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君從這個擠爆頭的展覽現場發來戰報，不但為我們多圖轉播了該展覽的幾大看點，還清晰梳理了從史前愛琴海文明到古代希臘間幾個重要階段。
文 | 一路 編輯 | Agnes
芝加哥Field Museum正在上的希臘特展“The Greeks”大概是一路君最近看的最過癮的一場展覽了。這次的展覽由雅典國家考古博物館力主，從加拿大一路兜到美國，許多重量級的文物都悉數登場。慕名而來的觀眾自然也是多到人擠人。好東西看過之后自然要拿出來分享一下攢點人品，我這就帶著大家一邊看展，一邊聊聊古希臘的藝術。
史前愛琴海文明
1. 基克拉澤斯文明
約公元前3000-2000年
現在一般認為希臘文明的源頭來自于貫穿埃及和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的這片“新月沃土”（Fertile Crescent，圖1）。考古學上將這個地方公元前8500-5500年的這一段時期稱為“前陶新石器文化”（Pre-Pottery Neolithic，PPN）。最終，PPN中的一支在公元前7000-6500年間傳到了愛琴海地區（圖2），開始了這里的新石器文明。
圖1，新月沃土
愛琴海地區的地圖可以大致分為三塊。位于大陸最南端的是伯羅奔尼撒（Peloponnesus），也就是后來希臘的“本土”部分（圖3綠色部分）。大陸南面的一個大島是克里特島（Crete，橙色部分），而位于大陸東面，不屬于克里特的小島群被稱為基克拉澤斯（Cyclades），和希臘本島隔著愛琴海遙相呼應的則是小亞細亞，也就是安納托利亞，如今的土耳其。
在公元前3000年左右，愛琴海的青銅文明最先在基克拉澤斯（Cyclades）的群島上產生了（可能是從小亞細亞傳播過來）。這一時期最重要的藝術形式就是大理石人像。此次展出的一個女性塑像就來自基克拉澤斯中最大的Naxos島，她的臉上還留有少量顏色的痕跡。如果細細品味，從那簡單的造型中仍然能感受到微妙的結構美（圖4）。
圖4，基克拉澤斯時期雕塑的側面曲線
這個造型特殊的陶器則出自另一個島上的墓葬中。考古學家管它叫“煎鍋”（好吧，形狀像吧），而對它實際的用處則一無所知。它的背部畫著一艘波浪中的船，這種船在當時被廣泛用于島嶼之間的貿易。
神秘的“煎鍋”
2. 米諾斯文明
約公元前2000-1450年
繼基克拉澤斯之后而起的就是興盛于克里特島的米諾斯（Minoan）文明。傳說克里特島的國王關了一個牛頭的怪物，要求希臘人進貢童男童女。最后大英雄忒修斯鉆進了怪物的迷宮殺死了它，解救了他的人民……對，就是這個故事。
米諾斯文明的一大奇跡就是克里特島上那座巨大的“迷宮”（圖5）——更可能就是當時的宮殿。
圖5，米諾陶迷宮復原圖
另外，更復雜的人像也出現了。下面這具米諾斯的女性像可能是用于某種宗教儀式。相比極為抽象的基克拉澤斯塑像，這個時期的人像顯得略微“寫實”了一點：
身體比例開始逐漸變得勻稱起來
這是一件男性的青銅塑像，他在表演的是一個“米諾斯式敬禮”。這種動作被認為是當時膜拜神靈用的。
這時期的陶器也變得更加出彩。米諾陶人喜歡用復雜的圖案和色彩來裝飾他們的陶器（這倒是和中國仰韶和馬家窯的彩陶有點相似），而大海也經常成為他們創作的靈感來源：
下面這個重磅的金頭帶還用凸點描繪了狗的造型。相對而言愛琴海文明沒有像中國那樣大量使用青銅器作為禮器，取而代之的是它們的大量的黃金制品。
3. 邁錫尼文明
約公元前1600-1100年
