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飛,曾用名孫美瑋,字翼夫。山東青島市人;畢業于天津美術學院中國畫系,學士學位。結業于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部美術學系;現任職于天津藝術研究所。從事國畫創作與中國畫學研究;文化部青聯美術委員會委員。天津美術家協會理論委員會委員;天津市美術家協會花鳥畫委員會理事;天津中國畫學會理事。
國畫作品多次參加各種美術展覽,發表中國畫學論文評論數十篇,出版有畫集專著數種。
一片冰心在玉壺
文/張桐瑀 (博士、中國國家畫院研究員)
文人寫意畫,自發軔伊始,便和文人結下淵源。有元一代,中國畫史全由文人畫家主宰,本體規律更由文人畫家闡釋。于是,本屬“游于藝”的自娛性操作,成為了專業化自主探尋,業余成為了主流,寫意成為了主導,繪畫也成為修文悟道的一種方式,成為文人畫家“尊德性,道問學”的自我確證。文人介入繪事,使繪畫的文化內涵和文化承載量陡然提升,繪畫對人的陶冶和蒙養更為切實,對身處其間文人的修養與修為,提出了更高要求。究其原委,我們便知曉除法式外,文人所操持的修身養性的行為,都會成為繪畫內在構成的一部分;詩文與書法,志趣與品性,都是建構繪畫審美品質的要件。然而,幾十年來,從事文人寫意畫的畫家,無論是修為,還是詩文,抑或是書法,都與古人漸行漸遠,不可同日而語,其作品不耐品味,粗糙無文,成為時下的流行病,也就自然而然了。
有感于時代性困惑,自覺于時代性文化擔當,津門寫意花鳥畫家孫飛,選擇了一條和古人較力,重修為、重詩文、重書法的從藝之道,重新鑿通古今文脈,洗發出文人畫以詩為魂、以書為骨的文化品性,博得了同道稱許。
畫家孫飛生于山東,學于津門,深造于京師,雖風華正茂,卻深味京津文化之淵源,深悟中華國學之致理,深諳中國國畫之真諦,不急不躁,學詩文,修身心,揮穎毫,悟人生,從法式局限中得自由自在。當今畫家大多已不知如何過畫家生活,不知如何自我蒙養,或東張西望,驚懼國際形勢之突變;或狗茍蠅繩,判斷政治風向之改變;或憂心忡忡,擔心股票行情之下挫;或左右逢源,希得體制之便利,但于詩文、于戲曲、于書法等修身養性之道,卻棄之不顧,不知畫乃文之極,不知畫非一巧技,更需仰賴人文熏養,開拓胸襟。孫飛深知畫道不平常,尚待日日“學而時習之”,再待時時修而堅持之,于是乎,廣泛涉獵,四方搜求,法經典,練書法,學詩文,好曲藝,林林總總,無所不擅,人磨墨,磨墨人,長此以往,德性、學問均有所獲,揮毫間自是一片不俗天地。
近觀孫飛畫作,甚為寬慰。畫中境界亦是不凡,用筆之渾厚,用墨之華滋,都化作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天地,觀者心靈可隨畫中墨象回蕩周流,得陰陽之生命,得黒白之和諧,得虛實之有無,得疏密之空靈,自然之意象,人生之理想,都緣畫中物象而呈現,所到之境界,已和往昔大有殊相。然細細再觀,便覺孫飛書法、詩文也非往日可比,書法中字與字回環相顧,點與畫相生相讓,詩文中,也是格律森森,韻味雋永,看來是“書骨”、“詩魂”撐起了他的筆墨格局,使他的寫意花鳥,向更高的層次遷躍。
