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中立擔任四川美院院長期間,無論多忙多累,仍堅持走進畫室。
38年前,一幅油畫作品驚動全球。金秋曬場背景下,一張端碗喝水老農飽經滄桑的臉,讓全世界認識了中國人的“父親”。這一里程碑式的作品已經成為當代中國藝術的文化符號。
羅中立是執著的。他一生只畫一個主題。他專注于我們這個農業大國人數最龐大的一個群體——農民。他熱愛故鄉,心系農桑,謳歌“泥土上的英雄”,被譽為“中國的米勒”。他用飽含鄉土情懷的畫筆,為共和國70年風雨兼程、波瀾壯闊的史詩畫卷,畫上了獨具個人思想的色彩。
山城春早。記者專程來到四川美術學院位于重慶沙坪壩區的虎溪校區。這里被譽為是他繼《父親》之后的又一重要作品,2013年榮膺首屆國際可持續發展公共藝術獎。穿過藝術氣息濃郁的石拱校門,梯田上池塘邊漸次綻放的梅花、櫻花、玉蘭花、油菜花等撲面而來。走進這春意盎然的田園,我們仿佛也走進了藝術大師瑰麗多彩的精神世界。
羅中立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儒雅,尋常的舉手投足中無不透露出藝術大家別樣的神采。他重慶口音的普通話說得不緊不慢,思路連貫,一如他創作中縝密的思考。這位《父親》創作者的講述,正是從他父親的故事開始的。
【人物檔案】
羅中立,1947年7月出生于重慶。1977至1982年就讀于四川美術學院,畢業后留校擔任油畫系教師,1984至1986年赴比利時安特衛普皇家美院任訪問學者,回國后在四川美院歷任油畫系副教授、教授。1981年,油畫《父親》獲全國青年美展一等獎;1982年,“故鄉組畫”參加全國藝術院校創作會;1986年,5件作品入選首屆“中國當代油畫展”。1998至2015年任四川美院院長。2009年11月起,任中國藝術研究院當代院院長、博士生導師。2015年2月起,任上海大學美術學院博士生導師。現任中國油畫學會副主席,歷任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重慶市文聯主席、重慶美術家協會主席、重慶美術館館長。
故鄉的滋養,受益終身
羅中立創作的《父親》影響甚大,被譽為一代人的“父親”。
“少年時,我立志成為一名畫家,父親對我的影響特別大。”他說道。
他父親高壽,羅家四兄弟去年為老父親慶賀百歲生日。老爺子身子骨很硬朗,今年正是100周歲。隱退下來的“羅二哥”常常陪伴老父,聽父親敘述那些久遠但記憶愈加清晰的過往。
羅家祖居重慶市郊的璧山。100年前的中國社會動蕩,川渝一帶頻頻鬧匪。羅中立的爺爺是一位開明鄉紳,從醫,辦私塾,有自己的藥房。不料禍從天降,一次土匪上門,將藥房及家產搶劫一空,付之一炬。家道敗落,從此一蹶不振。生活沒有著落的父親12歲那年輟學,進城當學徒。學的是機械。從只有一臺車床的小作坊,到生產軍械的大廠子,再到機場地勤維修,抗戰后轉入當地的西南醫院,解放初期又技術歸隊轉業至重慶紡織廠,能寫會畫的父親經常參加工會的宣傳工作。羅中立記得,小時候路過西南醫院大門,有人對他說,醫院的牌子是他父親書寫的。父親結交了不少有這方面才能的朋友,其中有他小學時一位姓董的美術老師。“我也因此得到一些關照,出去看展覽、參加訓練班。父親有一位四川美院畢業的同事,經常問他借一些川美讀書時的作業作品,這是我最早接觸的院校正規訓練的作品。這樣的氛圍,讓我順理成章產生了對繪畫藝術的喜愛和向往。”
少年時代的記憶中,對農村的印象、對鄉土的情感也是深刻的。羅中立生于斯、長于斯的沙坪壩,那個時候還是一片農區。每逢寒暑假,父親總是要他們哥幾個回老家璧山,在親戚家住些日子,然后背一些木炭回家。一路步行,清早出門,天黑抵達。往返沿途,要走過像青木關這樣一些很古老的驛道驛站,鄉野的景趣,農人的耕作,為他今后的繪畫創作提供了豐厚的藝術靈感。“父親的影響,故鄉的滋養,讓我受益終身。”
