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受到漢成帝的專寵十余年，按道理，應該是可以生出一堆小孩子來的。可是，她們居然一個也沒有生出來。
正如大千世界的多姿多彩，女子的美麗，也各有其出色之處，并無一個唯一的標準。中國有個成語，叫作“環肥燕瘦”，說的就是唐朝的楊玉環和漢朝的趙飛燕。她們倆，一個肥，一個瘦，卻都是中國歷史上最著名的美女。除去體型的差異，這兩個美女其實還有很多相似之處。她們都擅長跳舞，都極受皇帝寵愛，最后都以被迫自殺迎來了自己的悲劇結局。
趙飛燕是漢成帝劉驁的第二個皇后。她出身低賤，被送到陽阿公主家學習歌舞，因為身體輕盈，舞姿優美，故號曰“飛燕”。她的身份，與漢武帝的衛子夫皇后微賤時是一樣的，而她入宮、受寵的經過，也幾乎與衛子夫差不多。成帝有一次微服出行，經過陽阿公主家，飲酒作樂。趙飛燕出來跳舞助興，其優美的舞姿和絕世的容貌一下子就征服了皇帝。成帝將趙飛燕召入宮中，對她大為寵幸。她的妹妹叫趙合德，也因為姿容艷麗被召入。兩姐妹都被封為婕妤，貴傾后宮。
趙飛燕譖告許皇后和班婕妤，說她們挾媚道巫術，詛咒后宮其他女人，甚至咒罵皇帝。導致許皇后被廢，最終被賜毒藥自殺。漢成帝想要立趙飛燕為皇后，但是太后王政君卻不同意，嫌她的出身太低賤。當成帝弄明白太后的意思之后，馬上就封趙飛燕之父趙臨為成陽侯。這樣一來，趙飛燕就成了侯門貴女，出身一下子就提高了。幾個月后，她就順理成章地被立為了皇后。
但是，被立為皇后以后，趙飛燕慢慢不再那么受寵了，而她的妹妹趙合德則極受寵幸，被封為昭儀。趙合德居住在昭陽舍，宮殿建設、裝飾得極為豪奢華麗，后宮從來就沒有過這么高的規格。《西京雜記》記載：“趙后體輕腰弱，善行步進退，女弟昭儀不能及也。但昭儀弱骨豐肌，尤工笑語。二人并色如紅玉，為當時第一，皆擅寵后宮。”
姐妹二人受到漢成帝的專寵十余年，按道理，應該是可以生出一堆小孩子來的。可是，她們居然一個也沒有生出來。漢成帝寵幸其他宮女，有懷孕的，多被趙氏姐妹想辦法飲藥或傷害，使其流產。有個別生出了男孩的，則直接把男孩搶走害死。
宮女曹宮偶爾被成帝寵幸，生了一個兒子，雖極力隱蔽保護，最終孩子還是被人持詔書奪走，不知下落，應該是被弄死了。曹宮和她的侍婢六人都被迫自殺。趙合德聽說許美人生了一個兒子，就在成帝面前大吵大鬧：“你騙我！你常常說你從中宮來，那許美人的兒子又是怎么生出來的！難道姓許的又要被立為皇后了嗎？”她捶胸頓足，用頭撞擊門柱，從床上往地下栽，又哭又鬧，不肯吃飯，說：“現在哪里還有我的位置？我要回家！”成帝說：“我今天來把這件事告訴你，說明我做事不瞞著你。沒想到你反而這么生氣，尋死覓活的，真是不可理喻！”于是成帝也不吃飯。趙合德說：“陛下認為自己做得對，那又為什么不吃飯呢？陛下常常對我說，永遠不會辜負我。可是現在許美人居然有了兒子，這難道不是辜負我了嗎？”成帝也真窩囊，居然下令許美人把兒子送過去，他和趙合德一起把孩子弄死了。
在野史《西京雜記》中，有關于趙飛燕欲求子而淫亂的記載，說她有一個單獨的私密之室，連皇帝都不能去，“以軿車載輕薄少年，為女子服，入后宮者，日以十數，與之淫通，無時休息。有疲怠者，輒差代之，而卒無子。”這就說得太夸張了，殊不可信。要每天都弄十多個少年進宮，非得有一個完整的搜羅、交通、護衛、隱蔽的體系不可。趙飛燕雖是皇后，卻并非強勢女主，其權力僅限于后宮之內，不可能干得成這樣的事情。成帝雖然昏庸，也絕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
就這樣，成帝荒淫一生，后宮無數，居然沒有一個兒子來繼承他的帝位。一次，他的侄兒定陶王劉欣來朝。劉欣的祖母傅昭儀私下里賄賂趙氏姐妹，姐妹倆也對自己懷孩子絕了望，也想為自己的以后做些打算，于是一起在成帝耳邊吹風，夸定陶王如何如何優秀。劉欣終于被立為太子。
第二年，漢成帝就駕崩了。他的身體一貫強壯，事先并沒有什么生病的征兆。那天早上起來，穿好褲子和襪子，正準備穿衣服，突然衣服從他手里滑落，他就僵在那里，不能說話了。這是中風的跡象。當天，成帝就死了，時年45歲。民間都把皇帝的暴崩歸罪于侍寢的趙昭儀。王太后命侄兒王莽等大臣追查皇帝的死因。趙合德百口莫辯，只得自殺。專房之寵，一直是后宮女人的夢想，沒想到也會讓人倒霉。看來世界上的任何事，都是有利有弊的，不論處在任何位置上，都切不可因一時春風得意而忘記警惕和自省。
太子劉欣即位，是為哀帝，尊趙飛燕為皇太后。過了幾個月，司隸解光經過仔細調查，弄清了趙氏姐妹殘害許美人和曹宮生的兩個皇子等事實，上奏給哀帝。哀帝不得已，只好將趙飛燕的弟弟新成侯趙欽、侄兒成陽侯趙都廢為庶人，全家徙往遼西郡。局勢對趙太后極其不利。
不過此時議郎耿育又上疏，說成帝之所以同意殺害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是為了給陛下您讓路啊。因為成帝看上了您賢圣通明，一心要您接班，所以才斬除那些禍亂之根。現在解光這些家伙，暴露先帝隱私，污蔑先帝有傾惑之過，而辜負了先帝的遠見之明、憂國之意。總之，您非但不能聽解光這些人瞎嗶嗶，反而得下大力氣消滅這些謠言，要弘揚正能量，大力宣傳先帝托后之意。
哀帝之所以能夠當上太子，很大一部分是趙氏姐妹的功勞，當然不愿意窮究此案。耿育這封上疏，給了他一個很好的臺階下。于是此案不了了之。但是成帝的母親王太后及其家族都對此非常怨恨。
哀帝只當了7年皇帝，在25歲那年就死掉了。王太后和王莽馬上就舊事重提，宣布趙飛燕的罪狀，先是把她由皇太后貶為“孝成皇后”，一個多月后，又把她廢為庶人。趙飛燕當天就自殺了。
在早先，就有童謠影射趙氏姐妹：“燕飛來，啄皇孫。皇孫死，燕啄矢（屎）。”姐妹倆雖然一時風頭無兩，打擊異己心狠手辣，最終自己卻也都不得善終。后來李白在《清平調》中贊美楊玉環的美麗，說：“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楊玉環若知道自己最后的下場，當時必不會因為這種類比而高興。宋朝辛棄疾的《摸魚兒》里，也有膾炙人口的兩句，對這兩位命運相似的美人做了深刻的總結：
君莫舞，玉環飛燕皆塵土。
（文/趙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