最后一個在青銅時代登場的就是希臘本土南端的邁錫尼（Mycenaean）文明。在傳說中，這段時間就是著名的荷馬史詩發生的年代。邁錫尼的建立者，就是殺死了美杜莎，懷抱仙女座安德洛米達的大英雄珀耳修斯。在伊利亞特中，邁錫尼國王阿伽門農作為希臘聯軍的主帥揮師渡海，最終攻陷了位于小亞細亞半島上的特洛伊。
發現邁錫尼的，正是德國傳奇“業余”考古家海因里希·施里曼（圖9）。他憑著童年時對希臘神話故事的無限向往，加上好到爆的人品，先后發現了特洛伊、邁錫尼（圖6-8）和梯林斯，活活氣死一代考古學家（話說我從小也看了不少圣斗士來著……）。
這次來的邁錫尼文物可以說是展覽中的大牌。在邁錫尼城內一共發現了兩個重要的墓葬群，分別標為A和B（圖10、11）。
邁錫尼的墓葬一共有兩種形式。除了以這兩個墓群為代表的豎穴型（shaft）墓外，還有一種更巨大更恢弘的tholos型墓（也叫“蜂巢墓”），可以代表當時統治者尊貴的地位（圖12）。這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邁錫尼城腳下的“阿特柔斯之墓”（也叫“阿伽門農”之墓，這倆都是神話中的邁錫尼國王，事實上墓葬估計和他們誰都沾不上邊兒），其巨大的穹頂直到一千年后羅馬萬神殿出現才被超越（圖13）。
圖12，Tholos型墓示意圖
就在邁錫尼A群的5號墓中，出土了這個轟動世界的黃金面具。出于對希臘神話的無比敬意，施里曼認為這位墓主人就是阿伽門農本人。不過以嚴謹的態度來說，我們只知道他一定是一位邁錫尼首領級BOSS。當然，這些都無損這件藝術品的價值——不過悄悄說一聲，或許是實物實在太寶貴了，這次來的是一個仿制品。
著名的黃金面具
下面這件就是真家伙了，它也一同出土于5號墓中（4號和5號墓一共出土了5件黃金面具），荷馬曾說邁錫尼盛產黃金，看來此言不假。從另一個方面，這兩件面具也可看作是希臘最早的真人比例“雕塑”作品。
除了金面具，幾個墓中還出土了許多其他的金器，真是極盡奢華。這種帶狀的東西是綁在頭上的頭飾，三個墓中的女性都附有這種貴重的裝飾。在一件項圈上，每個部分都是兩只鷹的圖案。
這粒黃金和獸骨做成的“紐扣”帶有波浪紋的流暢曲線，顯示了很高的設計水平。
這把青銅鑲嵌黃金的短匕首無論在鑄造還是設計上都無可挑剔。
閃瞎之后，再來看看別的。4號墓中安葬著3男2女。他們可能來自同一家族，其中的一位男性可能是位王子。墓中出土了不少儀式用的容器，例如下面這個雪花石膏做的“來通”（飲酒或祭祀用的容器），造型相當高貴別致。
這一時期的陶土雕塑依然大致延續著前期的彩繪和造型風格：
有意思的是這件馬車，顯示了當時這種新工具在邁錫尼的使用（圖14）。
古代希臘
1. 幾何時期
約公元前1100-800年
邁錫尼的黃金文明湮滅之后，那個璀璨的早期愛琴海文明忽然就消失了。關于邁錫尼消亡的原因，如今有兩種主流觀點。一種認為擴張中的印歐人種的一支多利安人從巴爾干半島的北部南下，征服了當地的文明（圖15藍色箭頭）。
這種假說還和希臘神話暗合。神話中，大力士赫拉克勒斯原本要繼承阿爾戈斯、斯巴達等王國的王位，不過因為赫拉從中作梗，該地區的統治權歸了邁錫尼。后來大力士的后裔得到雅典的庇護與邁錫尼開戰，可是由于瘟疫不得不敗走，他們最終在希臘中部碰到了多利安人的祖先，雙方生活在了一起。
不過大力士的后代們仍然想著要復仇，他們去希臘第一大廟德爾斐請求神諭，得到的結果是讓他們等待“第三顆果實”后從狹窄的海峽進攻。于是他們很高興地等了三年，從科林斯的地峽攻入，結果大敗而歸，大力士的兒子許羅斯也在和邁錫尼王的PK中被殺（邁錫尼王的基因來自帕爾修斯，赫拉克勒斯是宙斯和帕爾修斯孫女的后代……咳咳不腦補了）。許羅斯兒子再接再厲，再戰再敗；許羅斯的孫子登場，成功把完敗記錄延續到了第三代。
到許羅斯三個曾孫這一代，他們一合計這才想明白“第三顆果實”不是讓他們等三年，而是等三代人。于是歷史的重任交到了他們的手上，他們重整艦隊，大張旗鼓準備進攻，結果還沒出發，阿波羅就射死了他們其中的一個。