在初中就讀的歌樂山中學,羅中立遇到了畢業于西南大學美術系的菊明孝老師,他早期美術生涯的又一位啟蒙恩師。羅中立整天跟著菊老師,聽老師講自己的繪畫經歷,講一些國內外藝術大師的經典作品和趣聞軼事。在菊老師的鼓勵指導下,羅中立初二時參加了香港國際兒童繪畫展,他的作品《雨后春耕》入選,還獲得了人生第一筆獎金。1963年,他以第一名的成績順利考入川美附中。
走進大巴山,結下情緣
羅中立接受本報記者專訪。葉志明攝
38年前,一幅油畫作品驚動全球。金秋曬場背景下,一張端碗喝水老農飽經滄桑的臉,讓全世界認識了中國人的“父親”。這一里程碑式的作品已經成為當代中國藝術的文化符號。
羅中立是執著的。他一生只畫一個主題。他專注于我們這個農業大國人數最龐大的一個群體——農民。他熱愛故鄉,心系農桑,謳歌“泥土上的英雄”,被譽為“中國的米勒”。他用飽含鄉土情懷的畫筆,為共和國70年風雨兼程、波瀾壯闊的史詩畫卷,畫上了獨具個人思想的色彩。
山城春早。記者專程來到四川美術學院位于重慶沙坪壩區的虎溪校區。這里被譽為是他繼《父親》之后的又一重要作品,2013年榮膺首屆國際可持續發展公共藝術獎。穿過藝術氣息濃郁的石拱校門,梯田上池塘邊漸次綻放的梅花、櫻花、玉蘭花、油菜花等撲面而來。走進這春意盎然的田園,我們仿佛也走進了藝術大師瑰麗多彩的精神世界。
羅中立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儒雅,尋常的舉手投足中無不透露出藝術大家別樣的神采。他重慶口音的普通話說得不緊不慢,思路連貫,一如他創作中縝密的思考。這位《父親》創作者的講述,正是從他父親的故事開始的。
故鄉的滋養,受益終身
羅中立創作的《父親》影響甚大,被譽為一代人的“父親”。
“少年時,我立志成為一名畫家,父親對我的影響特別大。”他說道。
他父親高壽,羅家四兄弟去年為老父親慶賀百歲生日。老爺子身子骨很硬朗,今年正是100周歲。隱退下來的“羅二哥”常常陪伴老父,聽父親敘述那些久遠但記憶愈加清晰的過往。
羅家祖居重慶市郊的璧山。100年前的中國社會動蕩,川渝一帶頻頻鬧匪。羅中立的爺爺是一位開明鄉紳,從醫,辦私塾,有自己的藥房。不料禍從天降,一次土匪上門,將藥房及家產搶劫一空,付之一炬。家道敗落,從此一蹶不振。生活沒有著落的父親12歲那年輟學,進城當學徒。學的是機械。從只有一臺車床的小作坊,到生產軍械的大廠子,再到機場地勤維修,抗戰后轉入當地的西南醫院,解放初期又技術歸隊轉業至重慶紡織廠,能寫會畫的父親經常參加工會的宣傳工作。羅中立記得,小時候路過西南醫院大門,有人對他說,醫院的牌子是他父親書寫的。父親結交了不少有這方面才能的朋友,其中有他小學時一位姓董的美術老師。“我也因此得到一些關照,出去看展覽、參加訓練班。父親有一位四川美院畢業的同事,經常問他借一些川美讀書時的作業作品,這是我最早接觸的院校正規訓練的作品。這樣的氛圍,讓我順理成章產生了對繪畫藝術的喜愛和向往。”
少年時代的記憶中,對農村的印象、對鄉土的情感也是深刻的。羅中立生于斯、長于斯的沙坪壩,那個時候還是一片農區。每逢寒暑假,父親總是要他們哥幾個回老家璧山,在親戚家住些日子,然后背一些木炭回家。一路步行,清早出門,天黑抵達。往返沿途,要走過像青木關這樣一些很古老的驛道驛站,鄉野的景趣,農人的耕作,為他今后的繪畫創作提供了豐厚的藝術靈感。“父親的影響,故鄉的滋養,讓我受益終身。”
在初中就讀的歌樂山中學,羅中立遇到了畢業于西南大學美術系的菊明孝老師,他早期美術生涯的又一位啟蒙恩師。羅中立整天跟著菊老師,聽老師講自己的繪畫經歷,講一些國內外藝術大師的經典作品和趣聞軼事。在菊老師的鼓勵指導下,羅中立初二時參加了香港國際兒童繪畫展,他的作品《雨后春耕》入選,還獲得了人生第一筆獎金。1963年,他以第一名的成績順利考入川美附中。
