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簡王五年(前581年)夏,晉景公終究沒有吃到夏天的麥子,于晉都新田薨逝,在時任中軍將欒書、中軍佐荀庚的輔佐下,晉太子州蒲順利繼位,成為新一代晉侯——晉厲公。
晉厲公即位后,為了集中力量對付南方的楚國,于是決定和西邊的秦國暫時講和,雙方停止在邊境上毫無意義的相互騷擾攻擊,各自休兵罷戰。于是,周簡王六年(前580年),晉厲公主動向秦桓公發出了會盟請求,約秦桓公到兩國邊境上的令狐(山西臨猗)會面并舉行盟會,準備就此結束兩國間從晉襄公、秦穆公以來,持續了五十年之久的敵對狀態。
秦桓公對晉國的會盟要求本來也答應了,但等晉厲公興沖沖地到了令狐之后,秦桓公卻反悔了,害怕晉國會在自己前往令狐時,乘機對自己不利(就像當年楚國對宋襄公所做的那樣),所以停留在大河西岸、遲遲不肯渡河。晉厲公久等秦桓公不至,無奈之下,只得派晉國大夫渡河,和秦桓公在河西歃血,秦桓公則派秦國大夫過河,和晉厲公在河東歃血。就這樣,晉秦兩個死敵,在相互提防之下,總算完成了這名義上的會盟。

因為之前的五十年里,晉國已經無數次欺騙、偷襲秦國,導致秦國損失慘重,兩國也因此從姻親變成仇敵,所以秦桓公即使和晉厲公達成會盟息兵的盟誓,但總覺得心里不安,認為晉國沒有信義,將來早晚會背信棄義、破壞盟約。而秦國受到晉國的欺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與其讓你當猴耍,不如我先耍你!
所以,令狐之盟后沒多久,秦桓公就先下手為強,偷偷和晉國北部的白狄聯絡,準備共同出兵,趁晉國和楚國交戰時偷襲晉國。可謀事不密,很快晉國就知道了秦國私下聯絡白狄,準備偷襲晉國的事。
平心而論,晉厲公這一次真沒想欺騙秦國,和秦桓公的會盟也是真心(主要是想安撫秦國,集中力量伐楚);但秦桓公卻不知好歹(也是怕了晉國),居然搶先下手,私下交通白狄、預備偷襲晉國。在晉厲公看來,要背盟,也得是晉國先來,秦國怎么敢搶先呢!
既羞且怒的晉厲公覺得大失臉面,于是放棄了和楚國爭鋒的念頭,要首先教訓教訓不知好歹的秦國。
周簡王六年(前580年),晉厲公親自趕到赤棘,邀請楚共王前來會面。在和楚共王的會面中,晉厲公放下身段、和楚國立下了停戰盟誓,暫時消除了南方的威脅(當然、不會很長久)。然后,晉厲公派中軍將欒書率軍出征,于周簡王七年(前579年)在交剛(山西北部)打敗了白狄,將他們驅離了晉國北部邊境。在南方、北方都穩定下來后,晉厲公終于可以騰出手來,出兵教訓教訓秦桓公這個不長眼的對頭了。
周簡王八年(前578年)初,晉厲公以諸侯霸主的名義,召集齊、魯、宋、衛等八國國君到雒邑王都朝拜周天子,向天子周簡王陳述秦國無禮背盟、聯合狄人欲襲晉之事,請天子為晉國主持公道。
從平王東遷以來,周天子就基本是個吉祥物,日常生活起居都要仰仗諸侯們的朝貢來維持,怎么敢得罪強大的霸主晉國,于是周簡王當即同意了晉厲公的“伐秦”請求,并“委托”晉厲公代天子討伐不臣。就這樣,晉厲公成功地將周天子拉到自己一邊,牢牢站在了宗法道義的制高點上。

周簡王八年(前578年)四月,在正式討伐秦國之前,晉厲公派大夫呂相(魏氏、又稱魏相)出使秦國,以國書的形式公開指責秦國無故背盟、勾結狄人、偷襲盟友,因此晉國不得不和秦國絕交。呂相文采斐然,所宣讀的國書相當于對秦國的絕交書,是先秦時期,諸侯國之間,最為精彩的外交辭令和犀利無比的輿論攻擊,日后諸子百家縱橫游說之辭,都是從呂相的這篇“絕秦書”中得到的啟發和靈感,而呂相也被稱為“說客、策士”之鼻祖。(因為篇幅關系,“與秦絕交書”這里就不再將原文寫出來了,有興趣的朋友們可以自行搜索、閱讀,領略一下兩千年前古人的風采)。
