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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醫原本

 【原文】太陽病,過經十余日,心下溫溫,欲吐,而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滿,郁郁微煩。先此時自極吐下者,與調胃承氣湯。若不爾者,不可與。但欲嘔,胸中痛,微溏者,此非柴胡湯證,以嘔故知極吐下也。(第123條)

【辨解】本條闡述因為極吐下,導致類柴胡湯證與治。關鍵要搞清所謂柴胡湯證之真正意義。

太陽病,過經十余日,心下溫溫,欲吐,而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滿,郁郁微煩。這些證狀看上去都像少陽病柴胡湯證,但并非柴胡湯證。然而,需要辨明者,此正是柴胡證。

太陽病,過經十余日,病或內傳。若傳,則可能傳少陽,因此,上述病證就容易誤診為柴胡湯證。關鍵要搞清楚柴胡湯證之意義。所謂柴胡湯證,并不能象理解中成藥那樣,搞成藥證對治,而應該搞清楚其氣味治方,即治什么病因,治什么病機,把柴胡湯所治之病機病因搞清楚,再把病證之病機病因搞清楚,若病機與病因相同,或者病機不完全相同,但病因相同,就可與柴胡湯。

概括而言,柴胡湯所治,三焦熱淫,膽腑燥淫,中焦燥結,上焦積熱,下焦積寒,治方在肺焦肝膽,脾胃心脈,就差腎胱未及。因此,柴胡湯所能治者,多矣。本病心下溫溫,欲吐,而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滿,郁郁微煩者,無論是外感自發,還是醫吐下繼發,其病機病因均與柴胡湯所治符合,故屬柴胡湯證,換句話說,可與柴胡湯。

心下溫溫,是心下部位,感覺有點溫熱。此心下,是三焦之中焦呢?還是胃腑呢?與后文“胸中痛”結合來看,此心下,當指胃腑,與欲吐相聯系。此乃膽腑燥邪客入胃腑,燥濕生熱,或者三焦熱淫客入胃腑,以致溫溫。溫溫者,不是很熱,說明客邪不厲。與欲吐結合看,此溫溫乃燥邪客入胃腑。

欲吐,言外不能吐。是胃腑的病證,病因燥邪,燥濕生風,邪風淫動,則致吐。但是燥結使風不能動,故欲吐不能。

胸中痛,乃三焦熱淫積聚中焦,而熱淫要積聚中焦,必須有燥結,否則上下交通,三焦正常,則無胸中痛。

大便溏,是胃部有熱,而腸部寒濕所致,胃部有熱,故消谷化食,腸部寒燥夾濕,故大便稀溏。同時,木郁風淫,使水谷精華不能上奉,與糟粕俱下,亦是便溏之因素。所以,便溏之人,反而易饑能食。

腹微滿者,滿于腸部也。寒燥微結,雖不致鞕,但使大便糟粕下傳不利,故有腹微滿

郁郁微煩者,乃三焦熱邪與膽腑燥邪少少客入心脈所致,亦因吐下造成心脈正虛。

上述證狀,那條不可與柴胡湯治?

先此時自極吐下者,與調胃承氣湯。若不爾者,不可與。這句話是說,出現上述證狀之前,不是醫吐下,而是自己發生過大吐大瀉的,可與調胃承氣湯。若不然者,不可與。問題是,何以自極吐下者,可與調胃承氣湯?調胃承氣湯并無養正之功,雖有調胃之名,但需燥熱入胃,方能與之,若是寒利,豈能反與調胃承氣湯?

調胃承氣湯的氣味治方,主要在三焦膽腑,同時兼治胃腑。治胃腑者,主要治在腸部。由此引出一個問題,既然膽腑燥淫,可與調胃承氣湯,以苦寒清熱降燥,為何不可與柴胡湯和解?柴胡湯不是只能用于柴胡湯證,這一點應該是非常確定的。所以,此非柴胡湯證,并不等于不可與柴胡湯。可與調胃承氣湯者,無不可與小柴胡湯。

從這里可以得到更進一步的啟示,就是對于六經分病,以及“方證對治”,萬萬不可偏執。若是固執胃腸的病是陽明病,陽明病只能與承氣湯,而少陽病才可與柴胡湯,且有柴胡湯證才可以柴胡湯,那么,中醫原本之真理就可能反被《傷寒》之光輝淹沒了。智慧者,必然選擇透過《傷寒》之光輝,或者在《傷寒》之光輝照耀下,找到醫學之真理,而不是把《傷寒》當作真理。

此乃擺在中醫面前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原文】太陽病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反不結胸,其人發狂者,以熱在下焦,少腹當鞕滿。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所以然者,以太陽隨經,瘀熱在里故也。抵當湯主之。(第124條)

水蛭(熬)三十個 虻蟲(熬)三十個  桃仁(去皮尖)二十個 大黃(酒洗)三兩

上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不下,更服。

【辨解】本條闡述燥結脈腑與下焦膀胱之脈證并治。可以106條桃核承氣湯證互參。

太陽病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這就說明表里俱病。表證仍在,就是還有發熱,或者惡寒,或者都有。表證仍在,一般認為,三焦還在發熱,即命門未病。如果里病未作,脈當浮,今反沉而微,說明本病并非傷寒,而是溫病。溫病者,天九之燥邪致病也。能傷天一之寒腑膀胱者,惟天九燥邪也。又,熱自三焦,若無燥結,三焦之熱,不能傷三焦本腑,故病因非熱邪。燥邪客入心脈與三焦之下焦,無論外感還是內生,均可不致命門精髓增出,即便精髓增出,亦入三焦而不入脈腑,因此,脈見沉微,并不與病燥有悖。又脈腑客燥,亦可使脈搏沉微。

反不結胸,其人發狂者,這要倒過來看。其人發狂,說明燥熱非常嚴重。燥熱如此嚴重,本當結胸。反不結胸,意義有二。一是,燥邪沒有結濕于三焦,同時,三焦沒有熱淫。二是,燥邪不在中焦結濕,而在脈腑結血,故其人發狂,同時結在膀胱。

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此話意義有三。其一,小便自利,說明燥結在膀胱血分,而未在膀胱水液。若是燥結膀胱水液,就會小便不利。其二,言外膀胱有未出之淤血,故下之乃愈。其三,若小便不利,則非下之乃愈,則要與它證相參,辨證論治。

少腹鞕滿,說明有血瘀于脈外,但又未出致膀胱器外,形成了陳血淤積,否則就會尿血。若尿血,將自愈,而無需“下之乃愈”。有血瘀于脈外,桃核之力就不夠用了。因為桃核味甘苦,入三焦與脈腑,主要是通過潤燥來解決脈內血瘀,而無力解決脈外之陳血淤積。

抵擋湯加上水蛭虻蟲,就是為了消除脈外淤血。水蛭氣平,薄咸治方在膀胱,亦在下焦,氣平則和解寒熱。咸平者,化濕解燥而破結,故善清陳血淤積。咸,乃坎水之味,故能入血,無處不達。《本經》謂其,主逐惡血淤血,月閉,破血瘕積聚,無子,利水道。虻蟲微寒,厚苦兼有薄甘。厚苦入三焦膽腑,薄甘入脈,氣寒則清熱降燥。《本經》謂其,主逐淤血,破下血積,堅痞,癥瘕,寒熱,通利血脈九竅。桃仁化脈內燥結血瘀,大黃清熱降燥。上四味,標本兼治,故愈病。

抵擋之名,源于水蛭。至者,抵也。抵者,抵擋也。擋著,排除也。故抵擋湯又稱蛭擋湯。據古今醫家之經驗,水蛭排除淤血之功效,十分顯著確切。

本條燥熱如此嚴重,卻不是陽明病,而是血腑病,即脈腑病,這就充分證明,陽明病燥,非為胃腸本氣自病,而是燥邪客入胃腑致病。中醫學者,一定要學習邏輯,此乃辨證尋機察因之基本功。只要掌握基本的邏輯知識,就能從《傷寒》中看出許許多多的問題,把這些問題搞明白,中醫就進步了。

 

【原文】太陽病,身黃,脈沉結,少腹鞕,小便不利者,為無血也。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證諦也,抵當湯主之。(第125條)

【辨解】本條對照上條小便自利,而發瘀血之脈證,補充闡述小便不利,而發身黃之脈證。進一步強調指出,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證諦也。

脈沉結,指脈沉而結,結者,結脈也,脈腑枯燥至極也。身黃,是膽腑燥邪客入脈腑,燥結無風,不能汗解或出血而解,只能使濕土之色滲出體表,發為身黃。本病脈沉結,說明脈腑無濕淫,即無熱邪客入,但有燥邪,其黃必是暗黃,而非亮黃或橘黃。

少腹鞕,此乃燥邪客入三焦之下焦,結濕為鞕也,故小便不利。此少腹,既可以是三焦之下焦,亦可以是膀胱寒腑。結在下焦者,決瀆失政,水道不通,故小便不利。結在膀胱者,燥結無風,故小便不能出。

小便不利,證明燥邪結濕,而不結血;小便自利,證明燥邪結經脈之血,而不結三焦與膀胱腑內水液。故條文強調,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證諦也。諦者,確定無疑也。血證諦者,抵當湯主之。

