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齊敏倩
編輯 成靜衛
1555年，明廷混亂，奸臣嚴嵩當道。一位御醫因對時局不滿，辭官到漳州東郊璞山寺出家為僧，在當地治病救人，留下藥方，代代相傳。
大名鼎鼎的片仔癀由此而來。500年后，在多如牛毛的中醫秘方中，片仔癀登頂封神，在資本市場的表現也極其強勢。
目前，片仔癀是兩市中藥行業唯一一支百元股，總市值700億元，滾動市盈率61倍，遠高于行業平均水平。過去十年，片仔癀股價區間漲幅更是高達20倍。
根據2018年年報數據，片仔癀（600436）2018年營收74億元，不足云南白藥三分之一，凈利潤11.4億元，同樣只有云南白藥三分之一。但云南白藥當前的市值約為950億元，僅比片仔癀高出250億元。
支撐起片仔癀超高市值的魔力究竟是什么，又能持續多久？
01
神藥殺手锏：提價
漳州地處閩南，九龍江穿城而過，片仔癀大廈便建在江邊。
片仔癀的聲名遠播和海外商貿活動密切相關。
當年下南洋討生活的福建人，大都會隨身攜帶兩片片仔癀?！皨屪姹Ｆ桨?，片仔癀保健康”，面對未知的海洋與遠方，片仔癀幾乎成了他們對抗疾病的唯一指望。
東南亞，航行的終點，他們將片仔癀攜帶至此。印尼不知道片仔癀名稱的人到藥店買藥時，會用“仙藥”形容。
為保護中藥配方，我國設了一個“國家保密配方”。保密程度分三級，最高等級是“國家絕密級配方”，保密期限永久。在成千上萬的中藥中，唯有片仔癀與云南白藥享此殊榮。
既然被尊為“仙藥”，自然配得上神仙價格。
2008年至今，11年內，片仔癀提價11次。目前，一粒3克的片仔癀價格為530元，比2007年時180元/粒的價格，翻了近3倍。
現在多家券商預計，片仔癀系列出廠價及終端價仍有持續提價動力和空間，這成為片仔癀在資本市場上的重要看點。
收藏市場上，片仔癀價格同樣瘋狂。2017年北京保利12周年春季拍賣會上，三盒（30 粒裝）片仔癀拍出16.1萬元的高價，一粒約5367元。
為了防止如此昂貴的片仔癀藥片被偷，片仔癀體驗店都會悄悄把藥片保存出來，留下空包裝盒展示。
擁有國家絕密配方的片仔癀，究竟能治什么病？又為什么如此名貴？
閩南語中，將炎癥成為“癀”，“仔”為語氣詞，因藥品成片狀，故稱之為“片仔癀”，意為一片即可退癀。護肝、抗癌也是片仔癀的兩大療效，這也成為資本市場熱炒的題材。
片仔癀主要成分為牛黃、麝香、三七、蛇膽，其中麝香最為難得。野生麝的數量已經極其稀少，天然麝香產量極低。2017年，我國麝香產量僅有400公斤左右，價超黃金，而片仔癀是全國8種允許使用天然麝香的中藥之一，名貴程度可想而知。
有絕密配方和珍稀原材料，就能牢牢掌握定價權。這就意味著，只要有人愿意相信片仔癀的神仙療效，公司想躺著賺錢都不難。
02
是藥三分毒：高估值
“美麗的城堡，周圍是一圈又深又險的護城河，護城河就像一個強大的威懾，使得敵人不敢進攻?！卑头铺厝绱诵稳菟哪恐械暮霉?。
若按此標準，片仔癀絕對算得上好公司，但資本市場也害怕一致預期。
基本面是“十年十倍股”的壓艙石，片仔癀也不例外。
從財務數據看，片仔癀擁有較強盈利能力。2018年片仔癀營收近48億元，是2003年營收的24倍。2014年至2018年，片仔癀營業收入分別為14.54億、18.86億、23.09億、37.14億和47.66億元，年均復合增長率為26.8%。
圖為片仔癀2014—2018年營收情況
凈利潤表現同樣優異。上市以來的15年中，有10年，片仔癀凈利潤增幅超過20%，近兩年更是保持48%和45%的高增速。2018年片仔癀凈利潤11.2億元，是2016年的兩倍有余。
片仔癀業務主要分布在醫藥工業、醫藥商業和日用品、化妝品領域。2018年年報顯示，醫藥工業毛利率高達81.38%。
2018年，片仔癀凈資產收益率接近25%，此前5年也常年保持15%以上水平?？傮w看來，公司給股東帶來回報的能力較強。
好業績出牛股，牛股則出“股神”。
萬科走出劉元生，360萬買入，持股30年，市值增長幾百倍；投資者林園，過去19年堅持重倉貴州茅臺，成為不少人心中的“民間股神”。
片仔癀的高增長，則讓散戶王富濟脫穎而出，成為不少股民心中價值投資的典范。
