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戀愛如果都是一對一,事情應該會簡單許多,可是呀,拿我的經驗來說,開始時的確是一對一,接下來就是闖少林寺的銅人巷,得和她的一群拿著放大鏡的朋友談;再來則是提心吊膽進手術房,跟她那戴著顯微鏡的爹媽外加三嬸五姨七叔九奶奶談。當然,最最可怕的莫過于拿放大鏡的那群—— 很年輕的時候和個漂亮女生約會兩次,第三次約她,她說一群姐妹要打麻將,不好意思讓她們三缺一,問我有沒有興趣陪她去。那時我幼稚單純可愛兼白癡,騎著摩托車真去了。她們打牌,我對電視發愣兼侍候茶水,偶爾看看桌上幾十張麻將,只認識東南西北發財和紅中,其中一個女孩子好心,她說:“小張,來,坐旁邊,我教你。”我坐在她旁邊聞了起碼三個小時的香水味,猛打噴嚏,又不好說我對香水過敏,真是苦刑折磨。
第二天我再打電話想來個第四次約會,沒想到親愛的女朋友冷冰冰地回答:“我朋友說你這人沒耐心,而且衛生禮儀不好,擤鼻涕的聲音大,還用掉她家半包衛生紙。”甩男人有這種理由嗎?后來有個女性朋友提醒我,這是追女生的必要過程,叫做集體驗貨。像話嗎,我是什么貨?她們上菜場挑五花肉,回去燉紅燒肉呀。
這些都還算好,每個女人都有朋友一再提醒她:“要欲擒故縱。”——還是拿我當豬,否則擒什么擒。也有朋友能連發幾十通短信給她:“千萬別跟他回家,聽說他家又臭又臟,還想騙你上床。”——依舊拿我當豬。
不知道哪個社會學家的研究結果,說世界上每六個人就能發生關系,意思是:我女朋友的舅媽的小學同學的侄女的男朋友的某同事,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表哥,于是女朋友背后那勢力龐大的參謀集團,能在極短時間內,擰出我過去人生的點點滴滴。
拿我如今的老婆大人來說吧,剛追她沒幾天,有個晚上她在我冒著信用卡被刷爆的危險選擇的法式餐廳內,對著燭光和菲力牛排哀怨地說:“你以前追過小貝對不對?她是我好朋友的大學同學的幼兒園同學。”SO?我究竟以前有殺人的前科,或八百年前根本是秦檜?
對付女人的“集體暴力”,我后來想出辦法來對付——我的方法是當她提到要跟朋友去唱歌,馬上裝出興奮的表情說,好,我叫那群死黨也來,人多熱鬧。于是在小包房內,有人喝多了酒拿著麥克風哭不停,有人抓起手機留每個女孩的電話號碼,有人開他老舅的進口大車在樓下呼喚要不要去游車河。這時男人才有機會對身旁驚慌失措的小女朋友說:“要不要出去透透氣?”
的確有種男人不打群架,他們即使單刀赴會,面對五六個女孩,照樣能優雅地見招拆招,三十秒內記住每個女人的名字、電話號碼、生日、身份證號,逗得她們每隔三分鐘笑一次。在餐廳內,他先對女朋友大學同宿舍的小莉說,嗯,什么味道,別講,我猜猜看……哈,CHANEL的N5。再轉身對茉莉搖搖他的右手食指小聲地說,別點魚,這家拿手的是羊排。他并未忽略左手邊的茱麗,將頭倚過去眨眨眼睛地說,你是比利嫂對吧,我跟比利交手過幾次,他下單準,出價狠,不過看起來他挑老婆,更準。在茱麗的笑聲中,再轉身對他女朋友說:“Sugar,先來點香檳吧。“
這種男人能搞定所有女人,算是男人中的男人,他相信追女人得鄉村包圍城市,星期天約好去女朋友家吃飯,星期六便準備好禮物,給伯父的,給伯母的,給伯母那條小狗約克夏的,給五百里外伯母的母親的。怎么著,這種男人好吧,我完全同意,要是天底下有這么好的男人,我都想嫁給他,不過,不是我小人之心,不是我嫉妒,誠摯地告訴你,這種男人,大部分是騙子。
談戀愛啊,敬請相信你們的直覺,享受你們的感覺,因為戀愛的到來本來就不知不覺。別相信你們的軍師、閨密,她們只會提供錯覺,讓你們迷失到昏厥,并且鼓勵三姑六婆混亂世界地繼續猖獗。
相信我,如果不相信我,起碼也求你們相信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