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是一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56個民族,共同團結、和諧地生活在中華大地上。
漢族,是中國乃至世界人口最多的民族,不過諸位是否想過一個問題:為何“漢”會成為我們的民族稱謂呢?
在中國歷史上,有好幾個大一統王朝,除去外族統治的“元”、“清”,有極具開創意義的“秦”,有世界的中心“唐”,那么為何我們不叫“秦人”、“唐人”或是“宋人”、“明人”,而偏偏叫“漢人”呢?
究其原因,最早可追溯到夏、商、周時期。
我們知道,那個時代,并不存在所謂的“一個國家”思想,這與當時所采取的分封制有關。
所謂分封制,即在承認周天子最高地位的前提下,各諸侯可以在自己的封地建立國家,創立獨有的文字、貨幣、度量衡等,形成本國的經濟與文化,有點類似于現在的歐洲。
在那時候人們的意識形態里,“國家”這個概念,僅僅是指自己所在的諸侯國,而非整個華夏大地。所以,天下人根本沒有“我們是一個國家(或者說整體)”的意識,也就更別提民族意識了。
像分封制這樣的制度,起初雖然十分奏效,但隨著時代往前發展,逐漸顯現弊端,直到周王室內部亂作一團,便進入了歷史上第一個大分裂時期——春秋戰國時期。
秦國成了最后的贏家。在完成以一敵六的壯舉后,嬴政做出了一個足以開創歷史的決定——廢分封,行郡縣,立皇帝。
郡縣制,簡言之,就是地方權力集中收歸中央,由中央任免官員,更重要的是,這是嬴政首次提出“統一”、“一國”的概念,即:天下所有人全部使用秦國文字、貨幣與度量衡,并且以后再也沒有諸侯國,統一為秦國。
顯然,嬴政要向所有人強行灌輸“我們是統一的秦國”這一思想。嬴政此舉,現在看來,甚至決定了如今中國的形態,但在當時那個時代,人們心底里并不接受“一國”思想,尤其是以前那些諸侯國的貴族后裔們。
加之秦始皇嬴政后來的一系列暴政與大興土木,導致百姓們苦不堪言,直至陳勝、吳廣的那一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還有項羽的“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秦二世而亡。
秦之滅亡,更像是一個“試用版”的犧牲,它為后人的“升級版”貢獻了經驗、指明了方向。值得一提的是,秦在對抗外族的方面,并沒有選擇主動進攻,而是修造長城防御,意圖將匈奴人擋在外面。
可能嬴政心里清楚,這些游牧民族居無定所,不可能消滅干凈,但也正是因為沒有對外作戰,使得秦國(前六個諸侯國)的所有人沒有過團結一心的感覺,也就無國家與民族意識了。
而長城所換來的,是人們對秦國的怨聲載道,是人們的血與淚。
以上種種,自然使得秦朝百姓不會驕傲地自稱為“秦人”。“秦”這個字,對他們來說,更像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回憶。
一代霸王項羽烏江自刎,宣告了劉邦楚漢相爭的勝利。
公元前202年,二月初三,劉邦舉行隆重的登基大典,定國號為“漢”,漢朝自此建立,劉邦也成了后來人口中那位偉大的“漢高祖”(準確應為漢太祖/漢高帝)。
其實,劉邦所青睞的國號“漢”,是他的一段恥辱往事。
之前,各路諸侯四起時,大家都約定“先入關中者為王”,結果劉邦先入了關中,然而到了分封行賞時,也許是項羽對劉邦仍懷戒心,他并未封劉邦為關中王,而是漢王,掌管巴蜀與漢中地區。
劉邦等于是被當猴耍了,前后的心理落差,讓他一怒之下想要出兵攻打項羽,幸好被蕭何等人及時勸阻,才未沖動行事。
恰恰是這一忍,成就了劉邦。隨后,他又不斷示弱,使項羽相信:他當一個漢王便已十分滿足。直到后來,項羽殺了義帝,劉邦聽聞后便找到了借口,號召天下與他一同討伐項羽,為義帝報仇。
然而,單論帶兵打仗,劉邦跟項羽是打一次輸一次,唯獨最后一戰,一擊必殺,從此逆天改命。
劉邦建立漢朝后,雖然借鑒了以前秦朝的諸多管理經驗,但并未像嬴政那樣“一刀切”地推行郡縣制,而是更為柔和的“郡國并行”制,即:在漢朝統治區域仍采取郡縣制,其余地區則為被分封的諸侯國。