總之,聽完呂相的“絕交國書”后,秦桓公當即氣得七竅生煙,直接命人把呂相轟出秦國,然后立即下令和晉國絕交,并在全國范圍內進行動員,準備作戰所需的糧草、兵馬,預備和以晉軍為首的諸侯伐秦聯軍開戰。
得到秦國被呂相激怒,主動和晉國絕交的消息后,正中下懷的晉厲公立即按照原計劃,調動軍隊準備伐秦。在即將進行的伐秦作戰中,晉厲公以老臣、中軍將欒書任三軍元帥,其他諸卿——中軍佐荀庚、上軍將士燮、上軍佐郤锜、下軍將韓厥、下軍佐荀罃、新軍將趙旃、新軍佐郤至也全部出動,參與伐秦。晉厲公要以四軍之師,一舉蕩平敢于主動挑釁冒犯霸主晉國的蕞爾秦國,給其他諸侯一個深刻印象——敢于冒犯霸主者、必擊之(楚國嘛,就算了,以后再收拾他)。
同時,在這一次伐秦作戰中,晉厲公親自隨軍出征,以激勵將卒們的士氣。齊、宋、衛、魯等國也響應霸主的號召,各自出兵不等、一同伐秦。就連周王室,也在晉厲公的“請求”下(實際上是半請半拉),派出了一千多人的“王師”,參與此次伐秦。作戰還沒展開,晉厲公就在道義、宗法、輿論上占住了制高點,秦國以卵擊石,不敗都難。
周簡王八年(前578年)五月,以欒書為主帥的十二萬諸侯伐秦聯軍,在隨軍的晉厲公親自注視下,浩浩蕩蕩渡過大河,駐軍于麻隧(陜西涇陽),隨時準備深入秦國腹地、討伐敢于冒犯晉國的秦桓公。
而得知聯軍已經開進國境之后,秦桓公也不甘示弱,親率五萬秦軍從雍城(陜西鳳翔)出發,前赴麻隧,迎戰諸侯聯軍,兩軍隔著涇河,相互對峙。這一仗,也是接掌中軍將兼執政大夫以來,欒書作為晉軍實際統帥,所指揮的第一場國與國之間的大會戰。

聯軍和秦軍在麻隧相互對峙,各自小心翼翼,不敢首先發動進攻。隨軍的晉厲公再三催促欒書以及其他諸侯,聯軍才在和秦軍對峙許久之后,議定了發動進攻的計劃。參與作戰會議的晉國大夫叔向,在散會后和魯國大夫叔孫穆子在一起交談,從叔孫穆子的言談中,叔向猜測出魯軍必將在聯軍發動進攻后,率先渡河攻擊秦軍,于是立即向晉厲公匯報。晉厲公大喜過望,馬上命令欒書準備好渡具,以備魯軍率先發起進攻后,晉軍能迅速跟上,渡河攻擊并擊敗秦軍。
次日,聯軍按計劃向秦軍發起進攻,而魯軍果然是第一個渡河的諸侯軍隊,欒書則用事先準備好的舟船裝載晉軍源源不斷渡過涇河,和當面的秦軍交戰。在魯、晉軍隊的激勵下,其他諸侯軍隊也緊隨其后、紛紛渡河攻擊秦軍。
雖然秦桓公奮力反擊、率秦軍拼死抵擋,但秦軍兵力處于劣勢,無法將渡河的聯軍反擊壓縮回去,而晉軍則在欒書、荀庚等人的多年訓練下作戰嫻熟、配合默契,遠比秦軍有經驗;所以秦軍在激烈抵抗后,還是抵擋不住聯軍的進攻,導致敗陣,傷亡近三萬人,秦桓公只得率殘軍脫離戰場、狼狽撤回雍城。
擊敗秦軍之后,晉厲公命欒書率領聯軍尾追,要讓秦桓公好好長一長記性。欒書領命率軍猛追不舍,一直追到秦國的腹地侯麗(陜西禮泉),秦桓公則縮回了國都雍城、不敢迎戰。于是,大獲全勝的欒書才宣布收兵,率聯軍返回了河東,向晉厲公復命。
通過這一次伐秦,晉厲公成功地鞏固了晉國、以及自己的諸侯霸主身份,而欒書,也用這場勝仗,向晉國內外表明,自己是真真正正的晉軍統帥、國家正卿,不是浪得虛名的庸碌之輩。
這一仗后,秦國河西之地被晉國全部占領,晉國的疆域從此橫跨大河兩岸,對秦國的戰略優勢更加明顯。而秦國就此衰弱不振,二百年間都無法再挑戰晉國(以及后來的三晉)霸主地位。

周簡王八年(前578年)之后,晉國在晉厲公、欒書等人的帶領下,已經接連擊敗了狄、秦,再加上晉景公時期降服東面的齊國,晉國這時候已經消除了來自于東、北、西三面的威脅,國威正隆,國勢更加勝過先君文公當年初霸之時。晉厲公可以自豪地宣布,自己已經繼承了先君文公、襄公、景公的霸業,成為晉國新的諸侯霸主。
