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4月29日,河北省館陶縣的某家醫院,被悲痛和憤怒的情緒包圍。因為幾個小時之前,這里發生了一件既令人震驚又難分對錯的大事。
事情的起因,是一個7歲的小男孩,因咳嗽得厲害被父親送來醫院治療。
在例行檢查之后,醫生正常給男童輸液。
但沒想到的是,在輸液的2個小時內,男童先后出現呼吸困難、心跳加速及身體疼痛的癥狀,最后死在了醫院的搶救室內。
更離奇的是,距離男童離世剛過2個小時,主治醫生王萍在自己的辦公室墜樓身亡。
從醫療事故到兩條人命,該事件受到了男童家屬、整個醫院、警方以及當地媒體和民眾的廣泛關注。
那么從男童就醫到醫生墜樓,這4個小時里到底發生了什么?究竟是哪一方導致了這場悲劇事故的發生?
34歲的王萍是館陶縣某家醫院的一名醫生。
從實習生到主治醫師,她也算是這家醫院的老人了。這天她正常值班,忽然被馬主任“安排”進來一個因為咳嗽來看醫生的7歲“小病人”,并特別叮囑“要好好關注這個孩子”。
很顯然,王萍并沒有將馬主任的話聽進去,只是做了簡單的詢問和診斷。在了解孩子咳嗽的時間和狀況之后,就開了點滴,讓家長帶孩子去輸液。
安置好這對父子之后,王萍撥通了丈夫王子凱的電話,告訴他今天要加班,讓他先帶孩子睡覺。簡單地交代之后,雙方掛斷了電話。
彼時誰也想不到,這竟是夫妻兩人之間的最后一次通話。
電話剛掛斷,小孩父親沈光就焦急地跑進王萍的辦公室,說孩子有些不對勁。
當王萍再次見到孩子時,確實發現了他的異樣——他似乎承受著很大的疼痛,以至于面目有些扭曲,體溫也從正常狀態變成了38的高燒。
更重要的是,男童的心跳明顯加快,監測到每分鐘高達167次!
7歲的孩童,正常的心跳應是每分鐘80-100次,不會有太大的浮動。很明顯,沈光兒子的心率遠遠超出正常數值!
看到這種情況,沈光作為孩子的父親,當然是又心急又心疼,只能求助于主治醫生王萍。
楊萍雖然也嚇了一跳,但還是冷靜處理,二話不說,就給孩子注射了一針鹽酸普羅帕酮,也就是我們說的心律平。
心律平就是專門針對心跳過速的功效藥,正好對男童的癥狀,但沒想到,一針打下去,更大的麻煩跟著來了。
剛注射進去,沈光兒子就開始大聲哭鬧,并一直喊“太疼了”。作為父親,沈光的心情自然是心疼焦灼,立馬就去找王萍詢問。
王萍卻表示,這個針剛打進去就是會疼的,是正常現象。面對沈光希望停止注射的請求,王萍則表示“不用擔心”。
聽到這樣的答案,沈光只能再次回到兒子身邊,安撫痛苦不已的兒子。
讓人沒想到的是,僅僅幾分鐘之后,孩子的狀況更加嚴重了。
眼看孩子臉色變得蒼白,額頭上掛著豆大的汗珠,就連“疼”都喊不出來了,緊接著嘴唇也變成了紫色,很明顯是出了大問題。
看到這個狀況,王萍終于慌了,趕緊給男童停止輸液,并將孩子送進搶救室。
一個小時之后,醫生們帶著遺憾走出了搶救室——孩子搶救無效,已經死亡。
聽到消息的沈光,瞬間愣神,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悲痛還是憤怒,或許更多的還是不敢相信!