這下他們有點懵了，只好再去請示神諭。神諭讓他們去尋找“三只眼”作為向導。結果他們找到了一個騎在驢上瞎了一只眼的埃托利亞人，于是興高采烈地帶著他再度大舉進攻。這次終于正確領會了領導的意思，一舉拿下邁錫尼。這件發生在特洛伊戰爭六十年之后的重大戰事，就是神話故事中的多利安人入侵和邁錫尼陷落。
不過神話歸神話，其真實性目前還沒有得到證實。另一種看法則認為邁錫尼亡于內部的紛爭。不過無論原因如何，其后的希臘開始進入了一段歷經三百多年的“黑暗時代”（也叫“英雄時代”、“荷馬時代”，反正都是它）。直到約公元前9世紀，伴隨著希臘城邦的崛起和荷馬史詩的誕生，希臘的文明又開始復興。這個時期在藝術史上稱為“幾何時期”（Geometric Period）。這個名字源于當時陶器上布滿的精細幾何裝飾紋（圖16）。
圖16，幾何時代的有些瓶子大的驚人（圖中為著名的Dipylon大瓶）
這個時期的陶器因為底色是原色，繪彩是黑色，所以被稱為“黑彩陶器”。下面這個用于墓葬的瓶子就是一件幾何藝術的代表，瓶身上有一幅馬車的圖案。可以看出無論是裝飾紋樣，還是人物的造型，都帶有很強的抽象性。
這一組則是一位女性貴族隨葬的全套行頭，發現于Aigai，也就是后來馬其頓王國的第一個首都。這位婦女很有可能是馬其頓國王阿敏塔斯一世的王后。馬其頓在當時還被希臘人看作“蠻夷之邦”，直到后來崛起后不但統一了希臘，還震驚了世界。
2. 古風時期
約公元前800-480年
之后希臘進入了“古風時期”（Archaic Period）。哲學、政治、詩歌、音樂，這些后來希臘文明的驕傲都伴隨著城邦的進一步繁榮而成長起來。這一時期雖然沿用了黑彩，不過藝術風格和幾何時期很不一樣，變得比較具象，繪制的故事則大多和希臘神話及特洛伊的戰爭有關。
古風時期的另一大杰作是真人比例的人像。其中像這種男性的立像被稱為“庫洛斯”（kouros），是當時貴族為自己定制的“紀念像”。它可以說是后來希臘羅馬那些美輪美奐的雕塑最早的嘗試，其對身體比例的把握和對細節的刻畫能力已經很值得稱道了。不過從千篇一律的庫洛斯中也不難意識到，與其說“藝術家”是在臨摹一個真是的模特，還不如說他們是在創造一個理想化、符號化的形象。這種符號化也一直被后世的希臘雕像所沿用著。另外從庫洛斯身上也不難看出其受古埃及藝術影響的痕跡（圖17）。
圖17，埃及阿布辛拜勒的拉美西斯二世王后尼斐爾泰麗的神廟，可以看到類似的立像
與男性像相對地還有被稱為“庫瑞”（Kore）的女性像，學者認為她們可能代表著女神（別問我為啥庫洛斯是裸的庫瑞就是穿衣服的……）。
庫瑞
當然在這里必須要提一下，和我們的兵馬俑（圖18）一樣，他們原來都是上了濃妝的……
同時期在希臘的北部還生活著一支叫“Bottiaeans”的小部落。他們的來源眾說紛紜，最終在馬其頓崛起后被亞歷山大的爹菲利普二世征服。不過來自Archontiko的一個墓葬群顯示了他們很高的文化水準。當然，還有滿屏閃亮亮的黃金。這位女性據推測是一位高階女祭司。這種用黃金覆面的墓葬方式又讓我們想起了邁錫尼的傳統。
男性墓主人，同樣是黃金覆面：
3. 古典時期
公元前510-323年
古風之后的時期被稱為“古典時期”（Classical Period）。這個時期可以說是希臘文明的全盛期，如今雅典衛城標志性的巴特農神廟就是這個時期建筑的代表。而對波斯的希波戰爭和雅典與斯巴達間的伯羅奔尼撒戰爭也將這段這個時期推向了高潮（三百勇士就出現在第二次希波戰爭中的溫泉關一役）。
這時期的陶器以這種黑色為底原色人物的“紅彩陶器”為主（圖19），雖然只是翻了個個兒，但是終于不用畫出來的都是“黑人”了。這個瓶子上的圖案表現的是波塞冬和雅典娜爭奪雅典冠名權的那次著名較量。