不過,讓晉厲公稍微不滿意的是,雖然霸業初成,但南方的另一個大國——楚國,還沒有被晉國的聲威所壓服,并且,二十年前晉國就敗在了楚莊王的手中,沒有能夠獲得“邲之戰”的勝利,也因此成全了楚莊王的“霸主”之名。
雖然歷代晉侯以及中軍將們都不承認楚國的霸主地位,但形勢比人強,楚國依仗著邲之戰的輝煌勝利,獲得了不少中原諸侯的依附,成為實際上的諸侯霸主(至少也是之一、另外一個就是晉國);在近二十年中,楚國不說壓晉國一頭,也至少是平分秋色、不輸晉國,即使楚莊王已經去世,但在其子楚共王的治理下,楚國依然強盛、霸業不墜。
所以,晉厲公在擊敗了秦國后,為了晉國的霸業、自己至高無上的“諸侯霸主”之位,以及中原諸侯們的心悅誠服歸附,無論如何也要發起向楚國的進攻,在正面擊敗楚國,從而最終實現讓晉國成為唯一的“諸侯霸主”之夙愿。
周簡王九年(前577年),鄭國出兵攻許,許國不敵鄭國,只得向鄭國割地求和。原本這是一場弱國之間的“菜雞互啄”,規模很小、影響也很有限,在春秋之世這種戰爭很平常。但鄭國是晉國的附屬,許國又是楚國的附屬,鄭國伐許,自然就得罪了自詡為許國保護者的楚國。
所以,周簡王十年(前576年),楚共王以“援許”的名義,出兵伐鄭,直接打到了鄭國境內的暴隧(河南原陽),硬是逼迫鄭國歸還許國土地才罷休。緊接著,楚共王又隨便找了個理由出兵伐衛,打到衛國境內的首止(河南睢縣)。而楚國如此大動干戈、接連出兵伐鄭、衛,只因為兩國是晉國的附屬國,明面上教訓鄭、衛,暗地里的矛頭則直指他們身后的晉國,意在表示晉國不足以為懼,楚國還是響當當的霸主(之一)。
晉厲公剛剛擊敗狄、秦,并壓服齊國,已經大致繼承了先君們的霸業,并初步樹立起在諸侯們中的江湖老大地位,原本下一步的目標就是徹底擊敗楚國,使得“諸侯霸主”稱號實至名歸。現在楚國這樣赤裸裸地挑釁,晉厲公覺得真是“天助我也”,簡直沒有再好的理由發動對楚國的戰爭了,于是命令中軍將欒書做好全軍動員,準備擇機向楚國發起攻擊。
但晉下軍將、老臣韓厥覺得時值春季,農耕繁忙,不宜立即出兵,致使耕種大事受損,便反對馬上出兵,請晉厲公做好戰爭準備之后,再行發兵也不遲。為了耕種大計,晉厲公勉強中止了伐楚計劃,同意韓厥的意見。但暗地里,晉厲公命欒書積極準備軍械物資,預備時機一到,立即出兵,攻伐楚國。

周簡王十一年(前575年),楚共王親自率軍從郢都(湖北荊州)來到武城(河南南陽),以重兵壓境之勢,逼迫鄭國背棄和晉國的盟約,改為依附楚國。為了打動鄭成公,楚共王向鄭成公許諾,兩國結盟的話,楚國的汝陰之田(河南郟縣、葉縣之間的良田)可以劃歸鄭國。鄭成公被楚國主動送來的大餡餅砸得七暈八素,簡直不知道如何表達內心狂喜的心情,于是不假思索地答應了楚共王結盟的邀請,直接和楚國達成盟誓。
但鄭成公總還是一國之君,基本的政治素質還是具備的,自然知道老東家晉國不好惹,假如晉厲公知道自己背盟投靠楚國的話,之前秦桓公的下場,就是自己的下場,甚至更慘。于是,鄭成公向楚國前來會盟的使者公子成表達了自己的憂慮,并請楚國考慮支持鄭國。
公子成則拍著胸脯向鄭成公保證說,假如晉國敢來攻擊鄭國的話,那么楚國絕不會坐視不管,楚王一定會親自率大軍前來救援鄭國,將晉國擊敗,保衛鄭國這個盟友的安全。
在公子成言辭鑿鑿的承諾下,鄭成公再無擔心,公開背棄晉國,和楚國結盟。鄭成公還在周簡王十一年(前575年)的春天,以執政子罕為帥,出兵攻擊晉國的盟國宋國,向楚國獻上了“投名狀”。
原本晉厲公已經在韓厥的勸說下,準備暫緩攻楚,先預備春耕、儲備糧秣、整理后勤、積蓄力量,等到秋后再出兵伐楚。可自己這邊還在籌備伐楚救鄭,那邊就傳來了鄭國居然和楚國結盟、還攻擊原本的盟友宋國的消息。晉厲公頓時氣得發昏第二十一,羞辱感當即爆棚!于是,晉厲公立即召集諸卿士召開緊急軍事會議,宣布寡人不等春耕之后再伐楚了,現在就要出兵伐鄭,并連帶教訓楚子(即楚共王)那個挖墻腳的小人!
