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十年
房玄齡(579—648),字喬松,齊州臨淄(今屬山東)人。出身于世代官宦之家,祖父房熊,任州主簿。父房彥謙仕隋,歷司隸刺史。
玄齡少年時就很聰敏,又喜歡讀書,因而博覽經史,善寫文章。他曾隨父親到了長安,當時天下太平無事,人們都以為隋祚久長,而善于見微而知著的房玄齡卻看出了將亂的征兆,悄悄地對他父親說:“隋帝本無功德,但誑惑黔黎,不為后嗣長計,混諸嫡庶,使相傾奪,儲后藩枝,競崇淫侈,終當內相誅夷,不足保全家國。今雖清平,其亡可翹足而待。”房彥謙雖然不讓玄齡明說此事,但心里卻也同意他的見解。
隋開皇十六年(596),年僅十八歲的房玄齡即由本州舉進士,授任羽騎尉,并于秘書省擔任校讎。這時,素以知人見稱的吏部侍郎高孝基見了他的舉止言談,便對裴矩說:“仆觀人多矣,未有如此郎者,當為國器,但恨不見其聳壑昂霄云。”后來補為隰城(今山西汾陽)尉,因地近太原,受漢王楊諒謀反事件的牽連,被貶職后轉任上郡(今陜西富平)。
隋末天下大亂,中原地區農民反隋浪濤洶涌澎湃,隋皇朝在風雨中飄搖。這時,房玄齡“慨然有憂天下志”。隋義寧元年(617),李淵揮師進據京師長安,秦王李世民出兵渭北,他走馬投身于世民麾下。兩人一見如故,即授任渭北行軍記室參軍。從此,便隨從李世民轉戰南北。房玄齡的忠誠及才干深受李世民的賞識,他很快成為秦王府的心腹及決策人物。
房玄齡喜遇知己之主,他對李世民更是“罄竭心力”,知無不為。他尤其注意招攬人才,每次戰勝敵人,大家都爭先恐后地尋求金寶,唯有玄齡“獨先收人物,致之幕府,及有謀臣猛將,與之潛相申結,各致死力”。在擊破王世充后,玄齡認為張亮“倜儻有智謀”,遂推薦給李世民,任秦王府車騎將軍,“委以心膂”。其他諸如才思敏捷的薛收,有“王陵、周勃節,可倚大事”的李大亮,“聰明識達,王佐才”的杜如晦等都是經房玄齡舉薦以后才受到李世民重用的,后都位至卿相。因此,一些猛將謀士紛紛輻輳于秦王府,致使秦王府人才濟濟。李世民曾頗為感慨地說:“漢光武得鄧禹,門人益親。今我有玄齡,猶(鄧)禹也。”房玄齡在秦王府近十年,先被授任秦王府記室,封臨淄侯;又以本職兼任陜東道大行臺考功郎中。秦王府開設文學館,又加授文學館學士。他常主典管記,遇有軍書表奏,他總是“駐馬立成,文約理贍,初無稿草”。玄齡的杰出才干也博得了唐高祖的贊許,他曾極口稱贊房玄齡說:“此人深識機宜,足堪委任。每為我兒陳事,必會人心,千里之外,猶對面語耳。”
武德末年,太子李建成與秦王李世民圍繞著儲位問題的激烈競爭,很快由暗爭發展為明斗,勢如水火,互不相容。善于審時度勢的房玄齡極力贊助李世民的武力奪宗斗爭,并勸世民先發制人。他私下對長孫無忌說:“今嫌隙已成,禍機將發,天下忷忷,人懷異志。變端一作,大亂必興,非直禍及府朝,正恐傾危社稷。此之際會,安可不深思也!仆有愚計,莫若遵周公之事,外寧區夏,內安宗社,申孝養之禮。古人有云‘為國者不顧小節’,此之謂歟。孰若家國淪亡、身名俱滅乎?”房玄齡的老謀深算及李世民的親遇,遭到了太子李建成的忌恨,遂乘機誣告于唐高祖,正在他與李世民加緊策劃之際,高祖下令將他與杜如晦一起驅逐出秦王府,不得事奉秦王。
武德九年(626)
貞觀良相
