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臺州文獻⑦
本報記者吳世淵
臨海市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原主任馬曙明,從事文史工作21年,是一位資深的史料“發燒友”。
他尤其關注與“臺州府”、與臨海相關的史料。本地的方志,自是熟讀;跑到外地,他有意識地搜羅古人的筆記、資料,但凡在書中看到“臺州”“臨海”字樣,哪怕只有一處,也會毫不猶豫買下來。
史料看多了,他產生了一種“分享欲”——臺州歷史上,出現過許多官員、讀書人,他們有的像流星一樣匆匆劃過,不留痕跡;有的實實在在為當地做了實事,雁過留聲。“這些人、這些事,都掩埋在歷史的塵埃里了,我想重新發掘出來,講給大家聽。”
為此,在臺州文獻叢書文化研究委員會擔任編委期間,他與同事任林豪,先后編著了《臺州歷代郡守輯考》《臺州歷代進士考》《宋臺州崇道觀祠祿官考釋》等書籍。其中,《臺州歷代進士考》是目前所見研究臺州進士最全、最準確之作。
隋朝以前,臺州因遠離政權中心,又經常陷入混戰割據局面,教育的發展極不平衡。至唐代鄭虔啟蒙以來,臺州的教育事業才推進了一大步。特別是南宋官學和書院的興盛,帶來的直接效果就是人才輩出、學者蔚起。
據《臺州歷代進士考》統計,臺州歷史上共誕生文進士913名、武進士187名。兩宋以降,由于臺州教育事業的迅速發展,考取文進士586名、武進士129名,占到有史以來的大多數。誠如全祖望所說,南宋時,以臺州為代表的浙東,有“鄒魯”之稱。有明一代,臺州有文進士271人、武進士13人。其中嘉靖二十三年(1544)三月,臨海縣人秦鳴雷狀元及第。
這些文人士子,在正史和地方志中均有記載。如果《臺州歷代進士考》一書,僅僅是對正史與地方志的整理、轉述,未免單調。
“這本書里,我們有許多'干貨’,是正史、地方志中不曾記載的。”馬曙明說,這些“干貨”,正來自于他多年積累的古人筆記、族譜等史料。
他以書中的明朝進士王士琦舉例。
王士琦,臺州府臨海人,萬歷十一年(1583)進士。他的父親王宗沐,是嘉靖年間的進士。他的兩位兄弟,王士崧、王士昌,也都是進士出身。“父子四進士”,在當時,朝野都為之側目。
王士琦官至右副都御史,《明史》及《臨海縣志》《臺州府志》有傳,但本傳過于簡略。《明神宗實錄》記載,王士琦“曾以藩參監軍朝鮮,倭平,進二級”。這說明,他曾以監軍的身份,參與了萬歷朝鮮戰爭。在這場戰爭中,他究竟發揮了什么作用,正史中未提及。
馬曙明等人,在《章安王氏宗譜》中,意外發現了朝鮮李朝國王和左議政給王士琦寫的幾封信,感謝他在這場戰爭中做出的貢獻。信中的措辭謙卑,稱王為“大人”,稱朝鮮為“小邦”。這幾封信,記錄了王士琦在朝鮮的卓越之功。
原來,在萬歷二十六年(1598),王士琦以監督朝鮮全羅道兵馬的專責,渡過鴨綠江。彼時,明軍兵分三路對付倭寇,王士琦負責監督西路軍。
在對戰過程中,因明軍有人泄密,導致西路軍將領劉綎進攻失利。有偵察者來報,說“中路泗川敗狀”。這時,軍中士氣大減,有崩潰的跡象。關鍵時刻,王士琦挺身而出,說:“且大軍方與賊對壘,而監軍使者無故先遁,萬一訛傳而師潰,誰任其咎?吾今惟有誓死報國耳。有異議者,立斬以徇。”并把這位偵察者綁了起來,由此軍心得以安定。
前方的劉綎見王士琦強硬不肯撤退,干脆破釜沉舟,與敵軍力戰,扭轉了戰局,這才有以后克粟林、奪曳橋的勝利。
朝鮮國王李昖致王士琦函中寫道:“佩大人之功德,寧有窮哉。”朝鮮左議政李德馨也致信王士琦,說:“發縱指示,都在老爺。”
朝鮮朝野出于對王士琦的景仰,要為他“勒金石而垂丹青”,在全州立去思碑作為紀念。上世紀90年代,韓國代表團來華訪問時,還特地問起臺州臨海的王士琦,贊口不絕。
以上故事,都被馬曙明記入書中。他說,正史中的寥寥數筆,是對人物的簡單概括,散落在民間的筆記、族譜,則是對人物的很好補充。當代人研究歷史,有查閱、檢索的便利,當然要盡可能搜羅、囊括更多的史料。
“透過這些豐富的史料,我們才能看到臺州先賢們波瀾壯闊的一生。”馬曙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