這只同樣畫工精美的瓶子則是用于墓葬，表現了當時女性對于社會事務一定程度上的參與：
這一時期另一種重要的藝術形式就是雕塑，此時的希臘雕塑在寫實性已經相當成熟了。這是亞里士多德的頭像：
歌頌完了學者就來看看士兵。古典希臘最具代表性的士兵就是重裝步兵（hoplite，圖20）。希臘的全民尚武精神相當重要，全民皆兵，終生訓練的斯巴達人自不必說。就連相對溫和的雅典人，也是直到60歲才免除兵役。希臘歷史上幾乎所有偉大的詩人、作家、科學家……都當過重裝步兵。
這座雕塑可以說是重裝步兵形象的典型。他也被稱為“列奧尼達一世”（Leonidas），也就是率領三百內褲男的斯巴達國王，“猛獅一樣的人”。不過它到底是不是那位國王的像還真沒法說。當然，吃貨們更需要記住他……（圖21，不多說了）
還有一具同樣重量級的雕塑就是正在這個給自己戴上桂冠的運動員。它既代表著體育的勝利，同時也象征著雅典式的民主——作為公民，我們可以為自己戴上桂冠。
下面這個浮雕描繪的則是一位訓練中的運動員和他的仆人：
民主同時要求所有公民都有知情權，所以雅典的法律和通知會用這樣的石刻形式呈現在大眾面前：
下面這塊石碑則表現了人們崇拜醫神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場景。神話中阿波羅的這個兒子醫術太過高明，導致冥府的人丁日益潦倒。結果哈迪斯去找兄弟哭訴，宙斯就用拿手的閃電劈死了阿斯克勒庇俄斯。阿波羅聞之勃然大怒，殺死了幫宙斯制造閃電的獨眼巨人，結果被宙斯流放到人間去幫斐賴的國王當了一年小跟班（希臘神話里到底還有沒有公道！）
還有一些石碑則是表現世俗的場景。它們有些是作為紀念碑，有些是墓葬的一部分。
古希臘還有一項重要的娛樂就是看戲。悲劇和喜劇正是在當時發展壯大的。演員們在表演時會帶上與角色對應的“面具”。下面就是一個喜劇中使用的陶土面具（這東西帶著沉嗎？……）
這些小陶片也很有趣。它們是雅典一項特殊的城邦制度：“陶片放逐制”（Ostracism）。雅典會定期舉行放逐投票，只要獲得六千票以上，這位被選中的家伙就要在10天內離開雅典。放逐期為10年，期間公民的身份和財產權被予以保護。放逐制的初衷是為了把那些可能威脅民主的人趕走，所以高票當選的也未必都是大壞蛋。
譬如在某次投票時，有一個目不識丁的大老粗就請求政治家阿里斯提德幫他在陶片上寫上“阿里斯提德”這幾個字。阿里斯提德不動聲色的照辦后，還是忍不住問他為啥要放逐這個人。那人回答說：“不為啥，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只是聽大家老是說他是什么‘公正之士’，聽得我煩透了。”可見在雅典的制度中，為了保障政治民主甚至需要犧牲個體的權利。而這種小陶片——Ostrakon，也最終成為了這項制度的名字，并成為了現在的英語中的“ostracize”（排除，驅除）這個詞。
看了堆石頭再回來看件金燦燦的東西。這個黃金的花冠絕對是一件高檔奢侈品。這種長春花既是愛神阿芙洛蒂忒的象征，又代表了長生。
最后這是個青銅和銀打制的便攜式“筆盒”。看起來和如今的鉛筆盒子還真是像！
4. 亞歷山大與希臘化時期
公元前323-146年
在希臘的各城邦之間斗富比美搞得越來越虛弱之后，北方的馬其頓雄起了。馬其頓的崛起首先要歸功于國王腓力二世，不過他沒能等到完成霸業的那一刻就突遭暗殺。去年考古學家終于在希臘確認了腓力二世的墓葬和他的遺骸（圖22、23）。
展覽中最奢華的一個花冠，正是來自樓上的那位墓主人：
腓力二世胸甲上的黃金戈爾工（蛇發女妖）像：