郡國并行制,無疑是當時形勢下的最佳選擇,它緩解了以前戰國時期六國貴族后裔的矛盾與不滿。
我們知道,秦國在經歷商鞅變法之后,嚴格實行依法治國,嚴苛的秦法一直延續到了統一時期。陳勝、吳廣當初就是因為受不了秦之酷法,才揭竿而起的。
而早在劉邦西入關中時,他就與百姓“約法三章”:除了殺人要償命、傷人要抵罪、盜竊要判罪外,其余秦法全部廢除。
農民出身的劉邦,是能體會百姓之苦的,是能與百姓共情的,百姓們也終于感受到了久違的來自統治者的溫暖。
細細想來,百姓們這些年過得是夠苦的:先是戰亂不斷的戰國時期,好不容易秦統一了,不用打仗了,卻又要為了滿足始皇帝長城、阿房宮的愿望,而受盡奴役、剝削與壓迫,隨后,又一次的戰火紛飛……
而現在,那個叫劉邦的男人,終結了這一切。他與始皇帝不同,他懂得關愛百姓,懂得剛柔并濟,百姓們也總算能夠人心思定了,所以,便漸漸接受并熱愛上了這個名為“漢”的國家。
待到漢朝逐步平穩時,劉邦開始展露他的終極野心:一個個異姓諸侯王,相繼被他用盡各種辦法地削除,直至他殺白馬、喋血為盟,訂下了“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的“白馬之盟”,大名鼎鼎的韓信也在這段時期被殺。
而要說到馬,則不得不說回前面提到過的匈奴。
就在中原陷入楚漢戰爭之際,匈奴部落發展迅猛,已然成為了漠北草原上的霸主。成就這一切的,正是匈奴人養馬和騎馬技術的提高。
在火藥還沒出來的古代戰場,騎兵由于其強勁的沖擊力和大范圍的移動性,無疑是“陸戰之王”,而匈奴人對馬的馴化程度是如此之高,以至于漢七年(公元前200年)初,劉邦親率32萬漢軍北擊匈奴時,竟被后者的40萬精騎圍困于平城(今山西大同)附近的白登山。
整整七天七夜,方才稱帝兩年的劉邦,頃刻間危在旦夕。但好在,劉邦采納了陳平“重賂單于(匈奴首領稱號)之妻”的計策,才得以化險為夷,安全回朝。
劉邦通過這次“白登之圍”,算是見識到了匈奴的厲害,他只好將策略改為懷柔,與其和親,并開放雙方關市。通俗來講,也就是他在白登山對單于老婆使的那一套:我給你們送東西,給你們好處,你們不要打我們。
匈奴人表示欣然接受,他們起初倒也太平,可匈奴人心里明白:漢朝人怕他們,不敢與他們開戰。
仗著這一點,每當匈奴遭遇災荒時,就又南下擄掠了,甚至在劉邦駕崩后,匈奴單于竟戲謔劉邦之妻呂后,公然寫信要娶其為妻。
不夸張地說,當時的漢朝在匈奴面前,就是一個懦弱的形象,靠著送老婆、送錢,來向其一再示好。
這樣的情況,一直延續到了漢朝第五、第六位皇帝,不過文帝、景帝都是好皇帝,他們推崇黃老治術,即“輕徭薄賦”、“與民休息”。
兩位皇帝不僅生活節儉,而且重視農業發展,還在每年春耕時親自下地耕作,以身作則。
得益于文、景二帝如此優秀的個人品質與治國思想,使得中國這片華夏大地,自秦朝步入“一國時代”之后,出現了史上第一個盛世——文景之治。
在文景盛世年間,社會經濟發達,百姓安居樂業,他們自然也會認同并深深熱愛自己的國家——“漢國”。
到了漢景帝的兒子劉徹繼位后,血氣方剛的他,可不想再像以前那般對匈奴委曲求全了,我們從他的謚號“武”字便可知:他決心舉全國之力,主動出擊,北擊匈奴。
但武帝起初并沒有硬來,而是想找幫手。他聽說另一個游牧民族月氏(ròu zhī)在被匈奴打敗后,遷到了西域,于是決定派人出使西域,與月氏建立同盟關系,以聯合夾擊匈奴。
張騫自薦,踏上了前往西域的征途。這可不是什么“公費旅游”,而是隨時可能喪命的兇險之旅。從長安到西域,必須經過河西走廊,自從匈奴擊敗月氏后,這一帶為匈奴人所控制。
也恰恰是在經過河西走廊時,張騫不幸被匈奴騎兵抓獲,匈奴人把張騫關起來,這一關,就是十年。
漢武帝這邊,遲遲等不回張騫,他心里清楚,張騫十有八九是遇變數了,故而,眼下,他沒有任何外部勢力可以依靠,只有看他的大漢軍隊了。
武帝可能也是忌憚匈奴精騎,意欲先用陰謀擊之,他命五將設伏于馬邑城(今山西朔州)附近的山谷中,無奈被軍臣單于識破,漢匈關系從此宣告徹底決裂。
四年后,即元光六年(公元前129年)的春天,自太祖劉邦上次的白登之圍,大漢時隔整整71年,再一次向匈奴主動發起進攻!