走進大巴山,結下情緣
羅中立(右一)回到大巴山,和《父親》原型鄧開選的家人合影。
附中的學習,如饑似渴,農桑、田野、鄉村每每成為羅中立早期畫作的景致。也許是冥冥之中的一種安排,引得他走進了大巴山深處,從此結下一生的情緣。
附中二年級時,他們遠赴200公里以外的四川達縣駟馬公社,那里有一面“學大寨”的紅旗。那天晚上,30多位城里來的學生娃來到雙層生產隊小學操場上,被熱情的村民里三層外三層圍著,村長喊著學生的名字,喊到一個就被一戶村民領走。羅中立被一個叫鄧開選的老人領進他家的土屋。羅中立覺得那天夜里,村里的蛙鳴特別響,山里的星星特別亮。羅中立與鄧大爺一家人處得非常好。老人家后來就是《父親》油畫的創作原型。
附中這次的遠行,還只是與大巴山緣分的開始。附中畢業時,正趕上那個特殊的年代,羅中立毅然選擇了大巴山,來到達縣地區的鋼鐵廠。那個時候的羅中立是單純的,他覺得當一名鋼鐵工人很是榮耀。
在大山深處,羅中立沒有放棄心中的夢想,他的藝術天賦以另一種方式得以展露。他一邊干著鋼鐵工人的本職,一邊參加廠里各種宣傳活動,出板報、刷標語、畫人物像。他創作的板報、墻報常常占據縣城主街“頭版”的位置。業余時間,他出版了《四十二根導火繩》《四條紅領巾》等多部連環畫作品,成為當地小有名氣的業余畫家。大巴山整整十年,那里有他的青春,最美好的年華,他遇到了一生的摯愛。在那里,他也有迷茫,有困惑,更有期待。
光陰的腳步走進了1977年。關閉了十余年的高考大門被重新打開,四川美院要在達縣招生的消息傳遍了這里的大街小巷。羅中立并沒有馬上去報名。直到報名截止的那天下午,他的女友陳柏錦打來電話說,羅二哥,你還是要去報考的。
這個電話,重新點燃了他深埋于心底的理想之火。當天,羅中立走了10多公里山路,趕到縣城的時候,招生組已經“收攤”,好在有一個認識他的教師說,他以前是附中的學生,成績很好的。招生組才讓他在報名冊的最后,寫上了大名。
“現在想起來,挺懸。當時招生組的人說你明年來報吧。我說,明年我就超齡了。”回憶當時情景,羅中立頗為感慨。他說,最后一刻決定報考,一來是為了給未來的岳父母有一個交代。岳父母都是教師,岳母是達縣當地一所重點高中校長。二來是為了證明自己。人在大山深處,他對繪畫藝術的熱愛早已滲透到骨子里,流淌在血液里。
如愿考上四川美院油畫系,羅中立成為班上最年長的學生之一。回到闊別已久的校園,蹉跎了十年的光陰,青春不再,夢想依舊。在充滿春天氣息的校園里,羅中立享受著學習的快樂、創作的自由,他花了很多時間“不務正業”地繼續畫連環畫,《水滸故事》《曹操的故事》等陸續出版,讓班上的同學羨慕不已。一直到1980年初,全國青年美展征稿通知的消息,讓他對未來的藝術之路有了認真的思考。為此,他再次走進了大巴山。
謳歌偉大農民此生不渝
羅中立接受本報記者專訪。葉志明攝
為全國青年美展創作一幅怎樣主題的作品呢?羅中立想到了農民。
年少時在沙坪壩、在璧山留給他鄉土的記憶,同大巴山山民質樸的形象聯通了起來,他內心深處的涌泉迸發而出:中國的農民,是我們這個國家人數最為龐大的群體。這些偉大的勞動者是國家的基石、民族的脊梁。這個題材,值得用一生來創作。
他背上畫架,走進大巴山采風寫生。最初的寫生畫稿,有幾位駟馬公社的社員形象。鄧開選無意中也出現在畫面中,他頭上扎著毛巾,手持長長的竹煙桿。
那年除夕前夜回家,在住家附近的公廁旁,那幕司空見慣的守糞農民的場景,擊中了羅中立內心藝術靈感的那根弦。那個年代,各生產隊都會派人入駐城里公廁。他們在公側旁搭一個小窩,有時還會為此發生爭搶、打架。羅中立還想到了在歌樂山讀書時,在古道三百梯上常常遇到挑糞上山的農民。這些連接白公館、渣滓洞的山路上,總是彌漫著糞土的氣息。有一次,在快到山頂的地方,一位農民不慎將糞桶打翻,糞土灑了一地,路人紛紛掩鼻繞道而行,而農民卻用手捧著,一點一點收集起被打翻的糞土。“我們除夕團圓的時候,他們卻背井離鄉蹲在陰冷潮濕的窩棚里。我們吃的糧食,不正是農民用他們視若珍寶的糞土種出來的嗎?我們國家千千萬萬的人,不正是這些泥土上的英雄養育的嗎?!”羅中立說。