自2009年起，王富濟第一次作為第二大股東出現在片仔癀的年報中，當時其持股比例為4.43%。2018年年報顯示，其持股增至4.48%。10年來，無論起伏跌宕，王富濟都未曾拋售所持有的片仔癀股票，當前持倉2703.75萬股。
王富濟建倉價應在五六元左右（前復權），如今片仔癀股價接近120元，以最新市值計算，王富濟持有的片仔癀股票價值約32億元，堪稱投資界神話。
2018年半年報中，林園旗下的私募基金以0.64%的持股比例出現在了片仔癀十大股東中。林園的選股邏輯一是壟斷性，二是成癮性。片仔癀和他曾重倉的茅臺一樣，靠著壟斷，牢牢掌握定價權。
如此優秀的財務數據和強大的投資邏輯，讓投資者趨之若鶩，竟然支撐起超60倍的滾動市盈率。
從其歷史數據看，60倍左右的市盈率雖然不是巔峰，但也大大超出它的歷史估值均線，處于相對高估階段。
同為稀缺品種，貴州茅臺近幾年的滾動市盈率僅維持在30倍左右。
與自己的歷史估值比，與同類中藥上市公司橫向比，或與商業模式類似的貴州茅臺相比，片仔癀當前的估值都是高高在上。
良藥雖好，但也不能貪杯。這看似烈火烹油的背后，有個不得不直視的問題：現在的片仔癀股價是不是太貴了？
03
多元化之困
拿云南白藥和片仔癀對比，我們會發現一個有意思的現象。雖然都有絕密配方傍身，但配方差異，決定了二者的不同命運。
云南白藥擅攻跌打損傷，消炎止血，其主要成分為三七。三七產量大，根據成色不同，每公斤價格200—800元不等。三七的價格跟片仔癀配方中的天然麝香不可同日而語。因此，云南白藥藥品價格低，為了擴大營收規模，只能擴大產量或延長產品線。
在中藥企業轉型大健康、大消費的潮流中，云南白藥布局早，成績突出。不完全統計，云南南藥旗下擁有牙膏、創可貼、洗發水甚至衛生巾等日化品類。
按照產品系列，云南白藥劃分為藥品、健康產品、中藥資源和醫藥商業四大業務板塊。其中健康產品板塊為日化用品，以牙膏為主。目前，云南白藥近一半毛利來自健康產品業務。
雖然片仔癀堪稱中藥奢飾品，但依靠單品很難實現爆發式增長。尤其是麝香作為珍稀原料，存量日益緊張，國家配給的天然麝香無法滿足片仔癀產能擴張的需求。
可以說，麝香決定著片仔癀生死。這種局面下，片仔癀一邊養麝，一邊向云南白藥學習，利用本身秘方和品牌知名度拓展新產品。
人工林麝養殖，進行已久。目前，片仔癀在陜西、四川兩地開展人工林麝養殖。其中，公司在陜西的養殖基地是陜西省境內規模最大的人工林麝養殖基地，2018年，存欄（含寄養）數近千頭。但人工養殖林麝的具體進展情況，以及對目前原材料的補充力度等問題，片仔癀未曾披露。
近年來，片仔癀提出“一核兩翼”新戰略，即以傳統中藥生產為龍頭，以保健藥品、保健食品、功能飲料和特色功效化妝品、日化產品為兩翼，以藥品流通、電子商務為補充。
公司的多元化之路并非一帆風順。
2016年，片仔癀牽手上海家化，成立漳州片仔癀上海家化口腔護理有限公司，生產牙膏及其他口腔護理產品。跟云南白藥牙膏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片仔癀牙膏不僅沒有為公司帶來收益，還一直處在虧損狀態。
2017年，該公司虧損6636萬元。2018年，實現營業收入1.22 億元，同比增長40.93%，但凈利潤仍舊再次虧損4000萬元。
化妝品業務倒是有望成為片仔癀多元化的一個亮點。2018年片仔癀化妝品業務營收2.74億元，同比增加56.95%，凈利潤翻番至4245.88萬元。
片仔癀集團對化妝品業務頗為重視，市場猜測，未來這塊業務極有可能從母公司剝離出去單獨上市。市界致電片仔癀集團了解相關事宜時，對方只說，一切以公告為準。
有業內人士吐槽，片仔癀作為國企，比較穩健傳統，其化妝品在廣告營銷方面相對乏力。
2018年，片仔癀醫藥工業營收18.8億元，低于醫藥商業營收近4億元。但其醫藥工業毛利率高達80%，是醫藥商業毛利率的整整8倍。在醫藥工業中，肝病用藥占據所有藥品總營收近96%。
這意味著，片仔癀主要還是靠片仔癀系列藥品盈利，其寄予厚望的“兩翼”實在還很稚嫩， 難以突破。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片仔癀也不例外。目前看來，多元化仍是公司急需越過的高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