 

【原文】傷寒,有熱,少腹滿,應小便不利,今反利者,為有血也。當下之,不可余藥,宜抵當丸。(第126條)

水蛭(熬)二十個 虻蟲(去翅足,熬)二十個  桃仁(去皮尖)二十五個 大黃三兩

上四味,搗分四丸,以水一升,煮一丸,取七合服之,晬時當下血,若不下者,更服。

【辨解】本條乃上兩條之輕者,故與抵擋丸緩釋之輕劑。但服法指出,不可余藥,就是連藥渣一起服下。晬(音醉)時,即一個周時,也就是二十四小時。

 

【原文】太陽病,小便利者,以飲水多,必心下悸。小便少者,必苦里急也。(第127條)

【辨解】本條指出無血之小便利和小便少(不利),對照辨證抵擋湯之小便利與小便不利。

太陽病,小便利者,以飲水多,必心下悸。雖然小便利,但不會有淤血的問題。為什么飲水多,小便利,必心下悸呢?飲水多,說明胃腑有燥熱,熱則生風,故善消。消于三焦水道從膀胱而出為小便,而不消于汗,故小便利。飲水多,則激動胃風,胃風驚過則為悸動。胃在心下,故曰心下悸。心下悸,也有心悸的成分,心脾相聯,胃風悸動,則心脈有感。又,胃腑既有燥熱,三焦難免客燥,有燥則難免中焦結濕。但小便利,說明結濕輕微,還是濕氣,不形成中焦阻隔,亦無胸脅滿等病證,只是發為心下悸。

小便少者,必苦里急也。若飲水多,而小便少,說明水有停積,或積于膀胱,或積于三焦,或積于胃腸。積于膀胱者,下焦不溫,氣化不及,而不能出,故有小便少。膀胱客燥,津液結聚,而不能出,亦有小便少。積于三焦者,三焦熱淫,燥邪客犯,故燥濕生結,水液不能下流膀胱,故小便少。積于腸道者,下焦寒淫,寒水客入胃腸也。水濕停積于三焦或膀胱或腸道,則小便少,里急而苦。

 

【原文】問曰:病有結胸,有藏結,其狀何如?答曰:按之痛,寸脈浮,關脈沉,名曰結胸也。(第128條)

【辨解】本條開始闡述結胸和藏結之脈證,將兩病相提并論,說明兩病有異同,需要對照區別。

關于結胸,本條只提綱舉領指出一個按之痛,一個寸脈浮,關脈沉,就怎么簡單。但實際上,結胸的本質含義,是燥邪客入三焦熱腑(同時也是水道),產生燥濕結聚。也就是說,結胸的病機在三焦,病因為燥邪。因為燥有熱燥與寒燥,故結胸也分熱結胸與寒結胸,準確地說,應該叫熱燥結胸與寒燥結胸,因為無燥則不結。所謂熱結胸,即天九之燥結胸,寒結胸,即天一之燥結胸。按照結胸之范圍大小不同,又可分小結胸(但在胸部)與大結胸(連及腹部)。

明確結胸的病機在三焦非常重要。推而廣之,任何病都得有它確定的疆域,具體而言,必須確定它是哪個藏腑的病,如此,才能在該藏腑生理的基礎上確定它的病理,從而正確認識其治理。就以結胸來說,《傷寒》將它放在太陽病里,但是,結胸病不比傷寒病,中風病,它是有形的病變,以太陽病來做它的疆域,顯然是不能滿足需要的。它既不在太陽經上,也不在膀胱和小腸腑上,而說在胸。但是,胸與腹一樣,并非中醫的藏腑,因此,結胸的病理就無法落實在某個確定的藏腑生理上,那么,這個病理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病理。又,結胸的基礎證狀是“滿”,既然是“滿”,就得有邊界,若是開放的,就無所謂“滿”。換句話說,得給它找到一個家。這樣才能將這個“滿”病放到“不滿”的生理上進行研究。如治方醫學將結胸落實到三焦大腑,它就與傷寒中風一樣屬于太陽病了,因為太陽傷寒中風,主要就是肺焦病。三焦是七陽熱腑,同時是決瀆之官,是水道,其上焦如霧,中焦如漚,下焦如瀆,等等這些生理特性,無不影響和決定著結胸的病理。

結胸,就是中焦如漚這個地方,“漚”(濕氣,介于熱霧與寒水之間)被燥結了,積聚了,因此“滿”了,三焦水道也就不通調了,相關的一系列病證就出來了。這樣一來,自然要繼續追究燥是哪里來的?燥淫為邪又是怎么發生的?這些都是構成結胸病理之重要內容。

結胸之脈證,按之痛,不難理解,就是按壓會痛,此乃燥熱損傷三焦壁膜,按西醫之說法,就是有器質性病變,如胸膜炎,腹膜炎者。因為三焦也是藏腑,所以,結胸實際上就應該屬于藏結。而且,這個藏不能狹義理解為“陰藏”,而是指內藏,即包括“陽腑”。所謂藏結與結胸的區別就在于,藏結是發生于藏腑本體上,即所謂器質上的燥結,包括癥瘕結聚之類。此觀點,與《傷寒》及他家之認識有差距,有待繼續研究。比如《傷寒》之藏結,是指陰藏而言,亦未涉及癥瘕結聚。

結胸之難點,在于準確把握寸脈浮,關脈沉的病理意義。治方醫學講寸脈應表,包括肺機和次表之脾機,尺脈應里,包括腎機和次里之肝機,關脈應中樞心機。寸脈浮,表示結胸之病因不獨燥邪,還有寒熱兩淫生濕,且心腎無病,心搏有力,能出表出浮。又,寸浮關沉,命門精髓已退,但關外優先。結胸之痛,不僅熱傷筋肉,更有熱生風,風動蟲生,發為潰癰(即所謂發炎)。關脈沉,此沉有力,或謂沉緊,與沉微意義完全不同。緊者,緊張也,有燥結也。關脈應中樞,是真正的半表半里,關聯寸尺表里,故曰關脈。沉者,不浮。何以寸脈有浮,而關脈無浮?原因關部骨突,相當一個隘口,好比河道之突出處,如果不是洪水,多為“沉”。當脈腑總體濕淫不大時,關部脈不浮。此外,當寒邪入里,三焦出表之熱,不如病初之多,即命門精髓增出總體已經減少,脈搏之力,優先支持出關,故寸脈仍然出浮,而尺中與關上不出浮。依據此脈,可以推斷寒熱已經入里,太陽表病,已經傳變為表里俱病。

 

【原文】何謂藏結?答曰:如結胸狀,飲食如故,時時下利,寸脈浮,關脈小細沉緊,名曰藏結。舌上白胎滑者難治。(第129條)

【辨解】本條提要闡釋藏結。此謂藏結,但陰藏之結,具體而言,即腎肺脾肝心之結,是五藏形質之內發生了燥濕結聚之病變。如現代所謂肺積水、肝硬化之類,再者,如現代所謂腫瘤之類,或者可謂嚴重之藏結。

如結胸狀,是指藏結亦有結胸的一些證狀,主要就是按之痛。因為藏為太極本體,腑才是陰陽兩用,所以,藏結一般不會明顯影響腑用,如大便難,小便不利,出血這些明顯病證。但是,本體病結,顯然較之腑病更為深重,治之亦較難。又,藏結既指“陰藏”,那么,最易發生藏結者,當是地二之肺藏與地四之肝藏,脾藏與心藏最不易藏結,腎藏介于難易之間。脾藏不結,脾胃生機如常,則飲食如故。如后文,藏結無陽證,即藏結一派陰寒,則寒風淫動于下焦腸部,故曰時時下利,而不言時時嘔逆。但是,肺藏病寒,本當三焦發熱,但命門不開,三焦無熱反寒。肝寒膽燥,燥淫客入三焦化熱,亦不能出表。故有后文所謂,藏結無陽證,寒而不熱。

寸脈浮,關脈小細沉緊。此脈亦如結胸狀,少有不同于關脈小細,而結胸未言小細。脈細者,示脈腑氣血不盈,津液不充,此藏結使髓血生產不順也,時時下利可為佐證。此寸脈亦當浮細也。脈緊者,可示搏動有力,亦可示脈腑客燥,燥結則緊。藏結之脈緊,脈腑客燥也。

舌上白胎滑者,示水寒泛濫,病在腎機命門,故曰難治。

 

【原文】藏結無陽證,不往來寒熱,一云寒而不熱,其人反靜。舌上胎滑者,不可攻也。(第130條)

【辨解】本條補充藏結無陽之特征,此乃與結胸病熱之對照也。無陽證者,即寒而無熱,自然不往來寒熱。陽生動,陰生靜,故,病陰者多靜。極而必反,陰至極時,真陽欲脫,則有躁煩欲死。舌上白胎滑者,示水寒泛濫,病在腎機命門,豈可攻下?這也是與結胸對照,結胸燥熱,舌苔多黃,理通身黃,故能攻之。

 

【原文】病發于陽,而反下之,熱入,因作結胸。病發于陰,而反下之,一作汗出,因作痞也。所以成結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結胸者,項亦強,如柔痙狀,下之則和,宜大陷胸丸。(第131條)