各種“守糞的農民”的手稿畫出來以后,羅中立覺得畫面太過于文學化,自己很激動,但是別人不一定明白,也不會激動。于是,他的構思從“守糞的農民”轉向“粒粒皆辛苦”,畫出了收獲的農民,在地上、石縫撿拾稻粒的農民,轉而又畫出了生產隊長、復員軍人等一個個人物形象,總覺得這些都過于場景化。漸漸地,他的構思從情節場景轉向突出人物的形象。他在畫稿中嘗試畫上一個一個框,將人物的頭像愈發地放大、突出,進而完全放棄了場景。
“從情節性的場景到人物形象,這是一次重大的突破;從人物到形象,從側身的頭像到正面的肖像,又是一次重大突破;從一般尺寸的肖像,到大尺寸的肖像,那是一次沖破思想牢籠的巨大突破。”每一次靈感的升華,都讓羅中立激動不已,徹夜不眠。他說,那個年代,人們習慣于將大肖像與領袖人物聯系起來,而將一個生活在社會底層普通農民的形象,用超大的畫幅尺度、塑造偉人的方式呈現出來,那就是要像頌揚英雄一樣謳歌普通勞動者。
普通的農民走進了歷史畫卷的中央。天地之大,黎元為先。一切以人民為中心,人民是創造歷史的英雄。這也是今天看來,《父親》這幅作品傳遞的時代意義。
羅中立一次次走進大巴山,收集大量的創作素材,構思也愈加清晰明朗。在暑熱難耐的盛夏,羅中立留在學校里夜以繼日抓緊創作。因為畫幅尺寸太大,他只能將畫布斜放在房間的對角線上。他廢寢忘食,晚上睡在畫布下,半夜醒來,反復琢磨。他聽取了不少建議。有的人建議加上一支圓珠筆,以區別于舊時代的農民。有的人勸他,這幅畫“太危險”,恐怕很難入選。
讓他最費神、花費功夫最多的是“父親”的眼睛。原先的眼睛,昏花的老眼,瞳孔的血絲,渾濁的水晶體反射出來的曬場上的情景很清晰。有一天半夜起來,他將眼睛上的顏料刮掉了一點,“父親”的眼神顯得朦朦朧朧的。“這種感覺就對了。”他說,這樣的處理反倒是最好的,“‘父親’眼神滄桑迷茫中,有一種期盼和渴求。那正是改革開放初期中國人的眼睛,迷茫中又充滿希望。”
這幅油畫作品,最終走進中國美術館展廳,并以800多票拿下金獎,比第二名高出700多票。《父親》描繪的這位普通的農民形象,被譽為一代人的“父親”。
回歸鄉野思考重畫“父親”
在虎溪校區的東側,一座貼滿老舊瓷磚很有藝術感的建筑依坡而建。這就是重慶市專項建造的“羅中立美術館”。
美術館的墻面,是用廢棄的老舊瓷磚拼接起來的一個又一個圖畫與故事。羅中立帶著多位教師和學生,花了六七個月的時間,一張一張地設計畫稿,由教師、學生配合工程隊一起完成施工。
虎溪校區占地1000畝,2004年開始建設,有評論認為這是超越《父親》的一個重要作品。羅中立說,超越與不超越不好說,但確實是自己殫精竭慮的用心之作。與有的新校區將原有土地夷平、推倒重來不同,川美虎溪校區采用“十面埋伏”的辦法,建設用地需要多少用多少,盡可能地保留山水原貌,有山依山、有水留水。原先的梯田種上了油菜花,綠油油的田野層層疊疊地開滿了黃花。沿坡而建的廊道旁有不少木犁、揚谷風車等農具,一道水渠也成為景觀區域的自然分割。有幾處原住民的農舍原貌保留。農民成為學校的員工,有的正在水塘里勞作,有的挑著挑擔走過石橋,消失在坡的另一頭。學生三五成群在坡旁溝邊架起畫架寫生,將自己也融入了風景之中。
十年磨一劍,羅中立為新校區畫出了一張又一張手稿。他說,虎溪校區的理念與“父親”所追求的人文精神是一脈相通的,那就是關注人與自然,關注藝術和美,崇尚綠色生態理念,處理好新校舍與原有農耕傳統風貌的關系。這種價值取向,表達了我們的文化態度,體現了我們對大學精神和大學責任的理解。