周簡王十一年(前575年)五月、仲夏之時,在晉厲公的嚴厲督促下,晉國緊急開展戰時動員,發布了伐鄭軍令。為了維護霸主的尊嚴,晉厲公又一次親自從軍出征,朝堂八卿之中,除留下下軍佐荀罃在國內布置農事、安定后方以外,中軍將欒書、中軍佐士燮(前中軍佐荀庚已經去世)、上軍將郤锜、上軍佐中行偃、下軍將韓厥、新軍將郤犨(前新軍佐趙旃也已經去世)、新軍佐郤至七人全部出動,率軍隨晉厲公出兵伐鄭。出兵前,晉厲公以霸主的名義,派使者出使齊、衛、魯三國,要他們一起出兵,協同作戰。
聞聽晉厲公大發雷霆、已經率大軍浩浩蕩蕩前來、準備教訓自己背盟的消息后,鄭成公頓時慌了手腳,急忙按照公子成當時的承諾,向楚國發出求救訊號。楚共王接連攻伐鄭、衛,其實早就存了和晉厲公一決勝負的心思,于是在得到鄭國的求援消息后,也決定遵守和鄭國的盟約,出兵救鄭,并順勢擊敗晉軍,穩固楚國的霸主地位。于是,楚共王親率楚國三軍,出兵救鄭,反擊晉國的攻擊。
當年六月,晉國的大軍渡過大河,抵達鄭國境內,同時,楚國軍隊也北上到達鄭國,和鄭國軍隊會合,準備和晉軍展開作戰。兩軍在鄢陵(河南鄢陵)相遇,隨后各自扎營,做好了戰前準備。晉楚爭霸的第三次大會戰一觸即發(前兩次是城濮之戰、邲之戰)。

其實,當時的晉國內部,因為之前的多次內訌(比如下宮之難),諸卿族之間矛盾十分尖銳,都有保存實力以便在國內爭權的小心思。雖然晉厲公自己想要一鼓作氣打敗楚國,但卿士們的意見并沒有統一,對楚國的作戰態度也不一樣,且避戰保存實力者居多。其中,新任中軍佐士燮不想耗費范氏(士燮是范氏家主)的實力,于是在大戰在即之時,向晉厲公提出暫時避戰,等齊、魯、衛三國軍隊到來后,再和楚國舉行和議,各自劃分勢力范圍、保持雙方利益,達到和平解決爭端的目的。
但在戰前會議中,新軍佐郤至對士燮這種保存自身實力的做法嗤之以鼻、強烈反對,認為未戰就向敵人示弱,是晉國的奇恥大辱,如果其他卿士不愿出戰的話,自己寧愿率郤氏私兵單獨出戰,即使陣亡也是光耀晉國,而不像有些人(就是指士燮)那樣當縮頭烏龜。
晉厲公贊同郤至的意見,欒書也想再次建功立業,擴大自己以及欒氏家族在晉國內部的影響力,于是附和郤至,建議晉厲公和楚國在戰場上見個高低,維護霸主的尊嚴。因此,晉厲公在軍事會議上一錘定音,決定出兵打擊楚鄭聯軍,維護晉國的霸主地位。
晉厲公準備用武力擊敗楚國,而楚共王更加心急,想趁著晉國的盟友——齊魯衛三國軍隊還沒到達鄭國境內時,就迅速出兵擊敗晉軍,鞏固霸主位置。
周簡王十一年(前575年)六月二十九,楚共王發布了總攻命令,楚、鄭聯軍趁著早晨的大霧,直撲晉軍的大營,意圖在霧氣的遮掩下,一舉擊敗晉軍。
得知楚軍來攻后,晉中軍將欒書奉晉厲公親歷前線,并下令全軍嚴陣以待,以待楚軍來攻。
楚鄭聯軍趕到晉軍營壘前時,見晉軍嚴陣以待,無懈可擊,于是楚共王下令強攻,一定要打破晉軍的防守。晉厲公則命中軍將欒書、中軍佐士燮率中軍精銳加強左右兩翼的防守,從兩側向楚軍發起進攻,幾乎在同時,晉厲公和楚共王都下達了開戰命令。晉楚鄢陵之戰正式打響。
接戰中,欒書親率欒氏私兵護衛晉厲公,向前突擊。當時晉厲公的座車不小心陷進了沼澤,于是欒書想請晉厲公到自己的指揮車上來,繼續指揮作戰。但隨軍的晉厲公車右(保鏢)、同時也是欒書次子的欒金箴(針)大聲斥責父親,讓欒書不要放棄自己指揮三軍的職責,而輕易地去援救國君。欒書羞愧不已,認為兒子說對,便繼續指揮晉軍向前,欒金箴則奮力抬起晉厲公座車,脫離了泥沼,隨大軍繼續突擊。

開戰后,晉新軍佐郤至奮勇沖殺,三次殺到了楚共王的車駕旁,并向楚共王致敬。楚共王對郤至很是欽佩,便向郤至贈送一把長弓,作為慰問禮物。