大黃半斤  芒硝半升 杏仁(去皮尖,熬黑)半升  葶藶子(熬)半升

上四味,搗篩二味,內杏仁芒硝,合研如脂,和散,取如彈丸一枚,別搗甘遂末一錢匕,白蜜二合,水二升,煮取一升,溫頓服之,一宿乃下,如不下,更服,取下為效。禁如藥法。

【辨解】本條對照闡述結胸與痞的病理,并給出結胸的大陷胸丸治方。需要指出,結胸是病名而非病證。

痞與結胸并無病理之本質區分,只有病情輕重之別。通常,若心下滿而鞕痛者,此為結胸也。但滿而不痛者,此為痞。此乃結胸為重,痞病為輕。但是,痞亦有重于結胸者,如167條病脅下素有痞,連在臍旁,痛引少腹,入陰筋者,此名藏結,死。

所謂病發于陽,病發于陰,不可拘泥,因為陰陽本不可絕對存在。而且,陰陽可作藏腑解,亦可作表里解,亦可作寒熱解。總歸應作寒熱解,凡病,均起于寒熱,終究則起于寒。太陽病傷寒,可謂病發于寒,但病發熱,又可謂發于陽。從條文之前后貫通理解,病發于陽,是指病發于熱,故曰,熱入,因作結胸。病發于陰,是指病發于寒,雖然未言寒入,因作痞也,但不可無此義。發于陽發于陰并非焦點,關鍵在“反下之”,不該下而下之,使表寒與表熱入里。表寒入里,是外邪入侵,表熱入里,好比搬兵回朝。所謂傳病,不獨病熱入,而不病寒入。

病于熱入者,天三胃腸風腑,中樞心脈也。熱不致結,故三焦本腑不自病熱淫,若無燥邪客入,結濕積聚,三焦不能病“滿”。膀胱乃天一寒腑,天七之熱難犯,但是,三焦熱淫若積聚下焦,按理可傷地六腎藏。然而,三焦之熱,本自腎機命門,因此,傷寒之三焦發熱,實際不傷腎機命門。膽腑乃九陽燥腑,故三焦七陽之熱不能致其病。可見,病于熱入者,只病胃腸心脈,白虎湯,白虎加人參湯諸證是也。

病于寒入者,地四肝藏,地六腎藏,天一膀胱,天三胃腸風腑,中樞心脈也。肝藏病寒,則膽腑為之燥淫。無燥不結,但凡“結”病,皆由“燥”生。腎藏傷寒,即太陽膀胱亦傷,命門為此封閉,精髓不出,四逆等諸證是也。陽明胃腑傷寒,則寒風淫作,吐利為常。中樞心脈傷寒,傷于脈腑,牽與心藏,實與病初之傷寒無異。天一之寒,不能使天七三焦與天九膽腑為病,亦不能使地八脾藏為病。五藏所主之部分,則五邪皆可使其傷。

所以成結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這句話指出結胸的來路,即反下之使寒熱兩淫入里作病。所謂下之太早,即寒熱尚未自行入里,傳為當下之病,本當汗解于皮毛,病乃愈。今不行汗解,反而下之,即為下之太早。何以下之太早,使成結胸?此中病理,全被略去。讀《傷寒》乃至中醫,若不能將略去之病理找出來,則中醫始終是《傷寒》之中醫,古人之中醫,《傷寒》得傳是為幸,中醫失傳不為怪。

所謂下者,名為攻下,實以厚苦大寒,清三焦熱淫,降膽腑燥淫。太陽傷寒,三焦熱淫,本為出表抗邪,故有發熱之病證。若醫不下,或可“過經”自愈,或不愈而內傳。治當汗解于皮毛,此為順治。下之以大寒,三焦之熱突降,好比邊防撤軍,表寒長驅直入。又,用下之苦寒,皆厚苦當中之薄者,入膽降燥之同時,兼能傷肝,并寒下焦。

逆治誤下,不能解病,反引寒入里,且傷肝以待,若不致肝寒膽燥,實為其難。此所謂傳少陽者。然而,六經之少陽病證,大多不是肝膽本身之病證,而是膽腑燥淫,客犯三焦和胃腑以及脈腑,致其病變之病證,所謂少陽病,只是產生了病因而已。當然,肝寒之重者,可病藏結,此當別論。誤下之后,表寒入里,肺藏之寒未解,三焦熱淫復發,且不出表,但淫于內,客入胃脈,繼發熱病。所謂傳陽明者,實乃傳胃脈也。陽明之煩躁譫語,非為胃腸一家之病證,亦是心脈之病證。

又須指出,《傷寒》之結胸,不可謂“水熱互結”,痞可謂“氣結”,但須明確,此氣非抽象之氣,而是實在之氣,或為熱濕,或為寒濕,燥結輕則積聚為痞,燥結重則結聚成鞕。痞鞕與結胸之區別主要在病機,痞鞕之病機,可在三焦之中焦下焦,亦可在胃腸膀胱。結胸之病機,只在胸部,即三焦之上焦中焦,或連及下焦腹部。所謂“水熱互結”,乃不能發生之事件。水熱相遇,只能蒸濕,濕成之后,近于寒者,變為寒濕,近于熱者,則為熱濕,寒濕,熱濕皆能生風,有風則動,動則不結。一句話,熱不生結。也就是說,但有三焦熱淫,不病結胸。五氣之中,惟燥生結。故結胸為病,先有三焦熱淫,蒸水生濕,或搏寒生濕,若無燥結,必然由決瀆而出。出者,或入脈腑出為汗,或入胃腸下為利,或入膀胱為小便。膽腑燥淫客犯三焦,燥濕生結,痞滿變鞕,鞕極則為結胸。可見,結胸之為病,必是太少合病,亦是溫病。既是溫病,即外感燥邪,亦可直接發為結胸,非獨傷寒下之過早。

病理既明,治理隱于其中。所謂陷胸,消胸中之結滿也。杏仁,薄苦氣溫,入肺入肝,驅寒拔根。肺寒不再,則三焦不淫,肝寒得解,則膽腑不淫。杏仁之苦溫,為傷寒傳變之結胸而設。大黃芒硝加葶藶甘遂,均為厚苦氣寒之品,旨在清熱降燥以消因。芒硝且咸,兼能破結化水。甘遂善破癥堅結聚。外寒已解,內邪亦消,燥結亦破,故病機歸正,而諸證自解,結胸自愈。

大陷胸丸之重用杏仁,與大小承氣湯重用厚樸義同,大陷胸丸之方法,與大承氣湯之方法理通。前者治中焦結胸,后者治下焦結腸,但均不離清熱降燥,且不忘治寒拔根。陷胸承氣之杏仁厚樸之用,十分值得重視。同時證明,厚樸破結之說不能成立,而厚樸杏仁,入肺入肝,驅寒固本之治理發明,完全成立。間接證明,肺寒焦熱,肝寒膽燥之病理發明,亦完全成立。

項亦強,如柔痙狀,此乃表證猶在,外寒未解也。柔痙乃痙之一種,有汗者為柔,無汗者為剛,可理解為傷寒為剛,中風為柔。痙之證狀就是項強,即脖子僵緊,可仰不能俯,即所謂反張。此有外證,曰下之則和,可見,所謂表證未解,不可下者,亦非絕對。關鍵要看當下不當下,用什么下,下什么東西。

 

【原文】結胸證,其脈浮大者,不可下,下之則死。(第132條)

【辨解】本條闡述結胸證,其脈浮大者,不可下,下之則死。關鍵要把握脈浮大之病理。

結胸,本當關上脈沉,但有寸脈見浮。結胸病,表寒分途入里,三焦無需如初出表,自發淫熱當減,精髓輸出亦減,故脈見沉。今脈浮大,關鍵在大。浮大之脈,本屬陽明,若無結胸,當然要下。如今已成結胸,就不能按陽明病那樣下。仲圣說,下之則死。下之,怎么會突然關乎生死了?這個道理得搞清楚。

首先,要搞清楚病人死亡之病理。按照中醫理論,病死有三,一是真陽飛越暴死,二是真陽閉絕暴死,三是真陽衰竭慢死。權在命門,關乎肝膽。

其次,要搞清楚結胸者脈浮大之病理意義。結胸證,脈本寸浮,無大。因此,脈浮大者,下之則死,關鍵在這個脈“大”。按照治方醫學之理論,結胸,脈浮大者,下之則死,可以做出二種解釋。

第一,結胸之脈浮大,乃結胸之“非常脈”。意義有三。一是,表示胃腑水竭。三焦熱盛,蒸發胃腑水液入脈,故有脈浮大。此脈雖然浮大,但因燥邪客入,故無汗出,乃是閉結之脈浮大,與陽明脈大汗大不同。同時,此脈浮大之津液,主要來自胃腑,因為三焦之水液已經結胸,不能蒸入脈腑,故胃腑水竭。二是,表示膽腑燥淫至極。結胸病,本是下之過早引起,表示寒邪已經入里,命門精髓已經開始減出,故結胸之脈浮大,其熱盛必定來自肝機異出,即膽腑之燥淫非同小可。三是,表示命門將閉。結胸之病,中焦燥結阻隔,以致上焦積熱,下焦積寒。脈浮大者,燥淫至極,必然中焦阻隔至極,亦即下焦積寒至極,意味著命門將閉。此時下之,將有三種反應。其一,加速命門關閉;其二,使胃腑津液完全虛脫;其三,下之若無厚樸杏仁,固然降燥,但不能止燥,越降越燥,以致精髓暴出,真陽不飛越于命門,而脫于肝機。此三者,均可致死。