他想不通為什么咳嗽會死人,更想不通醫生為什么不停藥,自己明明不止一次給那個女醫生反映過了異常。
王萍這邊出了事,但作為丈夫的王子凱對此一概不知。
當他在家安頓好兩個孩子之后,仍舊沒看到妻子回來。“今天醫院這么忙嗎?”他一邊想一邊撥通了妻子的電話。
“打死他,讓他償命”、“給我們一個解釋”,怒吼聲伴隨著打雜聲從電話那頭傳來,不用細想,王子凱就猜到這是發生了“醫鬧”。
緊接著他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明確表示醫院發生了家屬鬧事的狀況,讓他來接走王萍。
盡管如此,王子凱也并沒有太過驚慌,因為醫患糾紛這些事,看多了也見怪不怪了。
可當王子凱到達王萍的辦公室時,被眼前的景象嚇壞了!
從樓梯到走廊里,站滿了患者家屬,吵吵嚷嚷,甚至有些人因為憤怒,臉色漲得通紅。還有些人手里拎著板凳,一副隨時要打人的樣子。
他使勁往前擠,想穿過人群找到自己的妻子,奈何鬧事的人太多,他用力也無濟于事。
“把王萍交出來,他治死了孩子,得償命!”
王子凱一下子慌了神,他這才知道,這些人要“對付”的對象,正是自己的妻子王萍。
而他透過人群,只能聽到前面的打雜聲和叫嚷聲,看到妻子辦公室的門被踹開,聽到玻璃破碎的刺耳的聲音,卻看不到王萍的身影。
這時王子凱想到,辦公室后邊就有一塊空地,正好能看到王萍的辦公室。想到這里,他艱難地擠出人群,快步跑向辦公樓的另一邊,想快點看清楚妻子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然而,他剛跑到能看到窗戶的地上,甚至還沒來得及停下腳步,就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透過窗戶往外看。
王子凱還沒來得及看清那個人的臉龐,就聽到“撲通”一聲悶響,緊接著就看到地上明亮的白和鮮紅的血融合在一起。
地上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妻子——王萍!
王子凱大聲叫喊著妻子的名字,但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而醫院大部分人注意力都被前面的糾紛吸引,背面幾乎沒有人在。
恰好此時有一名醫生路過,王子凱便大喊“快救救她,快來救命”,兩人叫來更多的醫務人員,合力將王萍送進了急救室。
看著手術室的紅燈亮起,王子凱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梳理自己的情緒。
明明幾個小時之前,王萍還打電話讓他安頓好孩子,如今卻被一扇門隔在兩端,任憑王子凱如何心緒焦灼,都改變不了這個已經發生的事實。
因為從高空墜落,王萍不僅身上多處骨折,頭部受傷嚴重,內臟也多處破裂,身體損傷嚴重。
5月1日,34歲的王萍和這個世界做了無聲的告別。
而追溯王萍墜樓的時間,距離男童離世僅僅兩個小時。
而這兩個小時里,王萍不僅有內心的自責,還承受著家屬的辱罵和逼迫,以及辦公室被打砸的恐懼。
正因如此,丈夫王子凱提出了自己的妻子離世的疑惑!認為妻子是因為醫鬧,被沈家逼迫而死。
而沈光一家則認為,自己的兒子因咳嗽輸液,卻被王萍治療之后無辜死亡。王萍在墜樓之前曾將床單從窗口拋下,本意是逃跑,結果不小心墜樓死的,甚至可以說是畏罪自殺。
女醫生的死到底該由誰來負責,到底是自己墜落還是有人做推手?
雙方各執一詞,當晚王萍到底經歷了什么?接下來我們一起看看,男童死后醫院發生了什么事。
在男童被宣告死亡之后,沈光接受不了兒子去世的事實,第一時間找到主治醫生王萍、配藥人員以及扎針的護士,并同時叫來了家里親屬,告知這件事情的原委。
一行人吵吵鬧鬧,哭喊聲與喊冤聲從急救室一路走到了輸液室,直到王萍的辦公室。
但王萍作為主治醫生,一直不松口,認定自己的治療沒有任何問題,并堅決認為這只是一場意外,而不是事故。
作為家屬,當然沒有人能接受孩子突然去世的事實,雙方各執一詞,再次將戰場轉移到了院長辦公室。
為了讓雙方冷靜,沈光留在了領導辦公室配合調查,而王萍則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繼續工作。
上上下下調取了一系列的錄像以及單據后,院方給出了結論:
用藥和用量沒有任何問題,孩子的去世只是意外,我們也很遺憾!