回歸鄉野林下的他,如若沒有外出或接待訪客,總會來到他在美術館的工作室里,早九點到晚七點半,中間回家吃午飯休息,一天的工作狀態七八個小時,雷打不動。每天不拿起畫筆,總覺得周身不舒服。他每天最好的運動,就是站著畫畫。站在畫布前,那是一種美好的享受。
那天,記者走進了羅中立美術館的工作室,穿上工作服的他正在端詳著一組作品。背景音樂播放著小提琴家亨利克·謝林的《快板》,讓工作室顯得格外寧靜。墻壁的兩側,各排放一組兩米見方的畫作。他說,他當下的工作,一是為美術館常設展準備展品。常設展將展出美國芝加哥大學教授、著名藝術史家巫鴻的作品,預計今年下半年開展。二是整理自己的《重讀美術史》系列。這是他繼《父親》和《故鄉組畫》之后的重要畫作。
《重讀美術史》系列是上個世紀80年代中期,他赴歐留學歸國時的命題,但是一直到本世紀初,他思考良久后才開始動筆。他指了指墻上的一幅作品說,這幅重讀的是魯本斯的《掠奪琉西波斯的女兒們》,原作現藏于德國慕尼黑老繪畫館。他選取了美術史上那些經典作品,如庫爾貝的《雙人體》、雷諾阿的《浴女》、塞尚的《玩牌的人》等,嫁接到大巴山的場景里重新解構,以東方氣質和當代視覺的審美圖式,塑造出具有個人鮮明風格的原創性藝術語言,在與世界經典作品對話中展示鮮明的文化身份。
整理出來的一組作品,也將在下半年展出。這是他未來一段時間內,不斷延續、最為重要的藝術命題。對于自己過往的作品,他也有重讀、重畫的計劃。他說,重畫“父親”也在他的思考之中。
以《父親》油畫為原型,一尊高6米的雕塑已創作完成,目前正在組裝階段。未來,它將成為羅中立美術館的鎮館之寶。
記者手記
天氣正好,下地干活
羅中立寄語:“農民,民族的脊梁。”(除署名外,均四川美術學院供圖)
“天氣正好,下地干活!”這重慶當地的俚語,是羅中立對年輕學子殷切的勉勵,也是他自己多年來藝術創作生涯的真實寫照。
川美虎溪校區保留了農耕傳統的風貌。他希望學生們在大好春光里多多下地干活,到田邊地頭創作寫生。川美有傳統的采蓮藕、挖紅薯大賽,參賽的學生紛紛走進農田、跳進池塘,用最樸素的方式向勞動者致敬。沾滿一身的泥土,為他們提供了豐富的藝術創作靈感。
下地干活,深入生活、勤奮創作。腳下接地氣,胸中有底氣。身上沾滿泥土,心中充滿感情。從少時的璧山、歌樂山,到走進大巴山,羅中立從泥土中收獲了滋養一生的藝術情感。他畫農民,不僅僅是單純的作畫,而是他對這片土地,對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充滿著深深的愛。心中有大愛,筆端才能有大作品。
如今,他每年都要去大巴山,在大山里住一段日子,會一會老友新朋,沾一沾那里的泥土,聞一聞泥土的芳香。他還帶著教師和學生多次重返鄧開選老人的雙層村,幫助那里的村民一起打造“父親故里”,為當地的鄉村振興計劃出謀劃策。
天氣正好,不負韶華。功成身退的他仍然保持旺盛的創作激情。他曾經給自己取名:羅厚。聽起來與川渝方言“落后”同音。他說,他是笨鳥。笨鳥先飛,厚積薄發。他放不下手中的筆,他無時無刻不沉浸在對藝術的思考和筆頭的演練之中,即便在外出辦事和旅行途中,也會在隨手可及的紙張上留下畫稿。創作是他的生活方式,已然成為他生命存在和人生價值的重要內涵。
作者:葉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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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3-18 來源:環球視野-文匯報 作者:葉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