第二,結胸之脈浮大,說明雖病結胸,但表寒表熱依然很盛,下之,則引寒熱入里,使結胸更甚,以致不治。此般意義,非為主要。如前所述,病死者,不死于病進,而死于精髓不出,或暴出飛越,或衰竭。

當然,本條下之則死之說,亦有重言警告慎下之義,關鍵要把握肝寒才有膽燥之病理,不為熱象迷惑。若遇此證,可參大陷胸丸或大小承氣之方意,于清熱降燥之同時,不亡驅寒拔根。至少要與酸平斂肝固本,防止真陽從肝機而脫。

 

【原文】結胸證悉具,煩躁者亦死。(第133條)

【辨解】本條之煩躁者死,與上條脈浮大者下之則死,病理意義相通,病理有二。其一,結胸證悉具,煩躁者,證明脈腑客燥,表示膽腑燥淫至極。因為結胸證悉俱,即表示膽腑燥淫厲害,復又煩躁,表示膽腑燥淫致極,精髓將脫于肝膽,故曰死。其二,膽腑燥淫至極,亦表示肝藏傷寒至極,如此,寒邪不僅外來,亦有內生。寒邪內生,只生于命門精髓不出,命門精髓不出,心力無源,故有心神虛煩。結胸熱大,何以命門閉鎖?原因結胸者中焦阻隔,上焦積熱,而下焦積寒,其熱源自肝機異出。命門不出,不僅心力無源,五行生機皆停,故曰死。

 

【原文】太陽病,脈浮而動數,浮則為風,數則為熱,動則為痛,數則為虛。頭痛發熱,微盜汗出,而反惡寒者,表未解也。醫反下之,動數變遲,膈內拒痛。胃中空虛,客氣動膈,短氣,躁煩,心中懊憹。陽氣內陷,心下因鞕,則為結胸。大陷胸湯主之。若不結胸,但頭汗出,余處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利,身必發黃,大陷胸湯。(第134條)

大黃(去皮)六兩  芒硝一升 甘遂一錢匕

上三味,以水六升,先煮大黃取二升,去滓,內芒硝,煮一兩沸,內甘遂末,溫服一升,得快利止后服。

【辨解】本條補以上幾條之缺,闡述從太陽傷寒至結胸之病變過程,并詳細指出結胸可能出現之種種病證。本條還通過不結胸而身黃與結胸之對照論述,進一步揭示結胸之病理。同樣治與大陷胸湯。

結胸與身黃,病因相同,均為燥邪,病機各異,身黃,病機在脈腑,結胸,病機在三焦。

身黃與結胸的病變過程也大同而小異。相同之處,均是起因表未解,而醫反下之,使寒熱內陷。三焦淫熱,由表回歸本腑,蒸水化濕于中焦。寒邪入里,客犯肝藏,肝藏病寒,則膽腑燥淫。

燥淫客犯脈腑,燥土結濕而生黃,燥遇濕而生熱,熱則生風,燥熱生風不大,且燥結約束,微風泄濕(其中有土)于皮表,色現,發為身黃。因燥客結濕,但有微風,且燥結脈孔,故無身汗,只有頭汗。若無燥客,但有熱入,則有汗出,而無身黃。若小便利,說明三焦決瀆正常,表示三焦,脈腑未被燥結,雖無汗出體表,但可內入三焦,脈腑無濕淫積聚,則未必發黃。

燥淫客入三焦,燥中焦之濕淫,橫結積聚,不痛為痞,痛為結胸。結胸之脈證,動數變遲,膈內拒痛。胃中空虛,客氣動膈,短氣躁煩,心中懊憹。陽氣內陷,心下因鞕。

太陽病,脈浮而動數,浮則為風,數則為熱,動則為痛,數則為虛。這句話重溫了太陽病之脈象及其意義。脈浮而動數,浮數之義,不贅。動是第一次提出,其意義是動感很強,實際就是搏動有力,不但搏出浮部,而且有力,同時亦有數義。浮則為風,實乃為濕淫,義為寒熱兩淫,相搏于脈腑而生濕淫,或者三焦淫熱蒸水于脈。此所謂風者,包括天三之風與天七之風,主要指天七之風。數則為熱,其義有三。一為實數,指示精髓增出,而有三焦熱淫,心搏增速(數);二為虛數,指示精髓減出,心力虛衰,發為悸動,即不能一動到底,而是半動或三分一動;三是燥客脈腑,燥結約束脈搏,發為悸動。動則為痛,病理有二。其一,動數表示三焦熱盛,熱灼筋脈生痛。其二,三焦熱盛,表示外感寒邪亦盛,寒邪收引筋脈亦生痛。數則為虛,與數則為熱對待,表示數有虛實兩重意義,實指熱實,虛指正虛。

頭痛發熱,微盜汗出,而反惡寒者,表未解也。本病傷寒,故惡寒。惡寒當無汗出,此微盜汗出,說明寒已部分入里,表閉不及開泄,故有汗出。但是此汗不大而微,而且是盜汗,說明仍是表閉為主,即寒在表為主,故曰反惡寒。有這些證狀,是病在表,當治以汗出而解。盜汗,是魂神不值令時,木郁風淫才有之自汗,否則,脾木當令,風正無汗。又,心土不固,亦可盜汗。所以,平日盜汗者,多為心脾兩虛,尤其脾虛,少兒常見。

動數變遲,說明誤下使三焦熱退,命門精髓少出,也意味著寒邪入里,熱淫于內。此處未說是否脈沉或浮,是未必就此結胸,故沉浮皆有可能。膈內拒痛,即結胸病處按之痛。拒是拒絕之義,即不能按,按之則痛。此為結胸之主證。胃中空虛,原因下之。客氣動膈,指燥邪客犯中焦。短氣,即呼吸不深而淺者,原因胸中結滿,肺藏受擠壓,故舒張不利而短氣。又,表寒入里,肺藏寒增,亦可令短氣。又,精髓減出,肺機動力無源,亦令短氣。躁煩,是比煩還嚴重,熱可生煩,躁煩者,當是燥熱合犯心脈之證。又,心中懊憹,亦增躁煩。心中懊憹,原因胸中結滿,壓迫心藏,心神反感。陽氣內陷,本指出表之三焦淫熱內撤,實際應該泛指熱燥主客三焦。心下因鞕,是指三焦淫熱內陷,熱淫蒸水而生濕淫于中焦心下,燥邪客入,燥濕生結,而致心下鞕滿。

大陷胸湯,即大陷胸丸改湯,比丸藥見效快。大陷胸丸是一宿乃下,而大陷胸湯是得快利。快利有兩層意義,一是見效快,服藥不久則下利。二是下利很厲害,下得痛快,爽快。甘遂通三焦水道很得力。遂者,遂道也,水道在其中。甘者,美也,引為順也。大陷胸湯,改自大陷胸丸,但是遺失杏仁,可能是傳抄之時遺漏。來者若有用時,一定別忘補上。下之以寒,雖能清熱降燥,但不能祛寒拔根,故圣人用下,不可無薄苦氣溫之品。

 

【原文】傷寒六七日,結胸熱實,脈沉而緊,心下痛,按之石鞕者,大陷胸湯主之。(第135條)

【辨解】本條概括了結胸之病理和結胸之脈證并治。要點是正確理解脈沉而緊。

傷寒六七日,結胸熱實。此話高度概括結胸之病理。傷寒五六日,指出病起于傷寒,五六日不愈。誤下,寒熱傳里,這些過程都省略了。后文直接就說熱實結胸,這是結胸之核心病理。所謂熱實,應該包括燥實,而且主要病因為燥實。若是但有熱實,不會結胸。主要根據有二。一是,無燥不結;二是,三焦之熱自發,而非客熱,不應使自己病,只有燥邪客入三焦化熱,才使三焦致病,并使腎機命門失控。實,不僅指邪實,更指“結實”,那么,要結實,光有熱與燥不成,還得有濕。熱燥皆無形之存在,為濕才是有形之存在。燥濕而結才致滿致鞕。

此處設問:若不經誤下,會否自行傳變結胸?完全可能。既傳少陽陽明,那就可病結胸。柴胡湯之胸脅苦滿,再進一步,表熱收回,熱燥積于三焦內腑,就可能結胸。參下一條柴胡證與結胸之比較。

結胸之脈證,概括為一脈二證。一脈,就是脈沉而緊。其病理意義,可參128條之辨解。主要在緊,緊張表示燥結,說明膽腑燥淫,而且客犯。脈沉緊之燥,比之脈弦之燥要嚴重。二證,即心下痛,按之石鞕。心下痛,指出病機在三焦之中上焦,位于心下。痛在三焦腑腔之筋膜,微細脈孔,合稱筋脈。筋脈被燥熱灼傷,拘急而痛。按之石鞕,是形容以石,說明鞕之程度。這有兩個含義。一是結實到了極致,不僅有燥濕結聚,還可能有結血淤積。二是結實之物固定不動,說明結實與三焦腑腔之本質結合了,不是說腔內有移動之鞕結。筋脈拘急亦可致鞕。痛在筋脈,而拒按,這就座實結胸已經連結三焦腔壁。按現代醫學之名稱,就是腹膜炎,胸膜炎之類。由此意義而言,謂其“藏結”(廣義,包括腑器)豈有錯乎?