隨后的激戰中,晉國大夫呂錡(呂相之父)接近了楚共王的王率,并引弓射傷了楚共王的一只眼睛。楚共王受傷后,命楚國神射手養由基為自己復仇。養由基在戰場上尋找到了呂錡的戰車,也發箭射向呂錡,射穿了呂錡的脖子,使呂錡當即斃命。
激戰中,晉下軍將韓厥打敗了鄭軍,迫使親自出戰的鄭成公帶著敗軍狼狽逃跑。而鄭軍逃跑后,晉軍繼續進攻楚軍,同時晉厲公也趕到了戰場,加入戰斗。晉厲公命車右、欒書之子欒金箴前往楚中軍,以敬酒的名義諷刺楚令尹子重,子重從容回禮,把欒金箴送出營后,繼續指揮軍隊攻擊晉軍。
這場空前激烈的戰爭,整整打了一天,也沒能分出勝負,晉楚雙方都傷亡慘重。夜幕降臨之后,因為是月末,沒有月光,戰場上能見度不高,所以晉厲公和楚共王都下令罷兵,脫離接觸,回營休整。
晉國軍隊在晉厲公、欒書的調配下,一邊讓士卒休息,一邊安置傷員、準備軍械車馬,準備次日再戰。而楚共王也準備繼續作戰,于是召見令尹、司馬等商議對策,可楚軍司馬子反因為白天作戰時疲憊不堪,休兵后喝酒解乏,不慎喝醉,不能前來議事。楚共王無奈,并認為這是上天給楚國的警告,不如趁著損失不大、勝負未分的時候撤軍,也好保護楚國的元氣。當夜,楚共王命令撤軍,和晉軍脫離接觸。
第二天清晨,當晉厲公起床后,預備發起向楚軍的再一次進攻時,愕然發現楚軍早已撤退,對面的營壘中空無一人。中軍將欒書隨后也得知了這個消息,于是立即出兵占領了楚軍的空營,歡慶勝利。晉楚兩國在春秋時期的最后一次大會戰——鄢陵之戰,就這樣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晉厲公在莫名其妙中擊敗了楚國,穩固了霸主位置后,在中原諸侯中的風頭一時無兩,甚至比先君文公、襄公當年都要強,晉國的四方外患(楚、齊、秦、狄)都在晉厲公手中吃了癟。晉厲公志得意滿之下,準備趁著自己的威望如日中天之時,整頓國內那些尾大不掉的卿族,限制他們的實力,將大權徹底收回到公室手中(就是自己手里)。
但晉國的侈卿們,早在晉文公時期就掌握了晉國朝堂上的相當大一部分權力,并因此壯大家族、擴大封地、攫取利益,豈能因為晉厲公的一些對外作戰勝利,就輕易放棄祖宗好不容易才傳下來的基業。
就這樣,國君要收權,卿族要維護家族利益,晉國消除了外患后,君臣之間的內部矛盾反而開始顯露,并最終再一次激化,重現了“桃園之禍”(當年晉靈公被趙氏弒殺之事)。
原本晉國自晉獻公之后,就“無公室”(公族子弟都要去國外居住、出仕),因此,晉國朝堂是由國君和異氏卿士們共同掌握。在晉厲公時期,晉國侈卿中的狐氏、先氏已經敗亡,趙氏也幾乎滅亡、正在恢復中(大宗只剩下趙武一人、別支邯鄲氏也因為趙旃去世而衰落),胥氏則已經中衰;現今的晉國朝堂,是晉厲公和郤氏、欒氏、荀氏(中行氏、智氏)、士氏(范氏)、韓氏等卿族共同掌握(魏氏尚未發跡)。
鄢陵之戰時,晉中軍佐士燮(范氏)就曾經擔憂——假如晉國外部安定,國內必有內憂,卿士們一定會為爭奪權力利益而內訌,國君也不能制止。所以士燮才勸晉厲公和楚國議和,留著楚國這個威脅,時刻警醒晉國君臣。但晉厲公年輕氣盛、一心稱霸,士燮的良苦用心沒能打動他。結果晉厲公有如神助,居然順利擊敗楚軍,鞏固擴大了晉國的霸業。獲勝后,晉厲公更加堅信自己的天命,“去群大夫,立己左右”的想法不可抑止。
士燮回國后,眼看君臣之間的權力斗爭矛盾日益惡化,對勸解國君之事徹底絕望,但是他又不想親眼看到自己預言過的“若外寧、則必有內患”情況發生,于是痛苦地向士氏(范氏)宗廟先祖們祈禱,請求先祖快一點將他帶走,以免日后自己親眼看到晉國爆發內亂,和慘烈的君臣傾軋。

周簡王十二年(前574年)六月,晉中軍佐士燮在久久念叨“外寧、必有內患”的不甘中,老死在家中。臨死前,士燮囑咐兒子士匄,讓他在自己死后嚴守中立,不參與朝堂爭斗,以免給范氏招來禍患。士燮去世后,士匄進入了晉國朝堂,擔任新軍佐,士燮的中軍佐位置則由郤錡接任。
