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外學科劃分情況簡介
（一）國外學科劃分情況
筆者比較了美國、英國、日本、加拿大、聯合國和歐盟等國家和國際組織的學科劃分情況，發現其劃分具有以下特點：
1.一般劃分為三個或四個不同層級
從國外學科劃分的實際情況來看，不同國家和國際組織對學科劃分的層級略有不同，有的劃分為三級（如聯合國、歐盟、英國、美國、日本），有的劃分為四級（如加拿大）。由高到低可以稱為學科大類、一級學科、二級學科和科目（subject）。學科大類是學科劃分中的最高層級，它不代表某一具體學科，只是為便于更高層次的數據呈現或分析，是對學科群的歸類；一級學科則是具有共同理論基礎或研究領域相對一致的學科集合；二級學科是組成一級學科的基本單元[1]；科目則是二級學科下的更細分類，是具體的教學項目。[2] 2.不同層級下設置不同數目的學科
不管是聯合國、歐盟，還是美、英、日、加等國，各學科層級下都會有一定數量的學科劃分。不同國家和國際組織對學科劃分的層級和具體每一層級的學科數量不盡相同，甚至相差懸殊。比如在科目層級，聯合國劃分出了2,207個科目，但是英國卻只有645個，還不到聯合國本層級學科數量的1/3。學科層級劃分和各層級學科數量的不同說明不同國家學科劃分的綜合性程度不同。學科劃分層級越少、各層級學科數量越少的國家，其學科劃分的綜合程度越高。
（二）我國學科劃分情況
我國常用的學科分類體系共有四種：第一種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學科分類與代碼》；第二種是由教育部和國務院學位工作委員會制定的《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目錄》；第三種是由全國哲學社會科學規劃辦公室負責制定的《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申報數據代碼表》；第四種是中國國家圖書館聯合其他30多家單位共同制定的《中國圖書館分類法》。 在上述四種分類體系中，《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學科分類與代碼》是具有實用性、可操作性、最具影響的學科體系，對其他三種分類體系都有指導作用（葉繼元，2008）。然而，在高等教育工作的實際組織過程中，發揮作用的還是《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目錄》。例如，2002年起教育部學位與研究生教育發展中心針對除軍事學門類外的全部81個一級學科進行的學科整體水平評估依據的就是此標準[3]。另外，我國國家重點學科建設中一級學科和二級學科設立的口徑也參照此標準[4]。同時，教育部也規定，在最新修訂的《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目錄（2011年版）》中“學科門類的設置與《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目錄》的學科門類一致。專業類的設置原則上與《學科目錄》一級學科一致。專業原則上在二級學科基礎上設置”。[5] 《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目錄》從開始實施，到目前共有1983版、1990版、1997版和2011版四個版本。鑒于其在我國高校學科工作中的地位，下文將以2011版的《學科目錄》為標準，對中外學科劃分進行比較。
二、中外學科劃分的不同
從中外學科劃分的情況來看，我國和國外的差別主要表現在以下幾方面：
（一）我國學科劃分綜合性水平較國外低
從我國和國外不同層級學科劃分情況來看，我國的學科劃分綜合性水平明顯偏低。從表1顯示的數據，可以明顯看出中外不同層級學科數量上的差異。不論是學科大類，一級學科還是二級學科，我國的數量都是最多的。特別是一級學科，在表中所列國家中，最多的加拿大和日本才49個，而我國則有110個，是前者的兩倍還多。
表1中外學科劃分情況比較
國家或國際組織 | 學科大類 | 一級學科 | 二級學科 | 科目 |
聯合國 | - | 24 | 247 | 2207 |
歐盟 | 5 | 21 | 342 | - |
美國 | - | 38 | 362 | 1265 |
英國 | - | 20 | 159 | 654 |
日本 | 9 | 49 | - | 1250 |
加拿大 | 13 | 49 | 387 | 1688 |
中國 | 13 | 110 | | - |
注：表格數據由作者根據以下資料整理：
1．the Joint Academic Coding System ，http://www.ucas.com/figures/archive/trend96/supply.html；
