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旅程
黃昏時分,馬車抵達這座百里外的小鎮。
“要在這住一夜了。”父親看著兒子。
“行。”兒子從車上抱下鋪蓋卷兒。學校放假了,他跟父親出門拉腳兒,鍛煉鍛煉。
就在兒子掏麥糠準備喂牲口時,一只大刺猬滾了出來。“哎喲!爸,咱家的刺猬!”
“哎,怎么連它也帶來了?”一定是裝麥糠時沒注意,把它裝了來。
“怎么辦啊?”兒子停下手。
能怎么辦呢?父親搖搖頭:“家里還有三只剛出生的小刺猬哩!一天了,這么小。”
父親和孩子都在想,明天趕緊回去,別讓小刺猬餓死了。
天黑下來,父親抽著煙,他突然想起妻子臨走時,抓住他的手說:“你要照看好孩子。”這還用說嗎?我的兒子!可他當時啥也沒說出,只一個勁兒掉淚。他這次讓兒子跟著出來,主要是怕他孤單,省得牽掛。看到兒子,他就渾身是勁,仿佛看到了美麗的妻子。
兒子也沒睡著。他躺在床上,盯著父親的背出神。母親去世后,父親胡子長了,話少了,但對他卻溫柔百倍。“多好的爸爸啊!這么累,這么疼我。我要聽話,多幫他干活。”他默默地想,跟父親出門,是他樂意的。一來能幫父親,二來呢,他覺得父親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第二天清晨,兒子一醒來就想起了刺猬,打開麻袋看。
“爸,刺猬不見了!”
“跑了嗎?找找!”
車上沒有,四下里也沒有。“跑哪兒去了?這個家伙。”父親不打算再找了。
“到處亂跑!”兒子對那只刺猬罵道。他問爸爸:“小刺猬好喂吧?”
“問那干啥?可能沒事兒。”兒子點點頭。
黃昏時分馬車終于返回了小村。兒子跳下車,跑去看那三只小刺猬。
“爸爸!”兒子驚叫道,“大刺猬回來了!”
“是嗎?”父親慢慢走近,“哪兒呢?真是它嗎?”
“是,是它!”
“ 像!”父親伸手捧起刺猬,“咦?它咋回來的?百十里路啊!了得!”
“血!它肚子上有血!”
“對,它是爬回來的,磨破了。也不知道回來多久了!百十里地,翻山越嶺,連滾帶爬啊!這家伙真厲害!”
“它怎么認得路呢?這么遠,還在麻袋里。”
“奇怪呀,它怎么認得路呢?就是人也沒這好記性,它牽掛著幾個孩子啊!想它們,想著想著,就回來了。”父親邊尋思邊解釋。
“再遠它也認得路嗎?”
“嗯,當娘的就這樣,真不孬(nāo,不好、壞的意思)。”父親只顧感嘆,沒留意兒子俊秀的雙眼已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