武帝派四路大軍,同時進發匈奴陣地,結果這匈奴人著實強悍,漢朝四路大軍中,兩路敗北,一路未遇敵,只有衛青所領的軍隊告捷,但這也變相加快了匈奴對漢朝的報復。
隨后,漢匈之間又爆發了幾場戰爭,但基本只是為爭奪河南地(今黃河河套地區)的“小打小鬧”,直至漠南之戰,那才是一場大規模戰役。
而在這場戰役中,有一位還未成年的小伙子,值得注意。
這位年僅17歲的小伙,名叫霍去病。要說他這名字起得,對照他之后的命運,真乃天大的諷刺。但至少,在17歲這一年,他就宛若上天派來保護大漢民族的神兵。
在漠南之戰中,第一次帶兵打仗的霍去病,利用其獨創的長途奔襲戰法,初戰即封侯,據《漢書》記載,共斬首、捕虜“二千二十八級”,其中還不乏匈奴高官,以及單于的兩位親戚。
匈奴此戰過后,士氣大傷。但對霍去病而言,一切,只是開始。
前文提過,河西走廊乃中原通往西域的咽喉要道,它對大漢帝國在戰略上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因此,打響河西之役,勢在必行。
河西之戰,霍去病已升為驃騎將軍,他領一萬騎兵,直搗匈奴駐地。而他再次向世人證明:自己在漠南首戰中的表現,絕非運氣所致的曇花一現,而是他就是那個能為大漢驅匈奴于千里之外的青年民族英雄!
霍家軍斬敵八千,河西地區從此歸入漢朝的掌控,這為今后開辟通往西域的道路打下了基礎。此戰過后,匈奴的形勢急轉直下。
兩年后,霍去病與舅舅衛青再次深入漠北,封狼居胥,把匈奴趕到了北海(今貝加爾湖),漠南自此再無王庭。
漢匈之戰,開創了由農耕部隊直接進攻游牧民族的先河,也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華夏人與外族人的大規模戰役,所以在這段時期,國家和民族意識空前強烈。
當然,那個時候還沒有“漢族”這一說法,但可以肯定的是,所有的漢朝將士和百姓都團結一心,共抗匈奴。
而當漢朝取得最終的勝利后,他們都無比驕傲地稱自己為“漢人”,稱自己寫的文字為“漢字”,稱自己國家的軍隊為“漢軍”!
元朔三年(公元前126年),張騫歷經千辛萬苦,終于歸來。漢武帝聽其所見所聞之后,大開眼界,于是,“絲綢之路”的貿易項目應運而生。
大量的漢朝絲織品被運往西域,也就是今天的中亞、西亞地區,還被安息國(今伊朗)再轉運到了羅馬帝國。他們都對這些絲織品贊不絕口,也同時記住了這是來自“漢人”的杰作。
漢朝立國405年,“一國”的思想,相比秦朝時期,在人民的意識形態中,已然根深蒂固。而“我們是漢人”的說法,也同樣代代相傳。
雖然東漢末年中國又進入割據分裂的三國時期,但最終的贏家“晉”,存在的時間較短,國力也一般,何況司馬家族建立晉朝的手段也不光彩,所以人們對晉的認同感幾乎為零。
而當晉國分裂,再次進入五胡十六國時期,依然有不少政權以“漢”的名字命名,可見“漢”在人們心中的地位,已牢不可拔。
到了再后來較為穩定、繁盛的唐朝,人們也不大可能改稱自己為“唐人”了。他們此時自稱為“漢人”,既是傳承下來的習慣稱呼,也是對華夏先祖的敬意。
值得一提的是,元末明初的名著《三國演義》,也擴大了“漢”的影響力。羅貫中先生在書中傾向于“尊劉貶曹”,其中諸葛亮為“匡扶漢室”而鞠躬盡瘁的故事,尤為打動人心,這也加深了人們對“漢”的認同感與歸屬感。
而羅老先生“尊劉貶曹”的寫法,實際上來源于宋朝人民的意識形態。宋金相爭時期,又是一次華夏人與外族人的直接對抗,就如同當年的漢匈一樣。
宋朝人將自己比作蜀漢,將占據北方的女真比作曹魏,因曹丕當年是靠篡漢而稱的帝,且曹魏勢力同樣占據北方。蘇軾就曾在他的作品中寫道:百姓們聽說書人講三國故事,一聽到蜀漢贏了,歡呼雀躍,一聽到曹魏贏了,便黯然失落。
“漢”的國號,成為了我們中國最大民族永遠的族稱,這無疑是一件偉大的事,其中也需要感謝很多人,若論西漢時期,則必有太祖劉邦、文景二帝、霍去病大將軍,以及被譽為“千古一帝”的漢武帝劉徹!
#分享歷史五千年#