唐太宗即位,房玄齡被擢為中書令。在論功行賞時,他與長孫無忌等五人為第一等功,進爵邗國公,賜實封一千三百戶。淮安王李神通以為房玄齡等人為刀筆之人,不應功居第一。太宗回答說:“國家大事,惟賞與罰。賞當其勞,無功者自退。..今計勛行賞,玄齡等有籌謀帷幄,畫定社稷之功,所以漢之蕭何,雖無汗馬,指蹤推轂,故得功居第一。”貞觀三年(629),進為尚書左仆射,監修國史,改封魏國公。他位居輔弼以后,更是精誠奉國,孜孜求治,史稱他“既任總百司,虔恭夙夜,盡心竭節,不欲一物失所。聞人有善,若己有之。明達吏事,飾以文學,審定法令,意在寬平。不以求備取人,不以己長格物,隨能收敘,無隔卑賤。論者稱為良相焉”。房玄齡對尚書省的政務一向是認真負責,對省中的公牒、獄訟都親自披閱,予以妥善處理,不辭辛苦。唐太宗見他如此勤苦,對他說:“公為仆射,當助朕廣耳目,訪賢材。比聞閱牒訟日數百,豈暇求人哉?”于是敕令尚書省“細務屬左右丞,大事關仆射”。讓他從繁雜的事務工作中解脫出來,以幫助唐太宗更好地處理軍國大事。
房玄齡追隨唐太宗平定天下,出入生死,備嘗創國立業之艱辛。一次在太宗與侍臣討論創業與守業之難時,他深有體會地說:“方時草昧,群雄競逐,攻破乃降,戰勝乃克,創業則難。”玄齡還認識到,創業之主歷經艱險,了解民情,精勤于治,一般說國家治理得較好,而子孫卻易驕奢敗亡。在他回答太宗的“自古草創之主,至于子孫多亂”的問題時說:“此為幼主生長深宮,少居富貴,未嘗識人間情偽,治國安危,所以為政多亂。”可見,他時刻不忘創業之難,警鐘長鳴,力戒驕奢淫逸,以維持國家的長治久安。房玄齡重視吏治,認為吏治問題是求治的根本問題,而官吏的公平正直又是治國之要道。
一次與唐太宗論治,曾談及了隋朝名相高颎的公平正直,他頗有感慨地說:“臣聞理國要道,在于公平正直,故《尚書》云:‘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又孔子稱:‘舉直錯諸枉,則民服’。今圣慮所尚,誠足以極政教之源,盡直公之要,囊括區宇,化成天下。”這話正好與唐太宗不謀而合,他高興地說:“此直朕之所懷,豈有與卿等言之而不行也?”房玄齡的這一吏治思想,對貞觀時期的吏治清明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在選舉官吏的問題上,唐太宗主張“量才授職,務省官員”,“當須更并省官員,使各當所任,則無為而治矣”。房玄齡忠實地貫徹了他這一思想,大力簡政,并省官吏,“由是所置文武總六百四十員”。唐太宗依從其議。房玄齡精減官吏的做法,對經隋末大亂、人口銳減的唐初來說,既裁去了冗官濫職,避免了十羊九牧,有利于提高朝廷各部門的辦事效率,同時也節省了國家的財政開支,有利于減輕人民的負擔。
貞觀十一年(637),唐太宗分封功臣為世襲刺史,房玄齡以本官為宋州刺史,改封梁國公。他與司空長孫無忌聯名上表,極陳其弊,列舉了世襲分封的四不可,最終使唐太宗宣布廢止了早已過時的功臣刺史世襲制。
修定朝章國典
房玄齡精通典制政令。貞觀初年,時值天下初定,朝章國典還很不完備,他與尚書右仆射杜如晦共掌朝政,“至于臺閣規模及典章文物,皆二人所定,甚獲當代之譽”。