2．國際科學與技術領域標準命名法，http://www.ucg.ac.me/userfiles/UNESCO%20Science%20Code.pdf；
3．Common European Research Classification Scheme：http://www.arrs.gov.si/en/gradivo/sifranti/inc/CERIF.pdf；
4．美國教學項目分類2000年版，nces.ed.gov/pubs2002/2002165.pdf；
5．日本學科分類情況，http://www.sccm.cn/xueke/internation.htm；
6．加拿大教學項目分類2011年版，http://www5.statcan.gc.ca/bsolc/olc-cel/olc-cel?catno=12-590-X&lang=eng；
7．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教育部：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目錄（2011年），2011年3月8日。
具體來說，我國學科劃分綜合性水平偏低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
1.我國部分學科大類設置綜合性偏低
首先是我國的哲學、文學、歷史學、藝術學四大類學科設置，在歐盟學科設置中被統歸人文學科，在日本分別歸屬于人文學科領域和藝術學科領域，在加拿大則分別歸屬于人文學科、視覺與表演藝術及通信技術（Visual and performing arts, and communications technologies）。其次是我國的法學和經濟學學科大類，在日本被統歸社會科學學科領域，在歐盟歸屬于社會科學學科。第三是軍事學。與日本、歐盟和加拿大等有學科大類劃分的國家和國際組織相比，軍事學是我國獨有的學科大類設置。在加拿大，軍事學是和個人、防護和交通運輸服務（Personal, protective and transportation services）等一樣歸屬在服務類學科之下的。在歐盟則放在技術科學學科門類下。同我國軍事學科單列為學科大類的情況相比，這種劃分顯然更有綜合性。
2.部分一級學科設置的綜合性水平偏低
如在工程大類之下，我國劃分了力學（可授工學、理學學位）、機械工程、光學工程、儀器科學與技術、材料科學與工程（可授工學、理學學位）、冶金工程、動力工程及工程熱物理、電氣工程等38個一級學科。而聯合國、美國、英國、加拿大、歐盟的同類一級學科則分別只有2個、9個、4個、9個和3個。我國學科劃分的綜合性水平之低由此可見一斑。
（二）我國部分學科大類設置不盡合理
和軍事學一樣，管理學學科大類也是我國獨有的學科大類設置，日本、歐盟和加拿大的學科大類中并沒有單列這一項。通過考察我國管理學學科大類下一級學科的設置，我們不難發現原因。在我國的學科設置中，管理學學科大類包括管理科學與工程、工商管理、農林經濟管理、公共管理和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五個一級學科。但是在日本、歐盟和加拿大的學科設置中，這些學科都是人文學科、社會科學學科和農業等學科領域之下的。事實上，我們稍加考慮就可以發現，我國管理學學科大類所包含的五個一級學科只是都涉及到“管理”的問題，其所依據的知識基礎實際上是完全不同的。僅僅因為名字相像就歸屬于同一學科大類，實在是值得商榷（紀寶成，2007）。
（三）缺少社會服務、個人服務、個人發展和家政等特色學科
國外通常都會有家政和個人服務、個人發展、休閑娛樂等特色學科，例如美國有公共管理與社會服務、家庭科學以及公園、娛樂、休閑、健身和個人與烹飪服務等學科，日本有家政方面的學科、住居學方面學科、家庭與消費科學等學科；加拿大有管理與社會服務、家庭與消費科學、人文學科及公園、娛樂、休閑、健身研究和個人與烹飪服務等學科。與國外相比，我國則缺少這類學科設置。
（四）我國缺少交叉學科設置
在《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目錄（2011年）》中，并沒有交叉學科的單獨設置。國務院學位委員會和教育部于2009年2月25日印發的《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目錄設置與管理辦法》也規定：“交叉學科須按照學位授予單位在二級學科目錄外自主增設二級學科的程序進行設置，掛靠在所交叉的學科中基礎理論相近的一級學科下進行教育統計。”可見，交叉學科在我國的學科劃分體系中并不具有獨立的地位。 與我國不同，國外通常會有交叉學科的設置。日本的其它人文學科方面學科、有關工學方面的其它學科、理學方面的其它學科、農業方面的其它學科、教育學其它方面學科等多屬于交叉學科。美國更是把交叉學科列為一級學科，而且下面又具體包括21個二級學科和24個科目[7]。 三、中外學科劃分的不同對我國學科劃分工作的啟示
