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以前還沒有小說這一名稱,漢代開始有小說家的名稱,最早大概出于劉歆《七略》。現在所能見到的所謂漢代小說,都不見于漢人的記載,絕大多數都不是漢人的作品。只有一種據說是東方朔的《神異經》,曾見漢人稱引,但也未必真是東方朔的手筆。這一類作品,唐以前的人都不把它看作小說。在唐人編的《隋書·經籍志》里,史部地理類列入《神異經》、《海內十洲記》,舊事類列入《漢武帝故事》、《西京雜記》,雜傳類列入《漢武帝內傳》、《漢武洞冥記》和晉以后的《搜神記》、《搜神后記》、《異苑》、《續齊諧記》(《舊唐書·經籍志》分類略有出入)等,宋朝以后,才把這類書陸續歸入了小說。
《燕丹子》敘述燕太子丹使荊軻刺秦王的故事。唐宋以后不為人所注意,清人從《永樂大典》里抄錄出來以后,孫星衍加以校刻,才重新流傳。然而這個故事確曾流傳于漢代,從《風俗通義》、《論衡》等書里都曾述及這點看來,它可能是現存唯一的比較可靠的漢人小說,也是后世講史話本的先驅。
《世說新語》是志人小說(亦稱軼事類小說)的代表作。“志人”這個名稱是魯迅從“志怪”推衍出來的。書中所載都是經過選擇的精采片斷,特別注意語言的提煉,比一般野史雜事更富于文學性。許多故事只用寥寥幾筆,就勾畫出一個人物形象,有很高的概括力。有些故事后來已成為通行的成語典故,如“捉刀人”、“傳神阿堵”、“書空咄咄”、“坦腹東床”等等。
這類小說里還有一些記載笑話的書,如魏邯鄲淳的《笑林》,北齊陽玠松的《解頤》(疑即《談藪》),隋魏澹的《笑苑》等。
漢代以后,道教和佛教日益盛行,鬼神迷信的說教更廣為流布,所以志怪的書層出不窮。如祖臺之的《志怪》,曹毗的《志怪》,殖氏的《志怪記》,孔約的《孔氏志怪》,都以“志怪”命名。注重科學的祖沖之,也有《述異記》之作。以志人為主的《世說新語》也有一些神怪色彩,如《文學》篇第一條記馬融轉式、鄭玄禳禍的故事,《術解》篇載郭璞相墓的故事,就近于志怪。不過當時人并不把這類故事當作小說,如干寶《搜神記序》說他寫書的目的是“明神道之不誣”。
《搜神記》可以說是志怪小說的代表作。它匯集了晉以前的奇聞異事,保存了一部分優美的神話傳說,如《董永》、《韓憑妻》等,對后世很有影響。其余比較完整的書還有傳為陶潛撰的《搜神后記》、劉敬叔的《異苑》、王嘉的《拾遺記》、吳均的《續齊諧記》、傳為任昉撰的《述異記》等。
王嘉的《拾遺記》在志怪小說中較有特色。它按歷史朝代分篇,記載正史以外的遺聞,第十卷為名山記,故事新奇,頗具文采。還有張華的《博物志》,多記異方殊物、珍禽怪獸及草木蟲魚,也有一些怪誕不經的神仙方技的故事。它以“志物”為主,于志人、志怪之外,開辟了《述異記》以至《酉陽雜俎》一派的途徑。
佛教盛行之后,志怪與宣揚因果報應的說教合流,小說成為宗教宣傳的一種工具。現存的有顏之推的《冤魂志》(一作《還冤志》),已經失傳而有佚文可考的還有劉義慶《宣驗記》、王琰《冥祥記》、顏之推《集靈記》、侯白《旌異記》等。道家也有這一類作品,如晉王浮的《神異記》,與葛洪《神仙傳》等書并行。
志人和志怪,逐漸統一于故事情節的發展。故事性不斷加強,注重意想和文采,這是中國小說歷史發展的一個方向。正是從六朝的鬼神志怪,孕育出了唐代的傳奇小說。
漢魏六朝小說對后世小說戲曲的影響不可忽視,如《搜神記》中盧汾夢入蟻穴的故事是《南柯太守傳》的先河,胡母班給河伯傳書故事是《柳毅傳》的濫觴,《幽明錄》中石氏女魂遇龐阿故事可以看作《離魂記》的雛形,楊林夢入玉枕的故事(《太平廣記》卷二百八十三引)可說是《枕中記》的藍本,《搜神后記》中徐玄方女重生故事則是后世《杜麗娘記》和《牡丹亭》的素材。清代蒲松齡創造性地融合志怪和傳奇的藝術手法,加強了想象和細節描寫,形成了“用傳奇法,而以志怪”的特色,更是漢魏六朝小說傳統的進一步發展。了解全部內容請關注 中國大百科全書數據庫 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