腓力死后，兒子亞歷山大繼位，也就是后來的大帝。大帝的軍隊從希臘一路打到了天山腳下（圖24），終于建立和橫跨亞非歐馬其頓大帝國（圖25）。要不是他命短，只要一跨過咱們的西域搞不好就和羋月撞上了。這次史無前例的征伐也讓公元前四世紀的歐亞非文化發生了劇烈的融合與沖撞，一個“希臘化”（Hellenistic）的時代開始了（歷史意義上的希臘化時代從亞歷山大大帝去世開始算起，到希臘本土被羅馬占領為止）。
隨著亞歷山大的腳步，希臘的雕塑藝術被廣泛地傳播了出去，并與各地的文化孕育出新的果實。最早的犍陀羅佛像藝術就是其中一例，有研究認為秦始皇的兵馬俑也是其中的一例（果然和宣太后有關……）。這時期的雕塑也成為了后來古羅馬爭相致（山）敬（寨）的對象。這第一個就是荷馬老人家的頭像。
下圖是一個年輕男性的塑像。延續了古希臘的傳統，希臘化時期追求的依然是這樣一種運動員般健碩勻稱的身材。這種傳統也在文藝復興時被再一次地喚醒。
這是大力士赫拉克勒斯。他最終靠著自己的功績從一個英雄上升為了神，也體現了希臘理想中英雄人物最標準的版本。
下面一組雕塑都來自馬其頓的第二個首都佩拉（Pella）。它也是腓力二世和亞歷山大大帝初期活動的中心。在這座雕塑中亞歷山大被表現成了半人半羊的牧神潘。
愛神厄洛斯（也就是后來羅馬神話中的丘比特）和阿芙洛蒂忒（維納斯）。
亞歷山大大帝的頭像。希臘時代的雕塑雖然在人體的刻畫上無可挑剔。但正如許多千篇一律的雕塑所提示的，他們更多是將世俗的個人表現為相當理想化的“完美”形象。所以這種惟妙惟肖的藝術在某種程度上同時又是相當不寫實的——亞歷山大的塑像和他本人的長相或許并沒有直接的關系（圖26） 。
圖26，亞歷山大像體現了希臘塑像對于完美人體和比例的追求。（1）略微偏向一邊的頭部，（2）精心安排的發型；（3）沒有胡須以區別于其他統治者；（4）微微上翹的目光
這件小塑像可以說是東西結合的一個典范。它表現的是半人、半植物，有著惡魔長相的神祇薩巴茲烏斯（Sabazios）。這個來自安納托利亞內陸的神被和希臘的酒神狄俄尼索斯對應，從中可以看出亞歷山大的帝國和被征服地區之間融合的痕跡。這個塑像來自亞歷山大的兒子亞歷山大四世的棺材裝飾。他本人就是一位希臘的爹和一位巴克特里亞（今阿富汗）婦女的后代。
大帝死后，他的帝國迅速四分五裂，軍閥們紛紛起兵自立，而他的子嗣們卻慘遭屠戮殆盡，上面那個可憐的孩子年僅13歲就被毒殺。亞歷山大的將軍們將帝國分為幾塊，塞琉古霸占了中亞和西亞（圖27中黃色部分），托勒密割據了埃及（藍色），另一個將軍安提柯的后代則統治了希臘本土（綠色、橙色等部分）。
圖27，亞歷山大死后分裂的帝國，后希臘化時期
盛極一時的版圖消散了，不過希臘的文化還在不斷地向四周擴散著。直到羅馬崛起，迅速收編了希臘本土和埃及，并滅了塞琉古的后代，開始了一個新的偉大傳奇。而希臘的文化，也籍著羅馬的血脈繼續延續。
文明始終流淌，故事卻要落幕。關于這個The Greeks特展的嘮嗑和發散，今天就只能到這里了，該展覽在芝加哥結束之后還會移到華盛頓的國家地理博物館進行最后一場，小伙伴們若有機會，千萬不要錯過。
關于作者
一路，物理學出身，絕非宅男，喜歡隨著博物古建的蹤跡到處旅行。
關于“博物游”
“博物游”欄目既是一份各地博物館的深度導覽，又是一次將博物館維度不斷向外展開的自由實驗。作者來自隱藏在各行各業的高手（閑散人等），他們癡迷博物，有著各自的獨特視角與迥異的行文風格。他們會帶我們走進博物館內的驚奇角落，也更會激發著我們回退到真正浩瀚的日常生活與所處宇宙，發現身邊閃光的文化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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