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輩子,最需要的,有兩件大事,一是吃飯,二是住房。提起我家最早的住房,我簡直難以啟齒。
爺爺生了五男二女,卻只有兩間小土房。我出生于1954年,幾歲時母親就去世了。為給叔父騰房說媳婦,我和父親搬進了牛棚。爺爺給隊里喂牲口,三間牛棚,牛住了兩間,還有一間是給牛盛草的,父親就在一間草屋里盤了個小炕,壘了個小鍋頭,我爺兒倆一住五六年。
住牛棚的日子,個中滋味,我是深深地體會到了,每到吃飯的時候,拴在邊上的那頭大黑牛常調過腚來拉尿,窩囊得我端著碗跑到外面去吃。
后來,公社里救濟了我家3000磚,父親扒光脊梁打了半月坯,又向人借了檁梁木頭,終于蓋起了三間坯房。但我和父親剛搬進新房不久,大爺住的一間小棚子突然塌了,大爺沒處住去了,父親便把大爺接回我家,把我的三間房讓大爺住了一間。
感謝我的妻子,沒嫌我家窮,我娶媳婦,是向人借的婚房。妻子進門的第二年,喜逢改革開放,我家分得了土地。不怕吃苦不怕下力的父親,除了辛勤耕種自家分得的土地,還把別人分了不愿意種的堿場澇洼之地拾起來,改堿整平深翻,種上了莊稼,當年,我家就告別了常常斷頓的日子,漸漸有了存糧。
感謝國家恢復高考,這時的我,大學畢業回本鎮教書,有了工資。
解決了溫飽后,為了增加經濟收入,父親和我妻子在家喂牛種棉花。最多的時候,我家喂過七頭牛,種過十幾畝棉花。棉花開時,白花花一片,父親和我妻子白天拾不過來,晚上,借著月光,我和女兒放了學,也幫著拾,常拾到月亮沒了,一家人一晚上能拾一大包棉花。
通過喂牛種棉花,手里有了存錢,我家又蓋起了新房,廈房。是村里第三座廈房。
搬新居那天,我點燃了一掛爆竹,“噼嚦啪啦”的爆竹聲,直震得樹上的枯枝往下落,震得人耳朵嗡嗡響,震跑了窮氣,震來了我家的福分。許多村人前來捧場,直夸我的父親說:“行啊老秦,住牛棚的手,住上廈房了,沒想到吧?!?/span>
沒想到的事還在后頭呢。不幾年,大學畢業上班后的女兒在城里買了樓,是80平的,兩室的。我和老伴兒平時特別是冬天常去住些日子。只是,我的父親沒福,沒趕上。
三年前,女兒又把樓房換成了大的,上下兩層的,單獨給我和我老伴兒買了一套,是130平的,高層電梯的,南北通透的,還是觀景的。樓房寬寬敞敞,亮亮堂堂。站在陽臺南望,幾棟多層前是新湖,湖水清澈透明,波光粼粼。晚上,湖中倒影林立,魔幻神奇,湖四周樓連樓燈映燈,樓群燈??棶嬈?,畫屏映在湖上,仙境一樣。
我常抱著小外甥女站在北面窗臺上后望,腳下是禹城最繁華的行政大街,每當早晨中午晚上,上學放學的學生,像過隊伍一樣。我教小外甥女揚起小手,對著隊伍喊:“同志們好!”小外甥女很是聰明,只教了她一回,再一往窗臺上抱她,她便招手朝下直喊:“同志們好!”
啊,房,我家的住房。
從牛棚到廈房到樓房,一步一個臺階,如芝麻開花,做夢一樣。
我家住房的變化,不正印證著祖國由貧窮到小康到繁榮富強的巨大變化嗎?
我愛您,我的祖國!
我歌唱您,改革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