在修定律令方面,房玄齡做了大量的工作。他“審定法令,意在寬平”,在修定律令時,基本上貫徹了這一思想。唐太宗即位不久,他即奉詔與長孫無忌撰定律令,“議絞刑之屬五十,皆免死而斷右趾”。后來蜀王法曹參軍裴弘獻駁律令四十余條,又詔令玄齡與弘獻重加審定。房玄齡認為,古代有五刑,其中一為刖刑。及肉刑廢除后,現以笞、杖、徒、流、死為刑,而又刖足,這樣即為六刑,比古代尚繁。根據房玄齡的意見,“除斷趾法,為加役流三千里,居作二年”。舊令規定,兄弟分居,蔭不相及,但是連坐俱處以死刑。唐太宗對此提出異議。房玄齡等人又議論,認為“祖有蔭孫令,是祖孫重而兄弟輕”。于是改為:“反逆者,祖孫與兄弟緣坐,皆配沒;惡言犯法者,兄弟配流而已。”房玄齡與法司撰定律五百條,分為12 卷;一是名例,二是衛禁,三是職制,四是戶婚,五是廄庫,六是擅興,七是盜賊,八是斗訟,九是詐偽,十是雜律,十一是捕亡,十二是斷獄。分笞、杖、徒、流、死,為五刑。這次制定的律令,刪繁就簡,務求寬平,史稱“比隋代舊律,減大辟者九十二條,減流入徒者七十一條。其當徒之法,唯奪一官,除名之人,仍同士伍。凡削煩去蠹,變重為輕者,不可勝紀”。既簡化了律令,又除去了隋朝的苛酷刑法。
房玄齡又定令一千五百九十條,分為13 卷。貞觀十一年(637),正式頒行天下。接著,又刪改武德、貞觀以來敕格三千余條,最終刪削二千三百余條,定留七百條,分為18 卷,稱為《貞觀格》,留作諸司施行。《貞觀格》也是“斟酌今古,除煩去弊,甚為寬簡,便于人者”。
史家對房玄齡修定唐律給了很高的評價。《新唐書·刑法志》說:“自房玄齡等更定律、令、格、式,訖太宗世,用之無所變更。”其實,不僅貞觀朝如此,以后有唐都沒有發生過多大變動。唐高宗時長孫無忌主持撰定的《唐律疏議》只是在于“律疏”,并未作什么改動。唐律對后世影響很大,而房玄齡確有首創之功。盡管作為法律來說,唐律也是維護封建統治的工具,是地主階級壓迫農民階級的依據,但它比較寬簡,較隋律有所減輕,人民總比生活在搖手觸禁、動輒得咎的嚴刑峻法的統治下要好一些。
房玄齡對封建的禮儀也頗為精通。早在武德二年(619),詔命于國子學立周公、孔子廟;高祖釋奠時,又以周公為先圣,以孔子為配。貞觀二年,房玄齡認為此做法不符合禮教,遂與博士朱子奢建議說:“周公、尼父俱圣人,然釋奠于學,以夫子也。大業以前,皆孔丘為先圣,顏回為先師。”于是唐太宗依從房玄齡的意見,罷去了周公,升孔子為先圣,以顏回配。并于貞觀四年詔令州縣學校都立孔子廟。在唐太宗平定突厥后,五谷豐登,群臣曾請封泰山。唐太宗命秘書少監顏師古等人召集當時名儒博士雜議封禪的儀式,但久議而不決。太宗又命房玄齡與魏徵等人博采眾議奏上,對于壇之大小,玉牒、玉檢的尺寸等作了詳細規定,“遂著于禮”。
房玄齡奉詔與魏徵等禮官學士修改舊禮,最后定著五禮,總138 篇,分為100 卷,名為《大唐新禮》。另外,房玄齡還與禮官一起,對不合時宜的舊禮作了改定。他認為,“依禮,有益于人則祀之。神州者國之所托,余八州則義不相及。近代通祭九州,今除八州等八座,唯祭天皇地祇及神州,以正祀典”。對皇太子入學、天子大射,農隙講武,天子上陵、朝廟等禮儀,“皆周、隋所缺,凡增多二十九條”。其余的也都依準古禮,稽考歷代,擇善而從。得到了唐太宗的贊可,遂“頒于內外行焉”。
房玄齡在修史方面也很有成績。貞觀三年,唐太宗詔命再次撰修北周,隋,南朝的齊、梁、陳五代史書,房玄齡以左仆射的身份為總監。在貞觀年間,先后撰成了《晉書》、《魏書》、《周書》、《北齊書》、《隋書》、《南齊書》、《梁書》、《陳書》,計八部史書。其中《晉書》130 卷,乃房玄齡親自主持撰定。另外又撰高祖、太宗實錄各20 卷。
忠肅恭懿,更得殊遇
