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功在世時即以書法家和學者名噪天下,但其書名掩了畫名,使得少有人知曉他在繪畫上的成就。面對絡繹不絕的求字者,啟功無奈而謙虛地表示:“我的書法作品只能排第三,自認文物鑒定排第一,國畫才排第二,書法大家喜歡就好。”
1、名師指導出的文人畫家
啟功在畫學上下的功夫,并不比書法少。據他自己講,之所以用功練書法,是受陳垣先生的指教,也就是要當好教師不能不寫好字,總不能比學生寫得還差吧!按這樣的說法,啟功的書法學習,多少還帶有功利動機,并不是為藝術而藝術。而在拜識陳垣先生之前,啟功已經潛心學畫多年了。他早年便立志要做個畫家,先后拜賈羲民、吳鏡汀為師學畫,還受到溥心畬、張大千、溥松窗、齊白石等大家的指教點撥。
啟功十五歲時拜在賈羲民先生門下學畫,因為啟功喜歡吳鏡汀的“內行畫”畫法,就把他介紹給了吳鏡汀先生。這和于非闇把自己的學生俞致貞、田世光介紹給張大千一樣,都是為了自己的學生能有更好的才藝進步。不僅如此,賈羲民先生還在啟功十九歲時引薦他進入了中國畫學研究會,當時很多名家都在該會中,這對于年輕而又愛好書畫的啟功來說,是個不可多得的機遇。可以說,賈羲民先生是啟功繪畫生涯的引路人,因此啟功一生都沒有忘記這位無私的恩師。吳鏡汀在當時北京地區的山水畫家中是很有影響的,經過他傾囊相授地指導,啟功的繪畫技法有了很大提高,在筆墨運用、著色皴染上都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但是啟功并沒有過多地學習吳鏡汀先生王翚一派的畫法,而是采取了另外一種學習方法。最終決定他以后繪畫風格和努力方向的是生活環境和人際關系。因為出身的緣故,啟功在二十歲時加入了滿族宗室旗人組辦的松風草堂畫會。這個近乎家族式的組織,雖為雅集畫會,但實則更像一個藝術學習班,啟功就曾在松風主人溥雪齋的指導下臨習過趙孟頫的書法。畫會中的另一位成就溥松窗回憶啟功在畫會中的學習情況,用“聰明,用功,手快”六個字評價。若是松風畫會中對啟功繪畫影響最大的,應是溥儒先生,啟功曾稱之為:“論文學藝術是我一位深承教誨的恩師。”溥儒鞭策啟功在題畫詩上下功夫,啟功就學會了一些唐人風格詩題畫,獲得了溥儒的首肯。這不僅對啟功后來詩詞方面的發展起到了推動作用,還促使他形成了自己的題畫詩風格,這些都與溥儒的影響分不開。從上述可知,啟功的“老師”不僅都是名師,而且還都是“文人”。受他們的影響,啟功的畫也是“傳統意義上的典型文人畫”。他的山水畫主要也是取法的南方畫派一路畫法,涉獵宋元明清諸家,山水畫作多細筆設色,清新雅致。而啟功又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北人南畫,在畫境文心的南宗山水畫風貌中又透露出一股剛健清新之氣。經過四十多年的勤學苦練,啟功先生在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就名噪畫壇,五十年代畫藝已到成熟階段。可惜五十年代后,學校進行改革,教師的本職工作占據了啟功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好不容易在1957年北京畫院成立后,啟功得到了陳垣校長的準許,可以一半時間教學,一半時間繪畫,但又被那場巨大的政治風暴吹散了希望。在一個畫家最好的創作年紀,啟功卻被迫停下畫筆十余年,年過六十才得以“喘息”,但也只是在工作之余隨手作一些小品。啟功真正的繪畫春天是在七十年代末,改革開放對文化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啟功的畫筆也隨著思想的解放,得以盡情揮灑。當時的啟功還肩負著書法家協會的重擔,“書債”滿滿,可這些并沒能阻礙住他手中的畫筆。在繁忙的空隙之中,他還是畫出了大量的作品,迎來了人生中的一個創作高峰。而且此時的他也沒有了“畫山負米”的壓力,一切只有對藝術的熱愛,對筆墨的追求,于是多年積蓄的功力噴涌而出。這個時期,啟功的創作題材以竹最多,山水花卉較少。這主要還是因為他的時間太少,而畫竹明顯比畫山水省時的多。作為文人畫中的重要題材,竹子也同樣寄托了啟功老人的思想情懷。他用滿山的紅竹寓意新時代教育事業的蒸蒸日上,用蒼松呵護下的新竹代表老師對學生的期望……這個時期,啟功的詩文寫作也沒有了思想束縛,他將自己的創作大膽地融入繪畫當中,將詩書畫完美結合。啟功的畫上題詩與他本人性格如出一轍,有時婉轉詼諧,有時豪放抒情,同時詩意緊扣畫面,體現出啟功的超凡才氣。如果沒有那場劫難,啟功應該會完成自己的夢想,成為一位真正的畫家。也許他會為文人畫輸入更多的新鮮血液,讓文人畫得以更好地傳承下去。但那樣書壇可能又會少了他那名滿天下的“啟功體”。與其遺憾,不如珍惜,相信以啟功豁達的心境,他也不會為沒能成為一位畫家而后悔,而我們更應該好好學習他的文字、書畫、品性,這些都是啟功留給我們的寶貴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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