大陷胸湯乃治療結胸之主方,不僅得到古代臨床反復證明,應用于現代臨床也效果顯著。藥物之氣味治方,與治方醫學之病理、藥理與治理完全吻合。但是,若是傷寒傳變之結胸,別忘補上杏仁。

 

【原文】傷寒十余日,熱結在里,復往來寒熱者,與大柴胡湯。但結胸,無大熱者,此為水結在胸脅也。但頭微汗出者,大陷胸湯主之。(第136條)

柴胡半斤  黃芩三兩 芍藥三兩  枳實(炙)四枚 生姜(切)五兩  半夏(洗)半升  大棗(擘)十二枚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溫服一升,日三服。一方加大黃二兩,若不加,恐不名大柴胡湯。

【辨解】本條將結胸與柴胡湯證對照,進一步闡述結胸之證治,結胸之病理,大陷胸湯之藥理與治理隱于其中。

傷寒十余日,熱結在里,說明表病傳里。復往來寒熱者,說明里病雖起,但表病未解,乃表里俱病。這個“復”字不可疏忽,說明開始沒有往來寒熱,病了十余日,復往來寒熱。這是沒有醫誤下,是病不自解于表,而傳變于里。但是它與太陽傳少陽之小柴胡湯證不同。小柴胡湯沒有“熱結于里”的過程,所以,傷寒中風五六日,即發往來寒熱。本病若無“復往來寒熱”,即是結胸。“復往來寒熱”,說明,膽腑燥淫有波動,即肝藏恢復自己抗寒能力,亦表示寒邪稍退,是里病開始重新出表,是病退之表現。

大柴胡湯沒有先發往來寒熱,說明肝藏感寒之初寒盛,肝藏無力自己抗寒,后來,寒邪稍退,肝藏恢復自己抗寒之力,故復往來寒熱。這個“復”字,揭開大柴胡湯之奧秘,亦揭示大柴胡湯乃小柴胡湯與大陷胸湯之“夾生飯”。亦即是說,大柴胡湯的“熱結在里”,介于小柴胡的“胸脅苦滿”與結胸的“石鞕”之間。

此與大柴胡湯,意義有三。其一,指出表病未解,亦可能導致“結胸”,只是此“結胸”無按之拒痛,無結鞕,故無結胸之名,但病機病因基本相同,病理亦相同,均為燥結三焦。不同在于大柴胡湯無“器結”。其二,大柴胡湯乃表里同治,以和解治里之同時,更加枳實瀉中焦之燥結。后世爭論大柴胡湯是否要加大黃,于此可得結論。大黃瀉下之功力大于枳實,且大黃可直達下焦,枳實功在中焦。而大柴胡湯證既無大陷胸湯之結胸,又無承氣湯之腸道燥結,病在大陷胸湯與小柴胡湯之間,故不加大黃,而但加枳實。又,若病情偏于結胸,為何不加大黃?爭論大柴胡湯加不加大黃,正是“執方”之表現,要不得。結胸若有表證,如132條之結胸脈浮大者,可效大柴胡之法。或者先與小柴胡湯解表,后與大陷胸湯治結胸。其三,若但結胸,無表病,則非大柴胡湯證,與大陷胸湯。

但結胸,無大熱,乃對照柴胡湯證,有往來寒熱,即有表寒表熱,亦區別于陽明病蒸蒸發熱。此所謂無大熱,但指體表無大熱之病證,因為無需出表抗寒,“大熱”(實為燥熱)淫作于內里。

《傷寒》對結胸之病理,概括為水結在胸脅,由此,后世均釋結胸為熱水互結。此病理需要辨明。首先,所謂胸脅,指病機在三焦熱腑之中焦。其次,此所謂“水結”之“水”,乃是濕,中焦漚化之濕。再次,此所謂“水結”之“結”,非為熱結,乃是燥結。熱為三焦自發,本為抗寒之原發,不病本腑,但可客犯胃腑,脈腑與膀胱。燥自膽腑,燥淫為邪,乃傷寒之繼發,客入三焦,既化熱,又結濕。膽腑燥淫,既可客犯三焦,病為結胸;又可客犯胃腑,病為胃家實;亦可客犯脈腑,病為譫語,煩躁,出血,身黃;還可客犯膀胱,病為抵擋湯之瘀血。

但頭微汗出者,是結胸之特殊表證。因為濕淫被燥結了,所以,雖有大熱在里,但不能像太陽中風那樣汗自出,亦不能像陽明病那樣蒸蒸汗出,只能在頭上出一點點汗,134條講劑頸而返。

辨明結胸,故曰與大陷胸湯主之。若是傷寒傳變之結胸,與大陷胸湯,別忘補上杏仁,或效承氣,加上厚樸。

 

【原文】太陽病,重發汗而復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哺所小有潮熱,一云日晡所發,心胸大煩,從心下至少腹鞕滿,而痛不可近者,大陷胸湯主之。(第137條)

【辨解】本條進一步補充闡述大陷胸湯病證。較之于但結胸者,更有“陽明病”之胃家實和日哺所潮熱(實乃“少陽與太陽病”證),且鞕滿從心下延至少腹,病情看似更為復雜嚴重。但是,在治方醫學看來,胃家實,日哺所潮熱,結胸,均是膽腑燥淫,客犯致病。透過本條證治,當可悟出中醫氣味治方,消因治機,而非功能治證之治理原本。

太陽病,重發汗而復下之,指出本病病由,起于太陽病,但誤下之前,先有發汗太過。發汗太過,即失津液,先失脈腑,繼失胃腑,再失三焦。失胃腑之津液,故有不大便,舌上燥而渴等胃腑病證。需要指出,重發汗致胃腑失津液,乃是客熱入胃在先,否則,胃腑津液不會自動跑去脈腑。

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此二證之病因,可以是虛燥,也可能是客燥,或兩者皆有。所謂虛燥,即胃腑津液入脈外出為汗,使胃腑水竭,無濕便是燥,此非燥邪客犯,故曰虛燥。所謂實燥,即客燥也。與日晡所小有潮熱合參,可知病因不僅虛燥,更有客燥。

日晡所潮熱,乃是肝藏傷寒,膽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熱之病證。此乃是少陽(肝膽)病與太陽(肺焦)病的病證。因為日晡所潮熱,往往與陽明病“胃家實”并發,故六經中醫誤為陽明(胃腑)病證,根源在五行配藏(腑)有誤。詳參《中醫原本——治方醫學通論》,不贅。

一云日晡所發,心胸大煩,其意義與日晡所潮熱通同,證明膽腑燥淫,而且客犯三焦或脈腑,日晡所潮熱發于三焦,日晡所潮煩發于心脈。日晡所潮煩與日晡所潮熱有共同之病因,但兩證不是并發,這就說明該共同之病因既不在潮煩之脈腑,亦不在潮熱之三焦。燥氣者,日晡所當令,而膽為燥腑,那么,此共同之病因,必出于膽腑。因此,日晡所潮熱,或日晡所潮煩,均為少陽(肝膽)病之間接病證,實際是分別為太陽三焦病證與中樞心脈病證。

拒痛鞕滿由心下擴至少腹,原因有二。一是,燥熱勢大,以致從中焦蔓延至下焦,有痛不可近和日晡所潮熱為佐證。二是,由于重發汗而復下之,大失津液,包括中焦之漚濕。中焦濕少,燥熱結完中焦之后,尚有多余勢力,必然向下焦寒水方向蔓延,故結胸一直擴張至少腹。實際亦有向上焦如霧之地蔓延者。可見,結胸之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病理。病理相同,“結腹”也可與結胸同治。

本條大陷胸湯證治,再一次有力地證明,所謂六經病,越往后越是相互交織而不可獨立存在。

結胸與“胃家實”并發,證明結胸之燥邪與胃家實之燥邪同源,但一定不同源于胃。若胃是燥腑,則不會有“胃家實”之病,因為藏腑本氣不能令本腑自病。比如,若無寒熱客犯胃腑,那么,胃腑本氣——風不能令自己病。再者,若胃是燥腑,則其生理與病理均無解。若胃是燥腑,豈不是天天要吃承氣湯方為生理之常?又,若胃是燥腑,結胸必然有大便難,但實際不然。此進一步證明,六經中醫之五行配藏有誤。

 

【原文】小結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則痛,脈浮滑者,小陷胸湯主之。(第138條)