貞觀十三年(639),唐太宗又以房玄齡德高望重,加授太子少師,以教諭太子。他自懼盈滿,屢次上表請解除左仆射職務。唐太宗詔令回報他說:“公忠肅恭懿,明允篤誠。草昧霸圖,綢繆帝道。儀刑黃閣,庶政惟和;輔翼春宮,望實斯著。而忘彼大體,徇茲小節,雖恭教諭之職,乃辭機衡之務,豈所謂弼予一人,共安四海者也?”不得已,他只得以本官就職。當時,皇太子欲行拜見師傅之禮,并準備好了儀衛,以等待房玄齡的到來。但房玄齡得知此事后,“深自卑損”,不敢謁見太子,悄悄回到家里。“有識者莫不重其崇讓”。
貞觀十六年(642),房玄齡又進拜司空,仍綜理朝政,依舊監修國史。
他已居端揆長達十五年之久,其女為韓王妃,子遺愛又尚高陽公主,深感自己貴顯與尊寵之極,又以年老為口實,上表請求致仕。太宗特派使者勸諭他說:“國家久相任使,一朝忽無良相,如失兩手。公若筋力不衰,無煩此讓。自知衰竭,當更奏聞。”在唐太宗的勸說下,房玄齡只好留任原職。
貞觀十七年(643),房玄齡與司徒長孫無忌等圖形于凌煙閣,為他寫的贊語說:“才兼藻翰,思入機神。當官勵節,奉上忘身。”對房玄齡的才行作了很高的評價。太宗改立晉王李治為太子后,他又進為太子太傅,仍知門下省事,并依然監修國史。
房玄齡反對窮兵黷武,主張對周邊諸國與少數民族實行親睦政策,贊助唐太宗以修舊好。貞觀十五年,薛延陀部乘太宗東封泰山之機,進攻唐屬國突厥,被唐兵擊敗。第二年,薛延陀可汗夷男另派叔父前來求婚,言歸于好,并貢獻馬三千匹。當時,太宗認為“北狄世為寇亂,今薛延陀部崛強”,是以武力征滅,還是“結以婚姻,緩轡羈縻”,一時還拿不定主意。這時房玄齡上奏說:“今大亂之后,瘡痍未復,且兵兇戰危,圣人所慎。和親之策,實天下幸甚。”唐太宗聽從了玄齡的意見,當即表示:“朕為蒼生父母,茍可以利之,豈惜一女?”遂決定與其和親。
貞觀十六年十一月,高麗東部大人蓋蘇文弒其王,更立王弟子藏為王,遂專擅國政。消息傳到長安,唐太宗表示,蓋蘇文弒君攘國,取之甚易,但又不愿勞民傷財。房玄齡馬上表示贊同太宗的意見,說:“陛下勇而力有余,戢不用,所謂‘止戈為武’者。”司徒長孫無忌也不同意出兵,于是便對高麗采取了安撫政策。
貞觀十九年(645)春,唐太宗執意親自遠征高麗,他命房玄齡留守京師,委以重任,并對他說:“公當蕭何之任,朕無西顧憂矣。”凡軍糧器械,軍伍行留,由玄齡“悉裁總之”。唐太宗對房玄齡十分倚重,特命他“得以便宜行事,不復奏請”。當太宗離開京師不久,有人來到留臺,聲稱有密告。玄齡問密告何人,那人回答說告房玄齡本人,他聽說二話沒講,即命乘驛將告者遞送太宗所在。太宗聽說留守有表送告密人,馬上料到是誣告房玄齡,不由怒氣沖天,命左右執長刀而后接見他,問密告何人,回答說是房玄齡。果然不出太宗所料,立即喝令腰斬,并璽書告諭房玄齡,責備他不能自信,又再次重申:“更有如是者,可專決之。”由于房玄齡知人善任,唐太宗在選任官吏時,十分尊重他的意見。
貞觀二十一年(647),太宗幸翠微宮時,曾擢任司農卿李緯為戶部尚書,這時房玄齡正留守京城。適遇一官吏從京師來翠微宮,太宗便問他房玄齡聽說任李緯為尚書有何意見時,那人回答說:“但云‘李緯大好髭須’,更無他語。”太宗聽后,即將李緯改授洛州刺史。
房玄齡事奉唐太宗小心謹慎,兢兢業業,但缺乏像魏徵那樣面折廷諍的骨鯁品質,遇到太宗處事失誤之處,不敢極言諫諍。貞觀五年,(631),相州人李好德因患有瘋癲病,言涉妖妄。大理丞張蘊古上言,說好德患病,不當判罪,太宗將宥免他。但蘊古卻將此事秘密地告訴他,還與他博戲。此事被人彈奏。唐太宗一怒之下,將蘊古斬首于東市。事后,太宗又非常后悔,即批評房玄齡等人說:“公等食人之祿,須憂人之憂,事無巨細,咸當留意。今不問則不言,見事都不諫諍,何所輔弼?如蘊古身為法官,與囚博戲,漏泄朕言,此亦罪狀甚重,若據常律,未至極刑。朕當時盛怒,即令處置,公等竟無一言,所司又不復奏,遂即決之,豈是道理。”批評了房玄齡不能直言規諫,以致使其處事出現了失誤。
