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史上的陸上絲綢之路,以漢唐之際為最盛,其間的經濟、文化、宗教、人員交流空前繁榮。在這條漫長的國際道路上,有一個民族在周邊各文明之間穿梭綴合游刃有余,對絲綢之路的繁榮起到了重要作用,他們被稱為“粟特人”。
盛唐時期,四方賓客慕名來到長安,使得長安外國人竟有數萬人之多,其中就包括粟特人。那時的胡人有時還專指粟特人,胡商有時候就是指粟特商人。他們來自于中亞阿姆河和錫爾河之間的澤拉夫珊河流域,西方稱之為粟特地區,大致位于今天的中亞五斯坦地區。
這片區域由大大小小的綠洲、沙漠及戈壁組成。在古代,一個綠洲就可以形成一個城邦國家,一個綠洲就可以養活一方人。所以逐漸就形成了九個大小不同的綠洲政權:康、安、曹、史、石、羅、白、米、何。這就是舊唐書中所記載的——昭武九姓。
粟特人以國名為姓,安國姓安,曹國姓曹。在唐時,如果一個胡人姓安,那么就幾乎可以肯定其出自粟特的昭武九姓之一,這其中最出名的粟特人當屬安祿山與史思明。粟特人從未形成一個統一的國家,因此長期受周邊強大的外族控制壓迫。在這樣特殊的政治和地理環境中,鑄就了他們的商業性格。
在史書中,他們被描述為“善商賈,好利,丈夫年二十去旁國,利所在,無不至”;“男年五歲,則令學書,少解,則遣學賈,以得利多為善”。他們販賣中原的絲綢到中亞,販賣印度的香料到中原,成了當時國際市場上最著名的二道販子。

粟特商人往往是結伙而行,由商隊首領率領,他們少者數十人,多者數百人,并且擁有武裝以自保。這種有組織的粟特商隊的首領,粟特語里叫做“薩保”。當粟特商隊沿著河西走廊緩緩走進長安,將香料運抵西市入口,由少府監選擇“識物人”進行估價,核定物價后再入市交易。

粟特商人與西域其他的胡商不同,他只做高檔商品,有金、銀、黃銅、香料、藥材。比如他們給中原帶來了名馬等罕見動物,如唐玄宗曾獲得六匹來自費爾干納的汗血馬,并借用了粟特語“叱撥”(意為四足動物)給它們分別取名為“紅叱撥”“紫叱撥”等。

任何一種貿易品在經過粟特人長達萬里的空間位移后,都能賣出數十倍甚至百倍于原價的價格。每當交易完成后,他們再去漢人的商行以當地價格購買瓷器和絲綢,然后裝上駝隊,靜待長安城門的開啟。只要有一次貿易成功,一個新的粟特富翁便宣告誕生。

正因為存在如此巨大的利潤,讓粟特人成為什么都敢賣的商人。像唐朝軍隊使用的鎖子甲(金屬鎧甲)就來自于康國的粟特商人。他們還轉手販賣沿途遇到的“金童玉女”,吐魯番就曾出土過一件粟特文的買女奴契約。甚至從事兌換各國貨幣的業務,是高利貸市場上的大玩家。

安史之亂后,由于發動叛亂的安祿山、史思明都是粟特人,先前崇尚胡風的唐代社會興起了一股排胡風潮,一些粟特人不得不改變姓氏以求自保,另一些則遷徙到安史舊將所建的河北三鎮。當大唐不再繁華,絲綢之路落寞后,喪失了貿易線的粟特人,也逐漸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商業民族骨血里的狡猾、游離不定和粟特人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他們透過財力去資助過都是粟特人的安祿山與史思明,這二人也聯手將盛唐推入了水深火熱之中。當安史之亂結束后中原地區形成了仇視胡人的風潮。善于在各種險惡環境下生存的粟特人,急忙改變了姓氏,千方百計掩蓋自己的胡人特征。

當盛唐不在,絲綢之路落寞,曾經財大氣粗的粟特人也徹底喪失了貿易線,他們開始與漢人通婚,進一步地與漢文化融合,與漢民族合而為一,逐漸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