晉厲公“削卿大夫之位”的收權行動,原本的首要目標是中軍將、功勛卓著的老臣欒書,及欒氏家族。但欒書雖然戰功卓著、行事果決,但更是老奸巨猾、政治敏感度極強,他深知晉厲公在取得對外作戰的勝利后,一定會展開對內整頓、奪回朝堂的絕對控制權。于是,外戰常勝、內訌經驗更是豐富(比如傾軋趙氏大宗)的欒書搶先下手,將禍水東引,采取陰謀手段讓晉厲公把收權的目標轉向卿族中比欒氏更加出風頭的郤氏,以此保全欒氏,并借晉厲公之手,鏟除權力斗爭中的大敵郤氏家族,同時也讓晉厲公因為無故誅滅功臣家族而失去晉國人心,最后自取滅亡。
此時的郤氏,在晉國四軍八卿中占有三席,封地廣闊、屬民最多,確實是權力太大,不怪國君和欒書猜忌、提防。郤锜的中軍佐距離晉國執政(中軍將)也只有一步之遙,郤氏遠比當年的趙氏還要強大,對公室和其他卿族的威脅也更大。關鍵是,郤氏自己卻沒有意識到這一問題,這也是郤氏家族最后的悲劇結局原因之所在。
欒書為了轉移晉厲公把欒氏作為“去群大夫”計劃的第一個目標,針對郤氏設計了數個陰謀,主要是誣陷郤氏在鄢陵之戰中私通楚國(郤至向楚共王致敬);誣陷郤氏想要謀反、廢黜晉厲公,改迎在王都雒邑的公孫周(晉文公玄孫、晉成公曾侄孫、晉厲公族侄)回國繼位。正好郤至在赴王都公干時,因為公事拜見了公孫周,這件事又被晉厲公知道了(還是欒書策劃的),晉厲公因此勃然大怒,認定郤氏有不臣乃至廢立之心,從此對郤氏動了殺心(之前還只是想奪郤氏之權而已)。
在準備奪權的準備過程中,晉厲公也有意識地栽培忠于公室的親信,其中胥童、夷羊五、長魚矯等人最為晉厲公所重用。
胥童的曾祖胥臣,是晉文公的親隨重臣,也曾任晉國上軍佐,胥氏當年也是晉國的重要卿族。但在胥臣之孫胥克任下軍佐時,被時任中軍將兼執政大夫郤缺(郤锜祖父)罷免職位,返家閑居,胥氏因此衰落,再也不是晉國最重要的卿族之一;胥克,就是胥童的父親。所以,胥童極為痛恨郤氏,一直想要向郤氏復仇,恢復胥氏家族的榮耀。
晉厲公其他親信中,夷羊五因為家族的田地被郤锜強行搶奪,從而和郤氏勢不兩立、矛盾極深。長魚矯則因為和郤犨爭奪豐沃土地歸屬,被郤犨依仗郤氏家族的勢力,沒有通過國君調解、就把長魚矯以及他的父母抓起來枷首,鎖在車轅上示眾,受盡了羞辱,由此也和郤氏不共戴天。

所以,晉厲公的親信們,都和郤氏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其實晉國內部、卿族之間矛盾都極深,不光只有郤氏如此,但郤氏的打擊面太大,比當年的趙氏還要遭人恨,所以無怪欒書要誣陷郤氏了,不搞倒你,你就要搞我),因此胥童、夷羊五、長魚矯對晉厲公將“去群大夫”計劃的第一目標定為郤氏拍手稱快、完全贊成,并迫不及待地參與其中。
周簡王十三年(前573年)十二月,晉厲公在一切準備就緒后,命胥童、長魚矯帶領公室直屬的甲士,一共八百人,向郤氏宮室發動進攻,并宣布郤氏謀逆,自己是討伐亂臣。郤氏在晉國行事風頭太盛(比當年的趙氏還要遭人恨),因此沒有人來給他們說公道話。
而郤锜、郤犫、郤至都沒有反抗,得知國君前來討伐自己后,紛紛自縊而死(有不同版本),郤氏家族其他成員也被一心報仇的胥童誅殺殆盡。晉國卿族中最強大的郤氏,在晉厲公的強力討伐下,就此灰飛煙滅。
郤氏被討滅后,晉厲公恨郤氏敢于私下行廢立之事(其實都是欒書的挑唆誣陷),于是將郤锜、郤犫、郤至的尸體陳列在朝堂上示眾,讓其他卿士前來觀看,以此向諸卿族示威、顯示國君的權威。身為中軍將的欒書也和上軍將中行偃(荀氏別支)一同奉命來朝堂查看(看自己的計謀得逞、使郤氏被誅滅)。
