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次查房時，有人讀了一篇文獻，恰巧作者是西班牙人，于是思維開始發散，話題轉到了斗牛。大家開始討論西班牙斗牛與葡萄牙斗牛的區別。雖然，這兩個國家的斗牛我都無緣親見，但記得在香港時曾經看過西班牙斗牛的實況錄播。號稱“以死亡和鮮血為賭注”的西班牙斗牛的的確確不是我所喜愛的，我無法欣賞“這種生死游戲的原始美感”，也無法領略“這種血腥舞蹈所表現的男性風姿”。當然這種風姿也不局限于男性，據說某位著名的女斗牛士已有刺殺八十多條牛的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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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斗牛由引逗、長矛穿刺、上花鏢及正式斗殺四部分構成。為了激發牛的野性，有人先引逗牛在全場飛奔，待其最初的銳氣被消耗后，長矛手騎馬將牛的背頸部刺破放血。受刺后的公牛，會越發兇暴猛烈，因此長矛手稍不留神就可能被掀翻刺傷。這完全可以理解，俗話說“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在生命受到威脅時，再弱小的生物也可能爆發出強大的力量。記得在一篇文章看過，一位野生動物保護者想要挽救被偷獵者打傷的狒狒，結果卻被其咬斷喉管的故事。動物無法判斷人類究竟想對它做些什么，但它們也有自我保護意識，這讓它對營救者施暴。更何況是對欲置其于死地的斗牛者呢！長矛手完成任務后，花鏢手徒步上場，將裝飾有彩色羽毛的金屬利鉤插在早已受傷的牛的頸背上。終于輪到手持利劍和紅布的主斗牛士上場了。身著節日盛裝的斗牛士，在色盲的牛面前，紳士般揮舞著紅布，以激怒早已受創的牛。當然，高潮是最后的刺殺階段，據說刺殺的最高境界是斗牛士與牛同時向對方沖去，斗牛士在運動中準確下手，而牛則應聲倒下用最短的時間完成死亡這個過程。當然，我看的那場斗牛沒有達到這種最高境界。牛有足夠時間充分享用了人所賜予它的傷痛和死亡體驗，而那位斗牛士則顏面盡掃，沒有歡呼、沒有掌聲、也沒有鮮花，有的是從死亡邊緣擦身而過。如果尋找一下斗牛中還有一絲人道的地方，就是當牛不能很快死亡時，會有人用短劍刺其中樞神經部位幫助其結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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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雨先生說：“萬千動物中，牛從來不與人為敵，還勤勤懇懇地提供了最徹底的服務。在烈日炎炎的田疇中，揮汗如雨的農夫最怕正視牛的眼神，無限的委屈在那里忽閃成無限的馴服。……牛累了多少年，直到最后還被人吃掉，這大概是世間最不公平的事。……長大了知道世間本有太多的殘酷事，集中再多的善良也管不完人類自己，一時還輪不到牛。”而斗牛則“分明把人類平日眼開眼閉的忘恩負義，演變成了血淋淋的享受。”“從驅使多年到一朝割食的忘恩負義，這且罷了，卻又偏偏去激怒它、刺痛它、煽惑它，極力營造殺死它的借口。”“要比賽生命力為什么不去找更為雄健的獅子老虎？專門與牛過不去，只因它特別忠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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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西班牙人斗的牛不是耕地的老黃牛，而專門飼養的野性十足的純種野牛。好在牛不會思考自己生命的意義和目標，否則了解到自己是為了在戰斗中死去而活著，不知道它們會不會提前自殺。魯迅先生也贊嘆，牛吃的草，擠出的是奶。不過在牛之中，奶牛還算是幸運，人們要的是它們的奶水而不是它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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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說人都是忘恩負義的。記得奶奶曾說過，她小的時候老家鬧饑荒，家里都準備把她送人了，但是當時家里的老黃狗死了也沒舍得吃掉，而像似對待家庭成員一樣把它掩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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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展示人的力量，也不是不可以。人們可以放棄血淋淋，也有勇士進行非暴力斗牛，在對等的條件下與牛一決高低。他們是用自己的軀體和生命作賭注，可以稱為是真正的勇士。但是，我還是不清楚這種勇氣是否有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