貞觀二十二年(648)七月,房玄齡留守京師,病情漸重。太宗將他召入玉華宮,坐肩輿進入殿內,直到御座側才下,君臣相見涕淚不止。太宗特意將他留在宮內,每聽說玄齡病情好轉,則喜形于色;一聽說病勢加劇,則面容憂悴。
唐太宗對房玄齡的尊寵使他感激萬分,這使得他對唐太宗一再揚言東征高麗一事的過失再也不能緘默不言了。他對諸子說:“吾受主上厚恩,今天下無事,唯東征未已,群臣莫敢諫,吾知而不言,死有余責。”于是他拖著沉重的病體,上表勸諫。上表說:“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下功名威德亦可足矣,拓地開疆,亦可止矣,且陛下每決一重囚,必令三復五奏,進素膳,止音樂者,重人命也。今驅無罪之士卒,委之鋒刃之下,使肝腦涂地,獨不足愍乎!向使高麗違失臣節,誅之可也;侵擾百姓,滅之可也;他日能為中國患,除之可也。今無此三條而坐煩中國,內為前代雪恥,外為新羅報仇,豈非所存者小,所損者大乎!愿陛下許高麗自新,焚凌波之船,罷應募之眾,自然華、夷慶賴,遠肅邇安。臣旦夕入地,倘蒙錄此哀鳴,死且不朽!”唐太宗看完上表,十分感動,對玄齡兒媳高陽公主說:“彼病篤如此,尚能憂我國家。”房玄齡的病情進一步惡化。唐太宗為便于探病,遂鑿通苑墻,特開一門,頻頻派中使候問。在他生命垂危之際,太宗又親臨病榻,與玄齡握手話別,悲痛難忍,還詔令皇太子與他訣別,并當面將其子房遺愛擢為右衛中郎將,遺直為中散大夫。貞觀二十二年七月二十四日,房玄齡病卒,享年七十歲。為了深切悼念他,唐太宗特廢朝三日,冊贈太尉、并州都督,謚曰文昭。為給房玄齡辦理喪事,特賜絹布二千段,粟二千斛,并陪葬昭陵。
房玄齡生前極力輔佐唐太宗治理軍國大政,同時也善于料理家事。他早年服事父母以孝而聞名。父親曾身染重病,臥病十旬,他盡心料理藥品與膳食,百余天“未嘗解衣交睫”。父死后,他悲痛萬分,五天不食不飲。他事奉繼母也是“恭謹過人”。母親病了,每逢請的醫人來到家門,他“必迎拜垂泣”。
在他守母喪期間,“尤甚柴毀”。唐太宗特命散騎常侍劉洎前去安慰,并賜與寢床、粥食、鹽菜等物。房玄齡對其妻也以禮相待,恩愛很深。在他年輕時,病得將死,便對其妻托以后事說:“吾病革,君年少,不可寡居,善事后人。”由于夫妻感情篤厚,其妻盧氏聽了二話沒說,哭泣著進入帷帳中,用刀自剜一目,以向玄齡表示誓無二心。玄齡病愈后,“禮之終身”。
房玄齡治家也有法度,嘗告誡諸子“以驕奢沉溺,必不可以地望凌人”,特意搜集古今圣賢家誡,書于屏風,令各取一具。并對他們說:“若能留意,足以保身成名。”還說:“袁家累葉忠節,是吾所尚,汝宜師之。”只是到了高宗時,次子遺愛所尚高陽公主疾恨遺直居嫡,遂與遺愛陰謀奪其封爵,事情敗露后,遺愛被誅,公主賜自盡。遺直雖以父功特予宥免,也除名為庶人,把房玄齡辛苦經營的家業蕩滌一空。
房玄齡一生輔佐唐太宗安定天下,凡三十二年,他孜孜奉國,舉賢任能,親自主持制定了朝章國典,初創唐朝規模,權重而不專,位望崇隆而謙虛謹慎,與杜如晦一起被稱為唐初賢相。
王洪順摘錄于網上 2015-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