是作字學的,也并非記得幾百個詞匯,幾千個漢字。當然,各取所適,我并沒有強推于人的意思。可是我卻厭惡把‘火星文’,外語,雜語(如醬紫---這樣子),標點符號也算詩中一字,一些方言口語,不一而足,皆入詩中。這不是新,這叫粗爛!
字詞是我們傳遞‘物’的工具,多知道些,手腳總是寬松的,不至于說到難過只會在詩里寫‘難過難過難過。。。。’
字和詞表現出的便是詩境了,無論是某種感覺,景象,某件事,都是讀者在腦海中的虛像。正因這種的虛像,假使我們讀某人的詩,多是讀到一類的虛像,我們似乎也以為,喜歡,希望這位詩人也是如此。不僅對于讀者,就詩人本身而云,也未必確有此事此物,想當然罷了。描寫事物,非如西洋人作畫;一物體即是一物體。可以說;因詩作畫易,因畫作詩難。‘一個物體即一個物體’的詩也就不能稱之為詩了。而這樣的文章,我想也只有出現在小學生的作文里了。
如;‘這個桶,是藍色的,高40公分,口徑。。。。。
’這個人,是男性,兩條腿,頭發35.6公分,胡子長在上嘴唇,性格,我說不來,你見了就知道。’
詩與文,從外形來說都是一種字,詞的砌壘,而字詞的意思連結起來便給與了讀者以虛像,即如小說的題材決定了讀者的感覺,你寫屙屎,總不至于使讀者有身處云端的遐想。而單個的用字用詞也是如此。前人說;選字詩中老。
現在,我們不再是只擁有儒道等思想,我們用現代的眼光去看待和否定前人固然是不對的,卻也不能用古人的腦子來寫今人的詩。我們有現代哲學,美學思維方式,有成績卓越的散文小說等。我們要向它們取取經。
詩文自古同道,散文已成功的演化成了白話散文,而詩能否演化成‘白話詩’呢?
前人之散文可以翻成現行的白話散文,且不失之優美。而前人之詩作,一句‘床前明月光’,‘人跡板橋霜’如何翻,翻譯成英語?把一首五絕翻成一大堆的文字?或者把 20字的詩翻成21字的白話,然后如嚼白蠟?!中國的詩歌,其本身就是一首詩,是‘詩’的意與境與詩的結合體。
草率的說,前人之散文與白話散文,其行文方式是一樣的,而詩與文自古來就截然不同,即使是不拘格律的古風,以至于‘雜言’體古風,古人也絕不會說‘這是散文’。當然我也有些太高估古之詩人了,無論是以文為詩,還是古奧晦澀,抑或是粗糠爛作,禪偈機讖,以及歌功頌德,臺閣金釵,都總會令感到如疽在背,差強人意。而這也是我們作為后來的一種以為罷了。
當代之‘白話詩’之興起,其根本之意義是要消滅掉一種文學形式。說兩體兼備,莫非戲劇是新散文,而散文日后成了‘舊散文’再然后戲劇更名為‘散文’,散文消失?!!
從當代來說‘白話詩’是由散文詩分衍而出的,隸屬文類。今之散文詩即如古之文言小品,短小精悍,而‘白話詩’又更精于散文詩,有的人也扯上些聲韻,便呼為詩了,實則是魚目混珠,詩文不分!
宋元之后,民間上流行這許多如同白話的彈詞,謠諺,也十分有意思,那么說,彈詞這類的文學藝術就是那個時代的‘新詩’了?‘白話詩人’們大可以去正名了,若要尋根,他們可算的上是一方靈牌。
我也毫無詆毀‘白話詩’的意思,作為文學表達形式,都是服務于人,不過一井水一河水,然而他們要來革詩的命了,大膽的去革罷,因為總有人來正你們的名的。
后言:
我的祖輩都是農民,他們種田只認得田字,養鴨只會寫鴨字,如此而已。到了我的父輩,也未曾飽讀詩書,我可謂是村野之夫。對于詩純粹的與前人為伍為師,沒有拜過師傅,也沒有風雅到能與諸詩友,名流集會,吟了又論的地步。這足以證明我是一介隅士。因此不管文拙與否,都要署上拙文二字,深恐詩伯方家呼盧絕倒。文中有不足和不到之處,希望讀者之指正,補充,不吝筆墨。寫作此文也沒有其他的意思,就如夫子講學,講得再好,無人來聽,也就空屁一個,那也就真的是沒有其他意思了。 轉自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