黃連一兩  栝蔞實(大者)一枚 半夏(洗)半升

上三味,以水六升,先煮栝蔞,取三升,去滓,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

【辨解】本條闡述“小結胸”之脈證并治,但“小結胸”之病機需要辨明。

曰小結胸,本義為結胸之輕者。輕在燥熱勢小,結實不鞕,且只限心下。但是,從半夏之氣味治方和脈象來看,其病機與病名之關系,以致其病理,需要辨明。

此所謂正在心下,與結胸之心下不同。其一,按之痛,而非痛不可近,固然可以解釋為病輕,但是,如果僅僅病情輕重不同,至少當有結鞕。可見,按之則痛,更有可能痛在胃腑。其二,沒有結鞕,說明沒有病及三焦筋膜拘急,更未病及筋膜之器質燥結,不為嚴格意義之結胸。那么,此病機就不能確定在三焦,而排除正在心下之胃腑。其三,正在心下,小范圍指稱非常確定,那么,此“正在心下”之意義,就很可能是病在胃腑,而非三焦。如此,小結胸與結胸之病機完全不同。

病機不同,則病因也就不一定完全相同。如前所述,結胸之病因,主要是客燥。本條所謂小結胸病,其脈證并治,不能確定其病因一定有客燥,所以它可能不是主要病燥,而是病熱。又,若是胃腑客燥,或者失津液虛燥,當有“胃家實”證,本病無此證,至少說明燥邪輕微。既非主病燥結,能致病痛者,非寒即熱。顯然,本病之“小結胸”不能病寒,那就只能病熱。胃腑既然客熱,本應生風而致吐利等證,此無吐利,說明邪風生蟲爛肉去了。由此可測,本病多為現代之所謂急慢性胃炎之類,無明顯起因。本條文罕見不提病由,即條文起首沒有傷寒或太陽病,醫誤下或誤汗之類,說明此病可與外感無關。

若是病非起于外感,熱從何來?無外感,三焦熱腑不會自發熱淫,那么,熱源有二。一是傷食,即平常或近日飲食過于溫熱。二是神情病變。胃情為驚,過驚為悸,無驚則郁,即無風,無風則不能化食,就會積食漚熱于胃腑。腎陽不出,胃腑無驚,好比大宇宙有冬無春,有“大寒”而無“驚蟄”。情緒憂郁,亦可致胃腑無驚,有食欲不佳為證。此乃胃腑積食漚熱。情緒病變致熱,還有一途,就是肝郁膽燥。膽腑之情為悲,若情緒過于悲哀,或長時間悲傷,就會引發膽腑燥氣過淫,客犯三焦胃腑與脈腑,乃至膀胱。入三焦則化熱,以致三焦熱淫。三焦熱淫,可客犯胃腑與脈腑為病。綜合以上分析,再參浮滑之脈象,神情病變致膽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熱,三焦熱淫客犯胃腑之可能性大。當然,若是有外感而發,則由太陽傳陽明,病理則簡單許多,無需贅言。

脈浮滑,傳統脈學都指有痰,道理不明。或是長時間經驗總結,發現痰證與脈浮滑之間,有正相關之聯系。但是,可以確定,脈浮滑不僅僅與痰證正相關。脈浮示濕淫,寒熱相搏生濕,熱蒸水亦可生濕,因此,脈浮至少有熱。痰乃燥濕生結之產物,如果滑脈示痰,那么就離不開燥濕,這就說明滑脈有燥。但是,生痰之燥,顯然不能與結胸之燥相提并論。脈滑,若不以痰解,理論上該做何解?當以燥客脈腑解。滑者,搏動之幅度小,而前后搏動相連,故有滑數之義。此數為虛,合浮,示脈腑客燥,燥結約束脈搏,以致小幅滑動,而非大幅跳動。

本病病機在胃腑,不在三焦,主要病因為熱,或許有輕微客燥。熱自膽腑燥淫,客入三焦化熱。名曰小結胸,實乃胃腑病熱,故有黃連栝蔞半夏為之用,謂其小結胸湯,不如直呼黃連栝蔞半夏湯,或者黃連半夏栝蔞湯。黃連栝蔞,厚苦氣寒,清三焦之小熱,功在中焦上焦,兼降膽腑燥淫。半夏,厚辛氣平,和解寒熱,入脾胃心脈,固木土之本,正風濕之用。后世多以半夏治痰,以其疏濕也。《本經》謂其主心下堅,意義與本病之病理與治理通同。

 

【原文】太陽病,二三日,不能臥,但欲起,心下必結,脈微弱者,此本有寒分也。反下之,若利止,必作結胸,未止者,四日復下之,此作協熱利也。(第139條)

【辨解】本條闡述燥熱病心下結與結胸及協熱利之區別。后世之見解分歧很大,尤其對脈微弱,不得要領。按照治方醫學之理論,理解本條則并無困難。

太陽病,二三日,不能臥,但欲起,心下必結,脈微弱者,此本有寒分也。本句難解,在太陽病二三日,怎么就脈微弱了,卻又心下結了。不能臥,但欲起,說明心下有結。此結可動,以致臥起有別,可見此結當屬“痰”結。臥下之后,此結壓迫心肺,可致呼吸困難,氣短之類,以及心煩之類。脈微弱,必是精髓少出,即命門傷寒。那么,三焦當無熱。無熱怎么結胸?脈微弱,而結胸,證明結胸之病因,非熱乃燥。燥客三焦,結濕化熱。燥客化熱,無關命門,故脈微弱與燥結可以并存。精髓少出,下焦自然寒淫,故曰本有寒分。正是這個下焦寒淫,導致本病心下結與結胸不同。因為三焦本氣無熱,中焦之漚濕,熱度遠遠不及結胸者,所以燥結生可動之痰,而不致痛鞕結胸。三焦不熱,尚能結痰,說明此燥勢力不小,因此,有后文發展成結胸。

脈本微弱,不可下,下之為逆,故曰反下之。反下之,可能導致兩種病變。若利止,則必作結胸。若利不止,四日復下之,此作協熱利也。何以如此?

下后利止,則濕去而痰結不去。另一方面,下之反致下焦淫寒更甚,可客犯肝藏,使其更寒,以致膽腑更燥。燥淫大肆客入三焦,以致發展成結胸。

下之后,若利不止,四日復下之,即第四日復又下利,此作協熱利也。此乃反下之導致的第二種病變。利不止,第四日又下利,此非下之而利,而是膽腑燥淫客入胃腑致利。因此,三焦不成結胸,胃腑反倒下利。燥邪客入胃腑,結濕化熱,邪熱生風,風動邪泄,以致下利。此利有燥,邪風不能大作,故不同于寒熱“快利”,而是有粘液之“痰利”,“慢利”,常見里急后重,甚者夾膿帶血。此利因客燥化熱而作,故曰協熱利。

本條之重要意義,不在文中,而在言外。即治方醫學之理論,完全能夠與《傷寒》臨床之經驗互相應證,且能解《傷寒》之未解。

 

【原文】太陽病,下之,其脈促,一作縱,不結胸者,此為欲解也。脈浮者,必結胸。脈緊者,必咽痛。脈弦者,必兩脅拘急。脈細數者,頭痛未止。脈沉緊者,必欲嘔。脈沉滑者,協熱利。脈浮滑者,必下血。(第140條)

【辨解】本條闡述太陽病下之后,可能出現的一系列不同“脈——證(病)”。述為“脈——證”,原因條文格式為“脈XX者,必XX(病或證)”。此為更深刻理解“脈”之意義,提供了方便。

太陽病,下之,此乃后面一系列脈——證(病)的共同前提。太陽病誤下,可能出現不同的多種病變,表現出不同脈——證。

其一,若脈促,不結胸者,此為欲解。脈促,義為脈浮緩。促非急數之義,否則當直言脈數。促者,不促不出也,懶動也,急速之反也,實乃緩也。太陽傷寒,其脈浮緊。重按不去謂緊,反之為緩。故脈緊者,含數急有力之義,示心搏有力,搏動加快。又,緊者,緊張也,故脈緊,亦含燥結緊張之義。下之后,脈由浮緊,變為浮緩,說明表寒入里,亦表示天一之寒燥,溫化成天三次寒之風,故三焦自發熱之需求減緩,即精髓增出放緩。三焦發熱何以減緩?原因下之,三焦淫熱被降,好比邊防撤軍,寒邪乘虛入里。寒邪既已入里,三焦出表抗寒之任務大大減輕,故自發熱之要求下降,因此,命門精髓增出減緩。于是脈浮緊,變成脈浮緩,即脈促。因此,脈促表示三焦自發熱放緩,同時,表示寒邪入里,表熱也收回腑內,這就為結胸病變創造了條件。又,此所謂脈促,亦可以是虛數,其病理意義完全相同。128條結胸之脈,即寸浮關沉,此浮必是浮緩之浮,或浮弱之浮,或浮促之浮,或虛數之浮。結胸之病理,乃寒邪入里傷肝,肝藏病寒,則膽腑燥淫。燥淫客三焦,化熱又結濕,以致發為結胸。若不結胸,脈又放緩,此乃寒邪雖然入里,但是未犯肝藏,而是入了三焦,被三焦之淫熱中和生濕,濕又隨“下”而去,即寒熱隨“下”而去。寒熱皆退,故曰此為欲解。

其二,脈浮者,必結胸。其意義如上,此浮乃促之浮,弱之浮,寸浮關沉之浮。必之義,即“按理說”,《傷寒》之“必”,多為此義,不可概以現代之“必然”解。脈浮者,若不結胸,此欲解也。