沈光聽到這樣的話,頓時怒火中燒!明明兒子來醫院的時候只是咳嗽,卻因為你們的醫生治療變成了死亡,這樣的事實誰能接受!你說沒錯就是沒錯,我不可能相信。
雖然惱怒,但沈光并沒有急于發作,而是準備先把兒子的后事辦好,讓兒子入土為安,再來醫院問責!
然而就在醫院的走廊里,沈光聽到了王萍墜樓的消息。
他也是這時才知道,親屬們之所以沒有一同留在院領導辦公室,就是為了堵住王萍為孩子討公道。
當晚,王萍辦公室的門被沈家人一腳踹開,順手拿起桌上的東西就向她身上砸去。辦公室的信息柜、電腦等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害。
而隨著叫嚷聲越來越大,聞訊而來的沈家人也越來越多地聚在辦公室門口,走廊、樓梯等被圍堵得水泄不通。王萍只好躲在辦公室的一個小隔間里,再也不敢露面。
無處泄憤的沈家人,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的口頭辱罵、辦公室破壞等,直到聽到“有人墜樓了”這個消息。
而王萍到底是怎么死的?
在警方公布的照片,以及沈、王兩家的口供中,我們也梳理出了事情發展的脈絡。
眼看著插翅難逃,而沈家人的辱罵也越來越惡劣,王萍自知只要出門就是死路一條。于是將床單系在辦公室的暖氣片上,準備吊著逃出去,看樓下有沒有人接應。
但提前沒有和丈夫溝通好,一時手滑墜落,這才導致了這場王萍悲劇的發生。
而王萍婆婆始終憤怒“王萍是被他們逼死的”。
的確,王萍吊床單出逃是事實,沈家辱罵也是事實,兩個事實認定之后,王萍死因的謎團解開了,那孩子呢?
7歲的男孩到底是死于醫療事故,還是另有隱情呢?我們接著往下看。
前面我們說了,男童是因為咳嗽前來治療,最終卻演化成了一場悲劇。
但是據院方調查,王萍的處方并沒有問題,難道是孩子身上還有別的疾病嗎?經過多方調查與打聽求證,還真就有了進展!
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并且病情相當嚴重。而沈光之所以舍近求遠,到這家醫院就診,正是因為有“馬主任”這個熟人。
因為有先心病,小地方的醫院是不肯也不敢輕易接收治療的,而馬主任因為熟知孩子的身體狀況,才多次為這對“有關系”的父子開門就診。但當晚,因為馬主任到了下班時間,這對父子才被介紹到王萍這里。
雖然有馬主任的特別關照,但王萍也并沒有真的“關照”這對有關系的父子,而是當作普通的感冒咳嗽來治療。
而沈家接到這個消息,并不認為自己隱瞞病情,還表示孩子的病在2歲時就已經治好了,現在是正常健康的狀態。而此次在輸液中死亡,一定是王萍用藥的問題。
雙方各執一詞,能揭開男童死因謎底的,只能是尸檢!
但在男童去世的第二天,沈家人就已經將他下葬,并相當抗拒挖墳解剖。
事情發展到這里,似乎走進了死胡同。那一場悲劇,兩條人命,沈家、王家、醫院,到底應該誰來負責呢?
在警方的多方調查下,因沈家人的辱罵逼迫,間接導致了王萍的死亡,但不致構成刑事犯罪,只需警告、處罰或民事拘留。
而關于對院方的追責,則是因為在王萍墜樓20分鐘以后,院方才報警處理。
如果時間再往前推,在發生糾紛的第一時間將事情移交警方,或許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但最起碼能避免王萍悲劇的發生。
而孩子死因至今成謎,到底是因為用藥導致還是心臟病發,已經很難找到一個明朗的答案了。
一場事故,兩條人命,三方追責,注定是一場難以挽回的悲劇。但逝者已矣,生者更應在悲劇中吸取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