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移居圖》表達了畫家那種不戀浮世功利,愿做世外閑人,日與白云青山為伴的高士風格。扇面因受形制所限,不宜畫王蒙那種崇山峻嶺、千巖萬壑的圖景,只能通過截取其近景一段以展現題旨。胡慥深諳此道。他以方硬曲折之筆勾出幾塊突兀而起的巨石,皴擦堅實厚重,具崢嶸之態,平緩坡石附之,雜樹植被掩映,點綴其間,但揖讓巧妙,無喧賓奪主之感。次寫行于山徑中的人物:左前方為騎牛頤盼導行的主角葛洪;配角為懷抱一子、坐木輪車隨行的夫人;次角則是兩個雇用的“行腳工”。值得注意的是,畫家把扇面的中心位置讓給了載有煉丹爐的車和車夫,另一位只傍夫人作挑物狀,顯示出不同的重視程度。煉丹成仙是葛洪的終極目的,故讓操有煉丹工具者緊跟其后,絕不允許掉隊。最后以中淡墨補寫掩遮幽險的山崖一角,略作必要皴染,再用淡花青潑寫隱隱遠山,空靈迢遙之意足矣。寫山石,用筆勾皴蒼勁爽健。寫人物,長細短折線條兼用,以示不同身份、不同服裝、不同體貌的差異:寫葛洪及妻子即用細勾的高古游絲描;寫車夫則用短促飛動的枯柴描。著色點到為止,多作淡染。寫石兼卷云、豆瓣等皴法,寫坡用淡掃披麻皴,虛實有致,后以赭石、石青淡染,重石青醒點夾葉,濃墨點苔。此作格調古樸莊重,境幽意遠,情節性強,是比王蒙之作更具動感的遷行佳構,表現主題也更集中、更傳神。 胡慥的這幅《山水圖》是一個扇面。此畫雖不大,但取式平中有起伏,構圖完整,氣韻生動,巧妙地利用金箋的質地描繪了鄉村一隅、晚秋黃昏之際的景象:左邊的山石旁,草木蕭蕭;坡上的老樹參差錯落,有的樹葉已凋零;天上晚歸的烏鴉一群群地飛來,有的已經落在枯枝頭。畫面的右邊,稀疏的綠叢中走來一大一小二人,前面的是位老者,后面跟著的是童仆。讀著畫上:“慈烏陣黑疑云過,老木聲酣認雨來”的題句,使人有如走進畫境,感受到一種特有的秋韻。想那晚秋的黃昏,斜陽晚照,匆匆趕路回家的畫中人已經看到熟悉的家門。望著空中成群的烏鴉黑黑一片的紛紛而落,聽著秋風吹得古樹葉子發出的呼呼聲,仿佛感覺大雨就要來臨。如此暮色凄迷、豐富變換的景象,怎能不引入發出萬般感慨。作者用得當、生動的筆墨,將在特定自然環境中的細微觀察和瞬間的體悟表現出來,給讀者提供了一種新鮮的審美感受。這一詩畫結合的佳構,顯示了作者的非凡功力。從畫面描寫的情景來看,似乎把畫名取作“晚歸圖”更貼切些。 此畫的用筆靈動豐富,前面山石以重墨勾皴結合寫出,遠山及近坡用淡墨鋪就,房屋僅露一半;而樹干則用筆勁爽,樹枝勾勒有力,樹葉有各種形態,有的勾成三角形,填以赭色;有的勾成扁葉狀,填以淡綠色;有的干脆以深淺不一的墨色表現。這些虛虛實實地處理,構成了畫面的豐富性。畫家吳湖帆對此扇面評曰:“胡石公造,'金陵八家’之一,其山水絕無僅見,覯畫中九友之張爾唯尤為罕有。此筆與樊會公頗相近。余亦未之見耳。”進而指出兩家的水墨互為影響,并給予較高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