其三,脈緊者,必咽痛。緊者,緊張也,燥結也。于外示傷寒(天一寒燥)在表,于內示膽腑燥淫(天九熱燥)客入脈腑。太陽傷寒,下之仍脈緊,意義有二。一是,寒邪由肺表入于肝藏,肝藏傷寒,則膽腑燥淫,燥客脈腑,以致脈道緊張。二是,表寒仍在,膽腑燥淫已起。總之,太陽傷寒,下之仍脈緊,說明膽腑燥淫,而且客犯。膽腑燥淫既客脈腑,胃腑難免。咽乃胃口,即便燥邪淺犯胃腑,亦能令胃口咽痛。

其四,脈弦者,必兩脅拘急。弦者,細而長也,細長而緊也,不細不為弦,不長不為弦,不緊不為弦。弦長,故弦脈必然在尺,極者出關入寸。尺脈候肝腎,故傳統脈學皆謂弦脈為肝脈,又謂弦脈為春脈。謂肝脈者,實指膽脈,是真。謂春脈者,指肝應春,為假。兩脅拘急,原因燥淫客入三焦,化熱又結濕,燥濕結于中焦如漚處,以致三焦壁膜筋脈拘急。發于心下并且結鞕而痛者,是謂結胸,發于兩脅且未致結鞕而痛者,是謂兩脅拘急。脈弦應肝,與兩脅拘急正相關,即與膽腑燥淫相聯,此為經驗總結,可信無疑。但是,古今皆知其然,而未知其所以然。今試解于下。

首先,要認識到,脈搏乃心搏產生之雙向振動波,一向為高頻低幅振動。高頻即兩個振動之間的間隔非常小,可小到近無;低幅即每個振動的幅度很小,亦可小到幾無。因此,這種振動表現為線性運動,亦可稱之為弦動。另一向為低頻高幅振動,表現為波動,亦可稱為跳動。弦動為跳動之基礎。弦動,好比一根細繩,跳動,好比此線被擺成彎彎曲曲的波狀。正是心搏不斷產生的這種波形振動,才推進氣血在脈道流行。因此,所有的脈皆以弦脈為基礎,只是絕大多數時候,弦動總是被跳動掩蓋著,候脈只候到跳動,而候不到弦動。

其次,要認識到,所有病脈,均為淫邪客入脈腑的表現。而且,所有病脈出現以后,依然有常脈自在,其根在沉部。病脈可謂常脈之“分形”。當沉部脈出現微弱,說明常脈之根動搖了,命門封閉了。若是但見病脈,而不見常脈,說明病勢大于常勢,病重也。比如傷寒脈浮,是脈腑濕淫,且心搏有力出浮的表現,但不意味著沉部無脈。

言歸脈弦。正常之下,乃至病變之后,多時不見脈弦,為什么膽腑燥淫就會出現脈弦?脈為濕腑,亦為血腑,燥邪客入,必生燥結,尤其血分最易凝結,如此,脈搏推動血液流行相對困難,亦即脈搏之波動受阻,那么,線(弦)動就容易顯形。脈弦,并不是說沒有跳動,而是觸覺到跳動之同時,能夠觸識到一根細細的,長長的,微微顫動的“管線”,就好像彎曲的脈被拉直了。若以拇指順著脈行方向輕按,觸覺會很明顯。重按又是它脈。

常說緊有熱,實乃緊有燥,還應該加上弦有燥。但緊脈之燥要比弦脈之燥更為嚴重。兩脅拘急,必見脈弦,但脈弦之真正意義是燥客脈腑,故,不盡兩脅拘急見脈弦,凡燥邪致病,皆可有脈弦或脈緊。

其五,脈細數者,頭痛未止。脈細,其中有弦義也。脈數,若非心虛悸動之數,則示熱淫。故脈細數者,示燥熱兩淫。燥熱不降,客入頭腦髓海,拘急其經脈,故有頭痛。燥熱合邪,可致劇痛不止。脈細數,不盡指頭痛。

其六,脈沉緊者,必欲嘔。脈沉,脈無濕淫,故不出為浮。脈緊,示脈腑客燥。浮緊,示外感寒或熱燥;沉緊,示膽腑燥淫。膽腑燥淫,既客脈腑,則胃腑難免。燥客胃腑,結濕化熱,邪熱生風,邪風動于胃部,則生嘔吐。但是,本風由燥,而燥結則風不能動,故有欲嘔。欲嘔者,欲嘔而不能嘔也。

其七,脈沉滑者,協熱利。脈沉,脈無濕淫。脈滑之義,與弦能通,皆為跳動受阻,原因燥客脈腑。燥邪既客脈腑,難免不入胃腸。燥客胃腸,遇濕化熱,熱則生風,風動則下利。利由燥熱,故曰協熱利,實乃協燥利也。可參139條之辨解。

其八,脈浮滑者,必下血。脈浮滑,而下血者,協熱利之重也。協熱利,無血者,脈腑雖然客燥,但不致土崩脈破,但是胃腑下利;協熱利,下血者,燥客胃腑下利,同時燥客脈腑,以致胃腸脈破血溢。此燥為內生熱燥,即膽腑燥淫客犯。

傳統脈學,因為沒有統一之理論,全是經驗之初步總結,故相同意義之脈象,于不同之人,用語言描述出來,必然千差萬別。比如本條之脈滑,脈弦,脈促均是燥客脈腑之脈象。脈診之意義,主要就是為了與病證相參,確定病因,尤其在寒熱難辨時,加上脈象,就能決斷。另一方面,脈診不可代替辨證,而且應該界定為辨證之輔助,而不能反過來以辨證作為脈診之輔助,因為脈診,無力確定病機,即無力確定病所。歷史上有將脈診做神秘傳說者,乃是不識脈腑真相之具體表現,醫者千萬不可被其所騙。生命必須保持神秘,但醫技不可神秘。若中醫要傳,則不可為秘,因為秘技不可傳也。今日中醫之不傳,以其秘而不宣。

 

【原文】病在陽,應以汗解之,若反以冷水潠之,灌之,其熱被劫不得去,彌更益煩,肉上粟起,意欲飲水,反不渴者,服文蛤散。若不差者,與五苓散。寒實結胸,無熱證者,與三物小陷胸湯。白散亦可服。一云與三物小白散。(第141條)

文蛤散方:文蛤五兩

上一味為散,以沸湯和一方寸匕服,湯用五合。

五苓散方:見71條。

白散方:桔梗三分 巴豆(去皮心,熬黑研如脂)一分  貝母三分

上三味為散,內巴豆,更于 中杵之,以白飲和服,強人半錢匕,羸者減之。病在膈上必吐,在膈下必利,不利,進熱粥一杯,利過不止,進冷粥一杯。身熱,皮粟不解,欲引衣自覆,若以水潠之,洗之,益令熱卻不得出,當汗而不汗則煩。假令汗出已,腹中痛,與芍藥三兩,如上法。

【辨解】本條實際應該分為兩條,一條闡述病在陽誤以冷水卻熱的病變證治。一條闡述寒實結胸的證治。所謂反以冷水潠之,灌之,其意義與反下之相同。

其一。病在陽,即病在表,義指寒熱在表,實指在肺焦,或次表之脾胃,未傳肝膽與命門。病在肺焦脾胃所主之皮毛肌腠,故應汗解。汗解之意義,就是祛寒出表,使其不能傳里。若反以冷水潠之,灌之,即以冷水噴灑,或以冷水淋身。其熱被劫,劫者,強劫也,雖得小利而非法,即以冷水噴灑,灌之,雖可暫降體表之熱,但不解發熱之源,更不除發熱之由,反而更加郁閉皮毛肌腠,使寒熱不得去。熱淫積聚,不能出表,熱淫客入心脈益甚,故令彌更益煩。濕熱淫于脈中,本當生風泄濕為汗,今以冷水閉之,風泄汗濕于皮下,而不能出于皮外,發為肉上粟起,實乃出表之微細脈孔濕腫。胃腑客熱,但無汗失津液,故意欲飲水,反不渴。有說三焦膀胱之水積于體表,故不渴者,此乃誤解。渴并非皮腠缺水之病證,而是胃腑干燥的病證。此乃三焦熱淫,客入胃脈,脈腑濕熱不得出為汗。但此熱不大,故與文蛤散。

文蛤,《本經》謂海蛤,味苦甘咸,氣平。平氣之品,皆有中和寒熱之用。薄苦入肺,和解寒熱,歸正三焦水道,且利肺主之皮毛,皮粟可治。薄甘入脈入焦,入脈和解客熱客寒,歸正濕淫,令淫濕攜寒熱入三焦水道化小便而去。入焦,和解淫熱,通利水道。薄咸入膀胱入胃,入膀胱,則正濕利尿。入胃腑,則和解欲飲不渴之熱。薄咸乃坎水之味,亦入血分,即入脈腑。文蛤一品三味,益肺清熱而導濕,用于本病,可謂參透氣味治方,非凡人可為。