但讓欒書想不到的是,在他奉命前來、查看三郤尸體時,長魚矯卻自作主張,沒有稟告晉厲公,就把欒書、中行偃當場逮捕,并勸說晉厲公干脆將欒書和中行偃處決,然后再滅欒氏、中行氏。一心施展陰謀、讓晉厲公轉向郤氏下手的欒書沒料到長魚嬌居然來了這么一手,惶恐萬分間深感自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長魚嬌這小子不講武德,來偷襲,來騙;自己則大意了,沒有躲。
可晉厲公在關鍵時刻卻猶豫了,對長魚矯說自己已經殺了三個卿士,如果再殺兩個,那晉國還成什么樣子,還是就此作罷吧。長魚矯一看得不到國君的支持,又大大得罪了欒書、中行偃這兩個在朝堂上數一數二的卿士,感到這下子事情要遭,于是立即做出了最理智的決定——當場辭官,隨后直接逃離晉國,出奔到狄地(不得不說長魚矯的第六感真強,事后只有他才保全了性命)。

隨后,晉厲公親自釋放了欒書、中行偃,還向他們道歉,請他們繼續為國效力。逃出生天的欒書和中行偃勉強支撐著退出宮外后,在慶幸之余也相互鼓動,一致同意欒氏和中行氏要攜起手來,先下手為強,及早鏟除已經威脅到家族生死存亡的晉厲公。
此后,表面上欒書和中行偃老老實實呆在家中不隨便出門,看似反思閑住,其實兩人早就暗中議定,不能干等晉厲公不知道什么時候的下一次出手,應該馬上主動出兵,干掉已經威脅到欒氏、中行氏家族生存的國君,否則,郤氏的命運,就是欒氏、荀氏的前轍。
周簡王十三年(前573年)閏十二月,欒書、中行偃抓住了良機,趁晉厲公出宮到匠驪氏(晉國大夫)家中宴飲游玩之時,突然發動私兵,把晉厲公強行劫持回公宮中軟禁。晉厲公被軟禁后,胥童、夷羊五等晉厲公的親信都被一一處死、滅族。曾經是晉國卿族中重要成員之一的胥氏因此徹底退出晉國政治舞臺(所以說,提前跑路的長魚嬌是最聰明的)。
將晉厲公軟禁后,欒書和同謀中行偃舉行商議,決定派下軍將荀罃前往王都雒邑,迎公孫周回國,準備繼位(諷刺的是,當時欒書就是以想要私自接觸公孫周、并迎接他回國繼位來誣陷郤氏的)。在晉國使者。下軍將荀罃(即智罃,荀氏別支、智氏始祖)的勸說下,公孫周同意返回晉國,繼承君位。
在派出使者去迎接公孫周返回晉國之后,欒書和中行偃在周簡王十四年(前572年)正月初四,指使大夫程滑(荀氏別支)進入晉厲公的軟禁宮中,將晉厲公暗中弒殺,然后馬上派出使者向諸國告哀,宣布國君已經去世,并給先君上謚號“厲”。同時,欒書和中行偃給“薨逝”的晉厲公安排了寒酸的葬禮,只用一輛車子作為陪葬,把晉厲公安葬在新田郊外的野地里,沒有隨葬品、沒有起墓園。
周簡王十三年(前573年)正月十五,公孫周辭別周天子,和荀罃一道離開王畿,踏上了回國之路。二月初一,公孫周抵達晉國境內的清原,欒書以中軍將兼執政大夫的身份,攜上軍將中行偃、上軍佐將韓厥、新軍佐士匄等,親自趕往清原迎接公孫周。
此時的公孫周雖年幼(不滿十五歲),但聰慧過人、精明強悍,坦然接受了以欒書為首的諸卿的行禮,并隨后向欒書、中行偃等卿士們發表了不卑不亢、綿里藏針的即位宣言,軟中帶硬的要求諸卿士必須盡忠職守、忠于國家、忠于國君,否則自己寧可轉回雒邑,也不在晉國當這個有名無實的國君。
欒書原本是想立一個年幼聽話的傀儡,但沒想到精心挑選的十四歲少年居然如此強硬成熟、能說出這樣鋒芒畢露、邏輯嚴密的開場白,心里震驚無比。但事情已經不能改變,欒書再后悔也沒有用了,其他卿士也不會站在他一邊(尤其是韓厥、士匄不會支持他再次廢立)。
于是,和中行偃面面相覷之后,欒書不得不率群臣拜伏于即將繼位的少年腳下,并對天起誓,唯君命是從!精明的公孫周立即命人準備三牲祭品,當場和以欒書為首的諸卿歃血盟誓,就此明確了君臣名份和朝堂權力的歸屬。

次日,在欒書等卿大夫的簇擁下,公孫周進入舊都曲沃,參拜了晉武公廟,然后馬不停蹄直奔新都新絳(新田),在朝堂舉行正式儀式,繼任國君,公孫周就是晉國第二十八代晉侯——晉悼公。