學科專業目錄對我國的人才培養和學科建設具有指導作用[8]。借鑒國外經驗，對我國學科體系的劃分進行調整，不僅有利于我國的學科劃分與國際接軌，更有利于提高我國學科劃分的科學性。對我國學科體系劃分的調整工作可以主要從以下幾方面著手： （一）調整學科大類及一級學科設置，提高學科劃分綜合性水平
大學的建設大都遵循以學科為基礎的模式，即某一院系對應某一特定學科（C. Judson King，2010）。無論英美的大學—學院—學系組織模式，還是德國的大學—學部—研究所（講座制）模式，都是建立在學科分化基礎上的（張煒，2012）。在我國，學科大類和一級學科是國家進行學位授權審核與學科管理、學位授予單位開展學位授予與人才培養工作的基本依據[9]。在這種情況下，我國學科劃分低水平的綜合性有可能導致院系內學科設置的綜合性水平過低，影響學科建設的發展進程。針對我國的學科設置調整工作，以往不少學者都提出了很好的建議（許為民，2004；紀寶成，2007）。結合以往學者的研究成果，筆者認為可對我國學科劃分作如下調整： 1．對學科大類的調整
對于學科大類的調整，有以下兩種可行的方式：
（1）取消學科大類設置
從國外學科劃分的情況來看，部分國家有此設置，部分國家沒有。而且即使是有此類學科設置，其所起作用也僅是為了方便統計，并不具有其它實際意義。因此，我國也可以嘗試取消學科大類的設置。這樣做有一個好處：避免學位授予的尷尬。例如我國“法學門類下有法學、政治學、社會學和民族學四個一級學科，把后三個一級學科納入法學門類，主要恐怕是因為必須要有一個門類的歸屬”（許為民，2004）。把政治學、社會學和民族學歸到法學門下，實在有些風馬牛不相及。按照我國學位授予的規定，政治學、社會學和民族學的本科生在畢業時，都會授予法學學位，這多少讓人感覺有些疑惑。另外，按照《學位授予與人才培養目錄（2011）》的規定，我國有心理學、科學技術史等19個一級學科“可分屬不同學科門類”，這類“一級學科授予學位的學科門類由學位授予單位的學位評定委員會決定”。這樣一來，不同學位授予單位同一學科的學生畢業就有可能拿到不同學科門類的學位，未免顯得太混亂。而取消學科大類設置后，可以按照一級學科授予學位，這樣，上面提到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2）對學科大類設置進行調整
2．對一級學科的調整
對于一級學科的調整，紀寶成（2007）認為，可以在取消學科大類設置的基礎上，適當增加一級學科的數量。筆者并不認同這種觀點。首先，從國際比較的角度來講，不論是同英國（20個一級學科）、聯合國（24個一級學科）、歐盟（21個一級學科）比較，還是同美國（38個一級學科）、日本（49個一級學科）、加拿大（49個一級學科）比較，我國110個一級學科的數量都可謂“龐大”；其次，增加一級學科數量，與學科融合的趨勢相悖。中國科協副主席、中國科學院副院長李靜海最近報告了我國空間科學等23個學科近年的發展狀況，認為交叉融合是學科發展的歷史必然，學科與學科之間、科學與技術之間、自然科學與人文社會科學之間的交叉、滲透、融合，是學科發展的必然趨勢[11]。增加一級學科的數量，與這種學科融合發展的趨勢顯然不符。因此，在一級學科的調整上，筆者認為還是應當根據學科建設和發展的需要，借鑒國外一級學科劃分的經驗，適當提高一級學科劃分的綜合性，以順應當今學科融合發展的趨勢。 （二）增設社會服務、個人服務、家政服務和個人發展等特色學科
隨著我國經濟的快速發展，人們的生活也有了很大提高，對個人發展和各類社會服務、個人服務的需求也日益迫切。然而，我國學科設置中并沒有相關的學科，這勢必會對滿足人們日益增長的相關需求造成不利影響。因此，參照其他國家學科設置的情況，可以考慮在我國的學科設置中增設服務學學科門類，并如上文所說設立相應的社會服務、個人服務、安全服務和交通運輸服務等四個一級學科。這樣既可以提高我國學科設置的綜合性，又有利于滿足人們不斷增長的多樣化需求。
（三） 增設交叉學科
同美國、日本等發達國家相比，我國缺少交叉學科的獨立設置。學科是大學學術組織最重要的組織基礎，學科分類形式依然是構成跨學科大學學術組織的首要因素（張煒，2012）。我國交叉學科設置的缺乏，必然為跨學科學術組織的建立造成不便，影響科學的創新與進步。因此，根據學科建設和發展的需要，我國可以適當增加交叉學科設置。
