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元樓前,有兩棵大大的銀杏樹,建小區時它便扎下了根,如今二十年了。
時日一久,銀杏樹便成了我的老友。
《詩經》里說的“一日不見,如三月兮”,正如我與銀杏之間的情感。
我對銀杏樹有如此之感,料想銀杏樹對我也有如此之靈犀吧,正如辛棄疾詩中所寫的“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入冬以來,銀杏葉子便慢慢地黃遍。
葉子先是稀稀落落地飄落,一日之中,零星可見。
忽有一夜大風驟至,溫度下降幾度,銀杏葉子便落滿了一地。
李清照曾在《瑞鷓鴣·雙銀杏》里說“誰憐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想到靖康之亂后金兵南渡,李清照與丈夫趙明誠一起離鄉背井、避亂南方的顛沛愁懷,我便生出無限哀傷與憐惜來。
而偏偏以雙銀杏來比喻夫妻他鄉流落之命運,實也恰當令人感嘆唏噓之極。
冬天慢慢深濃下去,銀杏樹上的葉子漸漸稀少起來。
每次經過都要駐足片刻,先是看看依舊留于枝頭的葉片,再看看一片葉子也留不住的枝條,碰巧時,正有一片或兩片葉子,朝著我的額頭飛至。
睜著眼睛,看著葉子落到臉頰,似乎也有一種別樣的趣味和情愫,葉子與我親昵,與我共享此時的悠閑自由呢,而我何嘗不是為此感到欣喜怡然呢!
今早,銀杏樹上的葉子幾于全無。
鄰居一個正讀幼兒園的孩子穿著高幫運動鞋,在清晨的陽光里忙碌。
他把銀杏葉收拾起來,認認真真擺進花壇,一片挨著一片,絕不重疊,還低聲若有所語。我也加入其中。
我問男孩,你為什么這樣做呢?他說:“這樣,銀杏葉就可以繼續睡覺了,有大地媽媽的保護,就不怕風吹了。”
男孩還告訴我,他正給銀杏葉唱幼兒園里教的歌謠,這樣銀杏葉就不孤單流淚了。是的,愛永遠是溫暖的,給予永遠是快樂的。
寒冬時節,無論有雪無雪,銀杏樹都可以見證,見證季節里每一個敏感變化,見證人世間各種溫暖與感動,真摯與情意。
(已載12月9日《德州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