晉悼公剛剛繼位,即開始追究堂叔晉厲公被弒之事(雖然他才是此事的最大利益受益人),受欒書唆使、從而弒君的兇手程滑被直接處死,以安撫晉國其他未參與弒君的卿族(同時震懾欒氏、中行氏)。不過,為了不將矛盾激化,晉厲公在位時所重用的一幫親信也被晉悼公一并廢黜,趕出了晉國朝堂,如此,晉國君臣之間的不信任和相互猜忌提防之心大大緩解,再次內訌的可能大大降低。
晉厲公誅滅郤氏之后,晉國的四軍八卿制度遭受了嚴重破壞(本來晉厲公準備以胥童等親信代替郤氏,但還沒來得及做出調整,自己就被欒書、中行偃弒殺了),缺額嚴重;年輕的晉悼公在清原迫使諸卿向晉國和自己效忠后,立即著手調整晉國卿位,其中四朝老臣、忠于公室的韓厥被拔擢為上軍將,到雒邑迎接自己回國繼位、和自己關系密切的的智罃則就任上軍佐,范氏家族的士魴補為下軍將;而當年出使秦國、大漲晉國威風的魏相(即呂相、魏氏別支)被提拔為下軍佐,同屬魏氏的魏頡(即令狐頡、魏氏別支)任新軍將,趙氏(大宗)最后的成員、前任中軍佐趙朔獨子趙武得以出仕、成為為新軍佐。
在這樣的調整安排下,晉悼公獲得了國內大多數卿士家族的支持,并通過提拔年輕才俊進入朝堂,得到了牢固的政治基礎,得到了晉國朝野一致的擁護,和大多數卿大夫的支持。魏氏由此進入到晉國最高政治舞臺,趙氏也得以復興,即將重現家族榮耀。
但相比晉厲公的蠻干胡搞,晉悼公的手段更加高明,在調整朝堂、獲取大部分卿士家族支持的同時,他并沒有對朝堂上最重要的中軍將、中軍佐位置進行更換,而這兩個位置,是屬于欒書、中行偃的。因此,欒氏、中行氏對晉悼公的更換卿位、調整朝堂行動沒有理由反對,只能保持沉默。
更加高明的是,晉悼公重設公族大夫,以荀家、欒魘、荀會、韓無忌四人為公族大夫,們參與國政;欒魘是欒書的嫡子,荀家、荀會是中行氏同族,這樣的安排和利益劃分,使得欒、中行(荀)兩家更無話可說,不想輕易放棄權力的欒書也在兒子和同黨的壓力下,唯國君命是從,不情愿地接受了這份“大禮”。
從此,欒氏在晉國國內的特權地位逐步降低,軍政大權緩慢歸于公室。這個時候的欒書,權勢大大降低、對晉國朝堂的影響力也不再舉足輕重,再加上年紀已老,控制局面逐漸力不從心。出仕近三十年的一代權臣,即將退出晉國政治舞臺,并慢慢地被晉國朝野所遺忘。
周簡王十三年(前573年)十月,晉悼公在新絳舉行閱兵大蒐禮,此時的朝堂四軍八卿排位為:中軍將韓厥、中軍佐中行偃、上軍將智罃、上軍佐士匄、下軍將欒黡、下軍佐士魴、新軍將魏頡、新軍佐趙武。
在新一代晉國八卿中,已經不再有欒書的名字(當然,前下軍佐魏相也因為去世而退出了卿位),他的中軍將兼執政大夫之位,被晉悼公授予忠厚老臣韓厥。不光退出了朝堂,從此之后,史書中也不再有欒書的記載出現,一度權勢滔天、策劃弒君的權臣、晉國繼趙盾之后最為強勢的中軍將兼執政大夫欒書,就這樣在悄然無聲之中,落寞地離開了晉國的政治舞臺,就連他是怎樣的結局、是否此時還在世,之后活了多久,史書中一律沒有記錄,就好像這個人突然從人世間消失了一樣。包括國君晉悼公、其子欒魘在內的所有人,都對欒書的生死去向閉口不提,欒書,就以這種方式,離開了大家的視線。

不過,雖然欒書的人生結局不詳,但其嫡子欒黡還是繼承了欒氏的卿士之位、出任下軍將。從這一點來看,欒氏家族并沒有因為欒書專權、弒君的行為受到影響,也沒有被晉悼公進行打擊,家族權力繼承得以平穩的度過。
欒書消失了,晉悼公以十五歲的年紀,牢牢地掌握了晉國軍政大權,開始按照自己的意愿對晉國的政治格局進行改變、整理,晉國已經走出了了晉厲公遇弒時所經歷了混亂和低谷,即將開始一段新的爭霸歷程。而欒氏家族的故事,隨著欒書的消失、也將進入新的一章,但遠沒到結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