實際上，以往學者們對于交叉學科的設置也提出了不少好的意見。如大連理工大學王續琨教授提出要把介于數學、自然科學、系統科學與哲學、社會科學等各科學部類之間的安全科學作為一個新興的交叉學科門類來建設（王續琨，2002）。清華大學曾國屏教授根據國內外的發展態勢和走向, 提出以建立科學技術哲學、科學技術史、科學技術社會學、科技政策和管理學為次級學科的科學技術學學科門類（曾國屏，2003）。這些都是很好的建議。但是，筆者認為：第一，如果取消學科門類設置的話，可以把上述學者提到的“安全學科”、“科學技術學”等直接設置為一級學科，下面再設置二級學科；第二，如果在學科劃分體系調整中保留學科門類設置的話，最好把“交叉學科”設置為學科門類，把上面學者提到的“安全科學”、“科學技術學”等設置為一級學科，而不是學科門類。因為隨著學科融合的不斷發展，如果每一組交叉學科都設置為學科門類的話，那么我國學科門類的劃分就有可能大量增加甚至無限增加，這樣一來，學科門類設置的綜合性水平就會大打折扣；而且，設置交叉學科本意是為了順應學科交叉融合的趨勢，滿足交叉學科發展的需要，如果把交叉學科設置為學科門類，下面再分為更為細致的一級學科和二級學科兩級，這必然會影響交叉學科設置的綜合性水平，使交叉學科看起來并沒有那么“交叉”和“融合”。
參考文獻
C. Judson King. 2010. “The Multidisciplinary Imperative in Higher Education” Centre for Studies in Higher Education,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 Research & Occasional Paper Series: CSHE.11.10.
伯頓·克拉克.1994.高等教育系統[M].王承緒等譯,杭州:杭州大學出版社. 曾國屏. 2003. 論走向科學技術學[J].科學學研究,23(1):1-7. 紀寶成. 2007. 關于我國研究生學科專業設置問題的思考[J].學位與研究生教育(8):5-10.
許為民. 2004. 我國研究生教育專業目錄的學科門類設置質疑[J].科學學研究, 22(3): 249-253.
葉繼元.2008. 國內外人文社會科學學科體系比較研究[J].學術界（雙月刊）(5):34-46.
張煒. 2012. 學術組織再造：大學跨學科學術組織的成長機制[M].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
[1] 關于一級學科和二級學科的定義，參考了2011年3月國務院學位委員會和教育部發布的《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目錄（2011年）》。 [2] 這里需要澄清一下學科、科目和專業的關系。學科是指一定的知識體系，一門學科的設立需要有特定的研究對象或研究領域、理論體系和研究方法。科目是與學科相對應的具體的教學項目，如美國的“specific instructional programs”；英國的“subjects”；加拿大的“instructional program classes”，通過不同的科目，教學單位可以組織學科的教學工作。專業則是高等學校根據社會分工、經濟和社會發展需要以及學科的發展和分類狀況而劃分的專業門類。有時一個學科就是一個專業，如我國《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目錄（2011年）》中的二級學科也稱學科專業；但有時也會根據社會發展對人才知識構成的需要，由不同的學科知識即不同學科的不同科目組成一個專業，比如一些跨學科專業。就科目來講，《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目錄（2011年）》中只有學科門類和一級學科、二級學科的劃分，并沒有科目的劃分。而《中國學科分類與代碼（國標2009）》中三級學科則有科目的涵義。 [4] 教育部：國家重點學科建設與管理暫行辦法，2006年10月27日。 [5] 教育部：關于進行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目錄修訂工作的通知，2010年12月6日。 [6] 2011年發布的《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目錄（2011年）》中，并沒有二級學科的設置，此處采用的是2005年修訂后的《授予博士、碩士學位和培養研究生的學科、專業目錄》中的數據。 [7] 美國教學項目分類2000年版，nces.ed.gov/pubs2002/2002165.pdf。 [8] 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教育部：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目錄設置與管理辦法，2009年2月25日。 [10] 社會服務涉及社會工作、社區服務與宣傳等方面；個人服務包括酒店餐飲、旅游休閑、葬禮、美容儀容等服務。交通運輸服務和安全服務則主要包括我國原來學科設置中交通運輸服務和部分軍事學內的學科。 [11] 中國發展門戶網：http://cn.chinagate.cn/tech/2012-04/12/content_25127617.ht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