孫飛平日好文尚古,更喜吟唱京昆戲曲,其中講究自是頭頭是道,吟之唱之更是眉飛色舞,老典故新片段,都能娓娓道來,實在令人表慕不已,愧之不如。書法是他近年來的主攻,從筆法到結體,從書體演變到書風流變,無不“斤斤計較”,用功不輟。談及書法,他曾言,書法筆法,至唐已隱沒不彰,唐以后書家得筆法真傳者絕少,故學唐宋以后書法者,極易墮落俗格,特無慧眼者,更是無可救藥。孫飛習書,先究筆法來路,后辨點畫體制,再定是否當學,當學者便學,不當學者,名聲再高也“敬而遠之”。近年來,孫飛于行書、章草用力甚多,幾經寒暑,漸進堂奧,所得頗多,畫中題字也特能為畫面爭得光輝,書與畫,詩與境,相得益彰,全是文人畫正宗格式。 觀孫飛近作風趣之變化,方知全賴書法之推動,書法之筆法正,方才有畫法之筆墨彰,通觀其畫作,莫不以書法當畫法也。噫,畫人得書理,日后必大有作為也。
孫飛近年于詩詞又有心得,除潛心格律外,更得詩詞之心法,采文煉句,文采妙麗,詩情詞意靈犀一點,為畫中平添意趣靈光。曾幾何時,詩先從我們的生活中退卻,又從藝術中退卻。畫家題畫也漸變為所畫地名、物名和時間,甚至是毫無韻味的“大白話”,實在令人無可奈何,而又奈何不得。孫飛深悟繪畫之本意,更知何處有缺失,故先以書補畫之無骨,后以詩補畫之無韻,詩、書、畫,最終成為他外在形式和內在意韻構成的三元素,這也將成為他日后風格、品格發展的總趨勢。
孫飛筆下形形色色、花花革草,雖不失物理、物情之精致,不失科屬之特質, 但他并沒有被一花一葉的表象所蠱惑, 而是按著筆墨的某種文化屬性去揮毫潑墨, 觀者看他的畫,是透過筆墨來欣賞那花鳥世界,絕不是透過物形看筆墨。不過,談及筆墨又不能與人生體悟相脫離,寫詩、習書雖可當悟道之器,但也不可離社會人生之切實體味,筆墨深刻與否和體悟人生深刻與否相消相息,故筆墨即人生, 人生即筆墨,其中道理只是“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而已。
某日,見孫飛自作無題有感,其中有言:虛詐人生戲不同,莫向狐理掲赤誠,心術用盡稱“無為”,匹夫何能言“抱甕”。讀后心中甚為驚惶,頓生世風日下之感。在這常有“翻手為云覆手雨,紛紛輕薄何須數”現象的時代中,不知有多少人“虛詐人生”,“心術用盡”,我們又是否獨自好自為之?又是否為了某種用意而自行輕賤? 又是否為了某種目的而粉墨登場?看來,了悟人生不是年長幾許就能悟通,也不見得年輕幾歲就不能參透。
今人尚學,術有專攻,好言專業,故專家名號盛于前代,托名創新勝于先賢,創造、創新似已深入人心,從科技之格物,到經濟之利用;從文化之教育,到藝術之創作,莫不挾創新而自存。然而,在這創新時代中,“聲光電化”之方便,似比文化藝術之蒙養,更為迫切,國學、國劇、國畫也被“創新”得“國將不國”, 吾土吾民在享受高科技的同時,卻在品裝低檔次的藝術成果。就國畫而言,就是在幾十年的所謂創新中,越來越沒有了味道,古代豐富多彩的經典畫法,被“創新”得只剩下那么幾筆“橫涂豎抹”,中國畫失去了蒙養我和他的文化功能,成了刺激人們生理感觀的“尤物”。面對此情此景,許多有文化擔當的畫家開始在努力“一口反萬眾”,順應中國畫的文化品性,探求中國畫的筆墨正軌,以求國畫正道昌明,賴揮毫了悟自身,以作品慰藉百姓,希在喧囂中,心靈得以寧靜。畫家孫飛便是在這浮躁之際,甘自沉潛,自我修持,致力于恢復中國畫之本來面目,致力于發掘筆墨正宗,呈筆情墨意于眾前,讓觀者能得心靈寬慰和審美感受。
世紀更新已成為發展民族文化之契機,傳統經典重新被重視,重振中國畫學已成共識。因而,希望畫壇同道攜手共建,推動中國畫的現代發展。希望孫飛也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厚積薄發,在筆墨天地中大有作為。果如此,同道必為其鼓掌稱贊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