若不差者,與五苓散。原因術苓澤瀉加桂枝疏濕利尿之功力,大大超過文蛤一品。

設問:此病表里之間,發表利尿兩可,若不行三焦水道而解,仍與麻黃湯意汗解,可否?當可。

其二。寒實結胸,無熱證者,與三物小陷胸湯。這句話出現在文蛤散和五苓散之后,說明此病與文蛤散證有共同之起因,即“病在陽,應以汗解之,若反以冷水潠之,灌之,其熱被劫不得去”,此當高度重視,否則,將錯失“寒實結胸”之真相。

關于“寒實結胸”,后世無不將其理解為“寒結胸”,與“熱結胸”對立。又將白散等同三物小陷胸湯,把“小陷胸湯”和“白散亦可服”等文字刪除,改成“三物白散”。更將白散服法之后,“身熱,皮粟不解,欲引衣自覆,若以水潠之,洗之,益令熱卻不得出,當汗而不汗則煩。假令汗出已,腹中痛,與芍藥三兩,如上法。”這一段話視為衍文,予以刪除。此等均誤。

先看“寒實結胸”。此所謂結胸,非128條之結胸,即所謂“熱結胸”,因為條文直言無熱證。此所謂“寒實結胸”,其病機在肺,而文蛤散及五苓散證,以及“熱結胸”三者,病機均在三焦。四者極易混淆。

何以知“寒實結胸”在肺,而不在三焦?以其“寒實”也。三焦乃天七熱腑,寒邪若是客入三焦,不可令其病結,只能導致文蛤散或者五苓散證,即寒熱搏濕,濕淫三焦,使水道不暢,主證小便不利。膀胱為天一寒腑,亦天一燥腑,尚能氣化而出,可見,即便天一之寒,亦不能令三焦病。又,若天七熱腑病寒,必定地六水藏先病,即命門傷寒而不開。此乃“寒實結胸”與文蛤散證之區別。亦“寒實結胸”與文蛤散證前后對照闡述之原由。故“寒實結胸”不能發生在三焦熱腑。

肺為地二之藏,最易傷寒。本病起因,病在陽,不以汗解,反以冷水潠之,灌之,其熱被劫不得去。證見彌更益煩,肉上粟起,意欲飲水,反不渴。所謂病在陽,就是病在肺焦,即肺寒焦熱。肺既傷寒,卻反與冷水淋身,于肺無異雪上加霜,亦無異誤下。寒邪原在肺主之皮表,與冷水淋身,則使其深入并積聚于肺藏本體,寒燥肺藏之津液,結實成寒痰。此乃“寒實結胸”之真相。既然此病寒實結痰于肺,豈非“藏結”乎?既是“藏結”,則不可言“結胸”,故仲圣以“寒實結胸”命名,加以區別,卻苦了后世,不得其要領。

由此聯想到138條所謂“小結胸”病,名曰小結胸,實乃胃腑病熱,而無燥結,故有黃連栝蔞半夏為之用,謂其小結胸湯,亦名實不符。其如本條“寒實結胸”,實乃肺藏寒實結痰,與三物小陷胸湯者。

其熱被劫不得去,在哪里?一途搏寒生濕積聚于皮腠生粟,此與文蛤散同。一途本腑蒸水生濕,淫積中焦或入脈腑,此與文蛤散既同又不同。同在生濕,淫積中焦。不同在文蛤散乃寒邪客入三焦,與三焦淫熱相搏生濕,而“寒實結胸”卻無寒邪客入三焦,但有淫熱蒸水生濕。

三物小陷胸湯,有名無方,引來后世一些議論。筆者認為,三物小陷胸湯定與白散(一云三物小白散)異方異名,但治方氣味當與白散大同。白散由桔梗,巴豆,貝母三物組成,故后世將其認同三物小陷胸湯,亦并非毫無道理。桔梗,《本經》記載:味辛,微溫,主胸脅痛如刀刺,腹滿腸鳴,幽幽驚恐,悸氣。李時珍說:應當是味苦,辛,性平為妥。可參。可謂氣平微溫,薄苦薄辛。薄辛入胃入脈,平正風、濕,固扶木、土,于本病治寒燥入胃入脈。薄苦入肺入肝,固本正用,于本病溫和肺寒,和解三焦淫熱,內治寒實痰結,外解身熱皮粟。巴豆,《本經》謂其辛溫,主傷寒,溫瘧寒熱,破癥瘕結聚堅積,留飲痰癖,大腹水張,蕩練五藏六腑,開通閉塞,利水谷道,去惡內,除鬼毒,蠱疰物邪,殺蟲魚。后世發明,其味辛,苦,大熱。可謂溫熱,薄辛薄苦,薄辛入胃入脈,入胃能驅大寒,可生大風,而致吐利。入脈驅寒,大風出汗。過用可致魂神欲脫,故稱巴豆有毒。薄苦入肺入肝,大破“寒實結胸”。貝母氣平,薄辛薄苦,治方與桔梗同,更具和解寒熱之功。

本方服法有云,“身熱,皮粟不解,欲引衣自覆,若以水潠之,洗之,益令熱卻不得出,當汗而不汗則煩。”這句話非常有意義。其一,它為補充說明此“寒實結胸”與三物小陷胸湯或白散之理由,而不是說服過三物小陷胸湯或白散之后,還有身熱,皮粟不解,欲引衣自覆這些病證。其二,它間接告知,服湯或散之后,除了或吐或下之外,還會出汗,甚至出汗不小,可謂內外通解。其三,它與后面所言,“假令汗出已,腹中痛,與芍藥三兩,如上法。”相呼應。假令汗出已,就是必定出了汗,但未必腹中痛。何以假令腹中痛?原因巴豆大熱,胃腑正氣本虛者,或會服藥汗出而腹痛。又,三焦原本熱淫,白散三品無寒,巴豆更是大熱,雖令吐下汗出,但三焦可能尚存淫熱,客入胃腸,致使腹痛。芍藥薄苦氣平,入三焦膽腑,和解燥熱,故有其用。

本條辨解,揭開“寒實結胸”之真相,探明“寒結胸”之名不符實,中醫之概念模糊可見一斑。《傷寒》乃中醫之經典,若不將其中概念澄清,要讀懂難。

 

【原文】太陽與少陽并病,頭項強痛,或眩冒,時如結胸,心下痞鞕者,當刺大椎第一間,肺俞肝俞,慎不可發汗。發汗則譫語,脈弦。五日譫語不止,當刺期門。(第142條)

【辨解】本條闡述少陽病不可發汗,并指出針刺經穴的治法。其中意義,不僅因為不可發汗,故行針刺,更有隱藏病理,值得重視。

首先,不可發汗,不等于不可與湯液,只可行針刺。在湯液流行之前,針刺早已成為中醫治病的重要技術。湯液針刺,不應偏廢。

其次,所刺穴位明確太陽病之主要病機在肺機,故刺肺腧,少陽病之主要病機在肝機,故刺肝腧。譫語之根源在肝機病變,即肝寒膽燥,在燥淫為邪,故刺肝經募穴——期門。治方醫學更進一步指出,六經之太陽病,不僅是肺機病,也是脾機病,故有頭項強痛。六經之少陽病,不僅是肝機病,亦是肺機病,還包含厥陰病。肝機病者,肝寒膽燥也;肺機病者,手少陽三焦也;厥陰病者,足厥陰肝也。

其次,明確頭項強痛,或眩冒,時如結胸,心下痞鞕者,為太陽與少陽并病,當刺大椎第一間,肺俞肝俞,慎不可發汗。透露結胸病因不僅有三焦(肺機)之淫熱,且有膽腑(肝機)之燥淫。同時還透露,淫熱與肺(表腑三焦)有關,燥自膽腑(肝藏之表腑),而非陽明,否則當刺陽明經穴,而非刺肝經期門。既然燥自肝機膽腑,而非陽明,那么譫語因燥,就不是陽明燥淫自病,而是膽腑之燥客入陽明,使其致病。本氣不會自病,客犯才會致它病。

其次,再次證明,脈弦示燥,并由此證明,肝金膽燥在西。太陽少陽并病,實乃病熱病燥,太陽病熱,為脈浮,故脈弦者,不示太陽病熱,而示少陽病燥。燥在西而不在東,故燥與膽在西。肝膽表里,故肝亦在西。西方燥金,膽為燥,則肝為金。

其次,發汗則譫語,說明譫語因燥,不因“胃家實”。譫語與“胃家實”同為燥邪致病,可以并發,但非互為因果。

其次,譫語發于口舌,源于心脾,若無心病,胃腑再燥亦無譫語。六經中醫將心歸于君火,火就燥,心若本燥,豈非譫語為常?可見,心不可配火。又,六經中醫之五藏六府,其中無脈,故心脈分離,不僅脈搏與心搏割裂,“汗為心液”亦只有其說,而不見其論。于是,發汗則譫語,怎么也連不上心了。

其次,譫語之病機在心脈脾胃,故本條所舉脈證,何止太陽與少陽并病,實乃足陽明(胃腑)亦病,手少陰(心)亦病,脈腑因發汗使津液(濕,亦心液)虛虧(由此亦致心病譫語)亦病。

讀《傷寒》若是不讀出其背后隱藏之道理,但是咬文嚼字,或執方對證,乃是埋沒圣人之書。

至于經絡治療,那是調動患者自身之先天太極中和能量,沖和寒熱淫邪,由此使病機復歸生機,病證不治而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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